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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詩學的翻譯與譯者詩學的操控

2013-01-01 00:00:00楊乃喬
漢語言文學研究 2013年2期

摘 要:雷納·艾田伯曾準確地預言了比較文學將不可遏制地導向比較詩學,從而揭示了20世紀60年代歐美比較文學研究傾向于理論化的學術跡象。實際上,后來崛起的美國學派以平行研究的美學姿態一反法國學派的影響研究,在學術策動的邏輯上推動了比較文學研究向批評、理論與美學的轉型。如果在西方學術史上再往前追溯,比較文學研究的理論化傾向更受制于一種重要的國際性文學思潮的影響,即總體文學。比較詩學的翻譯行為其本身即推動了詩學在語際之間的移動與融合,因此,詩學也在翻譯中不可遏制地走向了比較詩學。西方華裔比較詩學文本被翻譯為漢語后,在中國學界呈現出最為顯著的學術特點:“二次翻譯”。面對中西學術的相互參證,中國當代知識分子應該獲取一種恢宏且健康的學術心態,以推動當下中國學術與國際的接軌。

關鍵詞:比較詩學;翻譯;二次翻譯;后孔子;譯者詩學

近幾年來,我們一個學術群體一直在編譯一套兩卷本的《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最初,我們以為這僅是一項純然的學術編譯工作,然而,在策劃、選目、翻譯與出版的過程中,我們卻遭遇了多種學術困惑。在這項學術工作即將結束之際,我們感覺到有必要就相關問題做一個反思,以引起學界的討論。

雷納·艾田伯(René Etiemble)是法國著名比較文學研究者,于上世紀60年代發表了《從比較文學到比較詩學》(“From Comparative Literature to Comparative Poetry”)這篇重要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雷納·艾田伯準確地預言了比較文學將不可遏制地導向比較詩學,從而揭示了當時歐美比較文學研究傾向于理論化的學術跡象:

歷史的質詢和批評的或美學的沉思,這兩種方法認為它們自己是直接相對立的,而事實上,它們必須相互補充,如果把這兩種方法結合起來,那么比較文學將不可遏制地導向比較詩學(comparative poetry)。{1}

眾所周知,法國是比較文學研究崛起的創生地,并且在影響研究的學術觀念上崇尚跨國文獻之整理與考據的方法論,也以此構成了顯赫一時的法國學派。當然,法國學派之所以倚重從跨國文學史研究的視域展開比較文學研究,這與法國學派諸學者在哲學的層面上崇尚唯事實主義(factualism)、唯科學主義(scientism)與唯歷史主義(historicism)有著密切的學緣關系,因為那個時代的法國學界受孔德、穆勒和斯賓塞實證主義哲學的影響。

在中國古代學術思想史上,規避漢語本土崇尚文獻整理與考據的乾嘉學派,其生成的歷史原因是那個時代官方大興文字獄的結果。當然,其中也潛含著一個不可或缺的學術邏輯,即乾嘉時期的經古文學家對宋代理學與明代心學從義理的角度空疏釋經的抵制。而有著共通性的是,或許我們也可以操用現代學術話語給出一個評判:呈現在文學研究的方法論及其學術觀念上,乾嘉學派表現在文學研究的面向上也是拒斥批評、理論與美學的,當然,那個時代的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只有評點式的批評及潛在的理論思想與美學思想。在《讀〈拉奧孔〉》一文中,錢鍾書提及狄德羅的《關于戲劇演員的詭論》及其戲劇表演理論時認為:

中國古代民間的大眾智慧也覺察那個道理,簡括為七字諺語:“先學無情后學戲”。狄德羅的理論使我們回過頭來,對這句中國老話刮目相看,認識到它的深厚的義蘊;同時,這句中國老話也仿佛在十萬八千里外給狄德羅以聲援,我們因而認識到他那理論不是一個洋人的偏見和詭辯。{1}

西方比較文學研究的法國學派與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乾嘉學派也仿佛在十萬八千里之外相互呼應著,我們千萬不能在學術觀念與方法論上有一種錯覺,認定西方學術更多地是在哲學及其相關理論的推導下把文學研究帶向理論的邏輯思辨。實際上,法國學派在那個時代對文獻的跨國整理與考據之講求,較之于乾嘉學派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確,法國學派與乾嘉學派在文學史研究的方法論上存在一致性,然而兩者的學術觀念與學術視域則有著本質上的差異:法國學派崛起的動力學因素是源起于那個時代西方哲學的信仰,在方法論上,是走向國際的文獻整理;而乾嘉學派生成的動力學因素是規避那個時代官方政治的話語暴力,在方法論上,是只限于本土傳統文化之文獻的考據與訓詁等。

無論如何,法國學派的崛起為只限于本土語境下的文獻整理與考據敞開了一方國際性研究視域,也順應了語際文獻整理與跨國考據形成的必然性。當然,同時法國學派也宣告了文學研究在學術本質之觀念上與批評、理論及美學的絕交。理解了這一點,也就理解了早期法學比較文學研究者梵·第根(P.Van Tieghem)在《比較文學論》(1931)中第一次為比較文學所給出的相對的完整定義:

真正的“比較文學”的特質,正如一切歷史科學的特質一樣,是把盡可能多的來源不同的事實采納在一起,以便充分地把每一個事實加以解釋;是擴大認識的基礎,以便找到盡可能多的種種結果的原因。總之,“比較”這兩個字應該擺脫了全部美學的涵義,而取得一個科學的涵義的。而那對于用不同的語言文字寫的兩種或許多種書籍、場面、主題或文章等所有的同點和異點的考察,只是那使我們可以發現一種影響,一種假借,以及其它等等,并因而使我們可以局部地用一個作品解釋另一個作品的必然的出發點而已。{2}

我們都知道雷納·韋勒克(René Wellek)在《文學理論》(Theory of Literature)一書中關于文學研究三個層面的著名劃界,即文學史、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的確,從文獻整理與考據的層面展開文學研究,這無疑為研究者論題的生成、論點的成立與結論的形成奠定了無可非議的材料基礎,但是文學畢竟是在審美想象的體驗性記憶中凝固為物質文本的修辭性語言。如果我們把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逐出文學研究的領地,僅存留文學史研究作為唯一的學術方法論,那么文學則會被降解為貧血的及拒斥審美想象的純粹物質文本。因此,我想“文學研究的貧血者”則應該成為法國學派在崛起后不斷被指責的罪名,而乾嘉學派關于文學研究的貧血性則被那個時代的官方政治極權及其意識形態的話語暴力所遮蔽,這種遮蔽給后世學者留下一種對乾嘉學者無盡同情的歷史可憐,當然,還有對他們之小學功底無限尊崇的心態。

事實上,國際比較文學界內部總有一種自我調整的邏輯力量,從學緣譜系上來看,后來崛起的美國學派以平行研究的美學姿態一反法國學派的影響研究,在學術策動的邏輯上推動了比較文學研究向批評、理論與美學的轉型。

1958年,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所在地教堂山召開了國際比較文學學會的第二次會議,可以說,這是美國比較文學研究者第一次與歐洲比較文學研究者(特別是法國比較文學研究者)的正式遭遇。在這次會議上,耶魯大學比較文學教授雷納·韋勒克作為美國學派崛起期的首席人物,向與會學者提交了他的那篇著名的報告:《比較文學的危機》(“The Crisis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在這篇報告中,雷納·韋勒克對國際比較文學界晚近凝滯于文獻跨國整理與語際考據的狀況給予了全面的質疑,認為由于法國學派講唱和推行的實證性學術業績及基于這一業績之上的得意與傲慢,“比較文學已成為一潭死水”!{1}雷納·韋勒克向法國學派以放送者的姿態所操作的比較文學研究方法論提出了激烈的挑戰:

我認為巴爾登斯伯格、梵·第根、伽列和基亞提出的綱領聲明還沒有解決這個基本任務。他們把陳舊的方法論強加于比較文學研究,把比較文學置放于19世紀唯事實主義、唯學科主義和唯歷史相對論的死亡之手。{2}

這篇文章以毫不掩飾的批判性學術修辭宣示了雷納·韋勒克刻意表現的精深的論戰性,在呈現美國學者第一次直面法國學派的挑戰時,雷納·韋勒克強調了在沒有事實材料考據的基礎上,比較文學可以展開跨語言、跨民族、跨文化與跨學科的理論性研究,即以美學作為比較視域的平行研究。無論如何,雷納·韋勒克開始把美學及統攝于美學這個指稱之下的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帶入了國際比較文學研究的視域中,以美國學派崇尚的平行研究對以往法國學派主導的影響研究給予了全方位的的抵抗與轉型式的調整,從而開始凸顯了比較文學研究的文學性、審美性與普適性。當然,關于把美學及其相關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帶入比較文學研究中的這一觀念,另一位美國比較文學研究者烏爾利希·韋斯坦因(Ulrich Weisstein)后來在《比較文學與文學理論》(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Literary Theory)一書中給予了更為詳實的鼓吹與論述:“如果文學研究降格為一種純粹的材料堆砌,那就喪失了它的神圣性,因此文學作品的美學特征就不再被看重了。”③的確,文學的文學性就存在于其審美的觀念中,而文學研究又有什么理由拒斥文學性,即一廂情愿地把文學研究單一地封閉于非審美的文獻整理與純粹的考據中。浪漫的法國人怎么了?那個時代的法國比較文學研究者棲居于那個浪漫依舊的法國,以放棄文學性與審美性為代價而成就自己學者姿態的嚴謹與嚴肅,這多少讓我們有些感佩。其實,他們是希望以不可更改的語際文獻考據而力圖證明法國對周邊國家、民族與區域的介入性影響。

文獻考據的背后是一種獨斷論意識的存在。

需要強調的是,中國學者一般都把雷納·韋勒克認同為美國著名的文學理論家,其實他首先是一位優秀的國際性比較文學研究者,他于1946年任教于耶魯大學,并在耶魯大學創辦了比較文學系且擔任系主任的職務。

美國學派崛起后行走至70年代,其在學科理論的體系構架上則完全成熟了。1970年,在另外一篇文章《比較文學的名稱與性質》(“The Name and Nature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中,雷納·韋勒克對比較文學這一概念的定義給予了更為成熟與豐富的表達:

比較文學將從一種國際的視域研究所有的文學,在研究中有意識地把一切文學創作與經驗作為一個整體。在這種觀念中(這是我的觀念),比較文學就與獨立于語言學、人種學和政治范圍之外的文學研究完全相等。比較文學不能夠限定于一種方法,在比較文學的話語中除了比較之外,還可以有描寫、特征陳述、轉述、敘述、解釋、評價等。比較也不能僅僅局限在歷史的事實聯系中。正如最近語言學家的經驗向文學研究者表明的那樣,比較的價值既存在于事實聯系的影響研究中,也存在于毫無歷史關系的語言現象或類型的平行比較中。{1}

在這篇文章中,雷納·韋勒克再度明確地聲明:“比較文學不能只限定在文學史中而把文學批評與當代文學排除在外。”{2}

可以說,雷納·韋勒克在“教堂山會議”的肇事曾是國際比較文學界轟動一時的具有標志性的學術事件。此后,國際比較文學的研究中心開始逐漸從歐洲轉向美國,也因此美學及統攝于美學這個指稱之下的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逐漸成為了國際比較文學研究趨之若鶩的主脈。

其實,我們對法國學派的崛起及美國學派的挑戰之學術背景的陳述,是國際比較文學研究發展史上眾所周知的重大學術事件,我們在此給予反思,是為了在學術發展史的時間維度上描繪出一個歷史的坐標:美國比較文學研究者雷納·韋勒克關于《比較文學的危機》之報告是1958年出臺的,而法國比較文學研究者雷納·艾田伯則于60年代中期,以《從比較文學到比較詩學》一文公開承認了國際比較文學研究理論化傾向的不可遏制性與合法性,一位法國學者以接納的姿態承認且宣告比較文學將不可遏制地導向比較詩學,這不能不說是源起于法國學派內部的研究觀念在走向分化與決裂,或者我們也可以說,雷納·艾田伯是國際比較文學研究從材料考據向理論分析轉型的識時務者。當然,雷納·韋勒克另外一篇文章《比較文學的名稱與性質》于1970年的刊發,更讓我們感受到比較文學研究堅挺于美學的姿態為美國學派所獲取的國際主脈立場。

雷納·韋勒克關于文學研究三個層面的著名劃界:文學史、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應該是一位國際文學研究者所同時持有的知識結構與研究觀念。倘若文學研究僅僅是偏執于其中一個面向,那么在學術觀念及研究方法論上,這一定是一位學術自閉者、學術偏執者和單向度的學術激進主義者。

我們特別注意到,雷納·艾田伯在《從比較文學到比較詩學》一文中所給出的表達:“歷史的質詢和批評的或美學的沉思”,其中“historical inquiry”(歷史的質詢)指涉的即是文獻的跨國整理與語際考據,其中“critical or aesthetic reflection”(批評的或美學的沉思)指涉的是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啟用另外一個術語總納而言,即美學。我們應該特別注意雷納·艾田伯的表述:“如果把這兩種方法結合起來,那么比較文學將不可遏制地導向比較詩學。”眾所周知,詩學就是文藝理論,而比較詩學即是跨語言、跨民族、跨文化與跨學科的文藝理論沉思,而雷納·艾田伯對崛起的比較詩學的預言,其學理背后所涵蓋的恰恰是文學史、文學批評與文學理論三個層面的整合。由此看來,雷納·艾田伯對比較詩學崛起的肯定有一種成熟學者的氣質、期待與判斷:比較文學從不可遏制的理論化傾向中所走向的比較詩學,是基于跨界文學史研究基礎之上所展開的跨界文學批評與跨界文學理論,即國際文學研究平臺上具有普適性的美學沉思。在這里,我們還可以替換一個術語來表述,跨界文學史研究、跨界文學批評與跨界文學理論,也就是語際文學史研究、語際文學批評與語際文學理論。

當然,雷納·艾田伯的姿態也證明,法國學派在持有自己的方法論立場上,開始能夠坦然地接納且承認美國學派,并心悅誠服地認同了把美學及相關語際批評、語際理論帶入比較文學研究之觀念與視域中的合法性。我們認為,這是一位學術心理健康的國際文學研究者或比較文學研究者應該持有的學術立場。的確,從國際文學研究的方法論及其相關持有的研究視域上來評判,法國學派與美國學派應該是互補、互動的,影響研究與平行研究也應該是互視、互見的,文獻考據與文學批評、文學理論更應該是互存、互益的。總而言之,文獻的考據與美學的沉思應該是一枚分幣的兩個面向,兩者是在相互依存中而不可剝離的邏輯整體。這兩個面向在邏輯上的剝離與分裂,必然錯鑄一種偏執且不健康的學術心理,當然在這里,我們就不再討論這種非健康學術心理者的文學研究方法論及生存境遇的學術倫理問題了。

說到底,這還是觸及到學術道德與學術倫理的問題了。

無論如何,比較文學研究因美國學派的崛起及美學的介入,而導致了理論化傾向的加重,最終必然走向比較詩學。思考至這里,還有一個導致比較文學研究理論化傾向加重的關鍵學術背景,我們也希望在這里簡約扼要地陳述一下。

實際上,在美國學派崛起之前,也可以追溯于法國學派崛起之前,比較文學研究走向理論化,其中有一種潛在推波助瀾的學術動力,即受制于一種重要的國際性文學思潮的形成與影響:這就是總體文學——“general literature”。

在比較文學的學科理論上,一般地認為比較文學是對兩個民族、國家與區域之間的文學現象進行匯通性研究,而總體文學是對三個以上民族、國家與區域之間的文學現象進行匯通性研究。我們曾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中就總體文學這個概念的學緣邏輯與本質定義給予了介紹,指出在以往西方比較文學研究的領域中,“general literature”這個概念經常被比較文學研究者與文學批評家、文學理論家所操用,而且具有相當廣泛的操用頻度。我們注意到在《比較文學論》一書中,法國比較文學研究者梵·第根曾就總體文學的本質給出過自己的界定:

總體文學(一般文學)是與國別文學(各本國文學、民族文學)以及比較文學有別的。這是關于文學本身的美學上的或心理學上的研究,和文學之史的發展是無關的。“總體”文學史也不就是“世界”文學史。它只要站在一個相當寬大的國際的觀點上,便可以研究那些最短的時期中的最有限制的命題。這是空間的伸展,又可以說是地理上的擴張——這是它的特點。{1}

需要提醒中國學界比較文學研究者注意的是,在《比較文學論》一書中,梵·第根曾以其顯著的偏執、真誠的保守姿態拒斥美學進入比較文學研究領地,即“總之,‘比較’這兩個字應該擺脫了全部美學的涵義,而取得一個科學的涵義的”。注意,梵·第根在這里所給出的一句危言聳聽的評判,即美學的介入讓比較文學研究失去了科學性。然而令人驚詫的是,在《比較文學論》一書中,他又從美學與心理學的高度為總體文學做出了一個熱情洋溢的理解與解釋,并且在學理上把總體文學置放在與比較文學平起平坐的國際學術領地。

正如我們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的《本體論》一章中討論總體文學時所給出的基本陳述,總體文學是指涉在歷史的共時性上于多個民族、國家與區域同時發生的一種共同文學思潮,總體文學強調了同一文學現象作為思潮在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與跨學科中所發生及研究的歷史共時性,而不是強調歷史的歷時性。{2}根據梵·第根上述的陳述來分析,在歷史的時空觀念上,總體文學研究的客體是發生在一段歷史短期的橫斷面上覆蓋多個民族、國家與區域的共同文學現象及其思潮,這種共同文學現象及其思潮是受限于一種理論命題下的,并且這種文學思潮是以理論的總結而給予命名的。關于這種共同文學現象及其思潮存在的境遇及以理論總結給予命名的情狀,在《比較文學論》一書中,梵,第根給出了具體的表達:

它(總體文學)可以研究的文學事實很多很多,其本質又很不同。這有時是一種國際的影響:彼特拉克主義、伏爾泰主義、盧梭主義、拜倫主義、托爾斯泰主義、紀德主義……;有時是一種更廣泛的思想、情感或藝術之潮流:人文主義、古典主義、純理性主義、浪漫主義、感傷主義、自然主義、象征主義……;有時是一種藝術或風格的共有形式:十四行詩體、古典主義悲劇、浪漫派戲劇、田園小說、刻畫、為藝術而藝術,以及其他等等。{1}

可見,總體文學強調國際上對波及多個民族、國家與區域之文學現象研究的歷史共時性,而不強調其歷史的歷時性,但其以理論性所命名的文學思潮又是顯而易見的。我們應該注意到,梵·第根在上述所列舉的種種“主義”,的確是在歷史短期的共時性上同時發生于國際文學地理空間中的共同文學思潮,并且這種共同文學思潮都有著自己的理論性本質,且被理論所命名。這種理論性的共同文學思潮在短期內的跨界性移動非常迅捷,其之所以迅捷,就在于它們是以理論與美學的性質在語際的多元文化意識形態中傳播,較之于跨界及語際的物質移動與傳遞,作為意識形態層面的文化,來得更為迅速與迅猛。因為無論是在歐洲宗主國以戰爭與經濟向外擴張的殖民時期,還是在西方發達國家以后現代數碼科技打造的全球化時代,思想、思潮、理論與美學等作為形而上的意識形態文化當然比形而下的物質文化傳播得更為便捷與通暢。

我們曾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中討論比較文學學科安身立命的本體時,給總體文學下了一個定義:

什么是總體文學? 總體文學是以三種以上的國族文學為研究客體,并且這一研究客體在歷史短期的共時性上表現為在多個民族與多個國家所形成的共同文學思潮與共同文學流派,這些共同的文學思潮與共同的文學流派隨著在空間上的伸展、在地理上的擴張,已從純粹的文學作品層面整合、升華到文學批評、文學理論、詩學與美學的高度被研究,這就是總體文學。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解釋,總體文學就是比較詩學。{2}

實際上,總體文學即是指涉國際學術語境下的文學批評、文學理論、詩學或文藝理論,總體文學是一種在語際文學史橫斷面上具有傳播性與覆蓋性的共通美學思潮,或即文學藝術思潮。因此,我們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中還曾給出過以下的理解與解釋:

在概念上我們了解了總體文學的定義,反思在西方60、70年代發生并于80、90年代波及中國的諸種理論及其背后的文學思潮,如后結構主義、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后殖民主義、新歷史主義、女性主義及文化研究等,從全球化的視域來說,這些理論及其背后的文學思潮屬于總體文學研究的客體,或者說是比較詩學研究的客體。只是國內學術界一直對總體文學這個概念缺少明晰的解釋與定義,以至這個概念在中國漢語學術界失去了有效的學理使用價值,這是很可惜的。③

理解了這一點,我們不難發現所謂比較文學在走向理論化后就是總體文學的升級版,并且在這個升級版中,當然比較詩學成了其中的主脈,同時,也就理解了印地安那大學比較文學系與美國比較文學學會(The American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ssociation)、英語教師全國委員會(The National Council of Teachers of English)合辦的那本著名的刊物《比較文學與總體文學年鑒》(Yearbook of Comparative and General Literature),而正是這本刊物在其命名上告訴我們,西方文學研究者是把比較文學與總體文學整合起來給予認同的。而我們從以下這部1976年出版的文集命題上也可以見出這一情況:《法國總體和比較文學學會第13次大會論文集》(Proceedings of the Thirteenth Congress of the SFLGC)。事實上,走向理論化后的比較文學與總體文學之間的確有著巨大的交集,而這個交集恰恰可以被一個成熟的、自覺的學科概念——比較詩學所命名。

上述我們曾如是說:“一般地認為比較文學是對兩個民族、國家與區域之間的文學現象進行匯通性研究;而總體文學是對三個以上民族、國家與區域之間的文學現象進行匯通性研究。”其實,在學理的發展上,全球化時代的比較文學研究已經把三個以上民族、國家與區域之間的文學現象進行匯通性研究收入了自己的領地,比較文學與理論化十足的總體文學趨同了,這種趨同在學理的本質上也加重了比較文學研究理論化的傾向性;所以我們沒有理由不如此認同:總體文學與比較文學的趨同,也是導致比較文學必然不可遏制地走向比較詩學的一個重要學理因素。

當然,從西方文學及其相關批評、理論的發展系譜來檢討,我們或許還可以把總體文學生成的情狀追溯至曾波及與震撼整個歐洲的文藝復興。

無論如何,從上個世紀60年代以來,國際比較文學研究呈現出顯著的理論化傾向,其不可遏制地走向了比較詩學。事實上,比較詩學也終于成為國際比較文學界諸多精英學者選擇及介入其中的主脈。我們注意到,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對漢語中國文學研究界給予理論性影響的那些歐美教授們,大多是在比較文學系任教或從事比較文學研究的優秀學者,因為歐美高校本然就沒有文藝學這個專業。文藝學是從前蘇聯學界引入的一個學科概念。簡言之,這也是國際比較文學研究為什么走向理論化的重要學理原因之一。

實際上,從上個世紀80年代初以來,比較文學研究從開始在中國學界的崛起后,即是在理論化的傾向中勢不可當地發展著自己,因此,比較詩學也一直是國內比較文學研究領域中的主脈。當然,這也與晚近30年來西方諸種哲學、美學及相關文藝理論思潮在翻譯中對中國學界的滲透與影響有著必然的語際邏輯關系。另外,這也與文藝學在中國高校中文系是一個強勢研究方向有著密切的關系。我們注意到,在國內從事比較詩學研究的學者往往來自文藝學或比較文學,而掛名在比較詩學方向下招收碩士生與博士生的專業,也是來自文藝學或比較文學。多年來,學術行動的事實也證明,文藝學專業的比較詩學研究者與比較文學專業的比較詩學研究者,大家一直在友好且有效的學術交往中互識、互動、互敬與互重,學科的疆界也正是在這樣的交集中被跨越了。

無疑,當下是一個學術研究在跨界中互為欣賞與互領風騷的時代。

問題在于,比較詩學在某種程度上成為當下文學研究領域中的主脈,我們究竟能夠就比較詩學給出一個怎樣的學理性定義?什么是比較詩學?這是中國當代學術思想史行走到21世紀第二個十年所不得不給出的設問。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的《詩學論》一章中,我們曾從比較詩學研究的角度給比較視域下過一個定義,從這個定義中我們不難見出比較詩學的學科本質:

思考到這里,我們不妨可以從比較詩學研究的角度給比較視域下一個定義,比較視域是比較詩學在學科上成立并且得以展開學術研究的基點——本體,是比較詩學研究者對中外詩學及其相關學科進行匯通性研究所秉有的一種眼光,不同于國別詩學研究的是,比較視域決定了比較詩學在學科上的成立以研究主體定位,把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與跨學科作為自覺展開研究的前提條件,以中外詩學之間的互文性、中外詩學及其相關學科之間的互文性為自己的研究客體,追問包容在兩種互文性之間詩學理論的普遍性原則與差異性原則,從而使比較詩學研究者能夠在一個國際的、全球的、寬闊的、包容的與開放的研究視域中有效地回答和解決中外詩學的諸種理論問題。{1}

當我們的思路走到這里后必然要強調:比較詩學研究主體是在多種視域的交集中重構一種嶄新的詩學體系,即我們所說的在批評與理論的思考上匯通于中外與古今而形成的第三種立場與第三種詩學,所以在學科本質上,比較詩學研究者必然是持有第三種詩學立場的語際批評家(interlingual critics)或語際理論家(interlingual theorist)。

非常有趣的是,我們在編譯這套兩卷本的《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時,在一定的范圍內相對閱盡了西方學者與中國學者所撰寫的能夠被帶入比較詩學領域中的優秀文章與經典著作,然而,并未直接發現任何一位學者曾經在自己的思考中就比較詩學的本質,給出過一個嚴謹且自洽的定義。

《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主要是對西方學界能夠被帶入比較詩學領域中的重要文章及相關重要著作的章節的翻譯,我們遴選相關學者的文章與著作時,在較大的范圍內延展了我們的閱讀,然而在西方學術史的發展脈絡上,我們也沒有追問到曾有哪一位西方學者第一次直接、準確且自覺地使用過“比較詩學”這個概念。只是雷納·韋勒克在《比較文學的名稱與性質》一文中提到這樣一個蹤跡,是德國學者莫里茨·豪普特(Moriz Haupt)于1878年首先使用了“comparative poetics”一詞。有趣的是,整整100年后,即1978年,D. W. 佛克馬(D. W. Fokkema)、E. Kunne-易布思(E.?Kunne-Ibsch)與A. J. A. Van 左埃斯特(A.?J.?A.?Van?Zoest)三位學者共同主編了這樣一個命名的讀本:《比較詩學……》(Comparative Poetics……),當然,我們猜想在此100年中,一定會有許多學者曾自覺不自覺地操用或定義過“比較詩學”這個概念,關于這一點,在這篇文章有限的空間中,我們無法一一追問與梳理出一個發展邏輯細密的譜系。{1}然而,我們還是應該提及,1985年,兩位美國學者A.巴拉坎(A. Balakian)和C.吉連(C. Guillen)主編、出版了《比較詩學》(Comparative Poetics)一書;1990年,美國著名比較文學家厄爾·邁納(Earl Miner)推出了他的那部著名讀本:《比較詩學:文學理論的跨文化研究文集》(Comparative Poetics——An Intercultural Essay on Theories of Literature),當然還有很多。無論如何,我們希望當下的學者應該是在準確與自覺的學理觀念上使用比較詩學這個學科概念了。

不錯,比較詩學是一個從西方學界舶來的術語及研究方向,然而我們甚至發現晚近30年來,國際學界對比較詩學及其學理意義的提取,也有著望文生義的誤讀,如把比較文學誤讀為“文學比較”一樣,如在《比較文學概論》(第4版)的《詩學論》一章中,我們在討論“對比較詩學產生誤讀的四種可能性分析”時,曾列舉了這樣一個案例:

需要指出的是,這種現象不僅初步存在于中國漢語學術界,在國際學術界也是已經存在著的現象,所以國際學界需要逐漸地給予學理上的規范。如埃及開羅的美國大學(American University),其英語與比較文學系出版的刊物《艾利夫:比較詩學期刊》(Alif:Journal Comparative Poetics)就顯出種類雜混的現象。我們在這里只要列舉出《艾利夫:比較詩學期刊》2003年第23期目錄上的五篇文章,就可以捕獲到這樣的感覺:邁克爾·夫瑞考卜(Michael Frishkopf)的“Authorship in Sufi Poetry”(《蘇菲詩歌中的作者身份》),塞拉·卡米爾·賽利姆(Salah Kamil Salim)的“New Poetry and Sacred Masks: A Reading in Medieval Poetic Discourse”(《新詩與宗教的面具:對中世紀詩歌話語的一種讀解》),安沃·默罕默德·阿伯拉黑姆(Anwar Mohamed Ibrahim)的“Dostoevsky: The Dialectic of Skepticism and Faith”(《陀斯妥耶夫斯基:懷疑與信仰的辯證法》),斯科特·庫格(Scott Kugle)的“Pilgrim Clouds: The Polymorphous Sacred in Indo – Muslim Imagination”(《朝圣者的玄想:印度穆斯林想象中的多形之神者》),賽義德·塔烏費克(Said Tawfik)的“The Beautiful and the Sacred in Art and Religion”(《藝術與宗教中的美與神圣》)。在這里,我們不妨給上述五篇文章劃出各自的學科歸屬,為初學比較詩學者提供一種劃分的學科視域:第一篇文章應該歸屬于詩歌研究,第二篇文章應該歸屬于比較文學研究方向下的跨學科研究,第三篇文章應該歸屬于國別文學研究,第四篇文章應該歸屬于宗教學研究,第五篇文章應該歸屬于比較詩學中的跨學科研究。{1}

我們曾就上述五篇文章的本質屬性劃出各自的學科歸屬,在這里不妨再度重復如下:“第一篇文章應該歸屬于詩歌研究,第二篇文章應該歸屬于比較文學研究方向下的跨學科研究,第三篇文章應該歸屬于國別文學研究,第四篇文章應該歸屬于宗教學研究,第五篇文章應該歸屬于比較詩學中的跨學科研究。”{2}陳述到這里,我們必須強調的是,漢語“詩學”是一個從源語“poetics”翻譯過來的譯入概念,至少在西方學界“poetics”有著狹義與廣義的界分,狹義的“poetics”概念是專指詩歌研究,而廣義的“poetics”概念泛指文藝理論研究。關于詩學這兩個層面的界分,已在學界約定俗成,我們在此不再贅述。我們想申明的是,比較詩學這個學科概念所啟用的學理意義是指涉廣義的詩學,比較詩學是倚重于比較文學的學科理論、學科觀念與學科視域所展開的語際文藝理論研究。在文藝學方向下,有一批學貫中西與學貫古今的優秀學者依憑自己的學養在從事比較詩學研究,他們可以駐足于自己所從事的文藝學研究領地,不必設問與回答什么是比較詩學及其學科的研究邊界問題,因為他們集中精力所需要設問與回答的是“什么是文藝學”的問題。而在比較文學專業研究方向下從事比較詩學的研究者,即有責任設問與回答“什么是比較詩學”及其學科研究邊界的問題了,因為這是比較詩學這個學科多年來其本然所面對的本質問題。

毫無疑問,在后現代工業文明時代,后數碼科技打造的新媒體及其跨界效應使人類棲居的地球村在相對縮小,當然,這種生存景觀讓當下學界的知識分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開放性與兼容性。具體地說,這種開放性與兼容性導致了多門學科本質與學科邊界的模糊和缺席,再具體地說,學科本質與學科邊界的模糊和缺席給比較詩學的學科定位及研究帶來了很大的困惑。當然,這種現象也不僅僅是比較詩學這一學科所遭遇的問題,在全球化時代,似乎許多學科都存在著學科本質與邊界解體和缺席的危機。

嚴格地講,在《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名義下遴選的文章與著作節選,應該涵蓋西方語際文藝理論及相關跨學科思考的經典,如果是這樣,那的確可選入的文章與著作節選是太多了,因為比較詩學的邊界太寬闊了,西方的語際文藝理論發展史也太漫長了。那么究竟應該怎樣遴選呢?當然每一部讀本都有著選家自己的眼光與原則,我們此次在“西方卷”選入的文章與著作節選也必然有著自己的眼光與原則。

第一,在以往的相關《西方文學理論讀本》、《西方美學理論讀本》及《西方藝術理論讀本》所反復選入的已知文章與著作節選之外,我們另辟蹊徑重新選目,盡量回避與以往的相關選本在選目上的重復,并且把選目的眼光置放在西方當代學界。

第二,以貼合于本科生與研究生的閱讀與接受的眼光進行選目,因此所選入的相關理論文章與著作節選比較基礎與穩定。所以這部“西方卷”特別適用于本科生與研究生的比較文學、比較詩學或西方文藝理論的教學所用。

第三,《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所選入的文章與著作節選更多是貼合于比較詩學的學科意識而完成的,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這套讀本必須突出比較詩學的學科意識,其不僅簡單的是一部西方當代文藝理論的新面孔讀本。

第四,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在遴選時特別注意征求與尊重研究生自己的閱讀眼光,因此他們的建議與推薦在當下的選目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為我們的意圖是“西方卷”選目的眼光與原則,應該距離作為現下或未來讀者的本科生與研究生越近越好。當然,選家的眼光與原則不因為是研究生而放低了要求,而一定是經過提純、提煉與提高后的學術視域。

關于《比較詩學讀本·中國卷》的選目,我們也有著自己的選家眼光與原則,并且這種選家眼光與原則的兌現,讓我們收獲了怎樣恰如其分地編選一部“中國比較詩學讀本”的學術樂趣。

第一,我們把比較詩學的學科意識準確地帶入《比較詩學讀本·中國卷》的選目中,以此為王國維以來的、自覺的中國比較詩學研究勾畫出一脈發展史的邏輯譜系。其實,關于中國比較詩學研究發展史的基本邏輯譜系,從我們選目的排序上,一眼即可以見出。當然需要說明的是,由于“中國卷”讀本的字數是有限制的,所以還有很多優秀學者的優秀比較詩學研究文章與著作節選無法被納入其中。

第二,我們選目的眼光與原則也必然擴展于中國本土之外的國際學術領域,把那些棲居于西方學界的華裔學者,以英語書寫的關于中國詩學研究的文章與著作節選納入其中,以此告訴閱讀這套讀本的本科生、研究生及相關學者,在古今中外知識結構匯通的視域下,比較詩學在解決中國本土詩學文化傳統的問題時,那些以英語書寫、思考的比較詩學研究成果在國際學界有著重要的學術地位,并且在研究與思考的觀念上,其對中國本土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者與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研究者應該也可以有著重要的啟示性。以此我們也能夠切實地證明,比較詩學研究的展開必須是多元文化語境下的語際文學批評與語際文學理論。

第三,我們特別希望以《比較詩學讀本·中國卷》的選目,為本科生、研究生及相關學者提供一種關于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與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研究的國際性學術視域,讓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與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研究不僅守護為中國本土學者的私人話語(本土話語),也更應該敞開為國際學者的公共話語(國際話語)。同時,我們也希望“中國卷”能夠使本科生、研究生及相關學者在閱讀中獲取這樣一種學術體驗,即一位國際性比較詩學研究者駐足于異質文化的學術立場,可以操用他者視域而完成語際文學批評與語際文學理論的研究,從而獲取打通中外學術的新鮮感與通暢感。

第四,我們特別希望以“中國卷”的選目告訴本科生、研究生及相關學者,較之于西方比較詩學研究者,中國本土及華裔比較詩學研究者是非常優秀的,他們的科研成果在學術語言的操用、學術觀念的敞開、學術知識的融通與學術心理的健康等方面是優秀的。甚至在多種維度上,中國本土及華裔比較詩學研究者比西方比較詩學研究者要優秀得多與厚重得多。比較文學與比較詩學在中國漢語語境下的崛起與發展,不僅告誡中國本土學者應該坦然地敞開自己的學術視界,以獲得一種陽光且健康的學術心理,以此與國際學界接軌;當然,也必然告誡中國本土學者應該持有一種學術自信心,在了解了西方后,也用不著對西方學者在綿密的討好中貢獻那種“西方的月亮比中國圓”的盲目崇拜。

說到底,比較文學研究與比較詩學研究就是文學及其理論研究的國際化,研究主體是駐足于一方國際化的平臺上,以敞開的視界觀覽、思考本土文學及相關理論與外域文學及相關理論,而不再是以一種原教旨主義的姿態把文學及相關理論研究狹隘地理解為是對本土文化傳統的守護,或者以一種偏激的抵抗姿態把外域文學及其理論仇視為一種文化侵略。

客觀地講,我們在翻譯《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中大部分文章時,在某種程度上是以西方理論話語在我們的翻譯中“失語”而完成的,因為這兩部讀本中關涉西方學者詩學與華裔學者詩學的文章是從英語翻譯為漢語的。大衛·達姆羅什(David Damrosch)是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教授,2003年他向國際學界貢獻了《什么是世界文學?》(What is World Literature?)一書,其中他以三重定義的方法為全球化時代的世界文學重新給出了一個界說:

1.世界文學是不同民族文學的一種橢圓折射(elliptical refraction)。

2.世界文學是在翻譯中獲益的書寫。

3.世界文學不是文本的一種固定經典而是一種閱讀模式(a mode of reading)。{1}

大衛·達姆羅什特別強調了在全球化時代翻譯對世界文學形成的內在推動作用。當然,在世界文化與文明的跨界移動中,翻譯直接推動了不同語言之間的解碼與轉碼,這種語言的間際解碼與轉碼推動著源語文化與目的語文化在語際中走向相互的融合。大衛·達姆羅什所界定的因翻譯推動所形成的世界文學就是比較文學研究所不可或缺的客體,也是比較詩學得以建基之上所可能形成理論表達的背景語境。不僅世界文學是在翻譯中獲益的審美性書寫,而且比較詩學也是在翻譯中獲益的理論性書寫。當一個民族、國家與區域的批評家與理論家棲居于本土,操用本土母語與本土視域對異域詩學進行研究時,其在本質上無可爭議地走向了比較詩學,因為他們的研究必然要依賴于翻譯的詩學讀本;當一個民族、國家與區域的批評家與理論家棲居于異域,操用異域語言與他者視域對本土的母語詩學進行研究時,其在本質上無可爭議地走向了比較詩學,因為他們的研究對異域詩學讀本的閱讀也是翻譯;當一個民族、國家與區域的詩學因翻譯向異域做語際移動時,其在本質上更是無可爭議地走向了比較詩學。我們想說的是,關于這部《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中文章與著作節選的翻譯,本身就構成了比較詩學研究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的環節,譯者們以自己的翻譯行為推動了詩學在語際之間的移動與融合,詩學不可遏制地走向了比較詩學。

不錯,比較詩學是在詩學翻譯中獲益的書寫。

《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是一部完全翻譯的讀本,而《比較詩學讀本》(中國卷)的部分文章與著作節選也是從英語翻譯為漢語的。在這里,我們必須提及的是,“西方卷”是從英語在解碼與轉碼中重新書寫為漢語的一次翻譯,而“中國卷”中的部分翻譯文章與著作節選是在解碼與轉碼中重新書寫為漢語的二次翻譯。關于“二次翻譯”是在比較詩學研究中一個應該引起學界關注的重要現象,我們在這里舉例來說明這一點:如美籍華裔學者陳世驤撰寫的《中國詩學與禪學》一文。

《中國詩學與禪學》是陳世驤用英文書寫的一篇比較詩學研究的典范文章。在這篇文章中,陳世驤把其所涉及的相關中國古代漢語文獻翻譯為英語,當然這篇文章也更是作者操用英語在書寫中對相關中國古代詩學與禪學的審美觀念給予解碼與轉碼,說到底,這篇文章是把以漢語書寫的相關中國古代詩學與禪學的審美觀念在解碼中轉碼為英語出場,再說到底,其在本質上還是翻譯。特別需要提及的是,而中國譯者再把陳世驤的這篇文章從英語再度解碼與轉碼為漢語,這就是我們所說的二次翻譯。“二次翻譯”是西方華裔比較詩學研究者之文章與著作被翻譯為漢語后在中國學界所呈現的最為顯著的學術特點。可以說,“二次翻譯”是一個應該被學界所關注的重要術語。

劉若愚的Chinese Theories of Literature是在美國本土學界操用英語所撰寫的讀本,當中國漢語學者在閱讀翻譯為漢語的《中國文學理論》時,我不知道中國漢語學者是否意識到這部漢語讀本在某種程度上是二次翻譯的結果。關于華裔比較詩學研究者之文章與著作的二次翻譯問題,的確是值得展開討論的比較詩學現象,當然,在這里我們沒有更多的空間與時間給予展開性討論。我們想表達的只是,詩學及其觀念在語際中經歷了從漢語走向英語的一次翻譯,又經歷了從英語返回漢語的二次翻譯,不要說其中帶入了太多的異質文化觀念、他者學術立場、外域審美姿態與另類價值判斷的融入,還有更多的創造性理解、過度理解與語言誤讀等無可回避的主客觀兩個面向上的技術性問題。因此,比較詩學必然是在中外詩學理論關系之間所生成的第三種詩學。在第三種詩學中,既含有雙方的文化背景及相關的多種學術因子,也更有不同于任何一方由研究者與翻譯者整合出的嶄新的詩學元素,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比較詩學是持有第三種立場的語際理論。在第三種詩學與第三種立場中,翻譯是其背后的重要學術推動力之一。在這個意義上,詩學翻譯又怎能不是創造性的“rewriting”呢?我們也正是在這個意義層面上宣稱:客觀地講,我們在翻譯《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中的大部分文章時,在某種程度上是以西方理論話語在我們的翻譯中“失語”而完成的。可以說,西方文學理論被翻譯為漢語后,從來就沒有在其原初意義的推動下準確地執行過源語語境中的批評策略。當然,對于以語言構筑的文本來說,其本然就沒有原初意義,這已經是詮釋學理論所解決的一個最為基本的問題了,文本不證自明的原初意義是文字學家在一廂情愿的假設中設定的先驗存在。

實際上,在學界我們用心地經常傾聽這樣一種貶損性表述:“用西方的理論框架來套中國的文獻材料,或用中國的文獻材料為西方的理論框架來做注。”我們想澄清的是,這種表述本身在學理上就存在著問題。需要提及的是,所謂“西方的理論框架”應該理解為是翻譯為漢語的西方理論,西方的源語理論在翻譯的旅行中因我們指出的上述諸種原因,其中有著太多的“失語”,可以說,作為漢語譯入語的西方理論在漢語學界從來就沒有準確地執行過其在源語語境下所達向的理論價值評判。因此,有許多西方學者或漢學家驚詫于西方的理論為什么在中國漢語學界被翻譯、誤讀或過度詮釋到如此地步。并且較之于西方源語語境下的整體理論框架及其體系性構成,翻譯為漢語的西方理論是其中太少的一部分了,并且是脫離了源語語境的西方理論,所以其在體系上必然是支離破碎的,談不上“框架”;“框架”在其隱喻的表達中,指涉的就是“體系”,我們對其完全不應該操用“西方理論框架”以此對漢語譯入的西方理論給予邏輯體系上的稱呼。

倘若我們把自己思考的立場轉置于西方學界,不難發現,西方學者可能會認為中國學者是操用漢語在翻譯中解構或豐富了西方理論,并且在具體的研究中,中國學者又操用了中國的文獻材料來重新詮釋了西方理論,也以此解構或豐富了西方的理論。

學界皆知,推動西方理論與中國文學材料進行語際視域的互相參證,早在王國維那里即開始了,并且得到了陳寅恪的認同。在《王靜安先生遺書序》一文中,陳寅恪曾對王國維的學術觀念進行了三種劃分,其第三種即是:“取外來之觀念,與固有之材料互相參證。凡屬于文藝批評及小說戲曲之作,如《紅樓夢》與《宋元戲曲考》《唐宋大曲考》等是也。”{1}王國維可以這樣做、陳寅恪可以這樣認同,并且也這樣做,中國現當代學術在整體上也是這樣發展的。其實,我想,對于某種人來說,大可不必看到在文學研究中把西方理論與中國文學材料互相參證,就大驚小怪,如臨洪水猛獸。天下文章不可能是一種路數!在這里,我們忽然想起那位著名的語言文字學家與史學家楊樹達。楊樹達在日本留學時曾接受了西方文法學與語源學的研究方法論,他也坦承自己的文字學研究方法論受到了歐洲文字語源學的影響。的確,楊樹達也正是在西方的“philology”與中國的文字學相互參證與相互融合的學術觀念中成就了自己的學術輝煌。

其實,我還想,對于某類人來說,其大概是對西方理論與中國文學材料的互相參證必有一個方面不太熟悉,有些閱讀困難,故傷及了自己的權威感,所以其裹挾著憤氣驟然奮起,以一種拒斥的心理來掩飾自己的知識缺憾,以致不再顧及自己多年積攢的學術形象,以個人的學術私語打起這個時代的隱性學術政治牌,而這種人面對著錢鍾書的《談藝錄》、《七綴集》與《管錐編》等又收拾起自己的傲慢,小心翼翼地攜帶著敬重退守在沉默中壓抑。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不要說小小的學術,大到一個國家的發展也必然是國際性的、世界性的。

說到這里,需要強調的是,我們在這里無意于打政治牌,我們談的是學術問題。有趣的是,1953年,有關方面曾出面請陳寅恪出任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長,而陳寅恪就此聘任提出了他的兩個就任條件:一是允許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馬列主義,并且不學習政治;二是請毛公(毛澤東)或劉公(劉少奇)出具一張允許證明書,以作擋箭牌。從當時的歷史背景來看,陳寅恪不希望馬列主義作為國家意識形態從政治的層面干預學術研究,從這一點,我們可以見出陳寅恪在生存的姿態上一貫持有自己的風骨與氣節,即他所言說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陳寅恪是一位學貫中外與學貫古今的大師學者,他敢于為了守望學術的純粹而在政治上做隱含的抵抗。嚴格地講,當下的中國學界在學術研究的觀念與方法論上,面對西方諸種理論與中國文學材料進行語際視域的互相參證時,已經走出了政治壓迫的陰影;倒是那些拒斥者于潛在的學術心理中,把學術問題以個人學術權力的壓迫使其“學術政治化”,并使學術政治個人私語化,一如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所描述的班固在盲目的輕蔑中對傅毅(武仲)的貶損與打壓。實際上,這類人在真正面對社會、歷史及公共政治的問題時,又的確缺少敢為天下思考與敢為民眾言說的勇氣。無論怎樣講,他們在骨子里絕然不是一位坦誠的公共知識分子。

陳寅恪在《清華大學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一文中是這樣評價王國維的學術人格的:“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1}學術人格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不是每一位庸常學者都可以企獲的,在學術的技術上做得再好,依然不可成其為具有學術思想深度的大師,學術的小技再精湛也是文心雕蟲,而學術思想的大器成就了文心雕龍。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在《比較詩學讀本》(中國卷)的開篇便選入了王國維的兩篇文章之緣故。

有一種學者往往難以根除自己固執己見的保守主義立場,要讓其置換一種異質的眼光、他者的視域或非我的立場重新看視這個世界,并給出自己的當代性詮釋,這幾乎要了他的性命。這類人的確是一種后現代全球化時期的新保守主義者。實際上,文人的學術器量之大小,是可以一眼識透的。我們于此再度強調的是:當下是一個文化多元主義的時代,“文非一體”,天下文章不可能歸同于一種路數。早在漢魏時期,曹丕即以《典論·論文》就“文人相輕”、“文非一體”、“各以所長,相輕所短”與“家有弊帚,享之千金”給出過自己的評判: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見,而文非一體,鮮能備善,是以各以所長,相輕所短。里話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2}

的確,遮蔽在保守主義姿態陰影下的學者往往是缺少自我反思能力的,正如曹丕在此段結尾處所言:“蓋君子審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③倘若一位學者在指摘、數落別人所不是之時,能溫故、反思一下自己所不足之處,便不會“各以所長,相輕所短”,更不會“家有弊帚,享之千金”,當然,最終“故能免于斯累”。

曹丕所言說的“文人相輕,自古而然”,一點也不錯,我們大可以把這種心態作為沉淀于中國學術文化傳統的一種原型(Archetype),或視為中國學術文化傳統的一種情結(complex)追問到孔子那里,為歷代中國知識分子尋找一種學術心理生成的歷史緣由,以警示當代中國知識分子不妨校正一下自己的學術器量,千萬不要一面不得不承認別人之長處時,一邊還要補上一句貶損性的表達,以平衡自己在承認別人時所收獲的自我失落感——如孔子對管仲的悖反性評價。《論語·憲問》載錄了孔子與子貢就管仲的對話: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4}

不錯,一如孔子所承認,正因為管仲做了齊桓公的宰相,稱霸諸侯而匡正天下,以至老百姓現在依然享用到他的恩惠;而孔子又不得不承認,倘若沒有管仲,恐怕我們也已像中原以外的少數族裔那樣散髻披發、衣襟左掩,淪為夷狄了。何晏在《論語集解》中也輯錄了東漢經學家馬融的古注,以求取馬融在那個時代對管仲的理解與解釋:“微,無也。無管仲則君不君、臣不臣,皆為夷狄。”{5}而《論語·八佾》又載孔子對管仲人格設問的回答: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1}

在這里,我們無意考據管仲的是否從“儉”、是否“知禮”、是否“樹塞門”與是否置“坫器”的那些歷史問題,我們只是想說,讀到孔子一面承認“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一面又指摘“管仲之器小哉”,似乎感覺到真正的“器小者”不是管仲而是孔子了,又忽然感覺到當代知識界的崇古者為什么也會固執這樣一種“器小者”的學術心態,原來在中國學術文化傳統的原型上,他們受動于一種學術文化的集體無意識情結而承繼了孔子。21世紀是一個在后現代工業文明景觀下復興儒學的“后孔子”(post-Confucius)時代,我們有理由以孔子為反思性之參照,為療救當代崇古學人的自閉與小器,多少找一點歷史原型的緣由,以便敦促當代中國知識分子中的小器者以恢宏心態大器起來。因為,我們特別不愿意看到,當代中國知識分子在集體無意識的人格構成中只是成為了“后孔子”及一味地復現“后孔子”的學術心態。

思考到這里,我們或許應該談一點翻譯研究的問題了。在《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制控》(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一書中,安德烈·勒菲弗爾(Andre Lefevere)對埃文·左哈爾(Evan Zohur)在多元系統理論基礎上成立的操控(manipulation)理論進行了豐富,以此構建了他討論翻譯的操控派改寫理論。譯學界皆知,翻譯是大文化系統中的一個子系統,翻譯與其他子系統之間處在一種相互制約的張力關系中。西奧·赫曼斯(Theo Hermans)在討論系統中的翻譯時提出:從目的語的視角來分析,所有的翻譯都是在一定程度上對源語給予一定的操控,并最終達向一定的目的。

這套兩卷本的《比較詩學讀本》(西方卷與中國卷)是由復旦大學中文系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的碩士生、博士生與博士后為主參與選目及翻譯完成的,{2}也是在學科建設中,一批青年學者所展開的一次學術活動與翻譯體驗。在某種程度上說,這批翻譯者就是策劃者與選目者。在策劃、選目、翻譯與出版的過程中,這套讀本沒有受到安德烈·勒菲弗爾所言說的贊助人(patronage)等外力因素的干預與制約,當然,安德烈·勒菲弗爾認為在源語被解碼與轉碼為目的語的翻譯行程中,贊助人關注的是文學的意識形態,而文學家們關注的是詩學,并認為文學家們所追求的詩學是受控于贊助人的意識形態所行進的。而這套讀本恰恰把作為外因的贊助人收編為策劃者、選目者與翻譯者的自我身份,從而使贊助人的意識形態與譯者的詩學捆綁在一起,形成了兩者的共謀關系,以推動這套讀本達向其所預期的詩學目的。所以,我們于此再三強調,這套讀本的翻譯者就是選目者,選目者就是策劃者,他們就是不受外力制約的自我贊助人。

有趣的是,于潛在的邏輯上,這套讀本把安德烈·勒菲弗爾的操縱派改寫理論直接顛覆得散落涂地。在翻譯理論上,作為外因成立的贊助人意識形態被這套讀本的“譯者詩學”解構了,這其實也是在隱喻中解構了譯入語語境主流意識形態對“譯者詩學”的干涉與限禁。因此,這套讀本是“譯者詩學”在自我贊助人的意識形態共謀下所進行的一種操縱性改寫活動,“譯者詩學”呈現為編譯這套讀本所選目的眼光與原則,呈現為譯者對中外比較詩學文本所進行的操縱性改寫活動,最終呈現為選目者與翻譯者的詩學追求:即以他們的選目與翻譯隱喻地設問與詮釋了什么是比較詩學。

【責任編輯 孫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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