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是宋朝第四位皇帝,論能力,他沒有宋太祖的雄才大略;論學問,他不如宋徽宗多才多藝;但論生前死后的名聲,他卻是宋朝18帝中最好的。宋仁宗在位41年,執政寬簡,為人溫良,把一個“仁”字貫穿于治國安邦的全過程。
宋仁宗對下人很仁慈。一個暮春時節,宋仁宗在御苑散步,過了一會兒,身邊的人發現他頻頻回頭張望,卻不說話,不知是什么意思。回到宮里,宋仁宗急匆匆地對宮女說:“好渴,快幫我端碗水來。”宮女奇怪地問:“陛下為何不在外面取水喝,而忍渴這么久呢?”他邊大口喝水邊說:“我回頭找了好多次,都沒見掌管茶水的當值侍吏,又不便詢問。倘若我一問,侍吏必受責罰,故忍渴而歸。”還有一次用餐時,宋仁宗正吃著,突然咬到了一粒石子,牙齒一陣劇痛,他趕緊吐出來,卻不忘對陪侍的宮女說:“千萬別告訴其他人我吃到石子,這可是死罪啊。”下人有了過失,宋仁宗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的不適與難受,而是下人因此可能受到的罪責,足見他的確仁慈。
有一天早晨起床后,宋仁宗對身邊的侍臣說:“昨夜批閱奏折直到很晚,感覺饑餓,特別想吃燒羊。”侍臣問:“何不安排人做來?”宋仁宗擺擺手說:“你不知道,每次聽到宮內有什么需要,御膳房便以此為定規,紛紛制作送來。我擔心要了燒羊后,百姓會夜夜宰羊。長此以往,必然暴殄天物。所以我只能忍住一時之欲,避免開啟無窮的殺戮。”
宋仁宗對言論也很寬松。至和二年(公元1055),宋仁宗提拔青州(山東省)知州張昪擔任侍讀學士、御史中丞。御史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糾察百官。有一次,張昪對“兩府”(編者注:指中書省、樞密院)大臣的決策有看法,連連上書批評他們。宋仁宗對張昪說:“你出身孤寒,為何不斷上章批評朝廷重臣呢?”張昪卻反問道:“我自布衣而至近侍之臣,曳朱腰金,妻子滿堂。怎么能謂之孤寒呢?像陛下您才是真正孤寒呢。”宋仁宗問何故?張昪回答說:“陛下雖貴為天子,但內無賢相,外無名將,持祿養望者多,赤心謀國者少,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孤寒。”張昪說宋仁宗是孤家寡人,責罵得有些過分,但宋仁宗卻不予追究,“優容之”。
宋仁宗一朝,沒有“文字獄”,相反,他非常痛恨“深文周納”。宋代魏泰在《東軒筆錄》中說:“仁宗圣性仁恕,尤惡深文,獄官有失入人罪者,終身不復進用。”當時,一個舉子給成都知府獻了一首詩,其中有句:“把斷劍門燒棧道,西川別是一乾坤”,意思是只要守住劍門關,用火燒掉入川必經的棧道,西川(今四川)就能割據一方,鼓動成都知州與宋朝分庭抗禮。這無疑是一首反詩,嚇得成都知府趕快把舉子捆綁至京,上章請求宋仁宗治罪。宋仁宗了解后卻哈哈一笑,說:“這不過是老秀才急于求官而做出的荒唐事,不足以治罪。可安排他去偏遠小郡,出任司戶參軍一職。”寫反詩的舉子不但沒受到懲罰,反而在皇帝那里謀得了官職,可見當時言論的寬松和自由。
宋仁宗對大臣很包容。宋仁宗寵幸張美人,張美人的堂伯父叫張堯佐,出身寒士,通曉吏治,在地方任過推官、知州,在朝中當過龍圖閣直學、給事中。張美人多次吹“枕頭風”,希望宋仁宗提拔自己的伯父出任宣徽使。有一次在朝堂上,宋仁宗提議提拔張堯佐為宣徽使,諫官包拯當場表示反對,言辭激烈,情緒激憤,弄得宋仁宗很沒面子。后來,當張美人問及此事辦得怎樣時,宋仁宗沒好氣地說:“你只知道要宣徽使,難道不知道包拯是御史嗎?”
宋仁宗繼位之初,因為年少,便由皇太后劉氏“垂簾聽政”。當時,太常博士程琳為了巴結劉太后,竟向她獻《武后臨朝圖》,讓她效仿武則天,廢除少帝,自己取而代之。劉太后認為這不合常理,有負祖宗,嚴詞拒絕。宋仁宗親政后,有人以此為由彈劾程琳,但宋仁宗不念舊惡,一笑置之,說程琳不過是為了向太后表達忠心而已。不僅如此,宋仁宗還認為程琳“有才器,能斷大事”,連連提拔,讓他擔任三司使、吏部侍郎、鎮安軍節度使等,程琳因此顯赫一時。
君主制度賦予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力,一閃念就能斷人生死,于是產生了許許多多殘酷無情的暴君。而宋仁宗盛德大度,寬容有加,算是這種制度下的特例。他之所以能一以貫之地懷仁、施仁,源于他有一顆敬畏之心,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敬畏手中的權力。當權者最怕的就是缺乏敬畏之心,不畏天,勢必天災不斷;不畏地,勢必寸草不生;不畏生命,則尸橫遍野,生靈涂炭!(責編:孫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