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任何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從巴人到今天的土家人,自然也不例外。然而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歷史文化的影響,使它成為一個復雜的多文化沉積帶,但是正因為它的復雜性相比以荊楚文化為主流的湖北文化來講導致了它的歷史文化特性的不突出,加上許多人對土家族自治的單面想象與誤解等,都使得具有豐富多彩的鄂西南地方審美文化不斷地被遮蓋,被消解。
關鍵詞:鄂西南;文化資源及精髓;地方性審美文化;文化力量的彰顯和確認
中圖分類號:B83-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2
鄂西南清江流域,大體上包括湖北省民族自治地區的一州兩縣,即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和長陽、五峰兩個土家族自治縣。然而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歷史文化的影響,使它成為一個復雜的多文化沉積帶,但是正因為它的復雜性相比以荊楚文化為主流的湖北文化來講導致了它的歷史文化特性的不突出,加上許多人對恩施土家族地區的單面想象與誤解等,都使得具有豐富多彩的鄂西南地方審美文化不斷地被遮蓋,被消解。但是無論是從巴人的神秘消失到土家族的神秘出現所蘊含的祖宗情節,白虎圖騰、女性崇拜、狩獵遺風、洞穴文化、神秘的巫性思維,還是從虎鈕錞于、巴士兵器、白虎廟、吊腳樓、西蘭卡普等各種工藝;無論是從幽洞為廬、結草而居的生活習性,還是從清初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書屋、學館、戲樓、亭臺、廟宇寺觀以及隨處可聞的漢劇、青陽戲、昆曲、秦腔、蘇腔、梆子腔和淵源于鄂西南的諸如儺戲、堂戲、燈戲、南戲、柳子戲等多種劇種;無論是清江沿途的若干古渡口,還是從殷商末年的“巴人踏啼之歌”,戰國初期的“下里巴人”俚歌、巴渝舞,唐宋時期的“竹枝詞”風俗等,以及發端于清江流域的民歌《龍船調》、《柑子樹》、《黃四姐》、《六口茶》等方面無不蘊含了民族歷史的回響,也闡述了民族文化的風格,更是顯示了鄂西南地區不可遮蔽的文化力量和獨具特色地方性審美文化。
一、文化資源以及精髓
神話與民間故事。土家族沒有自己的民族文字,神話傳說除極少數載于漢族史書,其余全憑口耳相傳,父承子襲。如鄂西土家族的神話傳說,有的追溯民族起源,有的解釋自然現象,有的反映原始生活,有的詮釋民族風俗習慣,有的謳歌民族英雄,也有的是張揚工藝美術等。比如:《洪水泡天》、《廩君與鹽水女神》、《張果老與李果老》、《鷹公公余婆婆》、《巴蔓子》、《覃二哈》、《黑蠻與青蘭》、《西蘭卡普》、《土家曬龍袍》、《提前一天過年》、《白鶴井》等。除此之外,還有眾多的幻想故事、寓言、童話、笑話、山歌、神歌、鬼歌等,在千百年的流傳過程中,無疑產生了諸多變異,因此每每提及這些神話,不能不說是一種珍貴的文化藝術晶品。
巫術。“廩君之先,故出巫誕”。世界上凡事經歷了從愚昧到野蠻,從野蠻到文明的歷史發展階段的民族都不同程度地盛行過巫風,受過巫文化的洗禮。居住在大山深處的土家人,由于大山的阻隔,不知山外的世界,把古代巴人的巫風保留下來是不足為奇的。在眾多千奇百怪的巫術表現形式中和眾多的巫術故事里,充滿魔力,構成了一個神秘莫測,光怪陸離的世界。如果到農村,稍加留意,無處不是。巫和其他宗教一樣,自然也是文化,鄂西土家族沒有固定的宗教,但巫風遍地都是,目前尚存有這樣的情況:端公(類似于湘西梯瑪)“扛神”(如“燒胎”,“招魂”等),還有流行于土家族的嫁術,如長陽有名的嫁匠,如呂良倫、劉祖倫,相傳他們的故事很多,離奇得很。
喪俗與婚俗。清江流域跳喪和哭嫁的習俗,因為其文化含義而流傳千年。這種文化既出神入化,又雅俗共賞。對土家先民葬禮的記載最早見于《隋書·地理志》:“南郡、夷陵……請將諸郡多雜蠻左。”“其左人則又不同,無喪服,不復魂。始死,置尸館舍,鄰里少年各持弓箭,繞尸而歌,以箭扣弓為節。其歌詞說平生樂事,以至終卒,大抵猶今之挽歌。”《夔府圖經》也云:“夷事道,蠻事鬼。初喪,瞽鼓以道哀,其歌必號,其眾必跳,此乃盤瓠、白虎之勇。”以上這種無喪服,擊鼓而歌嘯,踏節而勁舞的喪葬習俗,清江流域一直沿襲至今。這種喪鼓舞的音樂雄峻奇麗,古樸上口,有一種強烈的律動感,這種風格的音樂在漢族音樂中十分罕見,在西南少數民族音樂中也不多見。恩施土家人的跳喪舞有兩句廣泛的唱詞:“人死眾人衰,不請自然來。”并流傳“喜事要請,喪事要啜”的俗語。老人死后,人們不請自來,只要知道死亡的消息,無論多遠都要趕去參加,哪怕與死者生前有矛盾。土家喪俗不僅是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象征,同時也兼具了多種教育功能,跳喪中的唱詞內容特別寬廣,幾乎無所不包,幾乎沒有禁忌。歌師唱歷史,唱自然,唱風土人情,唱婚戀嫁娶,唱周、秦、漢、魏、齊、宋、梁,唱生產生活。
土家族的哭嫁習俗產生,具有特定的古樸性,當然隨著時代的發展,原有的內容逐漸被部分淘汰,新的內容有所增加。哭嫁歌的內容,有哭母親的,有哭姑婆的,有哭哥嫂的,有哭姊妹的,還有哭訴嫁妝,哭罵媒人,哭上花轎。新娘一上花轎,哭聲便戛然而止,但是以哭母親為重要話題,“我的媽呀我的娘,您為女兒辦嫁妝。十天趕三場,一月趕九場……”,長哭當歌,長歌當哭。當一種新的生活即將開始,反復吟唱歷史上具有普遍性和現實性生活中亦具有普遍性的凄苦、憂愁、對新娘無疑有警示和教育作用。哭嫁習俗民族特色鮮明,文學藝術性強,全面反映了土家族社會的演進,反映了婚俗的發展和完善,反映了清江土家族婦女生活特征,女性心理特征,具有較高的民族學研究價值。而且從文學藝術方面看,哭嫁是土家族歌謠、音樂發展演變的重要傳承體,并且保存了土漢文化交融的珍貴史料。
音樂、舞蹈。五峰土家族的音樂文化,自古就很發達。《長樂縣志》就有記載:“短笛橫吹懸鼓嶺,新歌低唱徹晴川”,“但聞琴瑟韻交加,便是弦歌雅化”,又“八音合鳴,金石節操”之古樂隊所演奏的“六樂”,以及在五峰先后出土的古樂器,如商周時代的“甬鐘”、“石編磬”、“虎鈕錞于”等文物,都是最好的見證。另外鄂西南地區的舞蹈主要有擺手舞、薩爾嗬、八寶銅鈴舞、耍耍、肉連響等,此外還有“獅舞”、“龍舞”、“九子舞”、“彩船舞”、“高蹺”等。
石刻穴居。鄂西南土家人與洞穴堪稱相依為命,生死與共。200多萬年前原始直立人的骨骼化石,就是從建始巨猿洞發掘出來的。巴氏五姓部落最早定居的赤穴、黒穴就是土家族的族源所在。除歷代穴居遺存外,鄂西南還有若干古寨堡、古街衢、古村落、古寺觀的遺址,其中部分保存完好。如恩施市的柳州城南宋軍事寨堡、明代老城以及連珠塔、滾龍壩古村落,咸豐境內的唐崖土司皇城遺址、嚴家祠堂,來鳳縣的仙佛寺千年古剎與摩崖石刻,鶴峰縣的平山土司爵府遺址、五里坪老街,建始縣的朝陽觀、石柱觀,巴東縣的舊縣坪宋城遺址、秋風亭等。其中來鳳仙佛寺摩崖石刻已有1670余年歷史,比敦煌、云岡、龍門三大石窟均要早上十年乃至一兩百年,是我國南方特別是土家族地區最大的佛教圣地。平山土司爵府和唐崖土司皇城,其建筑遺存典雅堂皇,工藝精湛,不僅于洪荒草莽間默誦著土家先民的往日雄風,還張揚了他們深邃的建筑工藝與文化蘊含。
詩歌、民歌和文人文學。山水秀麗的五峰,自古就有“桃園地”之稱,相傳李白流放夜郎時經過此地,有“壺瓶飛瀑布,洞口落桃花”之佳句(《長樂縣志》)。自有“離騷楚些繼乎風雅而作”。容美土司田世爵重視教育,推崇漢文,其子弟多飽讀詩書能詩尚文,自成詩派,廣集《田氏一家言》中。張之綱、田泰斗等還寫下不少《竹枝詞》詩篇,至今仍然光彩奪目,留下了許多有關土家族人民生產勞動、風土人情等方面的詩歌。如田泰斗《竹枝詞》:“農人隨口唱山歌,北陌南阡應鼓鑼。莫認田家多樂事,可憐汗雨拭盈蓑”。另外鄂西南土家族有歌鄉之稱,民歌種類齊全,題材廣泛,曲式玲瓏,色彩清新,唱著韻味無窮。就歌種而言,可分為“山歌”、“田歌”、“燈調”、“小調”、“風俗歌”、“兒歌”、“搖兒歌”、“勞動號子”八大類,無論土家族男女老少都愛唱歌,并能即興編歌,有些歌手唱幾天幾夜也能不重復,幸好迄今為止這些地區仍能完好地保存著成套的傳統民歌,尤以山歌和風俗歌最為完整。
二、鄂西南土家族地區文化的現狀
半個世紀特別是近二十多年里,民族特征在迅速消失,比如在服飾上,原纏著青布大包頭,傳繡花大襟或者對襟衣,著繡花鞋,小孩子戴虎頭帽、冬瓜圈,系采牙棒等現象,現在幾乎都沒有了,該穿西服中山裝,就連耕田也穿西服。八九十年代以前流行“換工”,這是土家族地區的傳統勞動互助習俗,同治《來鳳縣志》記載:“四五月耘草,數家共趨一家,多至三四十人,一家耘草,復趨一家,一人擊鼓,以作氣力;一人鳴鉦,以節勞逸。隨耘而歌,自葉音節……”這首詞描述的是“換工”薅草時,唱“薅草鑼鼓歌”。“那山聽見這山歌”,正是歌聲震天、群山應和的場景描繪。在節日方面,土家族既有和漢族相同的節日,又有本民族獨特的民族節日,比如“趕年”、“牛王節”、“六月六”、“女兒會”、“社日”、“月半”等,但是現在一般都過“勞動節”、“國慶節”等。另外土家族民居的房屋建造過程也有多種講究,包括卜卦擇屋場、選擇黃道吉日破土、伐青山、架大碼排蟬、立屋豎柱、忌神上梁、雕木畫柱等過程,有著多種禮儀和講究,充滿了神秘的文化色彩,比如利川市柏楊區的李氏莊園、咸豐龍坪寨的吊腳樓、豪華的魚木寨墓葬等。雖然我們知道恩施土家族沒有自己的文字,但有自己的語言,由于與漢族雜居后,漢族語言逐漸成為各民族間共同的交際工具。現在土家語僅在來風卯洞的河東鄉,宣恩沙道溝的苦溪、鶴峰太平的馬頭村等地,土家族語言已逐漸消失,不過地名還存有一部分,如:革勒車、車洞河、車壩、舍迷糊、李巴溝、梭布埡、黑灣等。清江流域的若干渡口,如今已淹沒于千里長湖的波光中:施巴鹽道、施萬鹽道、施宜古道、施鶴古道,那些被鹽漬與汗水澆鑄的青石板、石子路、棧道孔,無不昭示著曾經的手攀足登的辛苦。
三、民族文化力量的彰顯和確認
土家族千百年來,能在四面八方都是漢族的地域環境里生存與發展,就在于它保留了自己獨特的民族文化。機械化、電算化或者更高層次的科技化,卻說不清楚是哪個民族的,唯有不同的文化能區別出不同的民族。民族特征是什么?就是它獨特的民族文化。
隨著現代化的不斷推進,時尚之風忽東忽西,忽南忽北,這是正常現象,在這個過程中,產生了各種五彩繽紛的審美現象。鄂西南土家族長期禁錮的大門“嘩”的一開,就如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眼花繚亂,以為自己的一切都是陳腐的,盲目地追求他人的新鮮,很多優秀本土文化不僅被推翻而且被外來文化大面積改造。雖然崇山峻嶺擋住不了外來文化的沖擊,但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珍寶必須清晰嘹亮,當我們的手在對外來文化實行“拿來主義”的時候,我們的腳卻必須站在自己的土地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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