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冬天里的春天》是一部藝術形式大膽創新的作品。它在吸取了中外小說特點的同時,通過獨特的藝術手法將抒情詩般的內容完美展現給讀者,達到了內容與形式的高度融合。
關鍵詞:意識流;象征;霧;凌亂
作者簡介:劉鋒(1984-),男,漢族,河北黃驊人,廣東技術師范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當代文學思潮。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0-01
《冬天里的春天》(下面簡稱《冬》)作為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長篇小說,是反思文學的代表作之一,影響甚廣,獲得首屆矛盾文學獎。整部小說長達八十萬字,其最主要特點在于不像傳統小說,按照時間先后順序開展情節,而是運用大量意識流、畫面蒙太奇、象征等藝術手法,打亂敘述節奏,今昔之事穿插來寫,把于而龍回到石湖的三天兩夜無限擴充,時間跨度到達40年之久,忽而過去,忽而眼前。再加上大量的心理描寫、濃重的抒情,使得形式上的第三人稱敘事,變成第一人稱敘情。同時,注重環境的襯托,追求意境的創造,有著抒情詩一般的內容,努力達到歷史和詩意的完美融合,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一,在當時文壇確屬創新之作。
下面與同時期作品比較,就小說藝術表現手法的幾個方面進行論述:
一、意識流
意識流的運用,短篇《剪輯錯了的故事》、中篇《蝴蝶》可算經典。同樣反思文學,同是反思干群關系,采用時序的顛倒、自由聯想和跳躍式的敘述故事方法,加大了現實和歷史的對比幅度,使主題更加突出。《剪》限于篇幅,細讀起來有跡可循,能找到七個部分內部聯系,算是改良的意識流的作品。《蝴蝶》則十分零亂,全部情節都是張思遠坐在汽車里想出來的,不同情節之間被“切”得很細,關系不密切,很難找到內部關系。
《冬》的情節是從主人公于而龍的眼里體現的,通過人物的心靈窗戶看世界,通過主人公的眼睛展現給大家。于而龍看到聽到的,就是讀者看到聽到的,作者把它們原原本本的展現給讀者。同是意識流,卻有著作者獨創:情節的變化,雖然有意識流在涌動,但更多是跟隨主人公的感情變化而變化,因此常在觸景生情的地方發生情節的轉變。正如周良沛在《冬》再版序言中說到的,“也許應該叫作抒情詩式的小說結構……就是以詩人的感情結構為結構。”1所以《冬》在轉換上還是有一定規律的。例如,小說開篇所有人都阻攔于而龍回家鄉,他只身一人掙脫“牢籠”,這種自由的心情就使得情節一下轉換到于而龍坐在石湖邊上釣魚,因為釣魚時的閑適心情正與“脫網之魚的僥幸”相類似,因此情節的轉換很自然。又如作品講到游擊隊與日軍交戰,正當日軍讓于而龍投降時,作品突然打住,場景又移到于而龍的家中,時間轉成于而龍經過了“文革”考驗重新工作時,王緯宇勸導他“要順應時勢”,不要一上臺就揪住造反派,并暗示他“小將”通天,后面有人。同是“勸降”,感情上有相通的地方,情景的轉換也有跡可循。而這一規律,在《蝴蝶》中是不多見的。
《蝴蝶》側重人物心理描寫,情節的變幻是以人物心理的想法為依據,而《冬》不限于此,不光有人物心理,更根據情感的起伏,或不同場景、景物描寫之間內部相互的關聯而變化,因此評論家認為是借用了電影藝術的蒙太奇。這個方法的使用,可以回避不必要的情節交代,使人物性格顯得特別鮮明,矛盾沖突又十分尖銳,把這些直接擺在面前,讓讀者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一氣呵成,加快了情節的推進。這樣的結構方式既給了作者以創作上的很大自由,也給了讀者欣賞中的充分的想象余地。
二、象征藝術與詩的意境
于而龍回石湖捕捉紅荷包鯉的描繪就是象征主義。捕魚過程可以說是一場人魚大戰,“它掙開了,終于擺開羈絆,在船板上猛烈地跳起,足足跳了兩米來高……在半空里翻了個跟頭,一頭飛進碧綠澄清的湖水里,……”2這種情況在生活中肯定不會出現,而這條“沉著老練”、2“懂得怎樣戰斗,怎樣活下去”2的鯉魚,其實是于而龍本人的象征。與其說稱贊這條魚,不如說在稱贊于而龍的堅定革命信念和執著的追求。
全篇對霧的描寫也是象征手法的運用:石湖上空的霧,開篇就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造成一種迷蒙陰森的壓抑之感。隨著情節的發展,霧也不斷變化著,時濃時稀,忽明忽暗,隨著情節的發展忽隱忽現,“籠罩”全文,每當出現壞的情況,必有霧氣。于而龍的一生,和迷霧有著密切的聯系,他的許多記憶,尤其是辛酸的、思痛的回憶,總是籠罩著迷迷蒙蒙的霧里,迷霧就是生存環境的最真實的象征。
在《蝴蝶》中,最具象征代表的是“蝴蝶意象”,到底是張思遠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化作張思遠?這個意象是貫穿全文的命題。
同時,《冬》非常注重意境,體現了中國古典藝術的美。對迷霧的描寫,就給人馳騁想象的空間。作品不重事件描寫,而著重刻畫主人公于而龍的思索和追憶,感傷和懺悔,思緒飛揚,幻覺迭起,構成了作品濃重的抒情色彩。石湖美麗的景色,人杰地靈,蘆花、四姐、老林嫂等人,都是美的化身,集中體現了人性美。于蓮創作的油畫,柳娟的舞蹈,這些藝術美的鏡頭融入了作品中,讓全篇更顯得詩意盎然。這是同期許多小說所不具備的。
三、不足之處
長篇小說利用意識流的方式結構,在當時文壇實屬不易,但也必須看到一些不足之處。例如當于而龍回憶當年被挖去雙眼的老林嫂的兒子“小石頭”的時候,小說這樣安排的:
于二龍真想沖著蒼天大吼:“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快說話呀,快給我回答呀!??”
但是,使他非常奇怪的,腦海里出現的景象,不是草木森然的鵲山,而是巍巍的水塔和高高的煙囪;不是枝盛葉茂的銀杏樹,而是工廠鐵路專用線上的信號燈柱,在閃爍著紅色或者綠色的光。2
這本是一段很殘酷的情節,讀到這里,大多數讀者都會因為小石頭被殘忍殺害而義憤填膺,但是作者并沒有把這個重要情節繼續下去,而是立刻轉向別的場景,進入下一個不相關的情節,這讓人感覺戛然而止,很不習慣。如果說是為了設置懸念,太多的繁雜的懸念勢必影響整體閱讀效果,使得情節過于散亂,有種眩暈的感覺。
因此,評論界認為“在敘事結構的創新上,過于追求技巧性,大量的剪接和時態的快速交叉,讓讀者應接不暇;而過分分割事件,使結構顯得零亂,使讀者很難形成整體閱讀感”3,符合很多讀者的感受。究其原因,正是因為這樣的行文結構更多要依賴作者的主觀感受、內心情感和想象,很多情節的裁剪并沒有道理可言,因此讀者只能被動跟著文章的節奏進行下去。
雖然如此,但瑕不掩瑜,與同期作品相比,《冬》仍是歷史跨度最長、生活容量最大、總結歷史、提出問題最尖銳的一部作品,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地方。
參考文獻:
1、周良沛《寫在詩弦上的小說》,轉引自《冬天里的春天》再版序。
2、李國文《冬天里的春天》 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3、毛克強《回歸與探索——首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評析》 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