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互聯網對視頻的意義超過了任何一個時期,今天的視頻網站對于影像作者的影響和變化不言而喻,視頻網站讓制作者形成獨特的影像準則,用視頻網站專業編輯的話說,影片要有“逗感”。優秀的獨立影像制作者是視頻網站優質內容的重要來源,而在各類傳統電影節、影展、影像活動紛紛與視頻網站聯手宣傳后,獨立影像制作者逐漸拋棄對視頻網站的試探,開始選擇視頻網站為平臺發布作品。他們以獨特的身份,與視頻網站合作,因為與視頻網站的合作,得到了更為寬廣的渠道,但在視頻網站這個平臺,獨立影像的制作者能走多遠,還要看最終的姿態。
陳富:紀錄片《邊境少女》的網絡運作經驗
從2009年開始準備拍攝,到2012年獲得首屆“鳳凰視頻紀錄片”大獎“最具人氣獎”,通過用微博、眾籌網站、視頻網站發送消息,籌措資金,轉發宣傳,在新媒體的幫助下,導演陳富通過資源整合,幾乎完成了紀錄片《邊境少女》從前期拍攝到后期宣發的全部過程,影片在拍攝同時得到了更大社會層面的關注,而這和陳富以往運作獨立紀錄片的模式截然不同。在此之前,陳富拍攝紀錄片的經費,大部分來源于各種影視制作機構的拍攝計劃。
與電視臺合作時期
目前,國內獨立紀錄片找到資金的渠道一般有獨立制片、機構委托制作和聯合制片等幾種形式。獨立制作影片的經費往往由導演全權負責,這類影片大部分面臨發行渠道不暢和回收成本艱難等問題。機構委托制作則由導演報選題或者機構擬定選題,獨立導演負責制作完成,出資機構負責宣傳發行。這類影片的版權由機構全部買斷或者導演和機構協商分配比例。因為大部分資金由機構投資,具有播出平臺的機構往往會對影片制作嚴格把控。聯合制片則是獨立導演與獨立制片人合作,由有經驗的獨立制片人在海外市場上尋找若干國際買家一同出資完成。
陳富早期拍攝的《大漠綠洲》,是第一批參加上海電視臺舉辦的“真實中國·導演計劃”的提案。這部記錄了甘肅民勤縣人與自然抗爭的紀錄片,獲得了2009年上海國際電視節最佳提案獎和最佳媒體大獎。另一部記錄在三峽庫區最大清漂隊的紀錄片《三峽別哭》,也獲得第三屆“真實中國·導演計劃”優秀提案獎,隨后得到在法國電視臺進行后期制作的機會。但在2009年時,視頻網站并不能像今天這樣能夠得到如此眾多的關注,版權的限制也讓大部分獨立紀錄片與視頻網站的合作僅限片花的播放,影片首播則選擇傳統電視臺。對于獨立導演來說,參加機構評選計劃,不僅可以得到拍攝經費,更為影片之后的播放找到良好的播出平臺。得到上海電視臺資助的兩部獨立紀錄片,從創作初始就有播出平臺,而《邊境少女》的第一筆投資,則是由陳富的英國制片人朋友找到的部分投資。
題材獨特吸引關注
《邊境少女》是講述緬甸果敢特區女孩楊梅清的故事。位于緬甸東北部的果敢是緬甸撣邦第一特區,臨近中國云南省。當地由緬政府、彭家聲、果敢三方成立的果敢臨時政府控制。2009年8月,緬甸政府軍與果敢同盟軍在中緬邊境爆發了戰爭,在最初的一個月時間內,出現大量傷亡狀況,更有大批難民涌入中國境內。剛剛結束拍攝紀錄片《大漠綠洲》的陳富,并不知道他能在其中記錄什么,只是敏感地認定這將是紀錄片的好題材。
陳富聯系了手機上所有和緬甸有關的朋友,希望能得到拍攝的機會。盡管相關機構、駐華使館都希望了解當地情況,但所有的機構都因無法保證安全,而拒絕提供開具拍攝許可。就在陳富幾乎放棄時,一個經營賭場的朋友,幫他聯系上了戰時果敢地區最高長官白守成。果敢局勢緊張后,領導人彭家聲下落不明,白守成了當地的皇帝。在面對這個全世界關注的事件核心人物之一,陳富表示,他并不在意戰爭的對與錯,而是希望記錄下果敢地區此時所發生的,無論未來如何,現在的記錄,一定是這個地區重要的歷史。也許是這番話打動了白守成,劇組不僅成為唯一一支戰后進入果敢拍攝的團隊,白守成甚至派了一名情報局軍官陪同全程。
2009年10月初,陳富進入緬甸拍攝。陳富的鏡頭里,人們逐漸恢復的生活中,到處可見的是戰爭的傷痛。而陳富理想中的人物是一個有故事性,且可以面對鏡頭,但在當地找到這樣一個人物卻不那么容易。在當地攝像機尚屬罕見,有人仍認為靈魂會被攝走。陳富選擇了幾個人物,經歷戰爭的軍人和果敢地區的難民母親訴說著逝去的戰友和親人,但都不很理想。最后在果敢的學校里,14歲的女孩楊梅清成為最終人選。鏡頭里娟秀的楊梅清對著鏡頭微笑著說著自己的理想:好好學習,去中國找工作,然后找個老公嫁掉。作為漢族后裔的果敢人,楊梅清無法離開這片土地,但在這片土地上,卻又是無望的結果。這個奇特的女孩的故事吸引著陳富在三年時間,四次進入緬甸,拍攝了2000分鐘的素材。
網絡讓導演貼近觀眾
2011年的視頻網站興起拍攝微電影,各種導演計劃層出不窮。陳富在參加崔永元新銳導演計劃時,遇到了三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得主,美國導演馬克·哈里斯。在哈里斯的建議下,陳富終于下定決心結片。隨后,陳富將《邊境少女》已經制作好的片花,以及整個拍攝過程發布在眾籌網站“點名時間”上,并且向網友征求2萬至5萬元的后期制作費用,用于素材整理、剪輯、聲音混錄、原創音樂等工序。
陳富將愿意支持他影片拍攝的網友,按照出資金額分成不同等級,給予不同的回報。這種偏向于“定制”概念的方式,使《邊境少女》在一個月的時間內,籌到22900元人民幣。民間NGO組織,上海灰姑娘俱樂部甚至出資1萬元,擔任紀錄片《邊境少女》聯合出品人。陳富承認,這些支持者的溝通結果也在他做后期時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我得到了第一批觀眾。”
不僅如此,網站籌款成功結束后,陳富仍不斷接到希望參與項目的電話,這讓陳富對影片充滿信心。網友的熱情讓陳富看到了在視頻網站付費觀看的可能性。“如果觀眾預期好,能夠打動觀眾,都是可能的。”在66位出資人中,最低出資50元的網友可以得到從加密的視頻鏈接地址下載影片的回饋。同時,陳富在網站上也看到了更加豐富的觀眾類型,和其他網絡視頻一樣,能夠在網絡上廣為流傳的紀錄片,同樣需要呈現更豐富的內容。在給陳富的幾百條留言中,新媒體觀眾寬容的角度和視野讓陳富嘆為觀止,這和以往在傳統媒體觀看紀錄片的觀眾關注影片嚴肅性和尖銳性的要求有所改變。但陳富也承認,在網絡籌款中,題材的話題性非常重要。在同一個網站中,也有籌款失敗的案例,但籌款的成功與否只能說明觀眾對影片的期待,以及“在網站上要說那些能感動觀眾的話。”
參加“鳳凰視頻紀錄片”大獎讓陳富的《邊境少女》得到了首頁推薦的機會,“每天的點擊量有十幾萬。”點擊量改變了陳富關于“紀錄片在網絡上不受關注”的看法,最終,陳富在眾多網民的支持下獲得“最具人氣獎”。按照獨立導演通常的運作模式,制作好的紀錄片如果沒有機構投資,往往會送到各種電影節或者聯系傳統電視臺收購。網絡的熱播讓其他平臺開始關注這部影片。優酷紀錄片頻道對《邊境少女》的收購,讓陳富打消了網絡傳播會影響《邊境少女》版權銷售的顧慮。優酷與陳富的版權合作方式是部分花錢買斷,另外一部分靠點擊分成。
和其他機構的購買要求一樣,視頻網站也會針對網絡用戶的觀看習慣,對影片的字幕、背景以及剪輯方式加以要求。網上流傳的《邊境少女》為30分鐘版本,網絡觀眾對于短紀錄片的需求,不僅催生了各種視頻大賽開始關注“微紀錄片”,也形成了新的紀錄片制作趨勢,“要用更快的方法告訴觀眾到底發生了什么。”在為優酷視頻紀錄片頻道專門制作的版本中,陳富會將楊梅清的故事展現得更加完整。
視頻網站在殘酷的競爭中,產生了對于優質節目源的渴求。盡管合作模式的建立,以及對于點擊量的第三方監管等問題,仍是亟待改進的問題。但對于優秀的獨立紀錄片制作方來說,今天的視頻網絡平臺,卻是一個可以展現發展的競技場。
程亮:體制內“獨立導演”的質變
上海電影制片廠青年導演程亮正忙著籌備與姚晨合作的最新微電影,這部由華誼兄弟出品的微電影,將是他與視頻網站發生關系的第四部電影。從自掏腰包拍攝《宅男電臺》到拍攝由優酷投資的電影《遍地黃金》,網絡上的推廣與宣傳讓程亮這位“體制內”導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十年磨一劍
2011年,程亮完成了微電影《宅男電臺》的制作。用他的話說,“是動用了積累了近十年的資源,才能以極低成本,拍攝這部同時在日本和紐約取景的電影。”導演本人表示,拍攝這部影片,是因為“受了刺激”。
十年前,在“導演”的稱呼尚在神壇之時,能和電影發生關系的人大都在電影制片廠或者電視臺體系中,拍獨立電影的人更少,藝術家和與影像沾邊的藝術院校學生是其中主要參與者。從北京電影學院、中央戲劇學院等專業院校出來的創作者,多少會有“科班生”得天獨厚的優越感。他們的作品有著經學院派系統下教育出來的語言體系和扎實的基本功,且與從電影愛好者轉向“DV”拍攝的獨立導演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可以摸到膠片。
當年在首屆獨立影像節上的展映,讓程亮在圈內小有名氣。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上學期間,程亮已經用數字攝像機拍攝了《上海小姐之夏》、《存盤》等短片。作為專業院校的學生,這本身就是他的必修課。程亮的題材從來沒有離開過“上海”的主題,除了改編自上海話作家周天籟的社會小說《亭子間嫂嫂》的同名短片,大部分都是由他的主演馮哲扮演的“馮哲”。 盡管現在看來,當時的影像畫面粗糙,但風格上卻有種獨特的精致,程亮像個“老克臘”一樣力求用鏡頭語言講故事,同時也有學院派學生特有的中規中矩的敘事方法和語言結構。扎實的電影功底讓程亮一直備受學院教授們的認可,2002年完成的《霞飛路》,是當年北京電影學院畢業作業中的較高規格——采用16mm膠片拍攝。隨后,程亮進入上海電影制片廠,成為最后一批納入體制內的導演。
為制片廠拍影片與充滿電影理想地在學院里制作短片截然不同,在上影廠十年光陰,程亮仍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狀態。程亮拍了幾部由體制內單位投資的預算不高的電影,大部分影片因宣發成本的欠缺,在院線發行和被電影頻道購買后,難以受到更廣大層面的關注。“那些電影,被收到廠的片庫里放著,根本沒人想起來。”作為導演,電影無法與觀眾見面,是一種悲哀。更何況,那些電影“從劇本到電影都要經過嚴格審查”。
在一次聚會中,原來和程亮一起拍作業的同學都已經闖出一番天地,這讓程亮終于下定決心,“做一部不涉及任何商業行為和被任何意識形態拘束的電影。”用朋友的話說,“程亮憋了十年,終于做了自己的影片。”
網絡視頻的傳播力
《宅男電臺》是標準的低成本電影,程亮的公司為《宅男電臺》劇組提供了4萬元人民幣的總預算,他也搭上多年積累的人脈,演員和整個團隊是以“朋友幫忙”名義參與制作。影片完成后,程亮開始考慮如何放映,但直到現在,獨立制作的電影放映仍然以參加各種影展、線下放映為主,程亮也希望這部影片可以獲得更廣大的關注度。
2010年《老男孩》風靡網絡,導演肖央的背景和程亮一樣,科班出身,在大部分以網絡為發布平臺的“草根”導演中,尚屬特例。但到了2011年,視頻網站對于各種專業制作者的吸引力越來越大。土豆網映像節做了五屆,優酷網不斷推出了導演扶植計劃,愛奇藝大量購買電影。“微電影”的火爆和視頻網站平臺的變化讓體制內的程亮看到了新平臺的可能性。在完成《宅男電臺》拍攝后,程亮開始主動聯系視頻網站。而此時,被購買高價影視劇逼迫得難以承受的視頻網站,也處于急需尋找優質原創導演資源的時刻。在收到《宅男電臺》的片花后,幾家視頻網站同時向程亮發出邀請。最終程亮選擇了優酷網,畢竟《老男孩》的成名過程讓網站品牌也得到導演的認可。
優酷網為《宅男電臺》提供了“光棍節檔期”上線,而同時在院線上映的是《失戀33天》。在上線前,優酷網先將《宅男電臺》的片花在網站首頁推廣預熱。2011年11月11日時,《宅男電臺》正式上線,程亮也通過姚晨、寧財神、宋丹丹等熱門微博進行轉發,形成宣傳攻勢。在稍后的時間中,《宅男電臺》在搜狐視頻、奇藝網等網站也紛紛上線。
作為一部獨立制作的文藝片《宅男電臺》盡管影像風格獨特,但仍然具有一批穩定的觀眾,而且借由視頻網絡力推,以及文藝領袖配合的微博營銷讓影片第一天的點擊量就達到19.4萬次,一周內突破100萬次點擊量。
視頻網站的發展讓人始料未及,時隔一年后,影片《遍地黃金》在一個月內的點擊量已經超過《宅男電臺》一年的點擊量。
自由度的博弈
關注度與市場的緊密結合決定導演的創作傾向,身在體制內的程亮因作品的小眾而顯得格格不入。沒有看過程亮在“體制內”完成的影片,只是從他“非體制下制作”的影片中,看到一個一直在自顧自地講故事的導演。多年之后,在視頻網站上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的程亮,電影依舊“小眾”。
從用戶終端上來說,電影和視頻網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視頻網站可以吸收更多種類的影片。在視頻網站的聚會上,程亮認識了許多和他所認識的導演截然不同背景的作者,他們來自民間,伴隨著視頻網站的成長而成長,多年積累的人氣和逐漸發展的創作手段讓他們在視頻網站培養的人氣不可小窺,與程亮的科班背景截然不同的是,草根出身的他們對影像有另一種理解,沒有拘束卻足以吸引大量網友。直到程亮看到同樣來自北京電影學院的畢業作品《夏至未至》,他才感到在微電影中找到了同類。而此時,由青年電影制片廠出品的北京電影學院畢業作業,已經用數字拍攝了。
無論是早期的《霞飛路》,還是《宅男電臺》、《天臺》、以及逆襲之《遍地黃金》。程亮的電影展示了他心中的上海,細碎的鏡頭,大段的情緒段落,上世紀30年代的中外音樂,影片中的主人公通常都言語不多,甚至頗有《中國好聲音》中,疑似自閉癥的王乃恩風范,但影片卻更像一道上海本幫菜,不喜歡的人覺得甜膩難忍,愛上它的人卻回味無窮。
不遵循商業創作規律的《宅男電臺》,略帶矯情的人物以及清風云淡的情節,讓深野、Moro和“高齡宅女”兩段被電波串起的故事顯得不那么主流。《宅男電臺》后,程亮為上海國際電影節拍攝的“愛上海”城市形象宣傳片《天臺》,是一部對默片致敬的電影,考究和精致的畫面一如其他作品,略顯簡單的背景音樂勾畫出年輕上海人對上海的概括。
也許在《天臺》中,《宅男電臺》中的獨特性也已經變成一個特別的創意,而到了《遍地黃金》,程亮也開始接近商業。不受到過多審查,是程亮更青睞網絡平臺的另一個原因之一。在制片廠中心制的體系中,導演創作不可避免地受到限制,無論劇本和最終版本都要接受電影審查,而與視頻網站的合作中,則更接近導演中心制作。在整個創作過程中,視頻網站雖然希望與贊助商找到結合點,但對于導演也會多少給予一定創作空間。作為優酷出品“逆襲”項目,優酷視頻為程亮在內的16位導演在首頁和專門頁面進行推薦。《遍地黃金》中,影像如故,只是講述對象換作了都市生活中的絲男創業的故事。但因為種種原因,這部影片最終由優酷出品買單。“這一次贊助商對我們的要求僥幸逃掉了,但不會每一次都這么幸運。”
網絡給體制內導演程亮帶來巨大的關注度,他的電影理想在網絡上實現了,而這種理想能否在之后與商業的結合中保持下來,則需要時間的考驗。
鄧科:從網絡躍進大銀幕
電影《午夜微博》是導演鄧科的第二部長片電影,也是他第一部商業電影。盡管上映時間一直沒有確定,但《午夜微博》片花早已經通過片花在網上廣為流傳。
電影《午夜微博》是導演鄧科的第二部長片電影,也是他第一部商業電影。盡管上映時間一直沒有確定,但《午夜微博》片花早已經通過片花在網上廣為流傳。
如今的微電影類型多樣,早不是鄧科導演初做網絡視頻時單純追求搞笑的狀況。“未來的網絡視頻一定會成為和電視、電影一樣的產業”鄧科這樣從視頻網站走出來的導演,也會因為“產地”不同,遠離學院派束縛,具有獨特風格。無論是網絡劇、微電影還是大電影,風格的變化絲毫不能動搖導演向前的野心。
郝杰:接人氣的地下電影
2012年11月,2012年臺北金馬國際影展,金馬獎主席侯孝賢向電影《美姐》導演郝杰頒發亞洲影評人聯盟大獎,對這部馬上要面對賀歲檔的文藝電影來說,獲獎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12月28日,《美姐》上映。選擇在成龍的《十二生肖》、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和王晶的《大上海》等主流商業影片齊聚的賀歲檔上映,頗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意味。
低俗電影
《美姐》是郝杰的第二部影片, 之前名為《鐵蛋的情歌》,基于商業考慮,改成了這樣勾人聯想的名字。同樣引人遐想的還有暴露的海報和電影宣傳語:“八歲男童許下的‘美姐是我的’童年誓言;熟女的誘惑;一個男人與母女四人一生的糾葛……”讓不了解真相的人幾乎忽視這是一部文藝電影。在小成本藝術電影運作困難的中國電影市場上,這樣的方式卻也無可厚非。出品方天畫畫天(北京)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在制作完成后,將《美姐》賣給另外一家公司發行。“至少,這是唯一一家樂意發行我的影片,并一步步往前推進的公司。”如果能因此將不了解真相的觀眾騙入影院,倒確實比用明星、檔期吸引觀眾看一部有失水準的電影仁義得多。
從《光棍兒》、《美姐》到正在進行創作中的新影片《我的春夢》,郝杰的電影從來沒有離開過“性”主題。處女作《光棍兒》用非職業演員原生態的表演,近乎紀錄片的手法,展現了四個農村老光棍的故事。中國農村底層人民的性苦悶及大段的葷曲唱段等“重口味”生活場景,令影片在上傳土豆網一周后的點擊量就達到60萬。《光棍兒》中的生活氣息兇猛且直透畫面,讓有過農村生活經歷的人倍感親切,令只有城市生存經驗的人看到另一種殘酷。在這里,不得不說到視頻網站的寬容性確實是傳統播放渠道無法比擬的。雖然目前點擊量仍缺乏第三方監管,但從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2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到2010年12月底中國已經達到4.57億網民的規模來看,這個數據也并非偶然。“網絡讓各種信息暢通交流,天大的傷心不會被埋沒,天大的才華沒有人能攔得住。”網絡的火爆,讓郝杰看到視頻網站的力量,但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光棍兒》卻得不到認可。
作為獨立電影,參加影展似乎曾是2010年完成的《光棍兒》唯一出路。在一些電影節中,評委認為郝杰視聽語言沒有創新,“在他們的語境中要拼敘事手法,而我的原動力是我首先是個人。”曾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學習的郝杰,始終認為自己不屬于任何體系——既不是體制內的導演,也不在獨立電影圈。“技術的發展讓電影的門檻被打開,所有的人上網都能看,而想拍電影用手機就可以,以前只有學院派的人才能干,但現在所有的人都可以做了。”
點擊量引人注目和主題的“重口味”令人言郝杰的電影低俗,但郝杰卻認為,電影受人關注,是因為拍得生活。看似帶著微笑幽默講述的《光棍兒》,背后卻露出生活血淋淋的牙齒,觀者的內心隨時都可能被咬。是砸夯時,石頭錘在腳面上,在血肉模糊的麻木中,眼睜睜地包扎傷口的疼痛。北京電影學院教授蘇牧在看過《光棍兒》后大加贊賞,在課堂上公開以《光棍兒》為案例講課,甚至將影片列入《榮譽》的拉片目錄。
2012年的土豆影像節將獨立精神獎頒給《光棍兒》,而在此之前,這部影片已經獲得了東京FILMEX國際電影節評審團特別大獎和韓國全州國際電影節亞洲電影促進獎。“在電影節獲獎是對于電影價值認同,不同的獎項屬于不同的體制所辦,對我來說只要有出口就行,如果國內上不了,又不能獲獎,別人都不可能知道。但對于視頻網站來說,一部地下電影能被傳播成這樣,是史無前例的。”
活著電影
在成長為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青年導演過程中,“獨立”對郝杰的意義,不僅僅是電影。即使是很小的一件事,只要郝杰認定應該做的,就會用全部的力量去完成。如其他農村孩子一樣,剛到城市的郝杰也曾在意自己的行為甚至服裝是否合乎“別人的標準”,這一過程相當痛苦和漫長,而當把目光轉向別人,卻得不到想象中的關注時,郝杰決定做一個“被別人研究的人”。如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在海上,派對老虎由恐懼、到為生存而被迫相處最終馴化的過程。郝杰承認,獲獎后,他對于生活及影片的不自信才漸漸褪去。“獨立電影藝術不藝術跟我沒關系,但我是人,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么活著的,有尊嚴的或者沒尊嚴的活著。”電影《光棍兒》里的生活,是郝杰熟悉的,那里面的人物,是他的鄉人、鄰居、家人甚至姥姥、姥爺。郝杰要用影像告訴所有的人,在中國一個叫做張家口顧家溝村的地方,有這樣一群人,曾經這樣在世界上存在過,他們既不是人口學家的數字,也不是某種藝術現象,而是活生生的人。在完成了講述家鄉的《光棍兒》后,郝杰開始將鏡頭對準自己本人。
電影《美姐》講述一個男人一生的性愛史,在大悲大喜的戲劇結構間,展現著人間的生活。“這是我自己的潛意識,小時候會喜歡某個異性,甚至要娶她,長大到十七八歲明白事了,人家也變成老太婆了,忽然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美姐》會被人與《西西里島美麗的傳說》、《陽光燦爛的日子》作對比。作為“地下電影”,《光棍兒》可以話題生猛到讓媒體人大跌眼鏡,而《美姐》不僅語言上大幅收斂,“回歸”式的結尾也展示導演更成熟的一面。郝杰在獨立電影圈中學到的,拍攝電影唯一的“自由”是只拍自己本性的特質。這讓他的作品盡量既不考慮商業,也不考慮院線。在通過電影審查時,《美姐》獲得最高評分,評審說這是幾十年來看到的難得的好片。郝杰認為這是因為他本身是個“對生命充滿熱愛的人”。“有人說偉大的戲劇都是悲劇,但我不這樣認為,有人認為我的喜劇是和諧的內容,但我覺得這是我生命中陽光的部分。”
蘇牧曾經評價郝杰的動力永遠離不開男人和女人的性意識。郝杰下一部電影《我的春夢》(暫定名)中,要拍攝自己的青春期,他的情感史和奮斗史。“有人認為我是故意的,但我就是出于人本能和動物本能,這些是我生命的意義。”
如同巴爾蒂斯(Balthus)拒絕承認自己的繪畫與性愛有關,而堅稱這是他孩童眼睛中看到的世界,郝杰同樣借由“性”的外殼將自己的內在特質體現出來。獲獎、口碑、瘋傳、點擊量、非議統統都是傳播的外在表現,無論是視頻網站、市場院線還是小眾圈子,對于導演來說,都不過是讓光芒更持久地留在電影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