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俄狄浦斯王》是索福克勒斯最重要的戲劇作品,主題是“命運的必然性”,亞里士多德評價其為“悲劇藝術之典范”。這里的“典范”主要包括英雄(過失)、命運(必然性)、結構(突轉)、同情(共鳴)這四個方面。自索福克勒斯以后,古西臘悲劇的戲劇形式基本完善并且固定下來,而《俄狄浦斯王》用六場戲為悲劇藝術做了一個近乎標準的模板。
關鍵詞:俄狄浦斯;突轉;劇作技巧
中圖分類號:I106.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1
簡單來說,《俄狄浦斯王》就是一個“發現”的過程,整體情節是俄狄浦斯和他的母親及妻子伊奧卡斯特如何走向那宙斯為他們所安排的命運這一事件。敘事在神示即將被看清,忒拜城面對瘟疫束手無策這一關鍵時刻展開,事件的“突轉”從第二場開始。
第二場劇情分成兩部分。前半部分是俄狄浦斯與克瑞昂的口角,表面目的似乎還在尋找該為忒拜的瘟疫負責的人,也就是誰殺害了國王拉伊奧斯。俄狄浦斯擔心遭人陷害,憤怒不已,決定處死克瑞昂。
后半部分劇情實現“突轉”。在此之前的所有敘事都圍繞忒拜的瘟疫和解決,就此引發了人物間的沖突,直接受害者只有俄狄浦斯一人在場。所有沖突設置的目的是有效推進劇情走向一個重要的分水嶺,即伊奧卡斯特講出當年的經歷。
伊奧卡斯特進場指責他們不該在危難時刻無謂的爭吵,俄狄浦斯的說法是克瑞昂利用那先知的神示企圖嫁禍于他:“夫人,他要害我,對我下毒手。”并且說,倘若真的自己有罪,愿意受詛咒而死。此時克瑞昂連連發誓表明決無此意。歌隊的態度逐漸明朗,哀歌奉勸俄狄浦斯不要太固執:“請不要只憑不可靠的話就控告他,侮辱這位發過誓的朋友。”
如此一來俄狄浦斯就面臨兩難的境遇:如果原諒克瑞昂,依照先知特瑞西阿斯得來的神示,那么自己就是兇手,這是他不能接受的;如果證明自己不是兇手,那么就得兌現自己的詛咒。隨后俄狄浦斯表明:“……那么由他去吧,盡管我命中注定要當場被殺……”此時俄狄浦斯決心為忒拜做出犧牲。伊奧卡斯特耐心勸慰并以自己的一段往事來說明他們之間的爭吵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她試圖證明,凡人不能真正精通預言術的。
伊奧卡斯特開始講述那尚不自知的罪惡:“有一次,拉伊奧斯得到神示——我們不能說那是福布斯親自說的,只能說那是他的祭司說出來的——它說他的厄運會向他襲來,叫他死在我們所生的兒子手中……先知的話不過如此,你用不著聽信……”這一情節設置可謂是索福克勒斯的神來之筆,不僅依照劇情順理成章的發展,對于整體結構和敘事主題而言,這又是“發現”的真正開始,它初步揭露了俄狄浦斯當年作案的事實。
從第二場的后半部分起,俄狄浦斯開始正面災難,他意識到所謂忒拜城的瘟疫只是解釋宙斯神示的開始,迄今所有作為均未逃出可怕的神示。
此前的情節并沒有對俄狄浦斯的真實經歷作過描述,或著說劇情所展現給觀眾的是俄狄浦斯的半個人格,一個曾經拯救忒拜城的英雄。伊奧卡斯特敘述她的家庭如何得到神示和怎樣將孩子丟棄,同樣的經歷索福克勒斯讓俄狄浦斯再重復一遍,這就將他們的命運聯系了起來。俄狄浦斯的說法是自己是科任托斯的王子,成年后從福波斯那里得到了“殺父娶母”的神示。由于時間的差異,他們之前并未注意神示的相同性,直到伊奧卡斯特所述國王遇難的時間和地點使俄狄浦斯產生了可怕的聯想,他想不到曾發誓要緝拿和嚴懲的兇手竟然就是自己。俄狄浦斯沮喪懊惱的表白:“如果我這客人和拉伊奧斯有什么親屬關系,誰還比我更為天神所憎恨……”接下來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牧人的證詞。待到科任托斯的信使到來之時,戲劇達到高潮,絕望的結局不可突轉,神示得到徹底的應驗。
伊奧卡斯特仍然無知的以為一切安好:“我邦的長老啊……他不象一個清醒的人,不會憑舊事推斷新事;只要有人說恐怖的話,他就隨他擺布。”她滿懷喜悅的報告俄狄浦斯這個“好訊息”,她說:“啊,天神的預言,你成了什么東西了?俄狄浦斯多年來所害怕,所躲避的正是這個人,他害怕他殺了他;現在他已經死了,不是死在俄狄浦斯手中的。”科任托斯信使上場,劇情驟然變化,悲劇“結”就此終止,神示“解”正式開始。
憂心忡忡的俄狄浦斯在“好消息”中獲得了一絲安慰,但這僅作用于對“殺父”這一預言的擔憂,并不能消除“娶親”的顧慮,因此他說:“……我害怕那活著的婦人”。接下來的情節再一次顯現索福克勒斯過人的情節編織技巧,劇情的雙重意義使情節順利進展的同時對整個悲劇高潮提供了強勁的動力。科任托斯的信使問到:“你害怕的婦人是誰?”俄狄浦斯告訴他,是波呂波斯的妻子墨洛佩。
信使就是俄狄浦斯命運的閘盒,自此,他徹狄將俄狄浦斯的真相和盤托出。一番詳細的盤問后,信使告訴他當年忒拜的牧人“被稱為拉伊奧斯的仆人”,俄狄浦斯所擔憂的“殺父娶母”的神示根本就不會在科任托斯發生。不在科任托斯發生并不意味著它不會發生,信使講述的俄狄浦斯經歷,同時作用于俄狄浦斯和伊奧卡斯特,這講述已經明示了一旁的伊奧卡斯特,像一聲悶雷在她面前炸響。伊奧卡斯特無奈的對俄狄浦斯說到:“不必理會這事,不要記住他說的話。”但此刻俄狄浦斯已經由對早先自己清白的澄清轉到對自己身世的證明。他不顧伊奧卡斯特絕望的呼號:“看在上天的分上,如果你關心自己的命運,就不要再追問了;我自己的苦悶已經夠了。”俄狄浦斯執意追問下去,并且全然不顧已經崩潰了的伊奧卡斯特的痛苦。
科任托斯的信使在這里被賦予了雙重意義。從情節上看,他給伊奧卡斯特對俄狄浦斯的勸說提供了證據。在結構技巧上,索福克勒斯精妙的使科任托斯的信使與忒拜牧人匯合,作用是徹底將情節推向高潮。信使帶來的“好訊息”在幾方面有所體現:首先它將使俄狄浦斯繼承科任托斯的王位,成為科任托斯的統轄者;其次,對正處于恐懼狀態的俄狄浦斯的疑慮而言,科任托斯國王的死,打消了俄狄浦斯殺父的顧慮;同時它又成為伊奧卡斯特勸慰俄狄浦斯的口實。可實際上,結構的意義很快隨著劇情的發展轉入了一個實質性的階段,俄狄浦斯多年所困擾的身世之迷即將被點破,科任托斯的信使就是當年泰基戎山上收留俄狄浦斯的牧人。十幾年來,之所以俄狄浦斯逃脫科任托斯,恰恰是在冥冥之中依神示亦步亦趨,殺父娶母。
整個第三場順著劇情迅速突轉,但情節的走向出人意料。按照順序,俄狄浦斯本應在獲得可怕的事實后率先“發現”,但本場的結局卻落在一直盲目樂觀的伊奧卡斯特身上,伊奧卡斯特的命運“突轉”使觀眾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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