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也有花裙子

天黑以后，我花枝招展、裝備整齊地出門了。

我穿的是一件碎花裙子，上半截簡約，最大限度地展示我胸部和腰身的性感；下半截碩大，令我那雙沒有穿絲襪的雙腿如出水芙蓉。我背了一只冒牌的“LV”包，包里面裝著一系列男歡女愛時的工具。

沒錯，我是夜店工作者，再說得直接和粗俗點，我是一名歡場女子。

我要去的地方是喜來樂大酒店。在那里，我為客人提供所謂的按摩服務。當然，按摩只是前奏，后續的重點部分，不說也罷。

出門不遠，就是一個簡陋的公交站臺，336路公交車在此停靠，前方還停靠喜來樂大酒店。我走到公交站臺時，看見有一個男人也在此等車。再細看，男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小男孩。

搭訕是我的職業習慣，雖然我沒有想和一個帶著兒子的男人做生意，但我還是向他“嘿”了一聲。男子詫異地看著我，熱情地回了一個“嘿”。然后，我們就攀談起來，打發等車的無聊。

男子問：“等車？”我說是。男子又問：“336？”我說是。男子再問：“到哪站下？”我說喜來樂大酒店。“我也到那站下。”男子頗欣喜的樣子，隨后蠢蠢欲動地挑逗起來，“我們很有緣分哎！”

336路公交車好像臨時取消似的，遲遲不見影子。我們都有些焦慮，男子抱孩子抱得太累了，把兒子放了下來。

小男孩不到一歲的樣子，咿咿呀呀地說著不完整不規范的話，興奮地邁著兩條小腿，亂溜達。

一陣夜風吹來，吹開我的裙擺。我穿的這條花裙子的裙擺碩大，風一吹，裙口鼓開，像“喇叭花”盛大開放。

小男孩的眼球被喇叭花吸引了，他跌跌撞撞地朝我跑過來，大老遠就張開雙臂，像是要撲進母親的懷抱。

我也張開雙臂迎接他，可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小男孩并沒有撲進我的懷抱，而是扎進了“喇叭花”里。你還沒有明白嗎？就是他鉆進我的裙擺里，鉆進我兩條沒有穿絲襪的大腿間，像孫猴子抱著東海里的定海神針一樣，抱住了我的大腿！

雖然我的大腿被很多男人抱過，但被這樣的小男人抱還是第一次，我沒有理由不大呼小叫。

男孩的父親自然不會漠然地對待這一切。他走過來，俯下身子，朝我的裙擺里喊著：“乖兒子，從姐姐的腿里出來！”

什么話！好像我是我媽媽，小男孩是我似的——記得小時候我問媽媽我從哪里來，媽媽捏著我的鼻子，說：“你是從媽媽大腿里蹦出來的！”

小男孩咿咿呀呀的，把我的大腿抱得更緊，不出來。

男人彎下腰，掀開我的裙擺，看著抱大腿的兒子，和風細雨般地做兒子的思想工作：“寶寶，這樣不禮貌的，出來吧！要不爸爸生氣了。”

什么話！你生氣？難不成我高興？

小男孩還是不出來，男人動真格了，伸出手臂，掏向我的大腿間，拉住他兒子，往外拽。兒子不想離開那開滿鮮花的地方，兩人你來我往地打起了拉鋸戰。

兩個男人激烈地打了好大一會兒，我忽然明白，這大男人是故意打持久戰來揩油——你手心手背在我的大腿上都磨蹭好多回了，又不是勢均力敵，尼瑪你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打不過一個小毛孩？這可不行！好吧，姑娘我親自動手，讓你們停戰吧。

我彎下腰，伸出手，躲開男人的手掌和胳膊，捉住小男孩，一使勁，把小男孩拽出來。男人這才戀戀不舍地把手縮回來，站直了身子。但眼睛還是望著那鮮花盛開的地方，挺惆悵的樣子。

小色鬼！

我正想數落男子幾句，忽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一輛336路公交車停在站臺邊，見沒人上車，開走了。我緊跑幾步，朝公交車的屁股招手喊著：“停下！停下！”

公交車不僅沒停下，反而速度更快地向前跑。

男子跟了過來，看著我說：“小姐，真對不起，害得你沒坐上車，要不打車吧。反正我們是一路，路費我出。”

沒等我表態，一輛的士駛過去，男人一邊招手一邊喊：“打車！”的士司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刻剎車，但因為慣性，還是跑出大老遠。男人拉著我小跑過去，跑到出租車邊，拉開車門，把我推進車里，隨即也鉆進來。司機一轟油門，出租車朝前駛去。

車速很快，男子擠在我身邊，目光如炬，手腳也開始不老實。按理說我應該配合，但我上不來情緒，我隱約覺得不對頭，不是因為男人對我動手動腳，如此場面我見得多了，不足為奇，到底是哪里不對頭呢？我一時還真沒找出來。

出租車又跑了一會兒，忽然，我找到不對頭的原因了——小男孩不在出租車里！

我朝男人大叫一聲：“壞了，你兒子丟了！”

男子一愣，也大叫一聲：“壞了！”

我惡狠狠地盯著男子，大吼一聲道：“還愣著干嗎？叫司機往回開啊！”“是是是！”男子說，“師傅，麻煩你往回開，越快越好。”

司機也明白了大概，找了個轉彎的路口，迅速往回開。

大約十分鐘后，出租車回到原點，我和男人跳下車，眼前的一幕讓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站臺邊，一個好心的大媽抱著那個小男孩，正著急地張望著。

男人跑過去，顧不上道謝，一把搶過兒子，抱在懷里。大媽很警覺，怕有人冒領，要奪回孩子。這時，我和司機走過來，共同為男人作證，大媽這才相信了。大媽批評教育道：“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嗎？出去玩竟然把孩子丟了？幸虧遇到我，要是被人販子盯上，你們就哭爹喊娘吧！”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說，“把心思多花在孩子身上，別光顧著自己——”大媽沒說下去，但我知道，那個字是“騷”！

男人抱著兒子，率先上了出租車，我也跟了上去。出租車再次朝喜來樂大酒店駛去。

男孩很乖，坐在車里看著我的花裙子出神。男人因勢利導，掀著我的裙擺說：“寶寶，看姐姐的花裙子花不花？”說著，順勢捏了一下我的大腿。

我有點惱怒，男子色迷迷地笑了一下，小聲地說：“美女，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為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你，今晚我包了！”

“怪不得你家兒子是個小色鬼，有你這樣的爸爸啊！”我嘲諷地看著男子，說。

“嘻嘻——”男人一臉的不要臉。

車到喜來樂大酒店，男人付了車費，拉著我到前臺開房。男人開的是標間，我提醒道：“開個商務房吧。當著你兒子的面，你好意思？”男人淫笑著，說：“娘子說得極是。”男子開好了房，左手抱著兒子，右手抱著我，進了房間。

男人手忙腳亂地把兒子安排在客廳里，便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我嬌媚地看著他說：“來點刺激的好不？”

男人說：“悉聽尊便，來什么刺激的？”

我從背包里掏出幾根繩子，一條皮鞭，說：“玩SM好不？”

男人興奮得兩眼冒光，說：“來就來，刺激！有手銬沒？”

我說有。男人豪爽地命令道：“上手銬！”

在男人氣喘吁吁的過程中，我將他的雙手銬在床頭，又將他的雙腳銬住，抽了他幾皮鞭后，淡定地掏出手機。

男人目光迷離地看著我，催促道：“美女，打什么手機啊？繼續啊！”

我不理他，打通110：“喜來樂大酒店1808房，有個人販子，現在已經被我制服，請你們速來處理。”

“你——你——你——”男人的眼睛不迷離了，而是充滿了恐懼，“你——怎么——知道？”

“我不相信，一個父親，會為一場刺激，忘掉他的兒子。除非——他是畜生！”我盯著男子，狠狠地說，“如果是畜生，我懲罰你一下也不委屈你。”

“美女，放開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錢包里有五張銀行卡，有二十多萬，全都是你的！”男人攪動著手腳，哀求著。

“我不干！”我一字一頓地說。

“為什么？”男人做最后的掙扎，“你做這行，不就是為了錢嗎？干嗎要當女英雄？”

我的眼淚下來了，惡狠狠盯著他說：“因為我從小被人販子販賣。是你們讓母親失去了兒女，讓兒女失去了母親。我恨你們！”

說完，我轉身大步走開。我的裙擺嘩的一下鼓成喇叭花的樣子，再次吸引了小男孩的眼球。我走到他身邊，親吻了他一下，說：“寶貝，但愿你回到你媽媽身邊。我相信，你媽媽一定也有一條這樣花裙子。”

（編輯/楊世忠插圖/陳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