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中年以后,就會常常陷入沉思。
小時候跟隨父親去趕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我就想,這些人急匆匆的,都去干什么呢?后來我終于明白,在歲月的河流里,大家都是一樣的,都在急匆匆地向前趕,都急著想知道前方的秘密,盼望到達一個目的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歷經千辛萬苦到了一個新的高點之后,人又會突然覺得已經到手的東西并沒有當初想象中那樣神奇。所以,真正的智者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會讓自己放慢腳步,從容平淡地看待身邊的一切,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
我見過這樣一些人,他們對于自己做過的錯事不敢承認,但又表現得追悔莫及,當被問起時就閃爍其詞。這樣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是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勇敢擔當,而且從不沉迷在自己的過往當中不能自拔。
有些錯誤,也許是那個年齡段里必須付出的學費。
有些錯誤,當初有當初必然的理由。
有些錯誤,也許當時是你唯一的選擇。
有些錯誤,在今天看來是錯誤的,可是在當初看它可能是正確的。
到了中年以后,我們應該明白,我們生活在當下,生活在這一刻,只要這一刻是對的就足夠了;過去的和未來的,都與你無關。
到故鄉的縣城閑住。我住的房子所在的小區叫盛世花園,是縣城新建小區中最高檔的社區。原因很簡單,它與縣里新建的一中為鄰,小區前面就是人工湖,湖邊修建了環湖公路;人工湖水面寬闊,岸邊建有回廊涼亭,栽種著無數的花草。
20年前我在縣城工作時,這里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沼澤河灘,并不寬闊的小河像極了臭水溝。那時候,感覺這里距離城市很遙遠。可是,20年的光陰讓一切都改變了。
傍晚的時候,我站在湖邊遐想。任何一條河流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和理由,它價值低廉的時候不要小瞧它,那是它還沒有到昂貴的時候。我們每一個人也是這樣的,你今天是普通人中的一個,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到發光的時候。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會像我故鄉的這條小河,成為美麗的風景。
我曾經在故鄉的縣城工作過7年,那時我剛剛大學畢業,20多歲的年齡,風華正茂。
也許是出身農民家庭,也許是中文系出來的人身上有那種士大夫的悲憫情懷吧,在那些年里,只要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我都盡心盡力地去幫。有村里人來縣城買東西錢不夠了來借錢的,有來縣城醫院治病想找知名專家的,有辦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的。那時我做縣長的秘書,認識的人多,辦一些小事情、幫一些小忙,大家還是都給面子的。在縣里7年中,辦了多少類似的事情我記不清了,尤其是后來我離開了縣里到省城發展,那些事情那些人,尤其是一些當年的細節,早就忘記了。
20年后的今天,當我最近常常回來在縣城居住,又不斷見到當年的那些同學、同鄉、同事和朋友的時候,我卻被他們說起的很多很多的細節感動了。
比如,有一位韓姓同學見到我的時候,他立即同他在老家的父親通電話,說是與我在一起吃飯。他把電話給我讓我同他父親說話的時候,他的父親竟然一再稱呼我為恩人。我搞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成了人家的恩人。韓姓同學說,當年他陪同父親來民政局上訪,爭取解決父親作為殘疾退伍軍人的補助問題,那個問題他們已經上訪了很多年都沒有解決。他說當時他找到了我,我當即就拿著上訪信讓縣長簽了意見給民政局,他們的問題不久就解決了。這么多年以來,他父親一直正常領著政府的補助金。他告訴我,他的父親常常掛在嘴邊,說我是他們家的恩人,是我幫了他的大忙。當他告訴他父親我現在的事業發展情況時,他的父親總是會說,他能干好很正常,好人就會有好報。這件事情,我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但是,我知道以我當年的工作條件,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舉手之勞。
在故鄉的很多天,我還聽到了很多類似的故事。這些故事盡管在我的印象中早已淡漠,但是,我的內心卻充滿了欣慰。用自己的舉手之勞幫助了應該幫助的人,這是多么大的人生幸福。
其實,不論我們處于什么位置,也不論我們從事什么職業,如果你有能力幫助別人,就應該伸出援助之手。贈人玫瑰,手有余香。你幫助了別人,你得到的,一定是你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