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時間在德國居住,對那里的交通法規甚是熟悉。記得在德國參加駕照的理論考試時,我碰到這樣一道選擇題:當你在行車的時候,路邊滾出來一個皮球,你是原速行駛,加速行駛,還是減速行駛?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減速。我想,如果選項里有“剎車”這一項,我就堅決選擇剎車。當一個皮球滾了出來,就意味著后面有可能跟著一個或者一群追趕皮球的孩子,孩子們追皮球時往往不管不顧,所以開車的人應該減速行駛,以防萬一。雖然我路考栽過兩次,但理論考試卻一次就通過,而且拿到了連德國人也很少能拿到的滿分。
在德國的馬路上經??吹竭@種情況:紅燈亮著,而綠燈方向一輛車也沒有,但路人依然都站著不動,直到紅燈變成了綠燈,他們才開始穿越馬路。不是德國人太死板,因為也許此時此刻,在某個窗戶里,或者某輛汽車里有個孩子正在向外張望,這個孩子看到紅燈亮時還有人穿越馬路,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原來紅燈亮的時候,穿馬路一點也不危險。那些路人都是在給看不見的孩子做表率,表率做得久了,就變成了習慣。
當然,偶爾也會有例外的時候。
有一次下著雨刮著風,一個路口的紅燈亮了很長時間,而綠燈方向的馬路上一輛車也沒有,于是,一位跟我一起等著過馬路的老太太看看我,自言自語地說:“這個時候這里應該沒有孩子吧?”然后她就闖紅燈過了馬路。我也就跟她一起過去了,當時感覺好像不跟她過去,就有點假正經的樣子。
還有一次也是刮風下雨,一個路口的紅燈很可疑地亮了很久,讓人覺得紅綠燈有可能壞了。這時候一位年輕人小聲嘀咕:“這里沒有孩子,過去算了。”另一位年輕人聽見后,很堅決地指指馬路對面。原來那里有一個人帶著一只狗在等著過馬路,那條狗蠢蠢欲動,而主人訓斥了狗,正把紅燈指給它看。于是,路這邊我們幾個人也很默契地配合狗主人的教育工作,繼續耐心地等下去,直到綠燈亮起來。
9月初學校開學時,很多馬路上會臨時豎起牌子,提醒開車人,請注意剛入學的一年級孩子們,因為他們還不懂交通規則。開學的第一個星期,警察叔叔就會深入各小學,先給孩子們上一堂交通法規理論課。為了讓孩子們聽進去這些理論知識,學過木偶表演的警察還會為剛入學的小學生表演一場有關交通規則的木偶戲,然后帶著小學生上街散步,實地教育他們應該怎么過斑馬線,怎么看紅綠燈。這時候的警察總是穿一件閃閃發亮的反光背心,高舉一個同樣閃閃發亮的紅色牌子。碰到這樣的場合,馬路上的行人都分外警惕,生怕一不小心給孩子們做了反面教員。
很多年以前,在漢堡的一條馬路上,有一名小學生在綠燈剛亮起的時候沖過馬路,此時正好有一輛車闖紅燈,車速很快,司機狠命踩剎車,也沒能把車剎住。理論上講,那孩子一點錯也沒有,可是命都沒有了,談論誰對誰錯還有什么用呢?
從那以后,警察叔叔到學校給孩子們上交通課的時候又多了一條:過馬路時不但要看燈,也要看車,因為燈不開車,是人在開車,人有的時候也會犯錯誤。
在那個孩子出事的路邊,豎起了一個小小的十字架。每年春天,孩子的家人都不會忘記在十字架周圍種上鮮花。它時刻在警示著每一位開車的人。(責編:孫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