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披上了成功這外衣

不滿煩人的工作？請堅持夢想吧！不滿瑣碎的生活？請堅持夢想吧！……常常聽到這樣的話，我不由得有些反感，似乎堅持夢想是一劑治療失望的萬能狗皮膏藥。這樣來談論夢想，真是有些媚俗。你能說不支持夢想嗎？不能。在好萊塢大片中，追求夢想是現代語境下的正確。

若不同意，我來舉個例子，看看時下關于夢想的故事的內核到底是什么。2012年底，導演李安不僅憑著《少年Pi的奇幻漂流》再次回到觀眾視線之內，更憑著一則有關夢想的帖子火了一把。不過這帖子大概是他人的偽作，內容主要是關于李安從家庭婦男如何靠夢想變身國際知名導演。帖名就叫《有夢想的人才能舉起奧斯卡》，帖子以李安的口吻，回憶他未成名前身陷紐約難尋出路的一段時間。那6年內，他一次次拿著劇本，遭受無數白眼。無奈之下，由妻子外出賺錢，他在家帶孩子。帖子中李安講男性尊嚴消磨在家務和等待妻子帶錢回家上。直到有一天，他不想再堅持，報電腦培訓班上課，想找份工作算了。這時，轉折出現，妻子對他說：“安，要記得你心里的夢想。”往后的故事就是Loser堅持夢想而后大翻身成功的范本。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故事里，夢想是最重要的因素。故事也許是假的，但并不妨礙它的傳閱熱度。在一次次轉發里，人們又一次被夢想感動，他們相信并且愿意相信關于夢想有力的故事。

我想，隱藏在對夢想的慕渴之后大概是對庸常的生活厭倦。人人皆望得志，然得志者有幾？大多數人，無非是在日常瑣碎里抱著對光明未來的一絲殘念。夢想就是最好的麻醉劑。只是嘴里喊著夢想的那些人們，真的關心夢想嗎？

書市上熱銷的名人傳記，諸如《喬布斯傳》、《比爾·蓋茨傳》，讀者真心想要知道喬布斯和比爾·蓋茨的夢想嗎？少胡扯了，大家只是關心他們如何成功而已。對成功的執念時常披著夢想的外衣，讓它變得如此正確。

成功沒什么不好，只是它與夢想一毛錢關系也沒有。

我讀過關于夢想最美的故事是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中所寫的：主人公毫無預兆地拋下家人和工作，只身到巴黎學畫。幾年之后，他貧困交加，躺在巴黎一個逼仄的閣樓中奄奄一息，幸好朋友出手相助，不然只能一病嗚呼。后來他淪落街頭成了碼頭工人。又過了幾年，自我流放到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身患麻風雙目失明，臨死之前囑咐別人將自己的畫付之一炬。

這種反成功的夢想才讓人激動。在金錢的鞭策下流汗，在文化的驅使里奔波，這些都不叫夢想。

夢想并非是能讓人成功的工具，而是人區別于其他人的特點。只是這世上，人們更關心關于成功的故事，沒有成功的夢想故事太少能夠引起注意。

夢想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我也說不清楚。它讓人與動物區分開來，又讓你與他人區分開來。羅素曾說，參差多態乃幸福之源。我想這話同樣適用與夢想。不管是何種夢想，就算與成功無關，也應該受人尊重。

我們都看過若干故事，小學生寫作文，夢想成為保安的被斥沒志氣；夢想成為宇航員的則是優秀學生。在學校內，單一且明顯的價值觀限制人的夢想。而當人們成年后，以為自由之時，成功便成為看不見的準則。你聽說過想作億萬富翁的、想當明星的，肯定沒有聽說有想當保潔的吧？

這條看不見的準則高懸于現代社會之上，人們自以為懷揣夢想，不過是受了成功的指示。任何夢想都應受人尊重，特立獨行不應被孤立。單一價值觀所帶來看不見的禁錮讓人心生恐怖。若說我真有什么夢想的話，那就是做夢的自由吧。

責任編輯：張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