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有個人,為父(母)守喪,喪期結束的當天,就在家里唱歌。子路聽到后,嘲笑他:“這個家伙太不像話,這么急不可耐嗎?”
孔子一聽,就批評子路:“仲由啊,你什么時候才能停止苛責別人呢?三年之喪,他已經夠苦了,你對人也太苛刻了。”
其實,這樣確實不好。所以,子路走后,孔子也說:“如果再過一個月,就好了。”
孔子也知道那人有錯,但不愿意批評。在他看來,別人有錯,不是苛責的理由,恰恰是應該寬容的地方。別人的缺點,不是我們指責的對象,不是幸災樂禍的對象,恰恰是要加以呵護的對象。人的缺點,就如同人的傷口,需要的是我們的呵護,而不是攻擊。
《莊子·田子方》中有一句話:“中國之君子,明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其實,禮儀本來就來自于人心,人心高于禮儀。
再看孔子和子路的不同。
一天,子路問孔子一個問題:“管仲的為人怎樣?”孔子回答:“仁也。”可是子路不服。他說:“管仲游說齊襄公,齊襄公不聽從,說明管仲沒口才。他想立公子糾為國君卻沒能成功,說明他沒有才智。家人在齊國遭到殺害他沒有憂傷,說明他沒有仁慈心。戴著鐐銬坐在囚車上他毫不羞愧,說明他沒有羞恥心。侍奉自己曾經想射殺的國君,說明他不堅貞。召忽為公子糾殉死而他不死,說明他不忠誠。這樣的人難道可以稱為仁人嗎?”
言之鑿鑿,在他眼里,管仲一無是處。
可是,對管仲的上述問題,孔子是怎么看的呢?
孔子說:“管仲游說齊襄公,齊襄公不聽從,那是襄公昏聵。他想立公子糾為國君卻沒能成功,那是時運不濟。家人在齊國遭到殺害他沒有憂傷,那是他知道審時度命。戴著鐐銬坐在囚車上他毫不羞愧,那是他能把握自己。侍奉自己曾經用箭射過的國君,那是他知道隨機應變。召忽為公子糾殉死而他不死,那是他知道輕重。”
同樣的事實,不同的判斷。
人生歷程如同穿過一片荊棘,而偏偏我們穿著道德的棉襖。誰能穿著棉襖鉆過荊棘而不被鉤掛得處處破綻?
蓋棺論定之時誰能保證道德上的完璧之身?
脆弱的人性,需要最大限度的寬容。
艱難的人生,需要慈悲的情懷。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子張問仁,善待別人,不苛刻待人,就是愛人,就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