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中國的西哈努克

西哈努克，1922年10月31日生于柬埔寨金邊，是柬埔寨諾羅敦與西索瓦兩大王族之子。1941年10月31日加冕為柬埔寨國王，1953年11月9日領導柬埔寨人民取得了國家獨立，結束了法國在柬埔寨延續九十多年的殖民時代，被國民尊為“獨立之父”。1955年4月，西哈努克將王位讓給父親蘇拉瑪里特，自己成立了“人民社會同盟”。同年9月，人民社會同盟在大選中獲勝，成為執政黨。西哈努克出任柬埔寨首相。1970年3月18日，朗諾-施里瑪達集團發動軍事政變，西哈努克流亡中國北京。1993年9月，在國際社會的干預下，柬埔寨再次舉行全國選舉，國家更名為柬埔寨王國，西哈努克第二次成為柬埔寨國王。2004年10月，由于健康原因，西哈努克傳位于其子西哈莫尼。 2012年10月15日，西哈努克在北京病逝。

北京東交民巷十五號，這里不再有西哈努克的身影了。2012年10月15日凌晨，柬埔寨王國太皇西哈努克在北京逝世。九十歲壽終正寢的西哈努克成為柬埔寨王族中罕見的長壽之人。

游泳、打羽毛球、聽音樂、跳舞……只要在北京，西哈努克都玩得很愉快。

他是柬埔寨人，但是他“活”在中國，他自稱“中國是我親愛的第二祖國”。這也引起不少疑問，一個國家的國王為何長期住在別國首都，在中國擁有“王府”，在朝鮮擁有宮殿？

這種經歷并非出自西哈努克自愿，而是因為他的第一次中國之行后，他回不去了。

1970年3月初，時任柬埔寨王國國家元首的西哈努克正在訪問蘇聯，朗諾集團借機在柬埔寨發動政變，蘇聯方面已經獲知政變消息，但并沒有挽留西哈努克，而是把他送上前往北京的飛機。在北京，毛澤東“收留”了他。自此，他開始了在中國長達五年的流亡生活。

可以說，在他和他的民族最危難之時，中國給予了最有力的庇護和最堅定的道義支持，在他的國家和民族需要大力發展經濟之時，又是中國贈予了最大的援助和投資。

這位“中國人民的好朋友”，也是登上天安門城樓次數最多的外國元首，他分別于1964年、1965年、1970年、1984年、1989年、2009年，隨同中國領導人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鄧小平、胡耀邦、江澤民、胡錦濤等出現在天安門城樓上。

2012年10月15日，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之子西哈莫尼與首相洪森迎接西哈努克的遺體回國。依據柬埔寨官方計劃，西哈努克遺體被運回金邊后將供民眾瞻仰三個月，隨后依照柬埔寨傳統舉行隆重國葬。

他曾是國王、主席、殿下、首相、親王、元首

如果沒有西哈努克，柬埔寨對中國人來說是個陌生的國度。因為有了西哈努克，在那個孤立年代成長起來的中國人，對這位小國流亡領導人耳熟能詳，倍感親切。

十八歲那年，作為駕崩國王的外孫西哈努克登上了政治舞臺，當時他被納粹控制下的法國政府扶植為柬埔寨國王。二戰期間西哈努克對日本的占領毫不抵抗。自此，這個國家政權跌宕起伏，他的頭銜也不斷變換：國王、主席、殿下、首相、親王、元首。

西哈努克是柬埔寨王族諾羅敦蘇拉瑪里特之子，出生于柬埔寨首都金邊。1941年，西哈努克的外祖父西索瓦莫尼旺國王病逝，正在越南西貢市留學的西哈努克回國繼承王位。柬埔寨王室分為兩支，分別是以奉諾羅敦王為始祖的諾羅敦家系和以西索瓦王為始祖的西索瓦家系。西索瓦莫尼旺國王駕崩之后，兩個家族為繼承權爭執不休，最后由法屬印度支那總督裁定西哈努克繼位。

二戰后，西哈努克開始認真履行其政治責任。1953年，西哈努克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取得柬埔寨獨立，聲望日隆。兩年后的1955年3月2日，西哈努克出人意料地退位給其父親，自己組建了“人民社會同盟”并擔任主席。

退位后的西哈努克被國民稱呼為“殿下”。在同年的選舉中，他獲得壓倒性勝利，控制了國會中全部議席，出任首相并兼外交大臣，同中國、蘇聯和西方建立了外交關系，1956年他作為柬埔寨的代表前往聯合國。

1960年3月，西哈努克的父親去世。西哈努克修改憲法，規定國家元首由直接選舉產生。在這年舉行的首次直接選舉中他一舉獲勝，在王位空缺的情況下就任新設的“國家元首”之職，成為柬埔寨的最高政治領袖。西哈努克將自己的政治理念稱為“佛教社會主義”，即在佛教的保護和君主制的體制下實行社會主義式的政策。

在萬隆會議后的十年里，西哈努克成功地將柬埔寨領上了一條中立的道路。

因為西哈努克認為：“當兩只大象正在打架， 一只小螞蟻應該靠邊站。”

20世紀60 年代初期， 他致力于向冷戰的雙方各政府爭取財援，其中美國每年提供他三千萬美元的援助。1979年1月2 日《時代》刊載文章透露：“美國給他造了一條通往磅遜省（ 西哈努克別墅所在地） 的四車道高速公路。 當雨季到來沖壞了部分公路， 他又請蘇聯人來修。他津津樂道于請外交使節團幫助建造灌溉項目。在此類項目的奠基儀式上， 他每次都要鏟起一點泥土， 農民們都會爭先恐后地來看這點泥土， 因為西哈努克是圣潔的象征， 他所碰過的東西都是神圣的。” 除公路建設以外， 他還監督學校、醫院、工廠和機場項目的建設。

1965年5月3日， 得到美國支持的越南南方空軍襲擊柬埔寨的兩個村莊后， 西哈努克與美國斷交。1968年，西哈努克譴責美軍卷入越戰既不道德也與美國的目標背道而馳。西哈努克堅定地認為：“美國最怕中國的共產主義。”

他在中國建立民族團結政府，在北京釣魚臺賓館舉行了新政府第一次全體會議

1970年，西哈努克訪問蘇聯期間，美國支持柬埔寨首相朗諾和西哈努克的表兄弟、副首相施里瑪達殿下發動政變。朗諾任總統，并且宣布廢除君主制。

蘇聯在西哈努克登機前才通報朗諾集團政變的消息。毫不知情的西哈努克在飛機上痛哭流涕，三個小時的飛行讓其自覺前途莫測。蘇聯耍了個手段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中國，避免西哈努克在蘇聯成立流亡政府。

中國沒有拋棄他。3月18日，中國政府率先公開支持西哈努克。3月19日中午，西哈努克抵達北京，周恩來親往迎接。5月1日晚，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會見了西哈努克。5月5日，西哈努克對外宣布新政府成立。中國政府第一個承認并宣布正式斷絕同朗諾-施里瑪達集團的一切外交關系。

1970年5月4 日，西哈努克在北京釣魚臺賓館舉行了新政府第一次全體會議，通過了民族統一陣線的政治綱領。隨后，民族統一陣線決定成立民族團結政府，推舉西哈努克擔任國家主席，賓努為內閣首相，喬森潘為副首相兼國防部長，共通過十二位內閣成員。

為避免“流亡政府”嫌疑，民族團結政府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設立在中國北京，負責外交事務，爭取外國支援；另一部分設在柬埔寨國內解放區，負責國內的政治戰略和軍事斗爭。

柬埔寨在北京成立統一陣線和團結政府后，辦公地點選擇在友誼賓館。當年7月，柬埔寨民族團結政府搬進友誼賓館并升起柬埔寨國旗。周恩來提出：中國大力支持柬埔寨在北京成立團結政府，決定每年向他們提供五百萬元人民幣的捐款，并提供警衛人員和汽車隊。

此外，中共中央決定將原法國公使館所在地東交民巷十五號院建成西哈努克府邸。1970年12月，東交民巷十五號院修繕，西哈努克和夫人入住。

西哈努克喜歡吃西餐，周恩來專門請來上海著名的西餐廚師、人大代表郭萬棠主廚。西哈努克后來說：“我能燒一手法式菜。周總理把一名好廚師派到我身邊，直到1997 年才離開。我和中國廚師合作，按照法國烹飪書研究法式菜肴和甜點的制作，已達到完美的程度?！?/p>

外交部專門成立接待處，協助西哈努克工作。西哈努克喜歡游泳、打羽毛球和歌舞， 工作人員便專門修建了游泳池、俱樂部和羽毛球場，并陪同他一起娛樂。

此后五年，西哈努克在東交民巷十五號生活，并經常在中國四處參觀旅游。

五年間，中國政府通過官方媒體，不斷向國際社會介紹西哈努克的活動，為他樹立抗美救國領袖的形象。西哈努克親王夫婦頻頻出現在中國公眾場合，成為一代中國人的記憶。

西哈努克抵達北京的當天，《人民日報》便發表了西哈努克作為國家元首抵京的消息，并報道了到機場迎接親王的各國使節的名單。

隨后，“西哈努克親王被中國軟禁了，成了中國的俘虜”的謠言傳出，西哈努克的一些法國朋友專程來北京了解情況。西哈努克說：“我絕不是中國的俘虜，更不是中國的傀儡。我在中國長期留住的原因，一是中國支持我們反抗美國侵略，給了我們很大幫助；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偉大領袖毛主席和周總理是我們尊重的好朋友！”他的朋友拉胡夫人笑著說：“如果說親王做了中國的俘虜，我也情愿做這樣的俘虜！”

西哈努克“出走”越南，抗議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

1972 年2 月21 日至28 日，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西哈努克對其昔日仇敵的到來非常不滿。他向周恩來等中國領導人表示不滿：“美國是到處侵略的頭號帝國主義，中國的朋友都在受它的欺侮，中國自己的領土臺灣至今還駐扎著美國的軍隊，你們為什么還要接待這個國家的總統？你們還能跟他談什么？”

西哈努克用他的“出走”以示抗議。

在尼克松訪華前九天，西哈努克夫婦就以非正式訪問的名義離開北京前往越南，直到尼克松離開才回來，并要求去《中美聯合公報》締結地上海。

對于西哈努克的情緒化，周恩來要上海方面對其格外“關照”。上海用接待尼克松的規格接待了西哈努克，同樣請他下榻錦江飯店，住總統套房。但西哈努克并不領情，他拒絕邁入按尼克松入住時布置陳設的總統套房。錦江飯店只好重新布置。

當晚，張春橋主持歡迎宴會，西哈努克問張春橋：“尼克松到上海時，用的什么菜？”張春橋連忙說：“給尼克松上的菜比給親王上的菜差遠了！”西哈努克追問：“你們能不能給我提供尼克松的菜譜？”

第二天晚上舉辦文藝晚會，接待尼克松時的雜技、歌舞再次上演。雜技演員六次失手，陪同觀看的王洪文向西哈努克道歉說：“出現這么多失誤，真對不起親王?！蔽鞴苏f：“雜技失手是很正常的事，尼克松來時不也是這套節目嗎？是不是也失手這么多呀？”

王洪文借故邀請西哈努克去體育館打羽毛球岔開了話題。

為何西哈努克對尼克松如此嗤之以鼻？這要從1953年說起。

1953 年，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同美國副總統尼克松會談破裂，尼克松對這位柬埔寨的統治者的印象明顯不佳。“他是個聰明人， 但是虛偽輕浮。”尼克松在回憶錄中寫道，“西哈努克對自己的音樂才能似乎比政治才能更感自豪，在我看來，他對其所面臨的問題的態度極其不現實?！?/p>

1970年的政變也讓西哈努克痛恨尼克松。西哈努克在1973年與人合著的《同中央情報局作戰》一書中寫道：尼克松在幕后策劃了這次政變， 朗諾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工具。盡管尼克松否認這一指責。

西哈努克對美國一直沒有好感。他說：“（美國記者）總是稱我們‘小柬埔寨’‘口袋里的王國’， 他們卻從來不稱‘小比利時’， 其實比利時比我們還小……這是種族歧視。那些歐洲小國是白色人種， 而我們是‘黃種人’，他們認為這是落后?！贝送?，他尤其討厭記者將柬埔寨當笑話寫。

或許是為了安撫西哈努克，1972年西哈努克五十周歲生日時，為了辦好壽辰，周恩來親自出面找賓努親王討教。按照慣例，西哈努克在國內辦壽辰至少要請五十位和尚念經。 “文革”時期，和尚幾乎都在“破四舊”時被趕出寺院，周恩來只得請趙樸初找來了五位和尚。

無論如何，他見證了柬埔寨結束戰亂走向和平的所有歲月

中國政府同柬埔寨民族團結政府每年都簽署無償軍事援助的協議。當時，由于柬埔寨政府軍控制著交通要道，中方運輸武器裝備的唯一通道就是著名的“胡志明小道”。這條道路從越南北方經過老撾南部進入柬埔寨東北部地區，全長一千二百多公里。

周恩來派方毅赴越南考察后決定改建和擴建“胡志明小道”，以便派軍事人員把武器裝備和援助物資運達柬埔寨。擴建后，“胡志明小道”車輛運輸時間從十五天縮減到五天，運輸車輛從幾十輛增加到1974年的一千五百輛。幾年間，中國援助柬埔寨的物資總金額達數億元人民幣。

1973年2月至4月，西哈努克曾從北京通過這條“胡志明小道”，途經越南河內回國。1975年4月17 日，紅色高棉占領柬埔寨全境，朗諾政權覆滅。西哈努克以國家元首的身份宣布民主柬埔寨成立，并由平壤歸國。

在回國前夕，西哈努克特意寫了一首歌曲《我親愛的第二祖國》，歌詞是：“啊！中國是我親愛的第二祖國，正當我們遭受苦難的時候，得到你們珍貴的友情……”

在民主柬埔寨執政期間，西哈努克表面上是國家的最高領導人，但其實是傀儡，日常生活除去由柬共安排的地方視察之外，即是被軟禁在王宮之中。被允許與西哈努克共同居住的，僅有其第六位夫人莫尼克王妃和兩位王子，以及為數很少的側近侍從。從1941 年4月至1952 年4月，西哈努克先后娶過六位妻子，這六位妻子共為他生了十四個子女。在這十四名子女中，除一個小公主幼年夭折外，有多人在國內戰亂中喪失了生命，當時僅剩下四位王子和兩位公主在世。

紅色高棉執政時，成千上萬的城市居民被迫遷移到鄉下，到政府監管下的農村“合作社”去落戶，接受鄉村“再教育”。據報道，在四年紅色高棉統治下，有大約一百七十萬平民死亡。西哈努克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兩位女婿，以及至少十五名孫子孫女（一說十九名）被虐殺。西哈努克也一度置身被處決的危險中，在中國向波爾布特政府施壓后才得以幸免。西哈努克后以患病為由希望能夠出國療養，遭拒。1976年4月，西哈努克辭去國家元首之職，但仍被幽禁在王宮，長達三年之久。

屠殺未盡之際，越南入侵柬埔寨，又將它拖入長達十余年的戰爭深淵。

1979年1月，越南入侵之前， 西哈努克獲釋，再次流亡中國。在中國一次長達六小時的新聞發布會上， 他譴責越南的侵略， 同時對紅色高棉政權既貶又褒。他說：“人民在波爾布特統治下不是不幸福， 但是我更愿看到政府給人民信仰宗教的權利……人民不受限制相互結伴的權利。我不能與被送往合作社的兒女和孫子、孫女通信，我從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波爾布特將勞動人民組織起來， 這個辦法不錯。在農業方面的進步是巨大的，工業也很好?！?/p>

有評論說：“20世紀8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西哈努克以中國和朝鮮為基地， 致力于將越南人趕出柬埔寨。他愿意寬恕至少是暫時寬恕紅色高棉的殘暴行徑， 因為他需要這一支經過戰斗考驗的軍隊作為抵抗越南的精神支柱?！?/p>

自從1979年1月得到越南支持的洪森武裝力量推翻了紅色高棉， 西哈努克又過了近十三年的流亡生活。1990年2月23日， 越南從柬埔寨完全撤軍以后， 西哈努克回國， 在山區建立軍事根據地。

此時，西哈努克同紅色高棉分裂的國際壓力越來越大。1990年6月，西哈努克同洪森達成協議， 平分省議會席位。1991年6月，各方均同意無條件?；?。有關材料說， 西哈努克以將排斥紅色高棉參加任何政治協定為要挾， 迫使其同意無條件?；稹?991年8月27日，西哈努克自豪地宣布“戰爭結束了”。

1993 年6月14日，柬埔寨制憲會議通過決議，完全恢復西哈努克在1970年3月18 日違憲政變前的一切權力和地位，并授予他國家元首的所有權利。同年9月24 日，柬埔寨頒布新憲法，恢復君主立憲制。同日，柬埔寨王位委員會一致選舉西哈努克為國王，終身國家元首。其間，紅色高棉在1998年走向徹底終結。

2000年，某研究機構曾公布，柬埔寨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患有戰爭后遺癥。幾乎每個成年人都面臨過、經歷過血腥殺戮、極度貧窮以及由此帶來的死亡和悲痛。社會結構和人際倫理的混亂崩潰使得大量國民仍遭受著戰亂后的精神疾病。所幸的是，西哈努克見證了柬埔寨結束戰亂走向和平的所有歲月。

他在中國自創了一種造型獨特的“西哈努克式的太極拳”

2004年10月，因年事已高和身患多種疾病，西哈努克在北京發表公開聲明決定退位。他的兒子西哈莫尼繼位為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成為柬埔寨的太上皇。

將王位傳給兒子的西哈努克在北京悠然享受著晚年的美好時光。

與其他行至暮年的老人一樣，西哈努克在北京的生活十分有序。每天早晨7 時左右，他準時起床洗漱，喝一杯橘子汁，拜佛打坐二十分鐘左右，然后開始進早餐。早餐過后，他或閱讀國內局勢匯報，批閱文件，或接見國內來華代表。

西哈努克自創了一套造型獨特的“西哈努克式太極拳”，看似太極拳，卻融進了西方芭蕾舞的某些動作，他練這種“太極拳”時，今天是一個路數，明天又是一個路數，完全不成章法。這種操練方式恐怕也是西哈努克親王特有的率性而為的性格所致。

西哈努克很喜歡廚藝。他有時會親自下廚做幾道法國大菜招待朋友們。西哈努克喜歡在飯前散步。午膳之后，只要沒有其他活動，他一般要花上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來打坐、冥想，而每每這時，莫尼克公主就靜靜地陪伴在他的身邊。他用餐很慢，且在用餐時配以輕柔、優美的音樂來放松氣氛，提高食欲。

西哈努克善飲，是出名的“品酒高手”，他對法國的各種名酒十分了解，閑暇時，他會滔滔不絕地講述這些名酒。1982年2月28日，鄧小平副主席和西哈努克親王在交談一個多小時后，共進午宴。駐在北京的外國記者向西哈努克打聽消息。西哈努克對他們談起鄧小平副主席時說：“ 在會見后所舉行的午宴上，平素不太喝酒的鄧小平副主席跟我一起干了七杯茅臺酒， 可見他的身體有多好?！?/p>

不過，西哈努克每月有數天以素饌為食，不沾葷腥，絕對禁酒。這顯然與他的宗教信仰有很大關系。他信奉小乘佛教，按照這種佛教的教規，出家后可以還俗，也可以娶妻生子。同時，西哈努克承襲了柬埔寨貴族的習俗， 年輕時妻妾成群。1993年8月18日，他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以前，我在制片、音樂和女人方面耗去了太多時間，但現在我像佛教徒——忠實于我的妻子，沒有愛情奇遇，無賽車，無舞會?！?/p>

信奉小乘佛教也可以吃葷，但絕對不能“殺生”，因此西哈努克的餐桌上不能有“現殺”。西哈努克訪問上海時，服務員曾將整條魚端上了餐桌，西哈努克一看連說：“撤走?！边@條魚是廚師用布包著頭尾在油鍋里炸的，肉熟而不死，魚在餐桌上還張著嘴喘氣。

他愿意長期生活在中國，在中國度過晚年，在中國逝去

西哈努克愿意長期生活在中國，這與他信賴中醫和中藥有關。他在金邊王宮中，聘用的都是中國的醫生、護士和朝鮮的貼身保鏢，他有病總是到中國來求醫、調養。

1993年，七十一歲的西哈努克在北京醫院查出患有前列腺腫瘤。西哈努克得知病情后非常坦然。他說，在柬埔寨王室的男性中，沒有壽命超過七十的，而他已經超過七十歲，已經算長壽了。

他寫信給柬埔寨政府安排后事，信中稱：“我死后，莫尼克王后每年將有一部分時間待在柬埔寨，同柬埔寨人民生活在一起，其余時間將待在北京和平壤?！?/p>

手術前的西哈努克不會想到，十年后他會出現在平壤。據《人民日報》2004 年8 月2日報道顯示，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7 月31 日前往位于平壤市郊區的長壽宮， 會見了近四個月來一直居住在那里的柬埔寨王國國王西哈努克。報道說，西哈努克是于當年4 月開始到平壤訪問并休養的。

當時，美國、法國等國的醫生都曾經為西哈努克進行會診，結論是無法治療。中國醫生為他摘除腫瘤后，他的身體漸漸康復。法國的一家周刊稱西哈努克是“被奇跡治愈的人”。

2009年6月，西哈努克在其個人網站上公布親筆信，宣布第三次治愈癌癥。在信中，西哈努克對幫助他治愈癌癥的中國醫生表示感謝，他說：“如果說我多次患癌癥都能夠治愈，并且在八十七歲高齡仍然健在，那都是因為偉大、友好、慷慨的中國，因為醫術高明的中國醫生和無與倫比的中國護士。”

西哈努克不僅是一位政治家，而且多才多藝，在文學、藝術、電影、音樂、體育、廚藝等諸多領域都有著較深的造詣。他會拉手風琴、彈鋼琴、吹薩克斯管，會寫電影劇本，會制片、導演、影片配樂，并自演了許多電影。他極具語言天賦，除母語高棉語外，還精通法語、英語、希臘語和拉丁語。但是他的演講在西方記者看來“總是很冗長，千篇一律，聲音高揚”。

西哈努克先后創作了三十余首歌曲，大部分是歌頌柬埔寨、歌頌中柬友誼的情歌和柬埔寨民歌。1965 年，他在周總理和陳毅外長陪同下乘船游長江時，譜寫了一首歌曲《懷念中國》：“啊，敬愛的中國啊，我的心沒有變，我永遠把你懷念。啊，親愛的朋友！我們高棉人哪，有了你的支持，就把憂愁驅散。你是一個大國，毫不自私傲慢，待人謙遜有禮，不論大小，平等相待。你捍衛各國人民自由、獨立、平等，維護人類和平。啊，柬埔寨人民，是你永恒的朋友！” 后來，他又相繼創作了《萬歲，人民中國；萬歲，主席毛澤東》和《啊，中國，我親愛的第二祖國》。

在中國駐柬埔寨前大使傅學章印象中，西哈努克富有生活情趣，“他（西哈努克）的拿手菜是紅酒雞”。而在中國駐柬埔寨前大使胡乾文眼里，西哈努克是性情中人，能歌善舞。“我在柬埔寨當大使的時候，西哈努克每年都在王宮舉辦音樂會，邀請外國大使參加。西哈努克親自主持，既唱歌又跳舞，非?；钴S?！?/p>

2002年11月4日晚，西哈努克在金邊王宮舉行國宴，歡迎出席在金邊召開的東盟國家領導人會議的十國領袖。晚宴上，在樂隊伴奏下，八十歲高齡的西哈努克國王一連唱了十二首歌曲，其中包括所有東盟成員國的歌曲。國王還與數國第一夫人及印度尼西亞女總統梅加瓦蒂、菲律賓女總統阿羅約共舞到深夜。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