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上世紀40年代初,愛國實業家趙雁秋先生收藏了清末重臣曾國藩、左宗棠等人致署皖南道姚體備的一批信札,其書寫時間為咸豐十年十二月中旬至同治元年三月(1861年1月—1862年4月),時值湘軍、太平軍“安慶之戰”及皖南拉鋸戰的關鍵時期,札中多涉湘軍在皖南的軍事部署、軍餉籌措及安慶戰況密報等機密,其書寫大多縱橫急就、妙契自然,寓性情、襟度、風格于楮墨之中,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
【關鍵詞】曾國藩;左宗棠;姚體備;湘軍;太平軍;清代信札
2012年7月的一天,北京的趙老與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張守中先生在電話中談起他珍藏有曾國藩信札,曾找人整理發表未果,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了卻此事。張老應允試試。趙老將信札照片發來,由張老與筆者費時十幾天完成釋文,初步認為這批信札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應予以整理、刊布。隨后二老商定,由筆者完成此任。然筆者愚鈍,讀書甚少,見聞寡陋,不堪此任。可是,二老乃文物考古界之耆宿,若卻之,便是不恭,只好勉強為之,草創此文,故錯漏多多,祈讀者指正。
這批信札乃趙老之父趙雁秋收藏于上世紀40年代初。趙雁秋(1893—1960),名云中,字雁秋,遼寧省綏中縣人。1915年畢業于北京國立工業專門學校,曾任北京崇文門稅關監督等職。“九一八”事變后,為實業救國,毅然辭官,創辦天津利中酸廠,為我國化學工業的興起與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酷愛書法,喜歡收藏字畫。
這批信札原裝裱成兩冊,凡32通。第一冊22開39頁,14通,均為曾國藩信札。第二冊22開41頁,18通,其中曾國藩5通18頁,左宗棠1通4頁,李榕10通13頁,程恒生1通4頁,程恒生、何鉞1通2頁。
一、曾國藩致姚體備
第一札[1]
凡2頁,縱22.8 厘米,橫13 厘米(封三,1)。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途次接廿四日亥刻手示,具悉一切。此時饒、景一律肅清,自可不必由東、建陸路運米,請尊處先行函止小山太守,弟亦即日另備公牘也。
調鮑軍由景鎮赴援安慶,大約廿六七可以拔行,初三四可以渡江。弟赴江濱,聊助聲威,不久仍回休、祁,共圖攻徽計。廿八可至桃樹店,請閣下少候,面商一切。即問臺安。
國藩頓首
曾國藩(1811—1872),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人。官至兩江總督、直隸總督、武英殿大學士。
秋浦,即姚體備(1816—1862),字秋浦,山東巨野人。道光二十七年(1847)進士。咸豐八年(1858 ),署江西吉安府通判,捐升知府。咸豐十年(1860),曾國藩為鎮壓太平軍,移駐祁門,“常有賊黨十余萬環繞于祁門之左右前后,幾無一日不戰,無一路不梗,晝無甘食,宵有警夢” [2],在“軍中危險萬狀,地方官視為畏途”的情況下,咸豐十年冬,江西知府姚體備毅然來到祁門,襄辦營務,被曾氏視為“猶能共歷艱危者”[3]。
札中所言“調鮑軍由景鎮赴援安慶,大約廿六七可以拔行,初三四可以渡江” 。鮑軍,亦稱霆軍,系鮑超率領的湘軍。鮑超(1828—1886),字春霆,四川奉節人,官至提督。據《曾國藩日記》(以下簡稱《日記》)咸豐十一年(1861)三月廿三日云:“適辰刻聞景德鎮及鄱、樂、浮梁一律肅清,因定計以鮑軍渡江救援安慶。”[4]又,廿四日云:“本日辰刻,……又請鮑公帶八千人渡江救援。” [5]按,咸豐十年夏,兩江總督曾國藩、湖北巡撫胡林翼率湘軍水陸5萬余人,分三路圍攻太平天國天京之咽喉——安慶,雙方展開了一年多的殊死較量,即著名的“安慶之戰”。咸豐十一年三月,太平軍英王陳玉成第二次援救安慶,即 “圍魏救趙”攻打武漢失敗后,由鄂東返,率3萬主力會同干王洪仁
所言“弟赴江濱,聊助聲威”。 據《日記》咸豐十一年三月廿六日云:“是日,由祁門拔營赴江濱。”[6]又,咸豐十一年四月初二日曾氏《近日軍情片》云:“臣于三月二十六日,自祁門拔營。四月初一日,馳抵東流。鮑超于二十五日自景德鎮拔營……救援安慶。”[7] 曾氏為了攻克安慶,置生死于度外,僅率500人,于三月二十六日赴距安慶僅35公里的東流,直接指揮此役。
所言“不久仍回休、祁,共圖攻徽計”。系指咸豐十一年三月初四日,曾國藩、姚體備等率9000余人進攻皖南重鎮徽州失敗,此辱來日必報。
所言“廿八可至桃樹店,請閣下少候,面商一切”。據《日記》咸豐十一年三月廿八日云:“中飯,旋又行三十里,至桃樹店住宿。……與姚秋浦久談。”[8]可知曾、姚二人于三月二十八日在桃樹店面晤久談,共商軍務。
經上所考,此札應書于咸豐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1861年5月5日),據《日記》云:此日“行三十里至歷口,駐沈寶成營內”[9]。所書地點為歷口軍營。
第二札
凡1頁,縱22.5厘米,橫9.3 厘米(圖一)。釋文如下:
來示具悉。接右坪中丞及少荃廿三信,無賊竄生米之信。彭守之所□委員家丁者,恐未必確。省城有張、劉兩營當可保全。鮑軍赴省至速亦須十二日乃到,不能據此信以調度也。復候臺安。
國藩頓首
三月卅日
此札無受信人,且書寫迅捷,當為便條。
所言“右坪”,即毓右坪,名科,時任江西巡撫。“少荃”,即李鴻章,號少荃,時為曾氏幕僚。“生米”,即南昌市南郊生米渡(今生米鎮)。
所言“省城有張、劉兩營當可保全”。據咸豐十一年三月曾氏《復李少荃》云:“省城有張運桂、劉勝祥兩軍合之前此兵勇計四千余人,根本當可無虞。”[10]又,咸豐十一年三月三十日曾氏《與沅弟書》云:“省城有張運桂(凱章之弟,帶千人)、劉勝祥二人,本有可守之理,如不能守,只可聽之天命耳。”[11]可知省城系武昌,時守城主將為張運桂與劉勝祥,其麾下有4000余人。
所言“鮑軍赴省至速亦須十二日乃到,不能據此信以調度也”。據《日記》咸豐十一年三月廿九日載:“早飯后起行,行三十里路,至沙灘地方小坐,春霆來會,與之鬯談極久,……與春霆面訂:安慶急,則援安;九江急,則援九。” [12]又,《日記》三十日載:“早飯后,與春霆鬯論一切。旋行四十里至建德縣,……即在建德駐扎。”[13]是知曾國藩由祁門赴東流,鮑超由景德鎮赴安慶,兩人于途中晤面,商議軍情。因姚之情報不確,鮑不能調赴南昌。且知此札書于咸豐十一年三月三十日(1861年5月9日),地點為建德(今安徽東至縣)。
第三札
凡2頁,縱22.5 厘米,橫12.6 厘米(封三,2)。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十九日接十五日惠書,知前接正月竹報即有請兵之議,計期正相符合,深以玉石俱焚為慮。茲將吳觀察公牘抄送查閱,伊滕之敗在六日之內,馳驅太遠,各村莊或可無虞。
四眼狗于初十日至桐城,尋掛車河多軍開仗,意以擊破多公,后路便穩也。十五日為多公所敗,蹋賊壘八座。日內水大,狗不能回懷寧。鮑已扎集賢關,安慶□□可破之理,惟洋船通賊接濟,無以制之耳。舍弟兵力足敷圍剿,云巖三日內即可渡江回祁,左軍亦可速回景鎮。此復,順問臺祉。
國藩頓首
四月廿夜
札中所言“四眼狗于初十日至桐城,尋掛車河多軍開仗,……十五日為多公所敗,蹋賊壘八座。日內水大,狗不能回懷寧”。四眼狗,系指太平軍英王陳玉成。多公,即多隆阿(1817—1864),字禮堂,呼爾拉特氏,滿族正白旗人,時任副都統。據咸豐十一年四月十四日曾氏《與澄弟書》云:“四眼狗于初十忽自安慶至桐城,尋多公開仗。” [14]又,咸豐十一年四月曾氏《復官中堂》云:“此間軍情,自鮑公至大橋頭,狗酋即率八九千悍賊至桐城掛車河尋多公開仗,為多公所敗,蹋毀賊壘八座。適值江湖盛漲,十日以內,驟長九尺有奇,狗酋為練潭湖水所阻,勢難遽回懷寧。”[15]按,咸豐十一年四月十五日,陳玉成、洪仁
《日記》咸豐十一年四月廿日云:“夜寫姚秋浦信一件。”[18]是知此札書于咸豐十一年四月二十日(1861年5月29日)夜,地點為東流(今安徽東至縣東流鎮)。
第四札
凡8頁,縱23.5 厘米,橫不一,1—2頁12 厘米,3頁13.5厘米,4頁11.7厘米,5頁10.4厘米,6—8頁13厘米(圖二)。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廿六日接十九日、廿二日兩次惠函,具悉。
一、陳鎮潰勇雖多,似尚不甚鬧事,即祁門各游勇紛傳聚擾,亦未報有淫劫之案。現札飭各營官,查拿游勇。請告之各營官,凡犯事之輕者置之不問,其重者立即正法。不過辦數案、殺數人,自然斂跡,切不可日日聲言辦游勇,而始終不發覺一案也。
一、云巖處已于廿四日專函去調回祁門。連日風大雨多,難于渡江,風息后必速來東流。回祁由下隅坂走利步口尚可暢行。有餉銀三萬,請云巖便帶解祁門糧臺,每勇身上系銀一百兩,應不至稍有疏失。俟云巖抵東流時,再專人至歷口營盤通一確信。
一、建德之賊分股上竄石門街等,或擾鄱陽,或擾景鎮,皆意中之事,請告休、祁各軍,不必驚慌,已三次函商左公,請其□顧景鎮。天晴后當調江北數營來建邑雕剿一次。其唐桂生營即不調動,緣祁、漁去建太遠,且防務要緊也。
一、安慶近日并未開仗,風雨太多,官兵與賊皆不方便。狗酋尚在桐城。目下湖北二府五縣被賊占踞,餉源大絀。又聞瑞州之賊分股竄入鄂境,兵力實分撥不開。安慶九仞之功,斷不因戰事而弛圍,恐將因無餉而弛圍,言之慨然。諸希心鑒,即請臺安。
年愚弟曾國藩頓首
四月廿六日
伴山、馨室尊兄均此敬候。
所言“云巖處已于廿四日專函去調回祁門”。云巖,即朱品隆,字云巖,一字云崖,時任湘軍記名總兵。據咸豐十一年四月曾氏《復張凱章》云:“四月初一日,行抵東流。朱云崖已至舍弟營內助守墻壕矣。”[19]又,咸豐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曾氏《與沅、季二弟書》云:“建德日內蠢動,有趨饒州之意,云巖似須回祁。……云巖可調,吾即以緘調之,不另寫公牘矣。”[20]《日記》咸豐十一年四月廿四日云:“寫朱云巖信,調其回祁門。” [21]按,咸豐十一年四月初,曾氏調朱品隆援安慶。四月下旬,因太平軍犯皖南,又將其調回祁門。
所言“連日風大雨多,難于渡江”及“安慶近日并未開仗,風雨太多”。 據《日記》咸豐十一年四月廿六日云:“早飯后,……移船至東流縣城之東南隅。清理文件,寫……姚秋浦信。……陰雨竟日,淋漓不止,自廿七日至今,已滿一月,中無二日晴霽者。氣象愁慘,不知天意竟何如也。” [22]可知此時陰雨已滿一月,帶來諸多不便,并知此札書于東流的船上,時間為咸豐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1861年6月4日)上午。
第五札
凡4頁,縱22.5 厘米,橫12 厘米(圖三)。釋文如下:
馨室、秋浦尊兄大人閣下:
二十日接兩兄十四日來緘,具悉一切。徽州收復實屬意外之事,欣慰。曷既揆度賊情,或偽侍王以全力竄擾寧紹一帶,調徽賊防守金華、蘭溪耶?此時收復甚易,防守卻難,計徽州、休寧、漁亭、黟縣、祁門須有五支得力防兵,又須于屯溪設一支游擊之師,乃不致得而復失。目下兵力實在不敷,前于十六日咨請左京堂派營赴漁亭協防,渠現派九營來剿建德,恐難撥營再赴漁亭。若建德一股肅清,即將此支赴祁門、漁亭。如安慶能于旬日內克復,則當撥三千人赴漁亭協防耳。安慶賊米甚缺,若無洋船接濟,十日內必可克復。楊軍門攻池州,苦戰七日,因傷亡甚多,已于十四日收隊。
云巖添募一節,鄙人亦有此意,惟渠軍新募太多,尚未經過大戰。其老營哨官八人,可勝營官之才者甚少,即黃惠清一營將來必不如沈易之可靠,若不擇營官,輕募數千之多,斷無不僨事之理。當令其陸續增添,不可太驟。羊棧、方釣各嶺,目下實無可扼扎之營,如扎于嶺腳而被賊攻破,不如仍扎黟縣,猶可資張、唐之應援也。峰、禮兩營,只好姑扎黟縣。漁亭無營實不放心,現請江軍門由柏溪移駐漁亭,俟此間另撥一軍到漁亭時,江軍門再回柏防可也。肅復,即候捷安。
國藩頓首
二十夜
江軍門若不能移漁亭,或亦無礙,現另函商江、朱矣。或左部或沅部撥三千人赴漁,六月必可到防。
馨室,即劉建德,字馨室,廣東人,曾國藩幕僚,官至道員。
札中所言“徽州收復實屬意外之事”。據咸豐十一年五月二十四日曾氏《與澄弟書》云:“凱章、朱、唐等自初五日克復黟縣后,初九又大戰,破賊壘七座。徽州之賊膽落,竟于十二三日全行遁逃。凱章于十四日帶隊至徽州收復城池。”[23]按,咸豐十一年四月初一日,曾國藩移駐東流,太平軍右軍主將劉官芳等認為皖南有虛可乘,糾集二三萬人,于五月初二日大舉進攻祁門等地。駐扎柏溪的提督江長貴、駐扎祁門的總兵朱品隆、駐扎休寧的按察使張運蘭、駐扎漁亭的副將婁云慶及降補游擊唐義訓四路商定,從兩面夾攻來犯之敵,于五月初六至初九日將太平軍擊退,并威懾徽州的太平軍于五月十二日放棄城池,遁入浙江。張運蘭(字凱章)于五月十四日占領徽州。
所言“楊軍門攻池州,苦戰七日,因傷亡甚多,已于十四日收隊”。 楊軍門,即楊載福(1822—1890年),后避同治(載淳)、光緒(載
所言“漁亭無營實不放心,現請江軍門由柏溪移駐漁亭”。 江軍門,即江長貴(1810—1876),字良臣,四川鹽亭人,歷任皖南鎮總兵、湖北提督等。據咸豐十一年五月曾氏《復江良臣》云:“徽州收復,喜出望外,同深慶慰!惟復徽尚易,守徽極難。現在唐桂生四營已進休城,婁副將兩營歸并鮑處。漁亭全無一營,實不放心。特咨請貴軍移駐漁亭,并將大洪禾戍各嶺防兵一概帶去,庶漁防兵力較厚,徽休兩城之糧路不致中梗。……弟以漁亭為重者,以其為徽休之糧路所必經也。” [25]漁亭乃徽休之糧路,極為重要,故曾氏調江長貴駐守。
此札為楷書,修短合度,頗為精到,但乏個性與變化,屬館閣體一路,與曾氏書風迥異,當為胥吏所書。但第2頁所添16個小字與第4頁最后3行的38字為行書,沉雄俊秀,乃曾氏所書。據《日記》咸豐十一年五月廿日云:“天氣奇熱,遍身瘡癢,不能作事,……夜,口占寫姚秋浦信一。” [26]可知此札乃曾氏“口占”,胥吏書畢,尚須過目,并添寫54字。由上所考,此札口占于咸豐十一年五月二十日(1861年6月27日)夜,此時曾氏駐東流。
第六札
凡1頁,縱22.5 厘米,橫13 厘米(圖四)。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廿二日接十七惠書,敬悉一切。收徽雖易,守徽極難,漁亭空虛可慮之至。昨已緘咨左帥調三千人速駐漁亭,渠深明形勢,想必派隊迅到耳。
日內瘡癢異常,深以為苦,不能多及。請告楊達□ ,來此醫治。即問臺安。
國藩頓首
五月廿二日
所言“收徽雖易,……昨已緘咨左帥調三千人速駐漁亭”。此上承第五札所言“前于十六日咨請左京堂派營赴漁亭協防,……則當撥三千人赴漁亭協防耳”。又據咸豐十一年五月曾氏《復左季高》云:“第收徽甚易,守徽甚難。凱章四千人現駐徽城,唐桂生二千人進駐休寧,漁亭并無一軍,系徽休糧米必經之路,極不放心。……茲大局已變,改請以三千人守漁休,四千人守景德鎮……。” [27]由此可知此札書于咸豐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日(1861年6月29日),地點為東流。
第七札
凡2頁,縱22.5 厘米,橫12.5 厘米(圖五)。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廿二日接十七戌刻惠書。因漁亭空虛,暫留婁、熊兩營在祁門,斟酌緩急,極費苦心。國藩亦深以漁亭無營為慮,故咨調江軍門全軍暫扎,又咨撥左軍三千人久駐,想不久即可到防。云涯在祁守尚有余,縱使柏溪、洪禾有警,亦尚無妨。請閣下即催江軍門迅移漁亭,以保徽休糧路。霆營久離統領,心在此而身在彼,其勇丁十分不愿應請,即令婁、熊兩將迅由湖口、九江,歸并鮑軍,以安其心而作其氣。肅復,即請臺安。
愚弟國藩頓首
廿三日
伴山、馨室兩兄均此。
此札著錄于《曾文正公全集》(以下簡稱《全集》)之《書札》卷15[28],編者刪31字。
札中所言“國藩亦深以漁亭無營為慮,……請閣下即催江軍門迅移漁亭,以保徽休糧路”。據咸豐十一年五月曾氏《復張凱章》云:“目下貴軍守徽,唐軍守休,漁亭為徽休糧運必經之路,無營防守,深為可慮。國藩咨調江軍門全軍暫扎漁亭,又請左京堂派三千人久駐漁亭,想不日可到。”[29]可見曾氏為保徽休糧道苦心設防,調江長貴、左宗棠兩軍駐守漁亭。
此札為行書,乍視之,似曾氏所書,細審則用筆輕佻乏力,筆畫外張而乏內涵,可謂差若毫厘,謬以千里,非曾氏手筆無疑。據《日記》咸豐十一年五月廿三日云:“早飯后口占寫凱章信一、桂生信一、秋浦信一。”[30]是知此札口占于咸豐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1861年6月30日)上午,地點為東流。
第八札
凡5 頁,1—4頁縱25.4 厘米,橫13厘米, 5頁縱25厘米,橫11.4厘米(圖六)。釋文如下:
秋浦尊兄年大人閣下:
廿四日接廿夜惠函,具悉一切。賊匪雖多詭計,若云以城餌我,則尚無此深謀,自古亦無以城餌敵之事。徽郡米糧油鹽足敷三月之用,甚好!甚慰!萬一漁亭或有疏失,則張、唐東守歙、休,朱軍西守祁門,兩頭皆有勁兵堅守,賊匪必不能在夾縫中間久于占踞。但不可再言出隊打行仗。張、唐僅六千人,除病者、傷者及歙、休守垛,則行仗不滿二千;朱軍除病者及祁營守墻,行仗不滿六百,若不言戰而但言守,則歙、休、祁三縣皆萬無一失也。前請江軍門移駐漁亭,系專為保徽休糧路而設,今聞徽、休糧足,江軍門即不移動亦可,蓋撤柏溪、洪禾之防,人心必為震動,且恐嶺賊內犯,不梗于漁亭,而梗于雙溪流等處,則歙、休與祁亦須各自為守。總之,六月間,仆必撥三千人赴漁,縱危險亦不過一月之患耳。祈閣下寬心撫慰,無多作險語危詞,以惑眾心。即請臺安。
愚弟曾國藩頓首
五月廿四日申刻
所言“徽郡米糧油鹽足敷三月之用”。據《湘軍志·曾軍后篇第五》載:咸豐十一年“(五月)庚子,徽州寇棄城走,得寇聚米,供二月軍食。”[31]可見徽州太平軍潰逃之驚慌失措,使湘軍獲糧不少,故曾氏曰太平軍棄徽并非有詐,并再次分析皖南之敵我兵力,囑姚氏堅守,不可出擊。
《日記》咸豐十一年五月廿四日云:“中飯后寫九弟信一、姚秋浦信一。” [32]是知此札書于咸豐十一年五月二十四(1861年7月1日),地點亦為東流。
參考文獻
[1]本文信札的前后排序非原裝裱順序,如第一札為第一冊的第7札。
[2]曾國藩:《與丹閣叔書》,載:《曾國藩家書》,改革出版社,1994年,第782-783頁。
[3]曾國藩:《復毓中丞》,載清·李翰章編纂,李鴻章校勘,寧波等校注:《曾文正公全集》之《書札》卷15,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 第2269-2270頁。
[4]范國華等主編:《曾國藩日記》,天津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26頁。
[5]同[4],第827頁。
[6][8][9]同[4],第828頁。
[7]曾國藩:《近日軍情片》,載同[3]之《奏稿》卷13,第778頁。
[10]曾國藩:《復李少荃》,載同[3]之《書札》卷14, 第2255頁。
[11]曾國藩:《與沅弟書》,載同[2],第753頁。
[12][13]同[4],第829頁。
[14]曾國藩:《與澄弟書》,載同[2],第776頁。
[15]曾國藩:《復官中堂》,載同[3], 第2277頁。
[16]郭廷以:《太平天國史事日志》,上海書店,1986年,第777頁。
[17]同[4],第839頁。
[18]同[4],第838頁。
[19]曾國藩:《復張凱章》,載同[3],第2268頁。
[20]曾國藩:《與沅、季二弟書》,載同[2],第788頁。
[21]同[4],第840頁。
[22]同[4],第842頁。
[23]同[14],第816頁。
[24]清·奕
[25]曾國藩:《復江良臣》,載同[3] ,第2288-2289頁。
[26]同[4],第854頁。
[27]曾國藩:《復左季高》,載同[3],第2289頁。
[28]曾國藩:《復姚秋浦》,載同[3],第2290頁。
[29]曾國藩:《復張凱章》,載同[3],第2289頁。
[30][32]同[4],第855頁。
[31]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