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簡介:湯婷(1981),女,重慶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及功能語言學研究。
摘要:韓禮德建立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為語篇分析建構了一個可適用的理論框架,然而從該角度對英詩及其譯文的鑒賞在我國并不多見。通過運用系統功能語言學理論,從概念功能、邏輯功能和語篇功能出發,對英國詩人威廉·華茲華斯的代表作“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的五種漢譯版本進行比較和分析,可以從新的視角詮釋翻譯研究中原文與譯文對等轉換的差異問題。分析結果表明:系統功能語言學對英詩漢譯本的語篇分析和翻譯研究具備應用性;英詩漢譯的原文與譯文很難實現“對等轉換”,因此在翻譯評價活動中應避免機械地照搬功能對等原則。
關鍵詞:概念功能;邏輯功能;語篇功能;英詩;華茲華斯
中圖分類號:H31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268(2013)03011107
一、引言
“譯事難,譯詩更難。”[1]在任何國家,詩歌都被認為是語言的最高表現形式,具備獨特的文學魅力。相比小說和散文的翻譯,詩歌翻譯一直被中外翻譯界視為一項費時費力且頗具爭議的工作[23]。如何使譯文最大程度地呈現原詩的風格,表現原詩的意境、音韻和形式,對此國內外學者各盡其能,力解其難。其中,美國著名翻譯學家Nida倡導的翻譯理念具有較好的代表性。他指出譯文不能僅停留在表層結構的形式對應層面,還要注重深層結構的功能對等——應成為源語“最自然的等值體”。但如何在技術層面將這一思想應用到翻譯作品的評價中,翻譯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提出為Nida翻譯理念的實現提供了切實可行的依據。M.K.Halliday[4]179認為任何語篇都是由三大意義構建而成,即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若將該理論與語篇分析、翻譯研究置于同一個框架內進行分析,不難發現翻譯過程中涉及的源語語篇和目的語語篇均呈現這三大功能。一篇“好的譯文需要在這三種意義上實現與原文的對等轉換”[5]。由此可見,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目的正是從“科學”角度為翻譯現象做出“客觀”描述[6],同時也可作為評價翻譯得失的重要依據——即翻譯過程中的原文與譯文是否在三種意義上實現了對應轉換和功能對應。
但是,由于在語境、形式、文化等方面存在諸多差異,原文與譯文在實際操作中很難實現完全意義上的“對等轉換”。因此,本文選取英國詩人威廉·華茲華斯的經典作品“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及其五種漢譯本進行對比分析,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概念功能、邏輯功能和語篇功能為視角,從不同譯本對這三種功能及其意義的處理中探討譯文的得失,旨在從新的角度評判翻譯實踐中譯文與原文對等轉換的差異問題。
二、功能語篇分析及討論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是由19世紀浪漫主義運動的創始人和湖畔派的主要代表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所寫的一首膾炙人口的抒情詩。全詩共分四個詩節,每個詩節有六行。詩人以水仙花為主線,描寫了大自然的優美風光,同時借景抒情,流露出詩人的悲觀情緒,并強調了其對大自然的熱愛以及回憶的重要性,體現了詩人關于詩歌應描寫“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emotion recollected in tranquility)”這一詩學主張。這首詩后來被翻譯成各種漢譯版本,本文討論的是這些版本里比較有代表性的五種:分別是辜正坤《詠水仙》[7]、飛白《詠水仙》[8]、孫梁《水仙》[9]、楊德豫《我獨自游蕩,像一朵孤云》[10]、顧子欣《詠水仙》[11]。為了節省篇幅,以上版本簡稱為辜譯、飛譯、孫譯、楊譯和顧譯。下面是對威廉·華茲華斯原詩的這五種漢譯本所作的功能語篇分析和討論。
(一)經驗功能分析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三大純理功能包括概念功能(ideational meta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和語篇功能(textual metafunction)。湯普森[12]16將其中的概念功能細化為經驗功能和邏輯功能。經驗功能指的是說話人用語言表達對主客觀世界的經驗和看法,反映了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中所發生的事、所涉及的人和物以及與之相關的時間、地點等諸多因素。
經驗功能主要是通過“及物性”(transitivity)、“語態”(voice)和“歸一度”(polarity)三個語義系統來體現,其中最重要最常見的是及物性系統。它的作用是將人們在現實世界中的所見所聞、所作所為用若干個“過程”(process)表達出來,并指明與各個過程有關的“參與者”(participant)和“環境成分”(circumstantial element)[13]。“過程”是及物性系統的核心成分,一個“過程”可能涉及一個或多個“參與者”和“環境成分”。韓禮德[4]108區分出六種主要過程:物質過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過程(mental process)、關系過程(relational process)、行為過程(behavioral process)、言語過程(verbal process)和存在過程(existing process)。
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看,“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一詩共由五個過程組成,分別為:
(1)物質過程:Line 1,2,3,6,11,12,13,21;
(2)心理過程:Line 14,15,16,17,18,23,24;
(3)存在過程:Line 5,7,8,10;
(4)行為過程:Line 19;
(5)關系過程:Line 22。
除此之外,其他各行是作為參與者和環境成分的,分別為:
(1)參與者:Line 4;
(2)環境成分:Line 9,20。
表1列出了五種漢譯版本具體過程的分布情況。根據表1,可以看出五種漢譯本的及物性系統與原詩大體一致,都能較好地反映原詩的意境和情緒。但仔細分析后不難發現,各版本在過程類型、過程數量、參與者和環境成分上還是略有差別,其中孫梁的翻譯與原詩最為接近。例如在辜正坤的譯本中,由于過多地使用了物質過程,因此更加強調詩篇的敘事功能。而原詩則同時以物質過程和心理過程為主,用于刻畫大自然的寧靜景象、主人翁的精神狀態和內心感受,所以二者在意義的表達和側重點上有所不同。請看下例:
例1:原詩: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存在過程)
辜譯:隱約閃爍出一片光芒(物質過程)
例2:原詩: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關系過程)
辜譯:送輕溫撫慰我寂寞的心房(物質過程)
在其他譯本中,同樣存在用物質過程代替其他過程的情況,從而導致與原詩的意義稍有區別。請看下例:
例3:原詩: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參與者)
飛譯:金色的水仙花迎春開放(物質過程)
例4:原詩: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存在過程)
楊譯:連綿密布,似繁星萬點(物質過程)
例5:原詩:in such a jocund company(心理過程)
顧譯:詩人遇見這快樂的旅伴(物質和心理過程)
當然在這幾個譯本中,也有部分詩句的譯文與原文過程類型一一對應,使得翻譯更加貼切。例如:
例6:原詩: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存在過程)
孫譯:沿銀河閃霎晶瑩(環境成分)
楊譯:在銀河上下閃爍明滅(存在過程)
例7:原詩: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關系過程)
楊譯:那是我孤寂時分的樂園(關系過程)
例8:原詩: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存在過程)
辜譯:不絕如縷似銀河的星斗(存在過程)
孫譯:仿佛群星璀璨(存在過程)
顧譯:它們密集如銀河的星星(存在過程)
同時,我們發現某些原詩中用存在過程表達的詩句在譯文中用物質過程好像并無不妥,請看下例:
例9:原詩: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存在過程)
辜譯:隱約閃爍出一片光芒(物質過程)
飛譯:在銀河里閃閃發光(物質過程)
顧譯:像群星在閃爍一片晶瑩(物質過程)
仔細考察例9的譯文我們認為,譯文中的表示物質過程的動詞“閃爍”、“發光”等已經不再表示動作過程的原義,或者“基本范疇”的概念,而屬于一種隱喻用法,用來代表意義的引申。因此例9中的譯文并不是典型的物質過程,而是描述某種狀態,這與存在過程所表達的意義是一致的,從這一點看,上述的翻譯是可以接受的。除此之外,原詩中是關系過程的詩句也可以用其他過程類型來翻譯。例如:
例10:原詩: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關系過程)
飛譯:那是孤獨之中的福祉(心理過程)
孫譯:獨處方能神往(心理過程)
顧譯:多少次安慰過我的寂寞(心理過程)
由此可見,及物性系統中的過程類型和其所表達的意義并不是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不同過程類型之間的界限劃分也并非絕對,這種現象在上述英漢譯本的對比分析中已經得到證實,因而在英詩的翻譯過程中,翻譯者可以根據自己對原詩意思和意境的理解,選擇合適的過程類型進行翻譯,不必追求英漢兩種語篇過程類型的絕對對等。
(二)邏輯功能分析
邏輯功能是指小句與小句之間的連接情況。通過邏輯功能分析,可以確定小句與小句之間的語義關系。根據系統功能語法[4]194290,[12]194,我們能從兩個角度考察小句間的邏輯語義關系:一種是相互依賴的情況(interdependency),包括并列(parataxis)和從屬(hypotaxis)關系;另一種為邏輯—語義關系(logicosemantic relations),是指在首要句(primary clause)和次要句(secondary clause)之間存在擴展(expansion)和投射(projection)兩種類型,其中擴展可以細分為解釋(elaborating)、延伸(extending)和增強(enhancing),投射則包括言語(locution)和觀點(idea)。
原詩中小句與小句之間的邏輯—語義關系主要以“擴展:解釋”和“擴展:延伸”為主,這種小句之間的關系有利于詩人對大自然美麗景色和內心感受的刻畫。五種漢譯本與原詩句的邏輯—語義關系總體上是吻合的,能較好地翻譯出原詩中所蘊含的意境。其中孫譯與原文最為貼切,這顯示了孫譯在“形”和“意”上與原詩的高度一致,與其他四種譯文相比,似乎略勝一籌。請看下面例子:
例11:原詩:they stretched in neverending line(主從:延伸)
along the margin of a bay.
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nghtly dance.
孫譯:一灣碧波邊緣,(主從:延伸)
綿延,望不盡;
只見萬千無窮,
隨風偃仰舞興濃。
辜譯:它們無際地向前伸展,(主從:解釋)
沿著湖畔散落成行。
放眼望,千朵萬朵,(主從:解釋)
正頷首嬉戲,浪舞輕妝。
飛譯:它們沿著湖灣的邊緣,(主從:解釋)
延伸成無窮無盡的一行;
我一眼看見了一萬朵,(主從:延伸)
在歡舞之中起伏顛簸。
楊譯:這一片水仙,沿著湖灣,(主從:解釋)
排成延續無盡的行列;
一眼便瞥見萬朵千株,
搖顫著花冠,輕盈飄舞。
顧譯:它們沿著海灣向前伸展,(主從:解釋)
通往遠方仿佛無窮無盡;
一眼看去就有千朵萬朵,
萬花搖首舞得多么高興。
楊譯和顧譯都把Line 9,10,11,12 翻譯為主從關系,即Line 9為主句,Line 10,11和12都為從句,它們之間的邏輯—語義關系為解釋。辜譯和飛譯將Line 9和10與Line 11和12翻譯為并列關系,其中Line 9和10均為主從解釋關系,Line 11和12之間的關系略有不同,辜譯為主從解釋關系,而飛譯為主從延伸關系。所以,孫譯在意群上與原詩音步更為接近,體現出“形”和“意”與原詩的高度一致,比起另四種譯本更為貼切。
原詩Line 13和14之間的邏輯—語義關系是主從:延伸,Line15和16之間的關系是主從:增強,Line17和18之間是主從:觀點,而這三組句子之間相互又構成并列關系,如下所示:
/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 //but they主從:延伸 outdid the sparkling waves in glee: / a poet并列
could not but be gay,// in such主從:增強 a jocund company: / I 并列gazed—and gazed—but
little thought// what 主從:觀點 wealth the show to me had brought:
辜譯和孫譯的Line13,14,15和16與原詩的邏輯—語義關系是一致的,如下所示:
辜譯:
/弄影的湖波蕩漾,//怎比得水主從:延伸仙花舞步歡暢。/既有這并列快活的旅伴相依,//詩主從:增強
人們怎能不心花怒放。/我并列只是凝望,凝望,卻未曾想到,//這主從:觀點美景將于我價值無雙!
孫譯:
/花邊波光瀲滟,//怎比得主從:延伸繁花似錦;/面并列對如此良伴,//詩人主從:增強怎不歡欣!/凝并列視,
凝視,流連不止;//殊不知引主從:觀點起悠悠情思;
盡管如此,孫譯比辜譯在“形”上似乎更接近原詩。
與辜譯和孫譯不同,飛譯、楊譯和顧譯采取了不同的邏輯語義關系。在他們的譯文中,三組句子之間仍然是并列關系,但是Line13和14、Line15和16、Line17和18之間的邏輯—語義關系不同,如下所示:
飛譯:
/粼粼波光也在跳著舞,//水仙的主從:延伸歡欣卻勝過水波;/與并列這樣快活的伴侶為伍,
//詩人怎能不主從:觀點滿心歡樂!/我久并列久凝望,卻想象不到//這小句奇景賦予我多少財寶。
楊譯:
/湖面的漣漪也迎風起舞,//水仙的主從:延伸歡悅卻勝似漣漪;/有并列了這樣愉快的伴侶,
//詩人怎能主從:觀點不心曠神怡!/我凝并列望多時,卻未曾想到//這美景主從:觀點給了我怎樣的珍寶。
顧譯:
/粼粼湖波也在近旁歡跳,//卻不如主從:延伸這水仙舞得輕俏;/詩人并列遇見這快樂的旅伴,
//又怎能不感主從:觀點到欣喜雀躍;/我并列久久凝視——卻未領悟,//這景主從:觀點象所給我的精神至寶。
相對而言,飛譯和原詩在邏輯—語義關系上差別較大。
原詩Line21,22,23和24組成一個小句復合體,Line21是主句,Line22,23和24都是從句,與主句的關系分別是“擴展:解釋”、“擴展:增強”和“擴展:延伸”,它們之間關系如下:
/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 /which is主從:解釋 the bliss of solitude;/and增強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延伸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
五種漢譯版本中,孫譯在邏輯—語義上的處理和原詩是基本一致的,如下所示:
/驀地花影閃心扉,/獨處方能主從:解釋神往;/衷觀點心喜悅洋溢,/伴延伸水仙、舞不息。
其他四種漢譯本和原詩在邏輯—語義關系上有所不同,如下所示:
辜譯:
/這景象便會如返照的回光,/送輕主從:觀點溫撫慰我寂寞的心房。//我并列的靈魂于是又注
滿了歡欣,/伴主從:延伸水仙同樂舞步飛揚。
飛譯:
/它們常在主從:延伸心靈中閃現,/那是孤獨之中的福祉;//于并列是我的心便漲滿幸福,/和水主從:增強
仙一同翩翩起舞。
楊譯:
/水仙呵,便在心目中閃爍——/那是我主從:增強孤寂時分的樂園;//我并列的心靈便歡情
洋溢,/和水主從:延伸仙一道舞踴不息。
顧譯:
/這景象便在腦海中閃現,/多少主從:觀點次安慰過我的寂寞;//我的并列心又隨水仙跳起
舞來,/我的心主從:觀點又重新充滿了歡樂。
從總體上講,小句間不同的邏輯—語義關系所表達的意義有所差別,但我們從原詩和五種漢譯本之間的語篇對比分析中也發現,不同的邏輯—語義關系有時可以表達相同的意義,不同邏輯—語義關系之間的界線有時也不是十分清晰,這也正好說明單從一個角度對不同翻譯版本進行分析和評判是不夠的。
(三)語篇功能分析
語篇功能是Halliday系統功能語言學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指語言使本身前后連貫,并與語域發生聯系的功能。語言的語篇功能實現是由主位結構、信息結構和銜接系統協同完成。
主位結構作為語篇功能的一個子系統,主要用于分析小句和小句復合體中信息起點與小句(或復合體)其余部分之間的關系。一個小句由主位和述位兩部分組成:主位是話語的出發點,是句子的第一個成分;述位是圍繞主位所說的話,是話語的核心內容[14]。主位既有標記主位(marked theme)和無標記主位(unmarked theme)之分,也可根據本身結構的復雜程度分為單項主位(simple theme)、復項主位(multiple theme)和句項主位(clausal theme)。下面我們集中考察五種漢譯本對原詩有標記主位處理上的差異。請看下例:
例12:原詩: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
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
辜譯:不絕如縷似銀河的星斗,
隱約閃爍出一片光芒。
飛譯:連綿不絕,如繁星燦爛,
在銀河里閃閃發光,
孫譯:仿佛群星璀璨,
沿銀河閃霎晶瑩;
楊譯:連綿密布,似繁星萬點
在銀河上下閃爍明滅,
顧譯:它們密集如銀河的星星,
像群星在閃爍一片晶瑩,
Line 7,8是有標記主位,省略了主語they或者the daffodils。在五種譯本中,只有辜譯與原詩完全一致,飛譯、楊譯與原詩大致相同,而顧譯采用了無標記主位。有標記主位和無標記主位的小句給讀者帶來的心理反應是不同的。采用有標記主位的辜譯、飛譯和楊譯比其他譯本更接近原詩的意境,給讀者帶來的心理反應與原詩給讀者帶來的心理反應是一樣的。在原詩中還存在與此類似的案例,對此五種漢譯本均有不同的處理,如下所示:
例13:原詩: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nghtly dance.
辜譯:放眼望,千朵萬朵,
正頷首嬉戲,浪舞輕妝。
飛譯:我一眼看見了一萬朵,
在歡舞之中起伏顛簸。
孫譯:只見萬千無窮,
隨風偃仰舞興濃。
楊譯:一眼便瞥見萬朵千株,
搖顫著花冠,輕盈飄舞。
顧譯:一眼看去就有千朵萬朵,
萬花搖首舞得多么高興。
原詩Line11和12合成一個小句,由“ten thousand saw”充當主位,因此屬于有標記主位。正常語序應為:
原詩:I saw ten thousand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nghtly dance.
在譯本中,飛譯中的“我”充當主位,是無標記主位。在其他四種譯本中,則都省略了主語“我”,采用與原文基本一致的有標記主位充當主語,較飛譯而言,更能貼切地反映出原詩的意境。
對主位結構的分析通常以意義的傳遞為基點。主位是小句的起始部分,是信息的起點,傳遞已知信息,而述位是小句結尾的部分,即信息中心。主位結構和信息結構之間通常存在著一定的對應關系,不同的主位結構常常傳遞不同的信息,引起讀者不同的心理反應。但另一方面,主位結構與主要傳遞的信息和所要表達的意義之間并不是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相同的意義有時可以由不同的主位結構來體現,我們對原詩和五個漢譯本的對比分析就發現了這樣的例子:
例14:原詩: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 but they
outdid the sparkling waves in glee.
辜譯:弄影的湖波蕩漾,
怎比得水仙花舞步歡暢。
飛譯:粼粼波光也在跳著舞,
水仙的歡欣卻勝過水波;
孫譯:花邊波光瀲滟,
怎比得繁花似錦;
楊譯:湖面的漣漪也迎風起舞,
水仙的歡悅卻勝似漣漪;
顧譯:粼粼湖波也在近旁歡跳,
卻不如這水仙舞得輕俏;
原詩Line 13,14是一個小句復合體,前后句之間的邏輯語義關系為主從:延伸,Line13的主位為表示參與者的“the waves”,Line14的主位為“they”,全局的信息中心為“in glee”。五種漢譯本中,辜譯Line13的主位為“弄影的湖波”,Line14的主位為“水仙花”,全句的信息中心為“歡暢”;飛譯Line13的主位為“粼粼波光”,Line14的主位為“水仙的歡欣”,全句的信息中心是“水波”;孫譯Line13的主位是“花邊波光”,Line14沒有主位,其信息中心是“繁花似錦”;楊譯Line13的主位是“湖面的漣漪”,Line14的主位是“水仙的歡悅”,信息中心是“漣漪”;顧譯Line13的主位是“粼粼湖波”,Line14的主位是“這水仙”,信息中心是“輕俏”。以上五種漢譯版本雖然在主位結構和信息結構上與原詩有所不同,但是譯文所傳遞的信息和對讀者所引發的心理反應是十分接近的,提醒我們在對英詩漢譯本進行功能語篇分析的時候,不可簡單按照形式和意義對應的機械方式進行評判。
三、結論
本文以Halliday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為理論依據,從經驗功能、邏輯功能和語篇功能三個方面對威廉·華茲華斯的代表作“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及其五個漢譯本進行了嘗試性的探討。分析表明:在翻譯實踐中,原文與譯文很難實現絕對的“對等轉換”,意義與功能也不是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在某些情況下,同樣的功能可以通過不同的形式來體現,同樣的形式也可以表示不同的功能。所以當我們在進行翻譯評價活動時,不可機械地照搬功能對等原則。
本文所提出的問題和分析都是試探性和初步的,希望通過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分析,為翻譯研究提供一個較為客觀的新方法和新視角,而如何更好地解決翻譯中的“功能對等”問題還有待于今后學者做進一步深入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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