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美國華裔女作家湯亭亭自幼受中西文化的雙重熏陶,華裔女性的身份背景,中西文化在她身上的交匯使得她的處女作《女勇士》成為一部十分優秀的女性主義作品。將從女性主義敘事學的角度對這部作品進行分析,從而幫助理解這部作品的主題思想。
關鍵詞:《女勇士》;湯亭亭;敘事模式;女性主義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06-0155-02
一、湯亭亭與《女勇士》的簡要介紹
2008年華裔美國女作家湯亭亭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的杰出文學貢獻獎。她的作品多數以中國移民或中國移民后代為敘事視角,描寫他們在美國生存、奮斗的艱難歷程。《女勇士》主要講述了一個華裔女孩如何爭取自己在中國傳統家庭中的話語權,進而尋求在美國社會中的女性價值和文化身份。這部作品為她贏得了美國全國書評家協會的非小說獎。《女勇士》共分為五個部分:“無名女子”、“白虎山學道”、“鄉村醫生”、“西宮門外”、“羌笛野曲”。分別講述的是“我”姑姑的故事;改編后的中國古代女英雄花木蘭的故事;“我”母親勇蘭的故事;“我”姨媽月蘭的故事;蔡琰和“我”的故事。通過這五個看似雜亂無章、毫無時間邏輯順序的故事,湯亭亭成功打造了一個生活在中國傳統文化與美國文化兩種截然不同,甚至對立的文化中,雖歷經痛苦掙扎,卻找到自我的華裔美國“女勇士”。
二、《女勇士》獨特的敘事模式
作為跨學科的派別,女性主義敘事學將敘事形式分析與性別政治融為一體,打破了西方文學界形式主義與反形式主義之間的長期對立。女性主義敘事學結合性別和語境,通過研究具體的文本形式來探討社會身份地位與文本形式之間的交叉作用,把敘事聲音作為意識形態關鍵的表達形式來加以解讀。將從女性主義敘事學的角度對《女勇士》的敘事模式進行分析嘗試。
“對于當代女性主義者,沒有任何哪個詞比“聲音”這個術語更令人覺得如雷貫耳的了。”[1]3對于那些一直被壓抑,沉默無語的邊緣群體或個人來說,聲音便是身份,聲音便是權利。所以蘭瑟在《虛構的權威》一書中,將敘事模式分為作者型敘述聲音模式、個人型敘述聲音模式和集體型敘述聲音模式這三種敘事模式。《女勇士》一書采用獨特的敘事框架,三種敘事模式全體采用,從而建立自己的話語身份權威。
(一)作者型敘述聲音模式
“我用作者型聲音(authorial voice)這個術語來表示一種‘異故事的(heterodiegetic)、集體的并具有潛在自我指稱意義的敘事狀態’。”由于作者型敘述者存在于敘述時間以外,而且不會被事件加以“人化”,他們也就擁有某種常規性的權威[1]17。湯亭亭在《女勇士》書中便不只一次用到了這種敘事模式,例如“無名女子”中作者以第三人稱無所不知的講述者身份將姑姑的故事大膽告之受述者,不顧母親的叮囑,為姑姑鳴冤吶喊。作者湯亭亭企圖通過姑姑這樣一個被中國封建禮教迫害,甚至失去話語權,卻不曾反抗或反抗無果的女性形象呈現給隱含讀者舊男權社會根深蒂固的封建兩性文化,加強理想讀者對于建構女性權威、發出女性聲音必要性的強烈認同。作者希望喊出壓抑了多年的心聲,在融合了中美兩種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重新對姑姑的“丑事”進行闡釋,從而將姑姑從無名的悲劇中解救。“西宮門外”中,敘述者采用作者型敘述聲音模式,自我沉默,通過母親勇蘭積極參與抗爭男權的斗爭,講述了姨媽月蘭的悲劇,以此批判中國封建禮教中男尊女卑的制度,告誡女性要自立、自愛、自強。“鄉村醫生”里,作者站在故事之外,將母親勇蘭塑造成一個女勇士。母親勇蘭在經受失去孩子,丈夫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仍然堅強地、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通過采用作者型敘述聲音講述母親的經歷,使得母親這一處于舊男權社會的邊緣女性聲音得以發出,從而建構邊緣女性自己的話語權威。
(二)個人型敘述聲音模式
“我用個人聲音(personal voice)這個術語來表示那些有意講述自己的故事的敘述者。”“其中講故事的‘我’(‘I’)也是故事中的主角,是該主角以往的自我。”[1]20蘭瑟在《虛構的權威》中說道,很多女性小說家避免采用個人型敘述聲音,可能就是因為擔心自己的作品會被誤以為是自傳作品。正因為如此,湯亭亭說她在寫成一部采用作者型敘述聲音的小說之前還不敢說是“真正的”小說家。但在《白虎山學道》中,作者還是運用個人型敘述聲音模式,將中國古代傳說“花木蘭”改寫成自己的故事。改寫之后,花木蘭變成了一個被鳥兒召喚,進山修煉,然后下山報仇,一路革命,最后建功立業,回家當起賢妻良母的女子。這一故事中,湯亭亭還將花木蘭的故事與岳飛的故事加以合并。她說:“我要表現女人的力量,用男人的力量去增加女子的力量。如果女子知道男子漢大英雄有故事,那她就必須用自己去借用男子漢的能力和理想,這樣她才能變得強大。為此我把男子故事和女子故事融合在一起了。”[2]210通過對中國神話故事的改寫和合并,我們不僅看到了故事中的敘述者花木蘭是如何成為英雄的,還看到隱含在故事中的華裔女孩期待超越現實,擊碎自己身上多重枷鎖的愿望。正如湯亭亭自己所言,她講述的是“美國的神話故事”,因為故事的落腳點是感發于美國現實中的種族偏見與不平[3]。從而作者得以確立花木蘭女權主義者和具有后現代意識的華裔女性形象。這一形象顛覆了美國主流話語中所創造出的華裔女性形象——絕對順從的“蓮花”或痛恨桀驁的“龍女”,樹立了一個獨立自強,擁有理想的新型華裔女性形象。花木蘭是一位具有靈魂的女勇士。
(三)集體型敘述聲音模式
“所謂集體型敘述聲音,我指這樣一系列的行為,它們或者表達了一種群體的共同聲音,或者表達了各種聲音的集合。”“我說的集體敘述聲音指這樣一種敘述行為,在其敘述過程中某個具體一定規模的群體被賦予敘事權威;這種敘事權威通過多方位、交互賦權的敘述聲音,也通過某個獲得群體明顯授權的個人的聲音在文本中以文字的形式固定下來。”[1]22-23在《虛構的權威》一書中,蘭瑟將集體型聲音區分為某敘述者代表群體發言的“單言”(singular)形式,復數主語“我們”敘述的“共言”(simultaneous)形式和群體中的個人輪流發言的“輪言”(sequential)形式。“羌笛野曲”中,敘述者采用單言的集體型敘述聲音,敘述了生活在美國的邊緣群體,被多重壓迫的華裔女性“我”如何從沉默到發聲,進而發出所有身處邊緣,被壓制的美國華裔女性群體的聲音,建構屬于她們自己的權威。露絲·伊里蓋蕾(Luce Irigaray)曾說,有了聲音(voix)便有路(voie)可走。作者深知沉默的危害,所以故事以母親割掉“我”的舌筋,導致我多年的沉默開始。后來“我”慢慢意識到“我”的沉默與自己華裔的身份有關,“我”對此的反抗不僅體現在自我發出聲音,還體現在“我”逼另一個華裔女孩發出聲音。另外,作者安排敘述者講述了中國古代女子蔡琰的故事。蔡琰被南匈奴的一個首領擒獲12年后,“蔡琰被贖了回來,”她把她在匈奴所唱的女人的歌“從蠻人那里帶了回來,其中三篇之一是《胡笳十八拍》,流傳至今,中國人用自己的樂器伴奏,仍然演唱這首歌曲,歌詞翻譯得也不錯。”[2]208透過蔡琰的故事,“我”采用集體型敘述聲音,代表了身處美國“大熔爐”文化中的“他者”,不被美國主流文化接受,游離于美國社會和“唐人街世界”邊緣的一群人,文化上的無身份感使得實現話語權威,找到自我身份、社會身份極為迫切。敘述者發出的是華裔女性群體的聲音,旨在建構華裔族群自己的權威,顛覆舊男權社會和白人種族歧視。
三、結語
女性主義敘述聲音的意義就在于,女性作家必須貼近主導話語權威,借用其社會歷史慣性,通過變換其寫作修辭手法,從內部顛覆其權力機制,從而呼出自己的聲音,建構自己的話語權威[4]。《女勇士》一部作品三種敘述聲音模式全部采用,是一種全新的敘事方法,幫助華裔女性這樣一個沒有話語權的弱者反抗與斗爭,從而找回自己的身份,發出自己的聲音,建構女性權威,最終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女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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