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了,武器》是一部由美國杰出小說家歐內斯特·海明威創作的經典之作,是海明威創作走向成熟的標志。該作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講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男主人公弗雷得里克·亨利和女主人公凱瑟琳·巴克萊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和二人最終陰陽相隔的悲慘命運,展示了戰爭所帶給人類的無盡災難,揭露了生命的脆弱、渺小和上位者的虛偽、冷漠。小說中凄婉的愛情與殘酷的戰爭相互交織的雙重主題賦予了作品深刻的意蘊及深切的感染力。
一、凱之死、亨之失不僅僅是愛情悲劇,更是時代悲劇
小說主要講述的是男女主人公在戰爭中凄美的愛情故事:美軍中尉弗雷得里克·亨利在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與英國女護士凱瑟琳·巴克萊相識,亨利因日夜奮戰而身負重傷被送往米蘭救治。凱瑟琳聞訊后只身趕到亨利身邊照顧他,在她的細心護理之下,亨利很快就痊愈了。俗話說:“患難見真情。”兩人果然在患難之中燃起了愛情的火花,相愛了。然而,戰爭無情,痊愈后的亨利不得不再次前往前線作戰,在一次送醫療器械到南方的途中,車子陷入泥潭,嘗試無果后他只得撇下器械,棄車步行,不久卻被當做逃兵被捕,要處以槍決。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被處死的命運,功夫不負苦心人,他終于逃脫厄運,厭惡戰爭的他趁機與凱瑟琳一起逃往瑞士找尋生路。在瑞士,正當他們甜蜜地憧憬幸福美好的未來生活之際,凱瑟琳卻遭遇難產,母子二人雙雙離亨利而去。人生最大的悲痛莫過于與心愛之人永世隔別,亨利好容易逃離了戰場,又與情人永別,成了孤家寡人,他在精神上失去了方向,最后在黑夜里冒著大雨回到旅館。
在小說中,海明威否定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浪漫主義觀點,把兩人的愛情悲劇歸咎于戰爭的殘酷性。凱瑟琳之死與戰場上的生靈涂炭相比較而言,是微不足道的,然而以小見大,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不可重復的,是寶貴的,每一個人背后都有著一份深重的依托,牽一發而動全身,個人的悲劇能透視出整個時代的悲劇。凱瑟琳的死亡,從主觀上看,與她自身身體素質有關;然而從客觀上看,可以說是由戰爭間接造成的,戰爭使他們遠離家園、顛沛流離。小說中的亨利被戰爭摧毀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經過一系列與戰爭直接或間接的相關事件的打擊后,他的生活失去了目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了。凱瑟琳的死和亨利的痛苦充分表明人們不僅從身體上被擊敗,其精神也完全被打敗了。《永別了,武器》是一場戰爭背景下的愛情悲劇,也可以說是一出時代的悲劇。
二、寫亨利就是寫海明威自己
跟許多作家一樣,在創作上,海明威終其一生都堅持“小說中的人物不是靠技巧和想象編造出來的角色,他們必須是出自作者自己經過融化了的切身體驗,出自他的知識,出自他的頭腦,出自他的內心,出自一切他身上的東西”的信條。不言而喻,《永別了,武器》是海明威的一部自傳體長篇小說。所謂自傳體小說,通俗來講就是寫作者自己。的確,海明威一生經歷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戰和西班牙內戰,戰場如墳場,屢次身負重傷、九死一生的他對戰爭的體驗和記憶可謂是刻骨銘心,到1929年寫下這部著作。此前海明威經歷的兩次婚姻也在作品中得到了反映:他與第一任妻子的幸福生活成就了小說主人公亨利與凱瑟琳在瑞士的大段美好生活的描寫,而他的第二任妻子因難產剖腹生子又使他對凱瑟琳難產而死的描寫極為真實。
在很大程度上,海明威在小說中描繪的亨利就是他自己的寫照,如參戰經歷、戰中負傷、妻離子散、反戰情緒……戰爭摧毀了人的幸福。告別戰場,跳進冰冷的河水,瀕死重生,逃往瑞士,享受世外桃源般的幸福生活。但最后那個唯一心愛的人——凱瑟琳還是難免一死,因為“世界殺害最善良的人,最溫和的人,最勇敢的人”[1]。小說中亨利的經歷就是海明威自己的經歷,亨利的失落就是海明威自己的失落。海明威與亨利一樣反對戰爭、憎恨戰爭,但在戰爭面前又感到束手無策。戰爭造成了數以千萬計的生命的死亡,哀鴻遍野,世界變成了制造尸體的工廠,無論勇敢還是怯懦,沒有人能逃脫被卷入戰爭的悲劇命運,“世界的末日”到了,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一律逃脫不了死亡的宿命,作為護士的凱瑟琳,她的悲劇就是最好的證明。戰爭給整個世界蒙上了沉重的陰影,迫使人們無法喘息。戰爭使人類失去美好的希望和幸福的向往,只要戰爭存在,就永無希望與幸福可言。生活實質上是一種悲劇,時代同樣也是一出悲劇,而這種悲劇是沒人可以避免的,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出路。這是戰爭帶給海明威的消極的世界觀所在。
三、寫戰爭題材是為闡明反戰觀
《永別了,武器》這部小說富有強烈的反戰情緒。“永別了,武器”,顧名思義,反映了海明威的反戰觀點:戰爭是殘酷、罪惡的,它除了帶來傷害和毀滅,于人類毫無意義,人類應該永遠拋棄它。海明威借這部小說揭露了戰爭的罪惡。從主題上看,小說主要寫了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告別戰爭,另一方面是告別愛情。小說批判了帝國主義宣傳的虛偽性,正如當代美國作家索爾·貝婁所說的:“海明威可以說是那些在伍德羅威爾遜和其他大言不慚的政治家鼓舞下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士兵的代言人。這些政治家的豪言壯語究竟起了什么作用,這應當用滿鋪在戰壕里的僵硬的年輕人的尸體來衡量。”[2]
首先,小說通過描寫參戰士兵們的反戰情緒來批判非正義的戰爭。《永別了,武器》中有這樣一段話:“在戰爭中我把我觀察了好久,并沒有看到所謂神圣光榮的事物,所謂犧牲,那就像芝加哥的屠宰場,只不過這里屠宰好的肉不是裝進罐頭,而是就地掩埋。”[1]戰場就如同屠宰場,這種無可估量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一切形式的戰爭帶來的只能是無窮無盡的痛苦,一切非正義的戰爭都是野心家的陰謀,人類應當奮起反抗、摒棄它。統觀全篇,小說中大多數的將士都反對戰爭。比如在描寫卡波雷托大撤退時,海明威就細致地刻畫了士兵們憤怒的反戰情緒—— “戰爭是不會繼續下去的” “我們正在回家”“戰爭結束了,人人都在回家”,這是戰士們發自心底的呼聲。“你們是哪一個旅的?”當一個軍官這樣問道時,士兵們的回答是:“和平旅。”繼而呼喊“打倒軍官,和平萬歲!”[1]可見,這些士兵們在戰場這個殘酷現實環境的影響下,思想認識有了很大的提高,精神上正企圖掙脫束縛,反戰情緒空前高漲。
其次,小說用亨利和凱瑟琳的愛情悲劇來批判戰爭。亨利和凱瑟琳的愛情是感人肺腑的,殘酷的戰爭給他們帶來了美麗的邂逅,患難中兩人惺惺相惜直至心心相印。可惜“天公不作美”,凱瑟琳終因難產而死,卡瑟琳一死,亨利“馬上知道了自己的全部損失和最終結局。這是失去一個生命,一個家庭的損失”[3],亨利短暫的快樂也隨著凱瑟琳的死亡而告終。殘酷的戰爭毀滅了亨利和凱瑟琳的愛情,毀滅了他們的幸福生活,毀滅了一切。他們的愛情悲劇似乎告訴人們:愛情是美好的,然而戰爭中的愛情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海明威正是以此告誡人們:只要有戰爭存在,人類便無幸福、希望可言。
再次,小說賦予作品中的景物描寫以憂傷低沉的格調,來反襯戰爭的黑暗。作品一開始,海明威就用大量的文筆來描寫景物。綿綿細雨,秋末冬初,展示給我們的是一幅蕭瑟凄涼的景象。通篇的景物的描寫看似漫不經心,卻力道十足。例如,“只死了七千人” 這冷漠平靜的語氣更加凸顯戰爭的殘酷無情;“綿綿細雨下個不停,隨著冬天的來臨,霍亂也跟著雨來了……”[4]。這些描寫都突出了戰爭的恐怖性及其對人類造成的毀滅性的傷害,從而揭示出人們對戰爭的厭惡與憎恨。
四、結 語
綜上所述,《永別了,武器》是海明威的一部自傳體小說,亨利和凱瑟琳的悲慘結局不僅僅是愛情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小說不僅揭露了戰爭的殘酷性,表達了作者的反戰傾向,還暗示了人生的悲劇,闡明了“迷惘的一代”對整個人類文明社會的悲觀絕望的消極態度。小說將反戰和迷惘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迷惘中透露著反戰思想,反戰中顯現出迷惘情緒,為讀者展示了一代又一代青年的精神世界,表達了人類渴望和平、反對戰爭的美好愿望。
在海明威看來,戰爭本身就是一種荒誕的行為,許多人都是糊里糊涂地帶著“隨大流”的心態跟著其他人去做違背正義的事情,他們失去了對自身命運的操縱,過著荒誕的生活。就以“以和平與發展作為時代主題”的當今世界而言,仍然有很多人過著這種荒誕的生活,他們在變幻無常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有著一戰經歷的海明威,比多數人更懂得戰爭的本質,那就是荒誕、非理性。他反對戰爭,厭惡戰爭,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在書中,海明威寫道:“抽象性的名詞,像光榮,像榮耀勇敢或者神圣,倘若跟具體的名稱……例如村莊的名稱、路的號數、河名、部隊的番號和重大日期等放在一起,簡直就令人厭惡。”[1]這是海明威對戰爭真正的闡述。引發戰爭的原因完全不像旁人理解的那樣,實際上,那些內心懷著強烈的愛國熱忱、善良而參與戰爭的人是因為被另有圖謀的人利用、操縱,一方面成了無意的劊子手;另一方面成了廉價的犧牲品。戰爭發展到后來,完全脫離了它維護正義的本質。正如有些人在生活中一味地、無知地追捧自己都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事物,最后也就失去本身存在的價值,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讀了這部作品,我們可以深切地感悟到:人類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戰爭是盲目的、荒謬的、非理性的,我們不能盲目地流血和作無謂的犧牲,要認清自己,那樣人生才會走得遠,人才會活得有價值。
[參考文獻]
[1] [美]海明威.永別了,武器[M].林疑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1.
[2] [美]海明威.永別了,武器[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3] 劉斌.淺析《永別了,武器》中的反戰主題[J].東營職業學院教育系.
[4] 黃芳.從《永別了,武器》中讀海明威的反戰觀[D].福建師范大學,.
[作者簡介]
李紅 (1978— ),女,陜西乾縣人,西安石油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從事英美文學和英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