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穿北印，開掛列車下一站真實

2012年夏，應一位計劃十一長假自駕北印的朋友邀約，印度之旅漸顯雛形。然而9月30日晚，在我抵達加爾各答后卻被意外告知，自駕行程流產。隨后十天，孤身橫穿北印的旅途與火車相伴，連本LP都未準備的慌亂被一路的奇遇所消解，瓦拉納西另類的“自由”表達法，阿格拉尋覓泰姬陵里丟失的老鄉，彌漫齋普爾城的粉色情結，加薩米爾驚心動魄的車站遇險與生病，治愈系的焦特布爾，在德里的華僑家中煮火鍋……

這是令人震驚、滿目瘡痍的國度，每天都無法放下戒備平靜的行走，途中“斗智斗勇”的經歷不是風景中的“調味品”，這才領悟出幾分V.S.奈保爾筆下無奈而又復雜的理智與情感。他說，印度是不能被評判的；他說，印度只能以印度的方式被體驗。

旅行路線

加爾各答——瓦拉納西——阿格拉——齋普爾——加薩米爾——焦特布爾——德里

行者檔案

艾濱：80后橋梁設計師，攝影師（艾濱攝影工作室），已擬定春節期間行走孟加拉國，招募同行者。

個人主頁：http：//ibinstudio.lofter.com/

恒河岸邊Ghat

穿越神秘與現實間的瓦拉納西

回過頭來看，從加爾各答開往瓦拉納西的AC2，是此行印度火車之旅的最佳列車。出站的一剎那，燥熱、嘈雜、喧囂、紛亂……它們橫沖直撞的撲面而來。四處覓食的流浪狗匆匆穿越站臺，纏著各色頭巾的苦力，頭頂行李疾步快走，而吆喝不止的兜售食品販子，也與沉默的乘務員一樣難以理解。瓦拉納西比加爾各答更加混亂和聒噪，實在無法將“圣城”的名頭與眼前的場景掛鉤。

瓦拉納西，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印度教圣地之一，曾是古代迦尸國的首都，又稱“光的城市”。走出站，空氣中彌漫著牛糞與硫磺的氣味，繼而識出“神圣”的意味于此——牛是濕婆的坐騎，瓦拉納西正是“濕婆之城”。

隨后的兩天，沿恒河岸邊的街區行進。交通堵塞成為無解的難題，當三輪車、汽車、摩托車、牛車和馬車同時占道，沒有交通指示牌和執法者，他們早已習慣“見縫插針”的穿行，當然雙腿是最佳交通工具。狹窄的道路與五顏六色的垃圾碰撞，角落里彌漫著人體排泄物的臊氣，時不時還要緊急避讓體型壯大的圣牛和貓狗，各種動物總能不按常理的游蕩在老城街巷中。還好，沒在這座宛如密密匝匝管網的城市碰上雨天。

沿河岸長達三公里，大大小小約80個Ghat是瓦納拉西最富盛名的景點。漫步于這些碼頭，你總能看到朝圣人們的沐浴，僧侶們的祭祀儀式，新生兒的剃發儀式，新婚夫婦的祝福儀式，各種占卜祈福儀式……從清晨到傍晚周而復始不曾間斷。按理，從上游的碼頭依次是沐浴、宗教儀式、洗衣場，最下游處則囊括喪禮火葬部分，可現狀則是隨處可見“即興”的混亂。朝圣者一邊雙手合十，一邊禱告洗澡，不遠處尸體焚燒燃起的黑煙籠罩著一座座火葬臺。

此行正遇印度教十勝節的后續，恰逢滿月。遺憾的是沒有找到舉辦儀式的場所，遠遠一排的岸口碼頭熙熙攘攘擠滿了人，隱約飄來的優美祭祀音樂伴隨著清脆鈴聲，若干婆羅門祭祀使用撣須、火燭、海螺號等器具，不住吟唱和舞蹈。虔誠的信徒向圣河傾倒牛奶，一盞盞荷燈順流而下，像承載著一個個往生的魂靈，置身于謀殺快門的絕佳場所，不知為何，我卻無力舉起相機。

一個清晨，我和旅途中結識的英國姑娘泛舟恒河看日出。船夫是名剛考上大學的孩子，為了籌集學費，每天奔波數地兼職，從雜貨店、車站、舟船到餐廳，他不過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寥寥數語的交談結束在一片金色，如夢如幻的薄霧里，小伙兒指著岸邊晨浴的男女老少說，“他們在洗去自己的罪孽，想盡快輪回，而我對世界卻充滿著好奇。”

有人說，在瓦拉納西你能親見生命從誕生到死亡的詩篇；有人說，盡管污染與骯臟蔓延整條恒河，你依舊能看見它的圣潔與光芒。而我在這里，感受到延續印度整個旅程的力量——他們用本能在生活。

穆納河畔泰姬陵

詮釋凄美又浪漫的阿格拉

泰戈爾說，泰姬陵是“永恒面頰上的一滴眼淚”。無數人交口相傳間，流傳著無數種版本的泰姬陵，出發前刻意不翻閱有關它的任何攻略，只想成全自己作為建筑設計師的領悟。

早耳聞幾任印度莫臥兒王朝的皇帝，都熱衷于建筑工程，那時的首都阿格拉充斥著大量建筑杰作，陵墓、城堡和皇宮兼具穆斯林和印度教混合建筑藝術的特色，來自左吉拉特和孟加拉地區的工藝匠們，為阿格拉貢獻出超過500座的精品建筑。泰姬陵更是堪稱為建筑瑰寶里的奇葩。

當沙賈汗親自設計，動用了幾萬工人，耗費巨資，花了22年時間建成祭奠愛妃的泰姬陵；當他被奪取了王位，囚禁在河對岸的阿格拉堡，日夜透過一扇小窗遙望著泰姬陵；當我聆聽著這段凄美的愛情傳說，踏進漢白玉大理石建筑而成的宮殿式陵園，仿佛穿越數百年的滄桑，此刻的我同她一樣處變不驚。

打入門起，享有“外籍友人”的優待，無需同本土人士一樣排隊入園。浸泡在潮濕氤氳的氣息中的泰姬陵，神秘又魅惑得勾人，不記得泡在里面的一整天，圍繞她轉悠了多少圈，仔細辨別出專業書本中如圖所示的阿拉伯、古波斯建筑風格；考究不出到底建筑本身摻雜多少石材，倒欣喜的發現玉石、水晶石和煤石的影子。高聳飽滿的穹頂向下蔓延八角形陵壁，拱門上那用黑色大理石鑲嵌的《古蘭經》，字體上大下小，自下而上觀望正好達到視覺平衡……發現細枝末節處獨具匠心的設計，讓我重拾對所學專業的激情。

行程中因尋找走失的老鄉，耽誤了些許功夫。傍晚駐留在穆納河畔，遠眺日落里的泰姬陵，它從灰黃、金黃逐漸變成粉紅、暗紅、淡青。依稀可見的密密麻麻人群還在其間緩慢蠕動，我在遠處，不打擾她，靜靜的注視著，等待日落余暉為之蓋上睡衣，等待月光輕拂下，她就此安寢。

泰姬陵，那滴我想拭卻不忍伸手觸碰的淚，她早已將我融化。

風宮、琥珀堡

玫瑰之城齋普爾的粉紅夢

從豐饒的恒河平原駛向齋普爾，連天的荒漠一眼望不到邊際，落日將沙土地染成血紅，開掛的列車與車頂上也坐著人的老式客車比肩前行，馬車、驢車、甚至駱駝，它們仿佛永不會停下腳步。

拉賈斯坦邦首府的齋普爾又稱“粉紅之城”——全城自屋頂、墻壁到女性的紗麗都熱衷于粉色，或淡或濃易生夢幻。實際上，齋普爾也曾有過一個巨大的玫瑰花園，伴隨幾個世紀的變遷，玫瑰園雖荒蕪，但“玫瑰城”的名頭沿用至今。在齋普爾的幾日，即便印度特有的“光景”會讓人沮喪，但這座詩意的城市還是因滿城的花木扶疏，大街小巷開不敗的名花異卉使我心醉。

建于18世紀的風宮，像座粉紅色的山丘，殘存的墻上密密麻麻布滿953扇窗，墻后沒有壯觀大堂，沒有華麗房間，只有如蜜蜂巢般的窗戶，風宮的一面可以看到街景，一面可以俯瞰城市和簡塔·曼塔天文臺，最初修建的目的是為了讓深閨制度下的后宮佳麗，無聊時隔窗觀望一眼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今，站在窗后俯瞰，街外盡是繁華的商店及營營役役的生活場景，不知當年宮中女子，看此情此景，是羨慕抑或慶幸。

琥珀堡，齋普爾曾經的古都，它矗立于山頂，居高臨下，氣勢巍峨，下方一條護城河，周圍環繞著蜿蜒的高墻。摻雜著奶白、淺黃和玫瑰紅的石料，琥珀堡猶如晶瑩剔透的琥珀寶石一般，內有數座獨立建筑物，其中又以鏡宮最為著名。宮殿用玻璃嵌壁，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格外奪目。而鑲嵌鏡片和彩色寶石手法，與泰姬陵如出一轍，只需燃起一點燭光，即可反射出千點光芒閃爍，非常奇妙。當地有個特色的項目——坐著象背沿著護城墻的石頭路上山。大可不必乘坐，因為路程相當短暫。

黃昏時，站在山丘頂的石板平臺上，下面樹木茂密的丘陵間，齋普爾如塊巨型寶石，被安放在墨綠絲絨上，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出魔幻般的粉紅光芒。靜靜站著，整個人也順勢迷失在玫瑰色的光影間。

車站遇險記

碰撞邊境上的加薩米爾

為節省一夜住宿費，離開齋普爾的時間定在深夜。雖是Sleeper級別的車廂，睡眠卻得不到保證，你無法想象印度的臟、亂、差，盡管心底一再承認它有種極端的美。下一站加薩米爾是位于印度最西部的城市，與巴基斯坦接壤，心底希冀著沙漠旅程能帶給我驚喜，可沒想這“驚喜”驚過了頭。

印度的一切缺點在這座城市暴露無遺。清晨出站，摩托車一路鳴笛行駛，穿梭來去，行人更是千姿百態，或臥或躺于路邊，小孩也無視車輛在馬路中央打鬧。一切看似混亂又像電腦游戲般安排得井然有序，以至于每當我感覺這里會出現車禍或者追尾時，他們又安然化解，這一定是加薩米爾市民間獨有的默契。

混亂間被人推上一輛破爛的小巴，隨后住進一家偏僻的旅館。直到緩過神來，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偌大的旅店只有我一個人，而拉客的印度人答應幫我代購前往焦特布爾的車票，現在卻矢口否認。我跑到火車站向警察報警，想求助大使館卻遭遇層層阻擾。站長的一通電話后沒幾分鐘我被至少十個人團團包圍，沒人穿警服只是不斷詢問我發生了什么，混亂中跟隨而來的旅店老板趁勢沖過檢票口，跳上火車逃跑。而我莫名其妙寫了張收條，從一個自稱警察的人手中拿回了一半被騙的費用。

事情完結的瞬間，我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這里好像一場浩劫后的城市。估摸著這是他們慣用宰客伎倆，比起被搶劫、下迷藥我應該慶幸撿回了一條命。加薩米爾的遭遇，印證了臨行前很多人口中的印度，提防騙子和死皮賴臉的流氓。

烈日下的沙漠小鎮太過無情，我注意到一家無人吆喝的小店，走上三樓看見一個慈祥的老頭在認真的擦洗杯子，他示意我可以上樓就餐。老者的微笑讓剛受驚嚇的我忽然踏實下來，談及那場不幸，他說加薩米爾的黑店雖在LP上臭名昭著，他們卻依舊逍遙法外。

躺在駛向焦特布爾的列車上，裹著毯子但已凍得瑟瑟發抖，不經意扶了扶額頭，才意識到我已在發燒。

余下的幾日，停留在焦特布爾和德里休養調理，當旅程行至加薩米爾，其實就已經完結。印度是座沒有圍墻的“村莊”，至少北印我看不到任何現代化崛起的痕跡，包括竭力擺脫貧困、獨立前進的德里都充斥著焦灼的氣息。重讀V.S.奈保爾的《幽暗國度》，千年古國印度在現實中，雖未找到再生的原點，但也足夠真實和坦誠，這也不失是股勇氣。

匆匆掠過北印，感知上略有偏頗的嫌疑，于是計劃前往一次南印，只為讓這個國度在腦海里存留的再生動和鮮活一些，畢竟它“美”的太過妖嬈又極端。

行走關懷

【簽證】

印度大使館在北京、香港、上海和廣州分設領事館。簽證下發約4個工作日，也可淘寶找中介辦理。

需提交的材料包括機票預訂單，詳細的旅游行程安排、人民幣1萬元的銀行存款證明（去銀行辦理1萬元的凍結，期限至少3個月，從辦理期算起），再到印度駐華使館的官方網站上，填寫在線申請表格（注意表格上郵箱那欄是選填，但使館規定必須填寫，不填寫會重新被要求再提交），身份證復印件，2寸證件照（白底），單位在職證明。

在線申請系統的詳情可參見印度簽證申請中心網站www.vfs-india.com.cn

小竅門：直接去淘寶搜印度簽證，然后他們就會把相關的表格發給你，省去自行解決的很多環節，當然這是免費的。

【貨幣】

印度的貨幣是盧比，國內兌換比較虧，還夾雜著各種手續費。其實先兌換一部分就好，其余的等到印度再兌換，無需手續費且匯率較好。大城市的路邊都有兌換店，大膽去兌換，沒有關系。當然，記得換完錢拿票據憑單，這個憑單將在盧比換回原貨幣時派上用場，盧比是不允許帶出境的。

（美金兌換盧比是1：39，人民幣兌換盧比是1：5.2，以上僅供參考，以當日銀行牌價為準）

【花費】

印度住宿和其他開銷都相當便宜，謹防被宰。

提供參考價：瓦納那西住宿（無空調）只需200盧比，帶空調是600-800盧比；新德里的MAIN BAZZAR（背包客聚集地），帶空調是900盧比，以上都應是住宿價位的上限（非高檔星級賓館）。

摩托車，RICKSHAW都要侃價，基本是侃40%到50%才算正常。如有必要，當你和摩托車司機談好價，最好把錢數寫在紙上讓他簽字，以免他找各種無厘頭的理由加價，別怕丟臉，“厚臉皮”的錢包不吃虧。

【攻略】

個人覺得在中國各大網站的攻略都是沒實際意義，一本Lonely Plant印度篇（200元左右）攻略足夠了。網上的PDF中文版本稍老，不過也能適用，只是物價有所提高。

【交通】

不要考慮公路，請全部火車出行，印度的開掛列車很方便也是道“風景線”。火車分很多等，簡單評價一下，二等座確實環境很差，不過短途可以去體驗一下。如果能買到，最好全程購置AC2（空調車二等）條件還算不錯，沒必要花更多的錢去買AC1。購票需要預訂并填寫旅程單，會有指導，不必擔心。熱門地方最好提前預訂票。遇到火車無票的情況，會提示你在Waiting List上，如果你前面沒有超過20個人等候，基本都能肯定拿到票，所以果斷購買就好。

【飲食】

印度人喜愛咖喱，幾乎每道菜上都會使用不同種類的咖喱調料。且多數印度人進食時不用刀叉和勺子，所以在小餐館就餐請特別提示服務員。印度飲食衛生狀況不太好，大部分來此的游客都會有腸道不適的癥狀，注意飲食衛生的同時要攜帶好藥品。另外上桌的水可是生水，建議要餐廳服務人員煮沸。

尊重當地飲食文化，比如印度教徒不吃牛肉，高種姓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教徒不吃豬肉，素食主義者也較多，與當地人交友吃飯格外留神。印度的牛奶價格便宜且質量不錯，特別是冰淇淋，味道很棒。

【購物】

色彩豐富且價格低廉的印度手工藝品，非常受游客的歡迎，尤其在德里。購物最重要的是貨比三家，快、準、狠的侃價，本人最佳紀錄是將一套開價數百盧比的衣服侃到人民幣五元，所以按開價的2-3折往下壓價，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