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和諧：一個生態世界的構想

[摘 要]生態和諧是指整個生物圈的和諧，或者整個生態系統及其內部要素之間保持一種融洽、美好、健康的狀態。生態和諧是生態系統的理想范式，生態系統是生態和諧的結構單元。生態和諧是生態平衡的更高境界，生態平衡是生態和諧的前提基礎。生態和諧是生態文明的價值旨向，也是生態文明的內在蘊含；生態文明是對生態和諧的觀念概括，也是對生態和諧的理論總結。生態和諧是在一個更寬廣的視閾中達成對生態世界的謀劃，它需要我們不斷構想生態文明面向生態世界的實際行動，體現自由與責任在生態世界歷史進程中的平衡。

[關鍵詞]生態和諧；生態系統；生態平衡；生態文明；生態世界

[中圖分類號]X17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848（2013）03-0061-07

一、生態和諧的概念

生態是指一切生物的生存狀態，以及它們相互之間和它們與環境之間環環相扣的關系。“生態學”原意是有關人類及所有生物的住處（即自然環境）的學問。①早期的“生態學”研究主要是針對生物個體開始的，它包括對動植物及其環境之間相互影響的研究。現代“生態學”是1866年由德國科學家恩斯特·赫克爾（Ernst Haeckel）提出的，它依據生態整體觀思想，研究所有生物與其他外部世界的關系。

生態整體觀將人類與自然世界看做是一個整體，認為人不是世界的中心和萬物存在的目的，而僅僅是世界的一個特殊成員。正如羅爾斯頓Ⅲ（Holmes RolstonⅢ）所說：“整個自然世界都是那樣——森林和土壤、陽光和雨水河流和山峰、循環的四季、野生花草和野生動物——所有這些從來就存在的自然事物，支撐著其他一切。人類傲慢地認為‘人是一切事物的尺度’，可這些自然事物是在人類之前就已存在了。這個可貴的世界，這個人類能夠評價的世界，不是沒有價值的；正相反，是它產生了價值——在我們所能想象到的事物中，沒有什么比它更接近終極存在。”①

生態系統就是由各類生物共同組成的生物系統與環境系統構成的具有一定結構和功能的不斷更新變化的開放系統。具體而言，生態系統是由“人—社會—自然”所共同構成的復合系統，在這里，人是主體，生命和自然界也是主體。“從廣義而言，人類即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人之生源于自然，人之死歸于自然。從狹義而言，自然即指由非人動植物與其他有機體及無機體所組成的自然界。”②生態系統是人類視野里的萬物生存系統，同時它又是一個獨立于人類之外的系統。它不依賴于人類社會和人類文明而存在，每一種生態集群都是自然倫理中的有機組成部分，它們和諧有序地生活在一起。生態系統作為萬有存在的共同體，本身就充滿了和諧之美。生態系統內置的秩序是和諧美麗的，生態和諧是順應自然之美的人文存在方式。

和諧是萬物之源，是宇宙和人生的最高境界。在中外傳統哲學史上，和諧是一個很重要的辯證范疇。古希臘哲學家把和諧看成是對立面的統一。如畢達哥拉斯認為，宇宙的每一個天體在轉動時都發出自身的樂音，天體之間的距離以及天體發出的樂音是和諧的，從而提出了著名的“天體和諧說”。畢達哥拉斯還認為社會生活也應是和諧的。他提出：“美德乃是一種和諧，正如健康、全善和神一樣。所以一切和諧的。友誼就是一種和諧和平等。”③辯證法的奠基人之一赫拉克利特從事物矛盾的角度出發論證了和諧思想，認為“對立造成和諧”，他說道：“自然也追求對立的東西，它是用對立的東西制造出和諧，而不用相同的東西，例如將雌雄相配，而不是將雌配雌，將雄配雄；聯合相反的東西而造成協調，而不是聯合一致的東西。”④在中國古代，老子在《道德經》中指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第四十二章）老子這里所講的“和”就是指和諧，也就是說陰陽二氣相互依存、相互協調、相互作用，進而產生一種和諧狀態。西周末年的史伯也曾對和諧進行過探討，他強調以不同的元素相配合，使矛盾均衡統一，達到和諧的效果。

生態和諧是指整個生物圈的和諧，或者整個生態系統及相互之間保持一種融洽、美好、健康的狀態。生態和諧反映事物的協調、適中、平衡和完美的存在狀態，覆蓋了人、自然、社會之間的三大維度。生態和諧既包括人與人之間、人與生物之間的和諧，也包括所有存在物之間以及它們與環境之間的和諧。

西方文明的發展由敬畏自然到征服自然再到人與自然和諧的希冀，體現了人與自然關系的未來走向。西方哲學中的“對立統一規律”體現了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同一性，體現了人與自然在諸方面、諸要素之間處于一種相互協調、相互依存、相互合作、彼此共生的穩定狀態。西方哲學中的“整體觀、系統觀、聯系觀和平衡觀”也論證了自然萬物之間、人與自然之間不可分割的密切聯系，這些都為生態和諧提供了理論根基和思想淵源。

中國古代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和儒家“仁愛萬物”的思想也反映了生態和諧的核心思想。“天人合一”思想是中華文化的精髓，反映了中國哲學的基本問題。“天人合一”肯定人與自然的統一，強調人應當認識自然、保護自然，反對一味地向自然索取，反對片面地征服自然。從環境的角度看，“天人合一”的含義就是指人與自然和諧，即生態和諧和核心價值觀。生態和諧也可理解為儒家的自然之仁。“在儒家看來，‘仁’即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之所在，又是社會之所以能夠存在的基本規范，而天地也以其不斷創造、發育、培護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而表現了仁的最高形態——生生之德（前一個生為動詞即生長、生育，后一個生為名詞即生命，‘生生’意在狀述一種生機不斷涌現、活力不斷迸發的理想狀態）。”①

生態和諧是生態主義的具體目標，更準確地說，它是生成論的生態主義的重要特征。“生成論的生態主義會提醒我們：人是有限的、脆弱的，是依賴于大自然的，具體說是依賴于地球的生態健康的，如果地球上的非人生物活不了，人也活不了；因為大自然永遠隱藏著無限奧秘，所以人類對自然物的干預力度越大，其干預活動之不可預測后果就越嚴重，或說自然物對人類的反作用力就越大。”②生態和諧是在保障地球生物圈的承載力限度內，以廣泛的生態公民的自覺規范的經濟活動與社會活動所達成的。

生態和諧是生態世界的理想格局，是宇宙的最高境界，也是人類所應永遠追求的一種信仰和使命。“由此，不僅人世間的一切均是充滿生機與活力的，而且上達于天宇、橫闊于萬物，也無一不被大化流行的生生之意所充滿。”③生生之意所貫注的生態系統作為萬有存在的共同體，本身就充滿了和諧之美，似一首和諧的樂章。生態系統內置的秩序是和諧美麗的，生態和諧是順應自然之美的人文存在方式。當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存在都有助于生態和諧時，自然的美麗就存在，否則就是丑陋的自然。正如畢達哥拉斯學派那句著名的格言：什么是最美的？——和諧。因此，生態和諧是對整個生態系統發展規律和變化的認識，是人類和自然之間保持美好而健康的狀態，是21世紀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核心價值理念。

二、生態和諧的內涵

生態和諧是自然界的理想狀態。自然界是一個富有生機的生態系統。生態系統的所有存在物具有一種客觀的、相互信賴與相互制約的關系。生態系統內部的各組成部分及相互之間，在長期發展和演化的過程中，通過相互轉化和交換維持著一定的動態平衡關系。這種生態系統的動態平衡支撐著生態系統的和諧，構成生態和諧的前提基礎。生態和諧既是生態平衡的一種價值追求，也是生態平衡的更高境界。生態文明以生態和諧為核心價值和宗旨目標，是生態和諧的概念概括和理念總結。因此，生態平衡、生態和諧和生態文明都是對生態系統美好狀態的描述，也是生態系統健康運轉的象征和標志。生態和諧的內涵，可以解讀為如下三個方面。

（一）生態和諧是生態系統的理想范式，生態系統是生態和諧的結構單元

生態系統是生態學領域的一個主要結構和功能單位，也是生態和諧的結構單元。生態和諧是生態系統的最佳形式和理想范式，生態系統通過不斷的物質資料、能量的交換能夠達到自身的和諧。但是，如果人類違背了客觀規律，肆意地破壞生態系統，就將會影響生態和諧的形成，最終給人類的生存帶來慘重的災害。

1.生態和諧是生態系統的理想范式

范式的概念和理論是1962年由美國著名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庫恩（Thomas Samuel Kuhn）提出的，它是指一個共同體成員所共享的信仰、價值、技術等的集合，也指常規科學所賴以動作的理論基礎和實踐規范，是從事某一科學的研究者群體所共同遵從的世界觀和行為方式。生態和諧可堪稱為生態系統的一道美麗的風景線，是自然界秩序的自我穩定和自我和諧。生態和諧是大自然生機勃勃、生態系統健康運轉的基石，是生態系統的最佳境界和理想范式，是生態倫理和生態價值所表現出的最高形式。生態系統中所有生物和非生物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每一個生物的存在都有它自身的價值和對他物存在的價值，沒有優劣之分。生態系統是所有存在物的前提，也是人類社會的孕育母體。沒有生態系統的逐步優化和良好循環，生態和諧就不可能實現，人類社會也不可能得到生存和發展。生態系統內部的任何一分子若不按照自然法則進行循環，就將導致整個生態系統呈現紊亂狀態，生態和諧就將受阻，生態系統的理想范式也將消失。

2.生態系統是生態和諧的結構單元

生態系統是由生物群落與無機環境構成的統一整體。生態系統的范圍可大可小，形成相互交錯的結構單元。生態系統是生命系統，是以生命的維持、生長、發育和演替為主要內容的活系統。生態系統是人類生存和發展必須依附的自然環境，人類的物質資料生產和再生產都是在一定的生態系統中進行的，都離不開生態環境的肥壤沃土。生態系統中的所有生命和非生命構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它們相互依存、互為發展。生態系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每一個結構單元都需要不斷地進行能量的輸入和輸出來維系其自身的穩定和平衡，整個生態系統中通過大量的、不斷的循環基礎物質的相互運作和轉換來保持所有結構單元的良好運轉。生態系統作為生態和諧的結構單元，按自然法則和自然規律正常地運轉就可稱之為生態和諧。生態和諧并不是單一的或孤立的和諧，而是所有的結構單元共同協調所帶來的健康的、美好的結果。生態系統的任何單元的破壞都會導致生物鏈條的局部甚至整體中斷，進而使整個生態系統或其內部子系統的結構呈現出混亂狀態，生態和諧因此將無法實現。

（二）生態和諧是生態平衡的更高境界，生態平衡是生態和諧的前提基礎

平衡即均衡、同等之意，是指物體或系統的一種狀態。生態系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其自身在正常的運轉中保持著動態的生態平衡。生態系統的動態平衡之所以可能，是因為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能力。然而，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能力是有限度的，超過了這個限度，生態系統就難以回復到原來的穩定狀態，甚至會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從而造成生態平衡的破壞即生態失衡。生態失衡正是由于人類自身對生態系統的破壞所造成的，它反過來又會影響人類的生存和發展。生態失衡意味著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意味著生態系統的不和諧。生態和諧是對生態價值的最高追求，是保護生態平衡、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融合。

1.生態和諧是生態平衡的更高境界

生態和諧源于人與自然的關系的融洽，以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為邏輯起點，決定了生態平衡的價值理念。生態和諧的核心思想就是以生態系統觀、開放觀、循環觀和聯系觀為出發點，以生態系統的平衡和穩定為最終目標，從而達到生態系統的協調運作和良好運轉。生態平衡是生態系統的正常狀態，它依賴于自然界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功能而實現。因此，生態和諧即是生態平衡的更高境界，生態平衡就是要實現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即實現生態和諧。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存在都是生態和諧發展所不可缺少的，生態和諧就是人與人之間、人與其他生物之間、人與所有存在物之間以及它們相互之間的平衡相處、互動共生。在某種程度上，生態和諧就是生態系統的均衡和平衡狀態，保持生態平衡就是生態和諧的內在要求。相比生態平衡，生態和諧上升到更高的境界，它不僅僅是一種生態平衡，而是生態系統所追求的終極目標和最高境界。

2.生態平衡是生態和諧的前提基礎

生態平衡主要針對的是人和自然的關系問題，強調人對自然的依賴性和兩者的統一性，主張人應同自然和諧相處，人類社會的發展不應以破壞和犧牲自然的自洽性、平衡性為代價，而是使之得到應有的維持和保護等。如果人類僅從自身的利益出發，將生態系統視為實現其自身利益的工具，過分地對自然界進行掠奪，打破人與自然的生態平衡，那么必將自食其果并遭受自然界無情的報復和懲罰。現代社會生態失衡的現象普遍存在：大片的綠色植物正在消退，大量的珍稀動物正在消失，取而代之是的大量的二氧化碳和不斷變暖的氣溫，曾經充滿生機和朝氣的地球如今已經變得千瘡百孔，面目全非。人類為什么要破壞生態系統的平衡呢？這主要是由于人類中心主義的價值觀念所導致，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而隨意地破壞生態環境。因此，我們必須摒棄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換一種生態倫理和道德的態度，由征服自然變為尊重自然、敬愛自然和遵循自然。正如著名的生態倫理學家羅爾斯頓Ⅲ（Holmes RolstonⅢ）在其《自然界的價值》中所認證的遵循自然的七個方面：“在絕對意義上要遵循自然；在人為意義上要遵循自然；在相對意義上要遵循自然；在動態平衡上要遵循自然；在擬人倫理意義上要遵循自然；在價值論意義上要遵循自然；在師法自然的意義上要遵循自然。”①只有這樣，生態系統才能處于平衡之中，才能形成生態和諧的局面。

（三）生態和諧是生態文明的價值旨向，也是生態文明的內在蘊含；生態文明是對生態和諧的觀念概括，也是對生態和諧的理論總結

當前，我們正在走向生態文明的時代。生態文明是對現代文明和后工業文明的全面反思，也是對生態和諧的憧憬和呼喚。生態文明不僅重視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更重視整個生態系統的健康和持續發展。事實上，人類的生存和發展不能脫離作為其生命支撐的自然生態系統。無數的歷史事實告訴我們，人類只有視其為生態系統的一部分，才能提供有益于生態系統完整性和穩定性的價值，才能達到生態和諧，實現生態文明。生態文明的誕生，標志著人類在處理人與自然關系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的轉變，更標志著生態倫理觀念的更新。生態文明是生態和諧的理論支撐，是獲得生態可持續發展的實踐保障。維護生態平衡、實現生態和諧的現實意蘊就是呼吁人類加快生態文明建設，因此，人類必須把生態和諧作為生態文明的價值旨向和內在蘊含，把生態文明作為生態和諧價值觀的觀念概括和理論總結。

1.生態和諧是生態文明的價值旨向，也是生態文明的內在蘊含

生態文明的核心價值理念即人與自然界和諧。生態文明表明了一種人類認識的進步，也是人類開創生態世界時代的開始。在生態系統中，人們所做的每一件事物都與其他事物相互聯系，人類的全部活動都處于這種聯系之中。因此，人類必須將自然界看做一個整體，將人類作為生態系統的一部分而不是自然界的主宰者。人類必須建立與大自然統一的生態和諧價值理念，把倫理道德擴展到人與自然的關系之中。只有這樣，人與自然才能和諧共生，生態和諧才能降臨，生態文明的價值觀才能得以實現。

2.生態文明是對生態和諧的觀念概括，也是對生態和諧的理論總結

生態系統猶如一個正在轉動的陀螺，如果保持生態平衡，就會保持生態和諧發展和運轉，反之，任何局部的生態破壞都將導致整個生態系統的失衡、不和諧和停止轉動。生態文明是對當今全球生態環境惡化和環境問題的倫理反思，是生態和諧核心價值的概括和總結。人與自然關系的不和諧會導致生態危機，會動搖人類文明賴以運行的基礎，最終走上一條不歸之路。生態文明要求人類遵循生態系統所固有的客觀規律，有節制地開發和利用自然。只有維護好生態系統的和諧，人類自身的生存和發展才能穩定地持續下去。因此，人類必須對整個地球生態系統負責，實現人與自然關系的倫理回歸，協調人與自然的良性互動關系，真正做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從而為建設生態文明推波助瀾。當前，我們正處于生態文明的建設期，建設生態文明和生態和諧社會的條件已經成熟。所有理智的人們都應該以生態和諧為理論價值目標，積極參與到生態文明的實踐中來，將生態公民所有的行為置于生態和諧的目標之下。唯有生態文明才能使人與自然之間建立互動共生的和諧關系，將人類從破碎化的自然生態中解救出來，進而實現真正的生態和諧發展，為下一代人的生存境地爭取自然空間，為人類未來的可持續發展爭取生態世界的和諧可能。

三、生態世界的構想是成就一項未竟之業

生態和諧是在一個更寬廣的視閾中達成對生態世界的構想。一種廣義上的生態世界，可看成一般理解的宇宙，它是在大約200億年歷程的宇宙層面由空間、時間、物質和能量，即所有無機物與有機物系統構成的統一體；或者說它是在超越地球生命能量的層面所形成的一切空間和時間的綜合。而一種狹義上的生態世界，是包括人與自然界的非人動植物成員在內的廣泛生命所組成的地球生態圈。

何謂生態世界，這是一個面向現實工業社會的重要質問。一系列初始的抽象，是生態世界的原初理念。生態世界蘊含著自然萬物所存在的一個時空連續系統，包括所有的生命、物質、能量和事件。只是因為有了對不抱希望的當下物質世界的反思，才賜予對這片土地充滿感情的生態公民。“然而，進行替代性選擇的機會卻是在這一時期歷史的兩個極端再次相遇：人類最先進的意識和它的最深受剝削的力量。這不過是一種機會而已。”①當物質與科技力量結合在一起，這不知是工業社會的福音，還是生態社會的咒語？

生態世界能否確立人類生產發展的新方向， 能否確立人類生存的新方式？這是至為關鍵的問題。許許多多的自主性事件與偶然事件交相纏繞在一起，為生態世界的確立制造了許多不確定因素。

生態世界是否能成為未來世界的嶄新圖景？它需要我們不斷謀劃生態文明面向生態世界的實際行動。它是在世界萬物中自然實現的一項謀劃，是決定著未來地球生存命運的關鍵。謀劃是一個有遠見的設計，體現了自由與責任在生態世界歷史進程中的平衡。誠如馬爾庫塞（Herbert Marcuse）在《單向度的人》一書中所言：“面對發達工業社會成就的總體性，批判理論失去了超越這一社會的理論基礎。這一空白使理論結構自身也變得空虛起來。因為批判理論的范疇是在這樣的時期得到發展的，在這個時期，拒絕和顛覆的需要體現在有效的社會力量的行動之中。”①

生態世界的觀念形態，強調生命形態的無等級化與平等性，強調生命物種盡管多種多樣，但始終共融于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之中。滄海桑田，非一日之功。今天生態公民所居住的生態世界，是地球上千萬種生命長期作用的結果，是世間萬物在地球物質長期演化過程中的結果。地球是人類目前最宜居的生態世界，是迄今為止最適宜自然界萬物生存的居所，但早期地球的環境條件與今日地球的表面環境可謂大相徑庭。20世紀20年代末以來，許多學者都認為地球生物圈是一個由生命控制的、完整的動態系統，尤其以70年代地球物理學家洛克（James E. Love Lock）為代表。洛克和美國生物學家馬古麗斯（Lynn Maryulis）提出一種理論——“蓋雅（Gaia）假說”。蓋雅原本是古希臘傳說中的大地女神的名字，她代表大地上所有的生命（包括人類）所組成的大家庭。而在“蓋雅假說”中的蓋雅則是指由一個地球上生物、大氣圈、海洋、土壤等各部分組成的反控制系統。這個系統通過自身調節和控制而尋求達到一個適合于大多數生物生存的最佳物理—化學環境條件。這個系統的關鍵是生物。地球表面的復雜性、多樣性，主要是由生命和通過生命活動的形成表現出來的，這就決定了地球表層系統具有自我調節、自我控制的功能。假如地球上的生物消失了，那么所謂的“蓋雅”也就消失了，地球表面的環境可能就要變成跟其他無生命星球表面那樣不穩定。

地球有福，地球亦有難。生態世界的生態公民并不只是簡單的地球主人，關鍵在于我們是否能超越既定意識中的人類王國，視閾能否投向整個的生態世界。天地萬物的參與是一種主體的延伸。太陽系中唯一由多種生命組成的地球，作為蓋雅，是每一個人的居所，也是自然界每一組成部分的棲息地。以尊重自然為基本信條，生態公民應做生態世界的保護者，而不應做地球的征服者。生態公民、生態世界與地球生態系統的關系是共生共存的伙伴關系。

雖然從理論層面來設想，人類將來憑借高科技手段移居其他星球是可能的，但至少在一個可以展望的時間內尚無成為現實的可能。因為在目前的客觀條件下，人類預計脫離地球而生存，這種想法完全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實踐起來也顯得荒謬。現代科學的前沿探索與公眾普遍的生活模式完全是兩碼事。現有的人居環境，還只能位于地球。至于拓展未來人類生存的落腳點，尚屬于太空科學、生物科學與環境科學研究的范疇。而我們每一個人所能做的只是對地球的依賴，盡管這種對地球的依賴是相對性的依賴，但人類需要一個像地球這樣的棲息地則是絕對的需要，所以對終極大自然的依賴是絕對的依賴。

展望未來的生態世界，當今社會所流露出來的財富遠遠不能抵卻在生態環境方面所遺留下的弊端。地球人離不開大自然的萬事萬物，大自然之中紛繁復雜的物種為人類的生存提供了基本的物質保證。人類社會經濟的進步不能代替社會生態的進步，物質的增長不能擴展到整個生態社會的層面。盡管有人會問：生態世界是否是有限度的？生態世界的結構、基本趨勢與關系是否表明了一種更高的合理性？“但是這些事實和歷史替代性選擇像一些沒有連結在一起的碎片；或像一個緘默的對象世界，沒有主體，沒有在新的方向上改變客體的實踐。”①脆弱的物質世界是現有的生產力至上的格局，有待重建的生態世界還是一項未竟之業，還亟需生態公民們在理念與實踐上奮發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