對當代“張愛玲熱”的理性思考

張愛玲是一位天才作家，無論是她那充滿魅力的文學作品，還是她那撲朔迷離的傳奇人生，都像謎一樣吸引著讀者不斷地對之言說，卻又總覺得說不盡，猜不透。文壇對此的爭論更是熱鬧非凡。本文將從當今消費文化中受眾的獵奇心理與作家的“明星化”現象以及現代傳媒介入等視角來分析，解讀“張愛玲熱”的文化緣由。

作家“明星化”激發了受眾的獵奇心理

由于張愛玲的文學作品給其受眾帶來超前的新鮮的審美元素，再加上各種媒體對張愛玲的大肆宣傳，使得原本以作家身份守在幕后的她竟被拉到前臺來，在各大讀物的生平紀事中扮演著各種角色。這樣一來，她就變得比她筆下的人物還要傳奇，關于她的身世就被人描述出N個版本。早在20世紀70年代的臺灣，“張迷”一詞便恰如其分地概括了這一現象，它反映了臺灣人對張愛玲的熱愛已達到了相當程度。他們對關于張愛玲的任何事都極為關心，大到她的生平、婚姻、交友，小至她的日常起居、愛好，乃至丟棄的垃圾都要翻檢一通。余秋雨說他曾親眼看見國際舞蹈大師林懷民一到上海，就宣稱他是來尋找張愛玲的上海的。林青霞也說，她對上海的了解和喜愛一大半來自張愛玲（余秋雨《張愛玲之死》）。另外，一些對張愛玲作品持反對態度的人，因為對張愛玲有關資料的發掘，反而對“張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在社會文化消費的爆炒中，張愛玲的身份愈顯復雜化。她由一個作家變成了一個具有欣賞價值的明星，變成了一種“時尚文化的潮流”，而這種時尚則蘊含著欲望的喚起和想象的滿足。“人在追求某種時髦的物品行為時，便獲得了兩種滿足，一是由時髦物或行為中獲得的直接滿足，二是由此派生出來的滿足，即擁有某種物品和做出行為，便會使某個更大的社會群體得到心理認同。”張愛玲身份的改換，使她和她的作品異化成一種文化發展的時尚潮流，在這股潮流中，受眾一方面直接從張的作品中獲得精神的藝術的提升，另一方面受眾為了和其所在的社會群體產生心理共鳴，愈發要追趕這種潮流，這便進一步促進了獵奇心態的發展。因此可以看到伸手翻閱張愛玲書的人并沒有關注“張愛玲”現象的人那么多。人們對宏大敘事失去興趣，認為關注活生生人物的命運比關注書本中人物命運的快感更大，而名人陷入的事件則更有觀賞的快感。這些不僅滿足了大眾百姓的娛樂需求，也滿足了他們的精神需要。

受眾獵奇心理促使作家“明星化”

市場經濟條件下，文化作品或文化產品成為文化商品，文化商品生產者要盈利，就必須符合受眾的需求，掌握好受眾的口味，并且根據他們的口味來調整自己的產品結構和產品特性。在“張熱”的文化現象中，由于受眾對張及“張迷”揭秘的需求，各類文化產品及其樣式的主題就都來迎合這種需求，以便于刺激受眾的消費行為，使得人們對這種文化產品的需求急劇擴大，這類文化產品從而變成易銷品或暢銷品，實現利潤的最大化。同時，由于這種消費人群數量的增多，喜愛程度的加深，使得“張迷”的市場占有率極大地擴展，與張愛玲有關的一切文化產品向大眾化、普及化的方向發展，張愛玲的知名度也由此提高，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從而發生身份變化，由普通的撰稿作家變成明星作家。可見，在“張熱”過程中，受眾和文化產品生產商是“張熱”升溫的助推劑，他們對此欲望的滿足使“張熱”更熱。

現代傳媒的介入

如今，我們見到的張愛玲的作品不再是單一的文本形式了。現代科技的發展，使得文本以各種方式呈現，如：電影、電視、網絡等傳媒手段。現代傳媒大大縮短了文化產品的流通時間，讓消費者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更多的信息，復制過程更加便捷，使得張愛玲的作品能很快覆蓋更大面積的受眾，從而在數量上迅速占據優勢，達到知名的熱度。

文本式的語言是有一定的極限的，盡管張愛玲被公認為“語言大師”，但也有言已盡而意無窮的時候，此時文本的空白需要閱讀者充分挖掘自己的知識儲備，對文本產生獨特的理解，再用這種理解來填補此處空白，才能使故事情節通暢發展。然而聲像媒介的出現，使這種填補過程簡單化了。它通過對白、獨白、畫外音、音樂、長短鏡頭、人物表演等各種手段來彌補語言敘述的不足。這種全方位的表現技巧，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文本的敘述方式，甚至將作家作品本身的一些精湛語言技巧完全消解了，人物、畫面、服飾等極大地刺激了受眾的視覺，降低了文本的閱讀難度，更加激發人們的閱讀興趣。這種全新的接受方式給作品帶來了新的熱點，當人們以一種更生動的方式來解讀它時，它必然會在社會中引起新的轟動效應。

反思

“張愛玲熱”的過程和她成名的過程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全方位地迎合文化發展的趨勢。只是當下的“熱”更多的是由受眾促成的，其中不免有許多泡沫。從張愛玲“熱”的背后可以看出文學在當代的不純粹。初一看，好像是熱鬧非凡的勝景，然而撥開面紗再看，卻只是一種虛假的繁榮。對“張愛玲熱”現象關注的人有如此之多，可是，了解張愛玲作品內涵的人又有多少呢？

文化生產商打著重讀經典的旗號，讓受眾接受名著的熏陶，而將張愛玲的作品進行多樣的復制。其實呈現在受眾面前的不過是千篇一律的明星臉、式樣翻新的演員服裝、異時異地的風情美景而已，那些能凸顯作家功底的敘事技巧、語言技巧早被他們刪改得不成樣子，人們接受的作品不過是經他們加工剪輯過的成品，作家的創作個性早就在文化生產的流水線中消失殆盡。文化生產商將原著轉換成系列時尚“拼圖”，受眾只能單向接受畫面或銀幕信息，受眾的想象力與創造力受到扼殺，導致審美視覺和審美能力的退化，鑒賞能力萎縮，藝術鑒賞變成純粹被動的接納或依附。

文本化的文學作品氣韻是其他任何媒介不可替代的，面對這股“熱潮”，我們不應只是盲目追隨，而應有不同的精神和理性的批判。

作者單位：華東科技大學

編校：宋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