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博丹的政體理論

摘 要：讓·博丹提出的主權理論影響深遠。他將這一思想運用到政體理論中，形成了其獨特的政體思想。以主權歸誰所有為依據，他將政體分為君主制、貴族制和民主制三種形式；因主權的特征反對混合政體；同時，他首次提出了按照權力行使方式的不同來劃分政府形式。雖然他主張專制統治，并被后人認為是專制主義的代表，但是他并不鼓吹暴政，而且從其政體思想中可以看到許多有意義的觀點。

關鍵詞：主權；政體；混合政體；政府形式

中圖分類號：D08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06-0021-02

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對于博丹更多的研究集中在他的主權思想和國家思想上；在強調博丹政治思想的價值時，也重在強調這兩者。關于他的政體思想，論及的比較少。本文試圖以博丹的政體理論為核心，意在闡釋其思想的歷史性及意義。

一、政體分類

博丹認為，主權是“共同體（commonwealth）所有的絕對且永久的權力。”[1]主權具有永久的絕對的特征。權力的永久性意味著權力在力度、作用和存續時間上都不是有限的，也就是說權力不受時間、任期的限制，主權者的生命有限，主權卻是永恒的。因為如果一個人在特定時間內被賦予了絕對的權力，當限期結束后，他又成為了臣民。這樣的權力是不能稱作永久的權力，這個人只能是委托人或代管人。真正的權力可以剝奪這些人的權力。

主權的絕對性是指主權是不受限制的，至高無上的。假如賦予君主的主權，如果還要受若干條件和義務的限制，那么這樣的主權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權或絕對的權力。這種絕對性表現在主權者免受先王法律的約束，免受自己制定的法律、法令的約束，免受先王的契約或誓言的約束，免受等級會議的影響，主權者為了更好地實現統治，還可以有權凌駕于法律之上。博丹在論述主權者時通常將其與當時的統治者君主聯系在一起，實際上，這個主權是國家的代表，但由于當時法國實行君主制，在博丹的眼里，君主就成了主權的化身，代表國家實行這最高的權力。

主權的基本標志也就是主權者應擁有哪些權力呢？他從界定法律開始探討這一問題。“法律是影響全體臣民或關系全體臣民的普遍利益的主權者的命令”[1]，也就是說法律是主權者對全體臣民做出的具有普遍適用性的合法命令。而后，他指出主權者的首要特征性權力就是要為臣民制定普適性的法律和專門適用于個別人的特別法令。主權的其他特性都包含在立法權和廢止權中，因此這是最主要的的內容。主權還包含其他特性：宣戰和媾和的權利、官員的任命權、最終審判權、赦免權、盡忠權等。這些特征都是主權者排他性地享有，其余人是無法享有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主權是不可轉讓的、不可分割的、也是不可消滅的。

從主權論出發，博丹闡述了自己的政體理論。他非僅僅在國家意義上論述主權，也將國家主權理論應用于政體問題進行分析，進而為法國現實的君主主權政制訴求申辯，這才是他最直接的目的[2]。他認為，判斷國家的政體是什么類型，就要看在特定的國家里是誰擁有主權。如果主權掌握在一個君主手中，我們稱之為君主制；如果全體民眾共享主權，我們把它稱之為民主制；如果主權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就是貴族制。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布丹是從主權的歸屬者人數的多少來劃分政體的。他認為單單用善惡的標準去區分國家是不可取的，因為在他的眼里，善惡是事物偶然屬性，這些屬性是不能改變事物的本質屬性。因此，只存在三種政體形式，即：君主制、貴族制和民主制。

二、對混合政體的態度

博丹堅決反對混合政體。既然主權是不可分割的，那么讓君主、貴族和民眾混在一起享有主權，結果是不可想象的。混合后要么是民主政體，要么就是主權第一天屬于君主，第二天屬于貴族，第三天輪到民眾，這樣會造成主權的分割。而分割主權就會產生紛亂，因此即使有混合政體，混合的也不是一種政體，而是一種政體的異化[1]。

在西方政治思想上，對優良政體的探討有兩種主要的觀點：一種認為混合政體是優良的政體，大部分的人都持這種觀點，如亞里士多德、波利比阿、西塞羅等人；另一種認為某種單一政體是優良政體，如博丹、霍布斯等。而混合政體是一直被看作共和主義的一個內容，并且影響深遠，直至今日。但是博丹反對混合政體，主張君主制，絕對的君主制。

他對君主制進行了劃分，分為專制君主制（despotic monarchy）、王室君主制（royal monarchy）、僭主君主制（tyannical monarchy）三種形式。在專制君主制中，君主以身法和自然法為依據，人民服從君主的法律；王室君主中，君主對臣民進行絕對的統治；僭主君主制中，君主違反神法和自然法，任意宰割人民。博丹贊同君主制，贊同的是專制君主制。這是一種最高主權掌握在一個人手里的common wealth，是一種比較穩固的政體。但是他也并沒有鼓吹暴政。博丹認為，君主的權力是絕對的，但是也要受到神法和自然法的限制，受到君主簽訂和先王簽訂的契約的限制，君主在沒有正當合理的理由時不能獲得他人的私有財產。他在內戰的背景下進行寫作，是想竭力說服自己的同胞，主權國家是安全唯一的保證。唯有一位統治者，人們才不會受到內戰的蹂躪[3]。

雖然博丹贊同的是合法的君主制，但他在區分了三種君主政體后，提出了“對僭主使用暴力是合法的嗎”的問題。他認為，假若君主是絕對的主權者，即使他們有過失，如何對臣民不敬，甚至實施了殘暴的努力，任何個別臣民或者作為整體的民眾，都不能對君主的榮譽和人身實施攻擊，不論是通過暴力的方式還是通過法律的途徑。決不允許一個臣民去攻擊君主，無論他是一個多么邪惡和殘暴的僭主。對于僭主違背神法和自然法的行為，臣民應該逃避、藏匿或躲避僭主的襲擾，甚至安然忍受死亡，但卻不應該去攻擊他的人身和榮譽。他進而認為如果哪個人只是動了侵犯主權者的念頭，那這個人也應該被處以叛國罪。也許博丹急于將被破壞的君主制重新建立，決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觸動這一保證國家穩定的點。對于僭主的違法行為，外國君主可以將其合法的誅殺。其實，他竭力維護君主的實質是要保持這個國家的穩定，國家的穩定高于一切。雖然他承認，如果一個統治者不是絕對君主，那么，臣民可以反抗他，可以根據法律對其進行審判甚至付諸暴力，這是合法的。但是他斷言，國家的基本目的是保護秩序，不是保護自由，所以臣民任何違抗君主的行動都應該以保護國家的名義宣布為非法的。這樣，他又爭辯說，在任何社會，都應該有一個絕對的君主，他實行統治而不受他人的統治，他的臣民都不能反對他。

三、國家形式和政府形式

博丹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政體理論是：他按照主權者的人數和權力的行使方式劃分了國家類型和政府類型。在上述任何政體中，由于行使權力的方式不同又可以劃分為不同的政府形式。一個人行使權力的稱為君主制，一些人行使權力為貴族制，多數人或全體人行使權力為民主制。國家的類型與政府的形式可以交錯，如在君主政體的國家中，政府形式可以是貴族制或民主制。他還指出政府的形式可以是混合的，也就是有君主、貴族、民眾共同行使權力。

博丹國家形式和政府形式的區分，相當于國家主權屬于誰和怎么樣對國家進行管理的問題，這個問題的提出是很有見地的。用現代政治學語言來表述，這個問題應該已經涉及了國體和政體的區分，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博丹的“主權”理論為西方政治思想史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他將主權概念明晰化，將其看作是國家的標志。之前的思想家當然沒有提出過主權這個概念，但是他們探討了最高權力，只是將其注意力都放在了權力的運用上，也就是說他們的混合政體出發點是權力的行使，即博丹所探討的政府形式。經研究發現，博丹反對混合政體，最為根本的是反對在一個國家中找不到體現主權的所在，因為一旦主權分割，一旦找不到主權，國將不國。

博丹從神學的廢物堆中找到了主權，并對其進行了剖析，將其運用到對政體的劃分上，進而劃分了國家與政府的形式，都已明確地表達了國家是一種抽象的公共權力的觀念，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具有重要的奠基作用。當然，這是時代發展的結果，歷史的發展迫切要求一個體現國家權力的點來進行統治和管理。博丹所生活的背景尤其是胡格諾戰爭讓他對這一事實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讓他更明了地提出了“主權”概念，并找到君主這一體現國家的最好方式。與此同時，確保國家運行的機制也將相應建立起來。但是，“他混淆了國家形式與政府形式的概念，使國家類型與形式的解釋顯得混亂。”[4]但是，想要區分出國家形式與政府形式在博丹時代的政治學或法學的知識語境中也是很不現實的。由于治權或職權的概念未能確立起來，使之難以分清主權不可分割但治權卻可以分立，導致了他一方面否定混合政體說，另一方面又鼓吹君主、貴族和民眾共享政府權力的觀點[2]。

主權的歸屬與權力的實施區分開來，實質是國家與政府的區分。這種劃分使得權力在權力歸屬上面成為非人格性的抽象的符號和觀念，主權象征著國家。權力的行使是確保國家運行的一種機制。兩者的分立是一種歷史的進步。從西方歷史來看，推翻封建專制在現實中破除了主權的“神話”，將主權的歸屬與權力的行使區分開來，將立法權與行政權區分開來，將政府的運作留給了權力制衡的專家們去設計。在近代憲政的理念中，國家——主權與政府——權力制衡處于不同的層面，并且互不干擾。在博丹的理論中已經有了這一思想的火花，可以說憲政國家理論在這里開始了他的現代成長。

參考文獻：

[1][法]讓·博丹.主權論[M].[美]朱利安.H.富蘭克林，編.李衛海，錢俊文，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2]黃基泉.西方憲政思想史略[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4.

[3][英]彼得·斯特克，[英]大衛·韋戈爾.政治思想導讀[M].舒小韻，李霞，趙勇，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8：278.

[4]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