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山（組詩）

靜靜的白樺林

一只藍大膽鳥

像一只水嘴

蹲在一棵樹杈上

關緊了叫聲的閘門

白雪之上

是一層厚厚的寂寞和空洞

白樺樹每天朝著陽光

一點點挪著

晾曬著自己孤獨的影子

直至一只貓頭鷹

把兩片凍透的叫聲

在寒冷的夜風中又煎了煎

最終

誰也沒看到白樺樹

是如何

把那冷颼颼的影子揣回胸膛的

小興安嶺

把我硌疼了

當我走在異鄉的馬路上

它像幾顆

有點蠻橫，有點毫不講理的

石子——

它還像一鋪燒好的細心的火炕

一句話都不用說

只是微微地燙著，等著我

光陰

吹滅了一盞盞時間

吹老了歲月

而我，還幸福地活在

淚水遍地的人間

被幾粒打折骨頭連著筋的漢字

時刻惦記著

林中小路

一只小羊

舀著兩盞溫良的眼神

從寂靜里走下來

后面跟著一個打草的人

像一塊

光陰里的舊時間

落滿滄桑

過路的北風，碰翻了

闊葉樹上的寧謐

碰落一地

刷拉刷拉的響聲

一只松鴉，蹲在一棵樹頭上

啪啪地抖了抖衣裳，抖出

嘎地

一顆松動了的叫聲

暮 晚

風吹了吹

崖頂上，一棵松樹的孤獨

橫跨過那條山道

吹到溝底的時候

一頭老牛回過身來，仿佛一塊

緩慢轉動了一下的時光

遠處的村莊，被炊煙起動著了

一條家狗

叼著一塊寂靜，輕輕地

拐進院門

轉而，沖著空曠

汪汪地，喊了兩聲

五花山

秋霜已經打過兩場

秋風推開寒涼那口閘門

一只白頭翁的鳴叫

趔趄了兩聲

白樺，柞，榆，椴

黃菠蘿，核桃楸，水曲柳的葉子

斟滿焦黃，血紅，胡黑......

一只鷹隼

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

纏著，無可奈何那根苦悶

一場秋雨跟著一場秋雨

啪啦啪啦地，搓洗著空曠

一棵鉆天楊

葉子已經掉光了，瑟瑟抖動

卻始終，沒把端著的那個鳥窩

里面的余溫，弄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