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憶是一位女性作家,但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理性的魅力。這種理性流注于作者的筆端,滲透在她所塑造的少女形象中。我們可以說富萍是理性的,理性的判斷著自身處境進而確定要走的路;王琦瑤是理性的,她以作家賦予的眼光理性地關注著上海這座城市的變化;郁曉秋也是理性的,面對這個復雜多變的世界的時候,她沒有激烈的反抗,而是以守的方式展現著上海女子那股子硬勁。少女在王安憶的筆下不再是單純的孩子,她們有自己獨特的世界和自身顯著的特點。王安憶善于抓住少女的這些個性,著重塑造具有王安憶特色的少女形象。這些少女身上的特點,直接影響了她們成熟之后的人生,為王安憶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埋下伏筆。
一、自尊
王安憶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女權主義者,但她的確從自己的審美角度對女性自身進行創作要求。自尊,是很突出的一點。女性的社會地位從被壓迫到解放,再到女權主義的主張,體現在王安憶的作品中便有不張揚但是很明顯的痕跡。《上種紅菱下種藕》中的張柔桑是秧寶寶的朋友,雖然年幼,但她的骨子里亦有自尊和驕傲。秧寶寶以前與她要好,后來卻與蔣芽兒親近,雖然是小女孩之間的小矛盾,但張柔桑卻將之視為“背叛”。其實不僅是張柔桑,秧寶寶、蔣芽兒對這份感情也有自己小小的自尊和堅持在里面。秧寶寶對陸國慎也表現了孩子的小小的自尊心,“她還是不能和陸國慎說話!這是為什么呢?因為,因為陸國慎還沒和她說話呢!”與這三個涉世未深的少女不同,其他更顯成熟的少女,如,米尼、妹頭、富萍等,她們的自尊則不是秧寶寶等少女那樣簡單而淺顯的,這時候的自尊則會隱藏于她們的思想之內,進而會轉化為一種與環境對抗的動力,這種自尊促使她們一步步地朝著自己的理想努力。而妙妙則是較為特殊的一種,她為了自己與眾不同的追求,決計“踏著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前行”。這是王安憶作品中少女的個性,這種“自尊”是不論如何也不放棄自我的堅持。
二、對親情的淡漠
家庭對一個孩子成長的影響至關重要,可王安憶筆下少女的家庭有很多應該說都不是圓滿的。《流水三十章》中的張達玲從小被多子的父母送到鄉下寄養,到了合適的年齡才被送回上海父母那里。對富萍(《富萍》)和郁曉秋(《桃之夭夭》)來說,家庭則更像一個概念里的東西。富萍從小沒了父母,是在叔叔嬸娘家長大的,寄人籬下的日子使富萍聰明而謹慎。郁曉秋的不明身份的父親更讓她成為了大家的談資,連家中的保姆也拿她當作出氣筒。少女所處的這種家庭環境使得她們對親情的感知比我們淡漠得多。
三、對愛情的渴望
雖然王安憶筆下的女性的愛情似乎并不圓滿,可她們在少女時代對愛情仍是充滿著渴望的,這也是作者對人性和真情的一種肯定。王安憶的短篇小說《雨,沙沙沙》中的雯雯是一個富于幻想的少女。她從農村回到城市,深夜雨中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友好相助,使她堅定了對事業的追求,對愛情的渴望。在這里王安憶塑造了一個單純的少女,對愛情有著朦朧的想法。之后她筆下的少女對愛情則更加堅定,米尼對阿康產生了感情,這讓年輕的她拖著行李離家住到了阿康的家里,這是一個少女對愛情的大膽追求。張達玲在少女時期的心還沒有成年以后那么堅硬,她還在渴望著友情和愛情,于是,既有了與郭秀菊的友誼,也有了與陳茂的那段似是而非的關系。還有《我愛比爾》中的阿三、《荒山之戀》中的兩對男女主人公、《啟蒙時代》中的舒婭,這些少女在作者筆下都經歷過美好的愛情。雖然這種愛情大多以悲劇結尾,但少女時期的美好仍然是作者不可割舍的情結。
四、對美的執著追求
王安憶是熱愛美的事物的,她從心底認同女孩子的美,她們年輕、聰慧、善良,都是我們生活中所需要的。美的藝術能表達心靈和感情,喚起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少女們對美執著地追求著,在審美的沉醉中陶冶和修養著自己的身心。這種美的體驗在王安憶的小說中以一種最直觀的方式表現出來,就是少女們對服飾的獨特品味。她們用心經營著身上的衣服,那既是少女的美的體現,又是作者對美的感受。如,“時裝這東西,你要說它是虛榮也罷,可你千萬不可小視它,它也是時代精神。它只是不會說話而已,要是會說話,也可說出幾番大道理。”王琦瑤在流光溢彩的服裝世界里徜徉著,個人自由的價值得到了滿足,這就是王安憶一生對美的執著。“她們都是最知命的人,知道這世界的大榮耀沒她們的份,只是掙些小風頭,其實也是為那大榮耀做點綴。”《長恨歌》中的王琦瑤、《我愛比爾》中的阿三、《妹頭》中的妹頭、《妙妙》中的妙妙都在服裝這一可供她們自由揮灑想象力和熱忱的天地里精心地創造著她們的人生。王安憶在散文集《接近世紀初》里有《我之服裝所見》這篇小文,文中說:“我想,服裝的意義有兩點,一點是實用性的,即御寒蔽體,從這一點出發,產生經濟和美觀的要求;另一點是精神作用方面的,則是作為個人的標志體現,這便要求獨特。到了物質蓬勃發展的近代,實用性的意義已普遍實現,越來越無困難了,另一點本來位居其二的意義卻無限地擴大起來。”王安憶對服飾的美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也是她對生活的態度。
(作者單位 遼寧省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對外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