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海明威性格矛盾性與《雨中的小貓》

一、引 言

海明威是20世紀享譽世界文壇的作家之一，也是當時世界文壇最具個性的作家。對于他的作品，很多人如數家珍，他在自己的小說中塑造了一系列的硬漢形象，比如著名作品《老人與?！分械氖サ貋喐?，《永別了，武器》中的亨利，《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杰克·巴恩斯等。海明威的作品有著明顯的個人色彩，在他的作品中，我們分明可以看到一個個失敗者，無論他們是拿槍的戰士，還是其他職業的人，他們往往會遭遇極大的失敗，生活極度失意。海明威擅長描寫的就是他們對待失意生活的態度，他們的精神鼓舞著一代又一代的人，他們都是不可戰勝的硬漢子。很多人都很推崇這樣的硬漢形象，但是很少有人能深入地研究和分析。在這種硬漢形象的背后，反映出海明威本人的性格特征。本文將以海明威的作品《雨中的小貓》為例，來分析在眾多硬漢形象背后的海明威是一個怎樣性格的人。

二、《雨中的小貓》故事簡介

海明威的小說一般是以男性為主導，《雨中的小貓》的主人公有兩個，一對年輕的美國夫婦，算是其作品中對女性著墨最多的故事了。故事非常簡單，描寫的是這對年輕夫婦住在意大利一家陌生的旅館里。有一天，天空下起了雨，一只小貓在旅館外面躲雨，百無聊賴的妻子發現了這只貓，并且非常想擁有它，于是她下樓去捉貓，但是當她來到小貓躲雨的地方時，小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位妻子只能失望地回到房間。此時的她，思緒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她如夢囈般地述說自己的各種苦惱，心中曾經擁有的美好愿望至今仍然沒有實現。她的丈夫喬治只是很安靜地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書，妻子失落的心情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而且他也毫不理會。到故事結束時，小貓出現了，旅店的侍女給這位妻子送來了一只貓。

三、從《雨中的小貓》看海明威性格的矛盾性

顯然，在《雨中的小貓》這個故事中，小貓只是一種隱喻，海明威正是通過這種隱喻手法的運用，將夫妻之間的微妙感情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當我們細細琢磨這篇小說時，會發現文中存在兩個相互矛盾的主題。一方面，小說中的很多意象都象征著欲望，文中的妻子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的欲望，表達出的主題是張揚的欲望；另一方面，文中的紀念碑以一種悲壯的存在在消解著人們各種各樣的欲望，仿佛在暗示人們，在戰爭面前，在這些英雄面前，這些欲望都不應該存在，或者說不值一提。

整部作品以貓開始，以貓結束，貓既是小說的線索，同時也是反映主題的意象。在文中，小貓不再單純只是貓而已，而是象征著欲望。妻子在看到貓之后，想起了自己的種種欲望，這些都是由貓引發的。這只小貓第一次出現在文中時，是“蜷縮在一張滴著雨水的綠色的桌子下面”，之所以說貓是欲望的象征，從這句描述中就可初見端倪。因為在西方社會，綠色正是欲望的象征，而這只貓一開始就與綠色聯系在一起。妻子的后續反應都是由看到這只貓引起的，她擁有貓的欲望引發了她一系列其他的欲望，她想“以便讓它坐在腿上，撫摸它時會嗚嗚地叫個不?！?。在她的這個欲望沒有被滿足之后，就陷入到低落的情緒中。她想到她還有很多愿望都沒有實現，于是夢囈般的說道：“I want a cat.”“I want...to eat a table with my own silver...candle...to be spring...brush my hair in front a mirror...kitty...some new clothes.”

在文中，作者除了用貓來隱喻欲望之外，很多其他的意象也是欲望的象征，最具典型性的是“綠色”，在文中有很多意象都是綠色的，比如綠色的桌子、綠色的長凳、綠色的棕櫚樹、綠色的春天等。綠色反復的出現，暗示著這位妻子的心里有著強烈的欲望與嫉妒的感情。當然，除了這位妻子之外，小說中的其他人物同樣有著欲望和嫉妒。在這間意大利旅館老板的眼里，滿滿的都是對這位妻子的垂涎，他想占有這位妻子的美麗。反過來，這位美國妻子也是嫉妒這位旅館老板的，在這個老板身上，有著太多她的丈夫不具備的特質，比如“非常嚴肅的姿態”“上好的服務方式”“端莊的品格”“那雙大手”，這些都是她想要但是得不到的。也就是說，在旅館老板嫉妒著美國妻子的同時，這位妻子也正嫉妒著這位老板。還有另外一個人同樣嫉妒著這位美國妻子，那就是旅館的侍女。侍女的職業性使她在面對這位美國妻子時始終保持著前輩的姿態，但是事實上，這位侍女也隱藏著一絲絲的嫉妒。從文中這樣一句描述中可以看出端倪：“她講英語的時候，侍女的臉繃了起來?！睆倪@個細節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出侍女對美國妻子的嫉妒，因為這位美國妻子的地位比她優越得多。

整部小說的基調是灰色的，始終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水，伴隨著灰蒙蒙的天，正是這種背景奠定了故事傷感和憂慮的色調。自然環境映射的是故事主人公的心理狀態，在這樣的情景中，妻子看到了雨中的小貓，產生了憐憫之情。其實，她憐憫的豈止是小貓，更是她自己。她覺得自己跟這只雨中的貓是如此的相像。獨自一人，無依無靠，雖然有丈夫在身邊，但是她的丈夫對她是如此的冷漠，加上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完全不知道該依靠誰，也不知道該向誰傾吐心中的煩悶。生活的乏味讓她陷入到深深的失落中；丈夫的冷漠讓她的情感無處寄托。生活上的不如意，情感上的空虛，都讓她感到絕望。她本來有著很多美好的愿望，比如她想要一頭美麗的長發，想要漂亮的衣服，想要講究的銀餐具，在內心里，她更想要的是丈夫的體貼和關懷，她希望能與丈夫有情感上的交流。這些本來很平常的愿望到了她身上全部變成了奢望。最后，她什么都沒得到時，她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只跟她一樣的小貓，于是喃喃道：“我要是不能留長發，又沒有其他樂趣，總該有只小貓吧。”

誠然，文中大力渲染著人們的各種欲望，但是文中的另外一些隱喻的存在卻是為了消解這些欲望，兩種截然相反的隱喻正顯現出海明威性格的矛盾性。一方面，他認為人都是有著無窮的欲望的；另一方面，他又認為這些欲望是可以被消解掉的；海明威性格上的這種矛盾性折射到了他的作品中。在故事的開始，作者就將廣場上的紀念碑這樣的意象展現在讀者面前，而且多次提及。對于紀念碑的描述作者用的是“青銅鑄成”“閃閃發光”這樣的字眼。這座紀念碑的出現，印證了海明威作品中不變的是“硬漢子”，因為紀念碑正是為了祭奠在戰爭中犧牲的英雄而修建的，這些英雄無疑不是硬漢子，紀念碑是他們精神的體現。哪怕這座紀念碑讓人感受到的是堅硬，是冰冷，還是有不計其數的意大利人會不遠萬里來瞻仰它。就像是美國丈夫雖然對妻子那么冷漠，但是妻子依然守著他，其中滿是隱喻的意味。

在《雨中的小貓》這篇短篇小說中，一共出現了四個人物，一對美國年輕夫婦、旅店老板和侍女，這四個人中除了美國丈夫有一個確定的名字外，其他人物作者連姓名都沒有給他們設定，只是以職業來稱呼，這里，我們暫且把妻子也當做一種職業。這樣，我們在分析小說的過程中，可以把這四個人物當做是四個符號來理解。在這篇小說的全部敘事中，大部分是關于妻子的，作者用了大篇幅來對妻子的行動以及語言進行敘述，而在丈夫身上的著墨則要少很多。如果將筆墨的敘述看成是拍電影，那么這部電影的攝像機一定是一直跟著妻子的，從妻子的身體語言，到內心活動，全都展現出來。而在整個故事中，丈夫仿佛是一個物品一樣，始終是固定的，保持一個固定的姿態，一直躺在床上看書，語言和肢體動作都很少。如果是從這種處理上來看，似乎在這篇小說中丈夫的地位并不重要，是處于邊緣的一個人物，妻子反而是重點。但是仔細分析，我們發現并非如此，因為作者賦予丈夫一個確切的名字——喬治，他是文中唯一一個有名字的人物。從這個角度來分析，喬治在這篇小說中應該是核心人物。當妻子向他敘述著自己的種種欲望時，他的態度非常冷漠，非常冷地回應了一句：“Oh，shut up and get something to read.”這一句之后，不管妻子再說什么，丈夫都沒有反應。妻子洶涌的欲望在丈夫的冷漠面前逐漸消逝不見。

海明威的小說《雨中的小貓》通過隱喻手法的運用將一對美國夫妻的婚姻生活真實地反映出來，關于感受的描述細膩到位，其實，文中夫妻的婚姻感受何嘗不是作者本人的婚姻感受呢。海明威個人的經歷非常豐富，這使得他的性格具有多面性。海明威一生經歷過四段婚姻，對婚姻的感受十分獨到，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對婚姻感受的描寫往往能讓很多人產生共鳴。與婚姻相伴的是愛情，所以在海明威的作品中關于愛情的描述也非常多。但是，出現在海明威作品中的夫妻反而沒有感受到愛情，仿佛結婚之后愛情就不存在了。在海明威作品中的男性，大多數對婚姻都不是那么認真和嚴肅，而是持有一種比較冷漠和無所謂的態度。這種情形在《雨中的小貓》中也可以看到。這對年輕的夫婦對生活的追求不一樣，導致他們在溝通上的不流暢，幾乎是沒有心靈上的溝通，所以對他們來說，婚姻生活十分無聊和枯燥，婚姻不但沒能成為享受生活的基石，反而成為了障礙。

四、結 語

海明威一生有過三次失敗的婚姻，這些經歷成為他寫作的素材，也給他帶來了深深的傷害。他的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尼克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男人一旦結婚就徹底完蛋?！边@或許也是海明威的婚姻觀。海明威的矛盾性在于，生活中的他受到了傷害，但是在他的作品中都是清一色的“硬漢”形象。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在作品中，在命運面前，這些男人都不會表現出溫情、淚水和軟弱，事實上，這是一種飽含著悲壯之美的“硬漢”情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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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景艷（1981— ），女，河南三門峽人，鄭州旅游職業學院助教，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