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摘要：米蘭昆德拉的作品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被大量的譯介到中國。90年代初，一股昆德拉熱遍布中國大學校園。昆德拉的小說以其視角之獨特，意寓之深刻，構段之精巧并且充滿了哲學思考的獨特氣質博得廣大讀者和影視觀眾的青睞。《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是昆德拉的代表作品，該作品在文學、歷史、哲學方面的造詣之深，宛如一座充滿寶藏的礦山，并隨著歲月的流逝愈顯其魅力。

關鍵詞：米蘭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輕與重復調小說布拉格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2

米蘭昆德拉的作品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被大量譯介到中國的，隨之而來的90年代由于政治歷史的相似性，在中國大學的校園里一度掀起昆德拉熱。現如今，《生命不能承受的輕》早已是搬上了國際銀幕，為世界讀者和觀眾所熟知和喜愛。

一、尼采永恒輪回說開啟生命的輕與重

在西方哲學史上有關生命目的和歷史的輪回的淵源或許比尼采要早很多。早在希臘神話中，西緒福斯滾石上山，每次石頭都從山頂滾落，如此循環不已。西緒福斯給我們的答案是歷史是循環的，猶如往復不停地往山下墜落的大石頭。而生命的意義則是滾石上山。神祗賦予生命重入磐石的意義。而循環往復的概念則在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的輪回往復中得以延續。柏拉圖在其靈魂不朽的觀念中，靈魂回憶說里亦包含著生命輪回的概念。世界各地出土的奴隸時代的墓穴中其陳設布置一如生前。可見輪回重生的觀點在尼采之前已經充盈的源頭。

書中開篇就提到永恒輪回是哲學家尼采的一個神秘的假想。假想本身毫無意義，而它的作用在于通過假設，人們能更好地理解現實（包括歷史，現在，以及未來）。永世輪回說從反面肯定了生命一旦永遠消逝，便不再回復。作者以十四世紀兩個非洲部落的戰爭以及法國大革命為例，假使它們無數次的重復，那么戰爭本身是否有所改變？作者的觀點是肯定的，倘若如此，那么歷史上任何一場戰爭，無論性質如何，都將成為不可饒恕的罪過，任何一場戰爭的領導者，不論歷史上將其定性為正面或反面人物，其都將成為罪不容誅的惡魔，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戰爭的侵襲使無數在強權勢力之下和重型武器之前弱小的生命瞬間毀滅，且消失的無聲無息。人類是善于遺忘的動物，侵略與廝殺成為明日黃花，被寫進史書束之高閣時，其分量則變輕了很多，人們也因此默許了罪惡。

在歷史上，米蘭昆德拉的家鄉捷克可謂是一個不斷遭受戰爭和殺戮的國度。自13世紀以來，捷克就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查理一世的一手遮天，雅蓋隆王朝的漫漫黑夜，哈布斯堡的無盡噩夢，再到希特勒的慕尼黑陰謀，最后是布拉格擲捷克窗事件和蘇聯入侵。期間每一次反抗行為都導致了捷克人民墜入更為深重的災難。捷克長期以來幾乎完全喪失獨立。捷克人民在歷經數百年的苦難滄桑中已經麻木，早已經習慣了一切，再大的災難在他們看來也只是永劫回歸的一場游戲。猶太民族在飽受苦難之后創造了歷史感異常沉重的宗教哲學，而捷克環境下的昆德拉則在對生命之輕有充分向往和認識后，油然產生了對不能承受之輕的反思。[1]

二、復調音樂性的文學四重奏

布拉格是歐洲的遠富盛名的歐洲音樂之都之一，昆德拉德父親是一位鋼琴家，他自己對音樂也有很深入地了解。在他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見鋼琴曲中復調的結構模式—輕與重靈與肉的兩次反復。

有的學者認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形式與結構都受到音樂的影響，把這部小說稱為一首四重奏，用提琴來定位小說中的四主要人物：托馬斯代表第一個小提琴，特麗莎代表第二個小提琴，弗蘭茨代表大提琴，薩賓娜代表中提琴。[2]四種樂器相互呼應，四個人物相互映襯。[2]

有的學者認為“四個人物代表著四種生存的境況：托馬斯代表輕，特麗莎代表重，弗蘭茨代表“媚俗”，薩賓納代表“背叛”。[3]

故事中的托馬斯的宛如小提琴演奏的第一聲部。托馬斯曾經是一名聲譽在外的外科醫生，一名剛正不阿的愛國知識分子，一位忠于妻子的丈夫，對兒女盡義務的父親。然而世事變遷，時局變換，他一度離開蘇黎世，從一名社會上層轉變走向社會底層，他當清潔工和一名繁忙的性工作者，他在農場干活，連跟蹤他的人都頓感沒有價值和意義。誠然，蘇聯入侵捷克這場戰爭讓太多妻子失去丈夫，太多孩子失去家人，生命已然消逝，那么依附與生命存在的愛情、責任、義務這些傳統名詞也理所應當地失去了分量。托馬斯由一個承載社會使命和家庭重任的傳統角色滑向一名獵艷成性的登徒子，泛性僅僅是他探索異性世界的方式，和責任義務已無必然關聯。和其他的女伴不同的是，特麗莎對他全身心的愛與依賴成為了托馬斯深重的負擔，為了和她在一起托馬斯放棄穩定的工作甘愿淪為社會底層，然而風流成性的他一再傷害他真愛的對象特麗莎。這種輕與重、靈與肉的矛盾以及其復調性的反復演繹出這部文學四重奏高音主旋律。

特麗莎和托馬斯相反，是一個被社會邊緣化的底層人物，從酒店招待變成一個愛國記者，特麗莎一直是一個被托馬斯拯救和幫助的弱者，她和托馬斯仿佛硬幣的兩面。對愛情的重讓她靠近托斯，而托馬斯追逐輕盈生活的不軌行為讓特麗莎墜入痛苦的深淵。

所謂“媚俗”是對價值的自我沉溺和意淫。所有的媚俗者都有一種圍繞事先預定的價值表演的欲望，為成功而感動為失敗而傷心。這種價值不是源于內心的“它起源于無條件的認同生命的存在”。這種認同沒有經過當事人生命的認定，而只是由于精神的軟弱所產生的依賴。媚俗離不開價值借口。[4]薩賓娜是一個忠于自己內心的人，即便在最為艱難的時候，她也不曾求助于那些感人的價值借口。她不是社會運動的積極參與者，不是喋喋不休的時政評論家，也不是會借鑒藝術或者佯裝遠離時局的藝術家，這些人的行為本身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薩賓娜行為怪誕，在混亂的局勢下矛盾地生存。然而她對寧靜和諧溫馨家庭生活的向往確是她最大的媚俗。

弗蘭茨這部四重奏低沉的低音伴奏。在昆德拉的作品中，弗蘭茨是唯一的一個西方人，成長于西方典型的個人主義傳統中，除了對個體生命負責之外，他無牽無掛，獨來獨往，無需其他責任和義務[5]。隨后他結識了薩賓娜，癡迷于她一并她的祖國，他借助音樂借助游行去慶祝、去要求、去抗議，這些行為背后的動機確實把自己從孤獨中釋放出來。可以說弗蘭茨是一個“媚俗”者。對薩賓娜的愛讓他成為了一個社會責任感重的人，而當偉大的進軍成為一場鬧劇，一場車禍結束了弗蘭茨的生命，他最終歸于生命的輕。

三、文學本位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文學作品常常是作者的生活寫照，作品當中的主人公往往是以作者為原型，正如曹雪芹之于紅樓夢，張愛玲之于她的小說，米蘭昆德拉也將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思想精華融入了這部小說。托馬斯或許就是昆德拉本人，或許是昆德拉的一部分。

金庸的小說之所以迷倒無數讀者，我認為他的高明之處是將一個又一個俗不可耐的現代恩怨情仇故事藏進了一段離我們生活很遠的歷史里。故事或許發生在遼宋夏金元時期，或者發生在元末明初時期，亦或是清朝康乾時期。時代背景為讀者營造了一個遐想和體驗的空間。米蘭-昆德拉和金庸的不同之處在于金庸用歷史刻畫人物襯托故事，而米蘭是借虛構的人物和故事情節重現歷史，表達個人思想。

在第二節，作者將筆觸從宏觀的人類歷史層面，收回到微觀的個體人生層面，借巴門尼德提出的宇宙二元對立說：明與暗、厚與薄、熱與冷、在與非在、引出自己的觀點：輕與重的對立是所有對立中最神秘，最模糊的。

昆德拉為我們刻劃了四個身處這一政治事變中的人物形象。醫生托馬斯、大學教授弗朗斯、畫家薩比娜、新聞工作者（酒吧服務生）特雷薩。這四個人物因為種種偶然而相聚、四個人的性格不同、追究不同、人生觀不同。對政治的立場和態度也不相同，然而他們都是布拉格之春這一歷史時期下的捷克知識分子代表都是蘇聯入侵捷克之際國家有難之時，紛紛陷入窘境或頻頻逃亡國外的流離失所的卑微個體。

書中有很多情節展示了蘇聯入侵捷克時，籠罩在布拉格之上的恐怖氣息。布拉格之春是華約內部的分裂前奏，是東歐劇變的前奏和導火索。在1968年的捷克，共產主義的政治理想已然成為一種媚俗的畸形的生搬硬套不得民心的存在。書中第四部靈與肉的12，13，14，節寫道的荒野行刑，以及15到24節寫到的，警察身份的工程師用陰謀誘騙特雷薩，以描構一個酒吧服務員賣淫的假象。教堂沒了，酒吧的名稱改了。電影中有一句話道出了當時知識分子的生存之道“曼菲斯（老農養的一只寵物豬）長大了，你知道，他很聰明，但他不會有思想。我們的教堂不見了，現在沒地方喝啤酒了。”的確在那個時時是恐怖，刻刻是陰謀，處處是虛假的布拉格，知識分子想要明哲保身，唯一的辦法就是隨大流，不能有鋒芒的思想。

這是蘇軍一次典型方面軍群進攻戰役。西方向主攻，西南方向配合，共動用4個方面軍、1個坦克集團軍、4個諸兵種合成集團軍、26個師、約30萬人。但由于進攻過快，兩個戰略方向的后備坦克集團軍群均未出動，只動用了各集團軍，師，團的直屬坦克，共有9000余輛。

布拉格之春是一次有重大意義的國際政治事件，標志著華內部的裂痕已經漸漸顯現，可視為東歐聚變的前奏與導火索。

書中第六部偉大的進軍，運用反諷的語氣，從哲學人性情感等多方面剖析了蘇聯對捷克的入侵，以及共產主義政治。

在這部小說里可以看見許多關于基督教義，和西歐文化的闡述。例如《舊約》、《創世紀》、牧歌、以及尼采的酒神迷狂說。小說幾描寫特雷薩德夢境，這種描述也是基于弗洛伊德《夢的解析》。

這部小說宛若一座礦山，其中蘊涵著挖掘不盡的智慧與寶藏，雖然時光流逝，但書中的智慧卻能洗凈鉛華，超越國界，再世界各國的不同讀者中產生共鳴。或許這就是哲學和文學的魅力。

參考文獻：

[1]譚瑋.生命與歷史的迷思[J]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社科學版）

[2]李梵歐.世界文學的兩個見證：南美和東歐文學對中國現代文學的啟發[A].李鳳亮，李艷.對話的靈光[C].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9.575—593

[3]李平，楊啟寧.米蘭昆德拉：對位人生[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29

[4]孫志青.再讀《生命不能承受的輕》[J].山東文學

[5]徐新輝.論《生命不能承受的輕》的哲學二元命題[J]韶關學報（社會科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