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周書》獨特的紀年方式

摘 要：《逸周書》是一部上古時期的文獻，成書年代與《尚書》大致相當，上限為西周初年，下限為春秋戰(zhàn)國。然而《逸周書》在文體方面較《尚書》更為復雜也更為豐富，在中國古代散文發(fā)展史上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本文將重點討論《逸周書》紀年方式的特異性。

關鍵詞：《逸周書》；《尚書》；紀年方式

作者簡介：姜海濤，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古代文學專業(yè)，2010級。

[中圖分類號]：G2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0-02

一、《逸周書》時間要素的存在方式

《逸周書》現(xiàn)存59篇，其中明確記錄了時間的有26篇，約占全書的44﹪。可見并不是每一篇都有時間的記載。即便在這26篇之中，也不是每一篇都包含有年、時、月、日四個要素的。《逸周書》中不存在四個時間要素齊備的情況；其中年、月、日三個要素齊備的有5篇（《小開》、《柔武》、《小開武》、《寶典》、《武儆》），約占全部時間記載的19﹪；其中兩個要素（年·月、月·日或年·日）齊備的有14篇，約占全部時間記載的54﹪。四個時間要素中，季節(jié)的記載最少，共3處；年份的記載共19處；月份的記載共20處；日期的記載最多，共36處。

下面我們將對《逸周書》時間要素中的記年方式著重展開具體討論。與《尚書》相比，《逸周書》對于時間要素的記載要全面細致的多，《逸周書》較《尚書》的時間記載更為細致，時間意識有增強的趨勢。下面我們將繼續(xù)展開討論《逸周書》與《尚書》時間要素中的記年方式和記日方式。

二、《逸周書》的記年方式

《逸周書》中共有16篇19次記年，約占全部時間記載（26篇）的62﹪。年份記載所在位置除《作雒》、《明堂》、《嘗麥》（《作雒》和《嘗麥》在篇中，《明堂》在篇中和篇尾）三篇外均在篇首。其中《作雒》有兩次記年，《明堂》有三次記年。其他各篇均只有一次記年。記年方式并不統(tǒng)一，多種多樣。現(xiàn)將其列表如下：

由上表可見，《逸周書》共有16篇19次記年。對于《逸周書》中的記年情況的真實性，前人多有懷疑，如記載文王之事的《酆保》中“維二十三祀”，潘振云：《竹書》：“帝辛三十三年，周遷程。三十四年，伐崇。三十五年，自程遷豊。”此解當在遷程之后，伐崇之前，云二十三祀，恐誤。丁宗洛云：二十三，宜作“三十五”。此篇系遷酆后事，其語亦曰王在酆，若作二十三祀，紂與文王之年均不合，考《紀年》自明。再如，記載武王事的《武儆》中“惟十有二祀”，二，《史略》作“一”；丁據(jù)《紀年》改“七”，云：《大匡》、《文政》兩篇已云十三祀，不應至此反云十二祀也。朱右曾云：二，當作“六”劉師培云：此為武王末年，并文王受命之年記之，當為二十祀。就武王即位之年記之，當為十一祀。雖說《逸周書》因其文本錯訛甚多，各篇所記年代與史實多有不符，但卻基本是按時間先后順序記錄周代史事的。上表所列前四篇（《大匡》11、《酆保》、《小開》、《文傳》）是記文王事的；第五篇到第十二篇（《柔武》、《大開武》、《小開武》、《寶典》、《酆謀》、《大匡》37、《文政》、《武儆》）是記武王事的；后面四篇（《成開》、《作雒》、《明堂》、《嘗麥》）是記周公、成王事的。《逸周書》按時間先后順序記載史事，時間線索使得具體篇章之間有了先后邏輯關系。

《逸周書》的記年方式雖不統(tǒng)一，但已經(jīng)出現(xiàn)較有規(guī)律的記年方式。其中《酆保》、《小開》、《柔武》、《大開武》、《小開武》、《寶典》、《酆謀》、《大匡》37、《文政》、《武儆》10篇采用了相同的記年方式，且位置均在篇首，其模式為：“維……祀”。維，語詞。祀者，《爾雅·釋天》云：“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歲名。”《爾雅疏》云：“商曰祀，取四時一終。則以祀者嗣也，取其興來繼往之義。”潘振云：“祀，年也。夏曰歲，殷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稱祀，從殷正朔也。”可見，這部分《逸周書》篇目在某種程度上保留了商人的記年習慣。但是與商人記年方式不同的是記年的位置，《逸周書》的時間記載的順序是年、時、月、日。只是這四個表述時間的要素并不是在所有篇目中都是齊備的，但其先后順序卻是一致的，無一例外。例如《柔武》的時間記載為：“維王元祀一月既生魄”；再如《寶典》：“維王三祀二月丙辰朔”。而商人對年、月、日的記載卻是恰恰相反的順序。例如帝辛時代記有歷日的器銘：

《弋其鹵》甲：丙辰，在正月，隹王二祀。

《弋其？》乙：乙巳，己酉，在四月，隹王四祀。

《弋其？》丙：乙亥，在六月，隹王六祀。

《邑斝》：癸巳，隹王六祀，肜日，在四月。

《戊辰彝》：戊辰，在十月一，隹王廿祀。

《商尊》：隹五月辰在丁亥，帝后商庚姬貝卅朋。

由此可見，殷人的時間記載順序為日、月、年。《逸周書》的記年雖保留了殷人的習慣，但已有其特有的方式，并且在記日方法上也與上述器銘有所不同。

《大匡》11、《文傳》、《明堂》的記年方式比較靈活，沒有“維……祀”的模式。但相同之處在于三篇都以周初大事件（即“周王宅程”、“文王受命”、“既克紂”）為時間的參照點，來表述事件發(fā)生的時間。是一種復合式記年方式。

《大匡》11：“維周王宅程三年”

《文傳》：“文王受命之九年”

《明堂》：“既克紂六年”“弭亂六年”“七年致政成王”

《成開》中“成王九年”與《周書序》所記載的時間不符，《周書序》曰：“武王既沒，成王元年，周公忌商之孽，訓敬命，作《成開》。”黃懷信也認為：“九”，元字之誤，因此當作“成王元年”《作雒》篇中“九年”盧校從趙改“元年”，云：元年，舊作“九年”，訛。趙改元年，與《繹史》同。郝懿行云：“九年疑誤，葬已緩。”各家均認為《作雒》篇的“九年”當為“成王元年”。《作雒》篇兩處記年“九年”、“二年”數(shù)字之前無“成王”字樣，實際上是一種承前省略，因為《作雒》開篇即交代“武王既歸，成歲十二月崩鎬，肂予岐周。”因此《作雒》與《成開》記年方式相同。

《嘗麥》篇的記年方式為“維四年孟夏”，與《逸周書》其他各篇均不相同。前人對于《嘗麥》篇的年份記載多有質(zhì)疑。孫詒讓云：“維四年孟夏，王初祈禱于宗廟，乃嘗麥于太祖。案首句《玉燭寶典》引作‘維四月’三字，似誤也。”劉師培云：“案《玉海》六十七與今本同，《書鈔》九十‘禱于宗廟’，注引《周書》云‘四月孟夏王初禱于周宗，乃嘗麥于廟’與今本異。竊以作四月是也，序言成王既即政，則在周公歸政后，又本書以武王崩之次年為成王元年，與《世經(jīng)》不同，若作四年則為周公攝政五年，與序文所云相背，仍以作月為確，次蓋周公歸政次年，即《世經(jīng)》所云成王元年也，世經(jīng)言正月己巳朔則四月朔日為戊戌，若從夏正，則為丁未。（《玉燭寶典》四亦作‘四月’。）”由此可見，《嘗麥》中“維四年”當作“維四月”。

三、《逸周書》的記年方式的進步意義

《尚書》中共有4篇5次記年，約占全部時間記載（10篇）的40﹪。其中《舜典》的記年出現(xiàn)在篇中；《洪范》的記年出現(xiàn)在篇首；《金縢》的記年出現(xiàn)在篇首和篇中；《洛誥》的記年出現(xiàn)在篇尾。

綜上所述，與《尚書》相比，《逸周書》有年份記載的篇目較《尚書》多，僅就二者載有時間要素的敘事文而言，《逸周書》26篇載有時間的敘事文中，共有16篇存在年份記載，所占比例約為62﹪；《尚書》10篇載有時間要素的敘事文中，共有4篇存在年份記載，所占比例為40﹪。可見《逸周書》在對時間要素的敘述中，較《尚書》更加關注對年份的記錄。從總體上來看，從《大匡》11到《明堂》共15篇，這15篇的記年是按時間的先后順序依次排列的，連續(xù)敘述了西周初年文王、武王、周公和成王時期的史實。《尚書》4篇記年的時間跨度則非常大。在記年方式上《逸周書》初步形成了獨特的風格：《酆保》、《小開》、《柔武》等10篇均以“維……祀”的方式記年，有一定規(guī)律可循；此外《大匡》11、《文傳》、《明堂》三篇均以周初重大事件為參照點來表述事件發(fā)生的時間，使用了復合式記年方式；《成開》和《作雒》采用了另外一種記年方式。可見，《逸周書》對年份的記載較《尚書》豐富，并有一定規(guī)律可循，且敘述方式靈活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