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與矛盾：解讀《尸魔三戲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

摘要：唐僧是師徒四眾中的領導人物，掌握的權利很多，擁有絕對的話語權，由于性格的差異，師徒四人擁有各種矛盾。取徑途中與妖魔的矛盾是正邪對立的矛盾，是“主要矛盾”，構成小說的“主線”；師徒之間的矛盾是“次要矛盾”，構成小說的“副線”①。其實小說中處處充滿著矛盾來推動情節向前發展，正邪矛盾與師徒矛盾交叉進行，并沒有明顯的分界線，處于此消彼長的態勢。正是由于矛盾的存在，才讓白骨精有可乘之機，才有悟空被逐來暫時了結這一系列的矛盾。

關鍵詞：矛盾；性格；白骨精；師徒四眾

中圖分類號：G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1

在世德堂本《西游記》中，第二十七回便是筆者將要探討的內容。“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家喻戶曉，白骨精的三番變化也是眾人皆知，第一次變作“月貌花容的女兒”，②第二次變作“老婦人”，第三次變作“老公公”。作者為何要安排白骨精按照這樣的順序來“戲”唐三藏呢？為何忠心耿耿的美猴王會遭到驅逐呢？筆者將從人性與矛盾的關系來解答這兩個問題。

1、唐僧之“癡”和“愚”

悟空被逐這一結果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眾多原因纏繞形成，其中唐僧的“癡”和“愚”就是一個重要原因。唐僧是有“佛”性之人，他的“癡”表現在對佛理的癡迷，對敬佛愛佛之人有“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之意。白骨精正是抓住了唐僧的這一特性，為師徒矛盾的升華制造了機會。白骨精在變成“老公公”之后，“數珠掐在手，口誦南無經。”明顯就是為了引起唐僧的注意，博取唐僧的好感，而悟空將其打死，就是對師父的不敬，對同門的不敬，故使師徒矛盾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唐僧之“愚”是全書中隨處可見的，師父不分黑白，不辨是非，聽信挑撥，這些都是作者塑造出的唐僧的缺點，就是性格的缺陷，正是由于這些缺陷，造成他與大徒弟悟空之間的性格的矛盾。

2、悟空之“強”

悟空似乎沒有什么缺點，除了喜歡夸耀自己“大鬧天宮”和“齊天大圣”的美名之外，最典型的特點就是“強”。悟空強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嫉惡如仇的性格使他看見妖怪就控制不住金箍棒，恨不得立刻打殺了好趕路。在此回中，可以看出白骨精也是摸準了悟空的性格，三番五次的利用悟空的“急性”來引出師徒之間的矛盾。

悟空的“強”還表現在出言不諱，這一點經常沖撞師父，正如這一回，悟空欲打死白骨精變作的少女，師父加以阻難，悟空就直接頂撞、諷刺師父“師父，我知道你了。你見他那等容貌，必然動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幾棵樹來，沙僧尋些草來，我做木匠，就在這里搭個窩棚，你與他圓房成事，我們大家散了，卻不是件事業？何必又跋山涉水，取甚經去！”悟空的這番話可以說讓師父惱羞成怒，“羞得個光頭徹耳通紅”。如果換作八戒，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正因為悟空“強為尊”，所以他什么話都敢說，哪怕是菩薩，他也敢說菩薩“一世無夫”的話，也敢對如來說“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話，所以對師父他也是口無遮攔，而正是這一點，作為師父，唐僧是一個長輩，受到小輩的諷刺，內心里肯定是極憤懣的，面子上也是掛不住的，另外悟空一路上都在殺生，在師父看來，這樣的徒弟肯定會敗壞自己的名聲，影響自己“功德圓滿”，所以悟空的頂撞和沖動是造成自己被逐的重要原因之一。

悟空之“強”還有一點就是在對待師弟的態度上。一路以來，悟空就明確了自己的任務，他也曾對八戒說：“老孫只管師父好歹，你與沙僧，專管行李、馬匹。”大師兄不僅師兄“心氣兒高”，而且還專愛捉弄師弟，尤其是對八戒。八戒一路以來一直受悟空的“游戲”，恨得八戒一直想找機會攛掇師父念緊箍兒咒報復下師兄，因此師兄弟倆的矛盾由此而來，并且積怨已久。正是由于悟空平日里欺負八戒，加上這次又讓八戒的愿望落空，所以八戒在師父生氣的時候說了幾句關鍵性的話，直接導致悟空被逐。

3、八戒之“色”

八戒正是因為犯“色”戒才被貶下人間，所以“色”性一直伴隨他左右。在此回中，八戒的“色”主要體現在“美色”和“食色”兩個方面。白骨精“停下陰風，在那山凹里，搖身一變，變做個月貌花容的女兒，說不盡那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左手提著一個青砂罐兒，右手提著一個綠磁瓶兒，從西向東，徑奔唐僧。”豬八戒的第一反應是“放下釘鈀，整整直裰，擺擺搖搖，充作個斯文氣象”，“那八戒見他生得俊俏，呆子就動了凡心，忍不住胡亂言語。”古人云“女為悅己者容”，八戒也是如此，他深知自己相貌丑陋，所以看見美麗女子就會收斂自己的形容，充作一個斯文人，這是八戒“色”欲初現。進而白骨精說明自己帶了“香米飯”和“炒面筋”時，“八戒聞言滿心歡喜，急抽身，就跑了個豬癲瘋”，這是“食”欲之表象。就在八戒認為可以看到美女和吃到齋飯的時候，大師兄的出現讓一切看似美好的畫面成為泡影。八戒怎能不對師兄恨之入骨呢？所以八戒一直懷恨在心，在后文中就處處挑唆師父念緊箍咒，師兄弟二人的矛盾也得到了升華。

4、沙僧之“弱”

沙僧是是三個徒弟中排行最末的一個，位卑言少，在取經路上言語最少。在師父、八戒和大師兄的矛盾激化時，沙僧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公道話。難道他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嗎？明顯不是，沙僧代表了封建社會中的一類人，這類人性格平和軟弱，遇事保持中立的態度，其實體現出了一種“畏禍”的心理。沙僧不幫助大師兄說話，是怕招來師父和二師兄的責罵；若幫了師父，則會引來大師兄的記恨，所以干脆不說話，誰也不得罪。但事實上，悟空也確實記住了沙僧的沉默，在第三十一回中，八戒去花果山請回大師兄后，大師兄見到沙僧的第一句話便是“你這個沙尼！師父念《緊箍兒咒》，可肯替我方便一聲？都弄嘴施展！要保護師父，如何不走西方路，卻在這里蹲甚么？”所以沙僧的“弱”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以上四個方面的原因歸集在一起，就導致了悟空的被逐。從師徒矛盾激化到悟空被逐再來看白骨夫人的三次變化，就能明顯感覺到，白骨精的三番變化不是毫無緣由，而是作者精心安排的。

用現代的語言來形容白骨精，可以說她是個“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妖怪。她對唐僧、悟空、八戒、沙僧四人的性格可謂了如指掌。她先變作妙齡女子，就是為了引起八戒“美色”和“食色”的騷動，繼而利用愿望落空后的失落感來報復大師兄，在大師兄與師父爭辯的緊要關頭說上一兩句厲害的話兒，就直接導致大師兄受頭痛之煎熬和被誤解之委屈。白骨精的第二次變化是有缺陷的，因為八十歲的老嫗生出十八歲的妙齡女子，六十歲才生產，在悟空看來是破綻百出的，可正因為八戒的存在，是看似明顯的破綻便的不重要，氣昏頭的師父也不管這個事情合理與否，直接念上二十遍緊箍兒咒，所以白骨精計策的缺陷讓八戒這夯貨給彌補了。白骨精的第三次變化是一個口中念經，手上拿著佛珠的老翁，為何一定要口中念佛，手中拿著佛珠呢？就是為了贏取唐僧的認同，使自己好一有種歸屬感的假象，放便與唐僧近距離接觸，從而卷走唐僧。所以說，白骨精的三次變化順序是不可逆的。

悟空被逐，不是一個因素驅使，而是種種矛盾的集合。先是白骨精變作的美女勾起了八戒的“食色”之欲，待悟空打死妖怪，“香米飯”和“炒面經”變成了“一罐子拖尾巴的長蛆”和“青蛙、癩蛤蟆”，使八戒的愿望落空，引起八戒憤懣，故而八戒處處與大師兄作對，攛掇師父念緊箍咒，而沙僧的“沉默”也起了一定作用。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唐僧，唐僧掌握了念緊箍兒咒的大權，也掌握了徒弟們去留的大權，而悟空三番五次地沖撞唐僧，加上平日里悟空就與唐僧由于性格差異而形成的矛盾重重，所以這個時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就使唐僧在沖動之下驅逐了“美猴王”。

注釋

①《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藝術性.埝任.四川師范學院學報.

②引用世德堂本《西游記》P246—254.作者吳承恩.呂薇芬校注.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