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漢代文質觀上表現的重質傾向尤為顯著,這表現了大一統歷史時代的實用主義價值觀念。這一時期文論思想家的著作中異常鮮明地折射出這一特定歷史時期的特色。本文以王充為例,通過其著述和思想,從他在作者層面和作品層面的觀點,來論述其思想中文質觀的重質傾向。
關鍵詞:王充;文質觀;作者;作品
作者簡介:董曉可,男,1985年6月生,河南省平頂山市,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0級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文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0-01
王充(27—約97),字仲任,會稽人,自幼勤奮好學,博聞強識,一生著述等身,大多已散佚。今僅余《論衡》一書。王充延續了董仲舒、劉項、楊雄等漢代大儒的文質觀,進一步把文質思想推向了文人本身和文學創作層面上。這表現在對作者修養、文章內容與形式、文章社會功用等方面。
一、作者層面的文質觀
《論語.顏淵》中有“君子質而已矣,何以為文?”王充對這一論述進行了批駁,認為“人有文質乃成,物有華而不實,有實而不華者”,均不可。這表現在一下三個層面。
第一,作文之必要。
王充認為,一個人內質再好,不表達出來為人所識,如何讓人理解呢?歷史上那些滿腹經綸之人,如司馬相如正是因為《子虛賦》而得梁王賞識,后又因《上林賦》而得到漢武帝青睞,最后得以名垂千古,實現人生價值。基于此,王充對“質而已矣,何以為文”這一先秦儒家文質觀念做出了徹底的否定。
第二,作品是作者思想品德的顯現。
王充認為,作品內容正是作者思想內容的自然流露。作者的素養高低,思想水準的優劣絕對性地決定了作品價值的高低。例如孔子這一偉大的思想家,一直以恢復禮儀制度為準則,因而其作品中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追求,有“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見解;而另外一些思想品德不太高之人就極有可能寫出一些舞文弄墨的應時之作。
第三,作文者至高地位的肯定。
傳統儒家經典對人生的價值評判分為立功,立德,立言三個層面,而立言位居末端。而王充卻給作文者以至高無上的地位。他認為,“能說一經者為儒生,博覽古今者為通人,采掇傳書以上書奏記者為文人,能精思著文連接篇章者為鴻儒”。在這里,王充把作文之人推到了文人中的最高峰,充分肯定了著文之人的歷史地位。
二、作品層面的文質觀
第一,作品內容和形式相互支撐。
做文章,內容和形式是截然不可分割的兩部分,形式是內容的載體。從作品表達這一層面出發,內容想要順暢地傳達需要形式非常地完善。沒有好的形式,內容的傳達自然要受到阻礙,也不可能直接實現其意義和價值。王充以“文”、“實”論述文質觀。
首先,重視內容。王充在《論衡.超奇》篇中指出,文章的內容與形式就如大樹的深根與枝葉。根深才能葉茂。所以內容要講究實誠,不能虛空。
其次,不輕視形式。王充在《論衡.書解》篇中指出,“物以文為表,人以文為基。”文章的“質”因為其表面的“文”而得以體現,形式的重要性不可小覷。
基于此,王充在論述文章關系時,極力反對兩種傾向。一種是以東漢盛行一時的經學家為代表的文學追求。這些人皓首窮經,喜歡從先秦典籍里斷章取義,在字句間雕琢不止。另一種是漢大賦為代表的文學著述。這些著作中有一種鋪陳排序,華而不實的傾向。他認為,只有質實而形式完備的著作才是好的作品所具備的。這就為魏晉時代劉勰《文心雕龍》里“文附質”、“質待文”之說,要求文章“文不滅質”、“銜華佩實“等文質統一的觀點的產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第二,作品語言需通俗易懂。
王充在《論衡.自紀》中首次提出了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如何才能走向統一的問題。東漢時期,經學家把儒家學說神秘化,經常從《詩經》中一句極為平常的話中闡發一些高深的學說,或者將口頭語言強行壓制,使得書面語言對語言實施壟斷。王充反對復古、泥古,認為文章必須要明白曉暢,讀起來朗朗上口。
另一方面,他認為言語必須有文采。王充在此詳細論述了文章語言的審美價值。他認為,文章的“質”就隱藏于語言之中,這就好比是“玉隱石間,珠匿魚腹”必須語言優美而有文采,方能展示出其了美好的內蘊來。
第三,作品內容反對虛妄之說。
《論衡.儀文》一文中,王充指出:“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論衡篇》以十數,亦一言也,曰疾虛妄。”這是他尚質思想最為充分的體現。
首先,王充反對刻意追求美而創作的虛妄之言。王充在此舉例:秦伯把女兒嫁給了晉公子,送去十七個陪嫁姑娘,都穿著錦繡的衣裳。到了晉國,晉國人愛這些陪嫁姑娘而看輕秦伯的女兒。王充指責這種沒有事實依據的文學作品。
其次,王充對創作中的夸張,虛構等修辭手法并不一味地全盤否定。他引用了《尚書》中一段話“蘇秦說齊王曰:臨淄之中,車轂擊,人接踵,舉袖成幕,揮汗成雨。祖伊之諫紂,猶蘇秦之說齊王也。”王充認為這樣的夸張是成立的,為了說明勸誡的懇切,可以這樣來論述。
但是,王充把適用于文學創作的夸張,想想等手法一律劃入“虛妄”之說,這顯然過于寬泛,也是不合常理的。王充認為,儒家著作中武王伐紂中“兵不血刃”,“血流漂杵”的論著都是虛妄之語;又說荊軻刺秦王的那把匕首“中銅柱,入尺”太為虛假。總之,王充生活在漢代,當時的文學環境及自身身份束縛著他,使他在文論中反對虛妄的同時,把諸多文學的合理因素一并加入其中,這就為后世所批評。
結語
漢代文質觀在尚質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且有專門的文論著作,更為辯證,即對文的重視。王充是東漢時期文質觀的代表,他在當時做出了巨大貢獻。首先,把人們思想從讖緯之學中解放了出來,造成了傳統儒學的松動,為魏晉時代文學自覺奠定了良好基礎。另外,王充的“文由胸中而出”以及文章個人風格問題,都為魏晉人物品評打好了基礎。但同時應當注意的是王充身上最為顯著的思想本質是重質的思想觀念。
參考文獻: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2、王汝梅.中國文學批評史[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