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粉碎“四人幫”的歷史事件,學界有不少著述和文章。由于缺乏文獻檔案,研究者基本還是依據回憶和口述資料來梳理和討論。親歷者和當事人的記憶多有齟齬和出入,故而研究者關于一些史實特別是細節的敘述也不盡一致;至于種種未經證實的說法,在坊間更有不少流傳。抓捕“四人幫”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高層權力更替,政治風險極大。筆者猜測,出于謹慎和保密的考慮,除了筆記、日記、字條之類的個人資料,很可能當年就沒有多少文獻。目前以至今后一個相當的時期里,相關研究還要依靠回憶和口述的進一步披露來深化。
從回憶和口述看,整個事件的主動當事人(以下簡稱當事人),大致可分為四個層級:第一個層級是決策層,即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李先念、吳德,核心人物是華、葉、汪;吳、李參與商議較多;陳錫聯、蘇振華、紀登奎、陳永貴、倪志福或者參與過商議,或者知情。第二個層級是領導指揮層,主要人物是汪東興、吳德。第三個層級是組織實施層,主要人物是張耀祠、武健華和吳忠、耿飚、邱巍高。。第四個層級是具體執行層,即直接參加行動的八三四一部隊和北京衛戍區官兵。需要說明,還有幾位當事人如李鑫、周啟才。作為文件起草者,亦部分參與了事件,了解一些情況,所處地位相當于組織實施層。上述當事人的回憶和口述最值得重視。
當然,從還原歷史的要求說,回憶和口述是記憶性史料,雖屬第一手資料,但不宜簡單采信,而需要與其他史料比對和參照,或證實,或證偽,或存疑。本著上述要求,本文對當事人的回憶和口述以及相關研究涉及的若干史實作一綜述,并提出仍然存疑的一些問題。
一、解決“四人幫”問題的醞釀
粉碎“四人幫”之后,一個被廣為宣傳的說法,是毛澤東生前即對“四人幫”問題早有察覺,并對解決他們的問題有所部署,1975年5月就說過他們的問題“上半年解決不了,下半年解決;今年解決不了,明年解決;明年解決不了,后年解決。”。這個來自高層的說法,顯系政治策略。毛澤東所說的“解決”,同采取強力措施的“解決”是全然不同的兩件事。
那么,采取強力措施解決“四人幫”究竟是如何醞釀的呢?現有史料表明,最早醞釀的是葉劍英。據對王震、王石堅和聶榮臻秘書周均倫的訪談,毛澤東生前,葉劍英就曾同王震、聶榮臻等人就談過解決“四人幫”的話題;毛澤東逝世后,葉劍英更是同一些元老和將帥議論過此事。據對云杉的訪問,葉劍英曾邀請烏蘭夫。談話,征求意見;烏蘭夫明確支持葉的主張。據對李德生的訪談,他去看望葉劍英,葉暗示他當務之急是果斷解決“四人幫”的問題。
最值得注意的是,據《葉劍英年譜》,毛逝世后幾天,葉劍英就同汪東興就國內局勢和“四人幫”問題交換過意見,時間是9月12日和13日。但是葉汪交換意見的情況,《葉劍英年譜》語焉不詳。新近發表的武健華的回憶提供了新的重要史實,不僅能證實《葉劍英年譜》所載,而且遠比《葉劍英年譜》詳細。據武健華說,1976年9月12日至10月4日,葉汪曾四次密談。9月12日,葉汪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就政治局勢交換意見,兩人都感到局勢的嚴重,葉指出“現在雙方都在搞火力偵察,選擇突破口尋找時機”。9月15日,兩人又在人民大會堂交談,葉提出“我們如果不采取緊急措施,中國革命就會遭受挫折,甚至倒退失敗”。武健華不是直接當事人,他從哪里得知的?武是中央辦公廳主任、中央警衛局局長汪東興的直接部下,他說當時汪與華、葉交談之后回來都與李鑫和他通氣。
過去的說法,都是說華國鋒與葉劍英商量此事后,才與汪東興溝通。《葉劍英年譜》和武健華文章修正了這一說法,表明華葉商談前,葉汪已經做了溝通。
二、提出解決“四人幫”問題的動議
醞釀是一回事,正式提出動議又是一回事。究竟誰最早提出解決“四人幫”問題的動議?過去廣泛流傳的說法是葉劍英。近十多年來主要當事人的回憶表明,正式提出這個動議的是時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的華國鋒。
李先念事后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曾談過抓捕“四人幫”的經過:1976年9月11日華國鋒去他家,對他說:我們同“四人幫”的斗爭是不可避免的,現在到解決的時候了。他問華下了決心沒有,華答:“下了,現在不能再等待了。問題是什么時候解決好,采用什么方式好,請你考慮。如果你同意,請你代表我去見葉帥,征求他的意見,采取什么方式、什么時間解決‘四人幫’的問題。”9月14日,他去北京西山,向葉劍英轉告了華的意見。。吳德自述說:1976年9月11日,華國鋒去李先念家,告訴李:“現在‘四人幫’問題已經到了不解決不行的時候了。如果不抓緊解決,就要亡黨、亡國、亡頭。請你速找葉帥商量此事。”9月13日,李先念到葉帥處轉達了華的委托。這個情節,吳德不是直接當事人,大概他是從華國鋒那里得知的。吳在自述里說過,華國鋒同葉劍英、汪東興商量的事都是華告訴他的。華國鋒本人的說法是:9月10日,他首先找了李先念密談,指出“四人幫”正猖狂活動,他們陰謀篡黨奪權的野心迫不及待,特請李先念親赴西山找葉帥交流看法、溝通思想。9月13日,李先念去西山轉達了華國鋒的意見。另一位直接當事人葉劍英,沒有公開的口述和回憶。只有熊蕾的文章披露了一個情況:抓捕“四人幫”后的第六天,葉選基請熊向暉到王震家中,他和劉詩昆向王震和熊向暉講了抓捕“四人幫”的經過。葉選基說,毛主席去世后的一天,李先念突然造訪葉帥。葉問: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李說:是東風。葉問:哪股東風啊?李答:華總理。葉選基不是直接當事人,想必是葉劍英告訴了他,他再轉告給熊向暉和王震,熊向暉又告訴了熊蕾。這個拐了幾道彎的敘述,也許算是一個來自葉劍英方面的佐證。2007年出版的《葉劍英年譜》則記載:9月24日,葉劍英在北京西山住地同李先念談話。李先念轉達華國鋒的意見:請葉帥考慮什么時間、以什么方式解決“四人幫”問題。
除了葉劍英事先的醞釀、華國鋒正式提出動議外,一些知情人近些年還提到,李鑫在毛澤東追悼大會后,也曾向華國鋒進言,建議采取斷然措施解決問題。武健華的記述比較具體,他說,9月12日(不是毛澤東追悼大會之后,追悼大會是9月18日——筆者注)李鑫就跟汪東興議論過“四人幫”的動向,建議“早下決心除掉他們,免得被動”。汪同意李鑫的想法,建議他找個時間同華國鋒談談。9月14日晚,李鑫去北京東交民巷華國鋒家,同華談了“四人幫”的情況,代表汪東興提出除掉“四人幫”的意見。華“聽進去了”,但沒有明確態度,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李鑫向華國鋒匯報時,華此前兩天或一天已經委托李先念去向葉劍英提出動議,所以沒有表態很可能是出于保密的緣故。順便說一下,吳德口述稱,華曾告訴他,9月11日華找了汪商量此事,汪的態度很明確,表示堅決支持華的意見。吳德的記憶顯然與武健華的說法矛盾,如果11日華找了汪談話,就不會有12日汪托李鑫找華報告的事了。到底事實如何,有待考證。
華國鋒、李先念和吳德等人的談話和回憶,還有熊蕾披露的情況,時間和對話內容不盡一致,但基本情節相同,都說是華國鋒最先提議,經由李先念向葉劍英轉達,得到早有此意的葉劍英贊同。
目前的疑點在于,第一,華國鋒是什么時候提議的?據華本人的記憶是毛澤東去世后的第二天,即9月10日;而李先念、吳德的回憶,是9月11日,時間相差一天。第二,李先念是哪天去北京西山向葉劍英轉達華的提議的?華國鋒、吳德的記憶都是9月13日,而李先念本人說是9月14日,《葉劍英年譜》則說是9月24日。三個說法,前兩個相差一天,后一個則差了十天。第三,李先念轉達華國鋒的提議后,葉劍英如何反饋的?這是一個相當關鍵的細節。據華說,9月21日葉去他家商議此事;‘《葉劍英年譜》記載,9月中旬、9月25日和10月2日華葉有三次密談。也就是說,李帶話之后,華葉的第一次面談,應該是9月21日或9月中旬。看起來兩者差不太多,但細究會發現,《葉劍英年譜》不僅與華國鋒所說有出入,而且自相矛盾:既然李先念24日才轉達華的提議,怎么會9月中旬華葉已經秘密商議?
三、高層人士的溝通
以往的說法是,出于保密,政治局成員極少知曉此事。從當事人的回憶和口述看,這種說法并不屬實。
據前引史料,至遲到9月14日前,至少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李先念已就解決“四人幫”問題達成共識,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華國鋒與葉劍英之間的互動。華與葉是如何密商的?這方面材料不多。華國鋒事后曾零星談到。1977年3月,華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說:“葉副主席同‘四人幫’斗爭是很堅決的。他找到我那兒,和我商量,他說,我們和‘四人幫’的斗爭是你死我活的斗爭。”2000年5月,華國鋒還曾對《李先念傳》編寫組人員談到,9月21日,葉劍英到他住處,商討解決“四人幫”的方式。兩人商定采取隔離審查措施后,征求了李先念等人的意見。。更多的詳情,由于兩位都已故去,無法向人們披露了。
據吳德口述,大約是(九月)十幾號,華國鋒、李先念、陳錫聯、紀登奎和他在國務院后的會議室里議論過解決“四人幫”的問題。華說:“毛主席提出的‘四人幫’的問題,怎么解決?”我記得紀登奎說,對這些人恐怕還是要區別對待。我們當時都沒有說什么,沒有再往下深談。。華國鋒的記憶證實了吳德口述,他說:(1976年)9月16日,在國務院會議廳開會參加的有李先念、吳德、陳錫聯、紀登奎和陳永貴。他講了要解決“四人幫”的問題,話音剛落,有位同志就說,對“四人幫”也應該區別對待,其他人沒有發言,顯然不能再深談下去了。華感到范圍大了不行,只能個別串聯。華的記憶比吳德口述具體,吳德只記得十幾號,華說的是9月16日;華記得參加的人也比吳德口述多了陳永貴。
吳德口述和華國鋒訪談說明,到9月16日,除了葉、汪、李,華又同政治局成員吳德、陳錫聯、紀登奎或許加上陳永貴做了溝通。據吳德說,事后華國鋒曾告訴他,華也與蘇振華談過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據吳德口述,只有倪志福是他打的招呼。也就是說,除了江青等四人和被疑為追隨“四人幫”的吳桂賢、有恙在身的劉伯承外,所有在京政治局成員都程度不同地參與或知曉此事。
高層人士之間的溝通,除了政治局成員之外,實際上還有一些元老和將帥。元老和將帥之間主要是通過葉劍英來溝通的。《葉劍英年譜》記載,9月21日,葉在北京西山住地同聶榮臻派去的楊成武談話,楊成武轉達了聶榮臻有關采取斷然措施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意見:9月24日或25日,葉在住地同粟裕、宋時輪。談話,告知他們要解決“四人幫”問題;10月3、4日,應陳云要求,葉劍英派其侄葉選基去陳家,征求對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意見:10月4日,葉在住所同鄧穎超談話。葉當時畢竟還有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合法身份,是政治舞臺上黨政軍各界碩果僅存的德高望重的元老,一些元老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上述情況還說明,“四人幫”積怨甚深,毛澤東逝世前后,黨內上層對其不滿已經不是個別人和少數人,而這種不滿也到了快要爆發的程度,盡快解決他們的問題漸成一種隱伏的共識。
四、解決“四人幫”方式的商議
解決“四人幫”方式如何確定的?很長一個時期披露甚少,近些年來當事人有不少澄清。
最高層的商議,當然是在華國鋒和葉劍英之間。前引華國鋒訪談稱,9月21日,葉劍英到他住處,商討解決“四人幫”的方式,兩人商定的是“采取隔離審查措施”。但《葉劍英年譜》“9月21日”條目,未見有關此事的敘述,只是“9月25日”條目記載:“到北京城內華國鋒住地,同華國鋒長談,分析‘四人幫’活動的動向和情況,研究解決‘四人幫’問題的辦法。”研究出了什么辦法,葉年譜未說。而華國鋒則從未談到9月25日與葉劍英長談一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尚不清楚。
不過,華國鋒談到的另一個情況,卻得到兩位當事人印證。華回憶,9月26日,在國務院小禮堂看完電影,他就以“隔離審查”的方式解決“四人幫”問題,向李先念、吳德征求意見。這個情節,吳德有相當細致的敘述。吳德說,9月26日或27日晚上,華國鋒約李先念和他,交換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意見。吳德表示解決的辦法無非兩種,一是抓起來,二是召開政治局會議用投票的辦法解除他們的職務,他偏重于用開會的辦法解決問題。吳德的建議主張被李先念否定了,李還提到當年赫魯曉夫整肅莫洛托夫、馬林科夫的歷史事件。華、李、吳分析和估計了當時中央委員會成員的狀況,感到“四人幫”在中共十大把許多他們幫派的人和造反派塞進了中央委員會,如果召開中央委員會,在會上投票解決“四人幫”問題,會要冒風險。三人最后認為,采取隔離審查的辦法才是上策。。李先念回憶,當時華國鋒所說“正是我想說而未說的話”,“無論怎樣先抓起來再說”。
看來,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方式,一開始,華、葉之間已經有了“隔離審查”的想法,然后華國鋒向李先念、吳德征求意見,吳德曾建議用召開會議的辦法解決,最終華、李、吳還是決心用“隔離審查”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是華、葉商議的詳情,仍是懸疑。
五、具體行動方案的制定
如何制定解決“四人幫”具體行動方案的?原來也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問題。2004年吳德口述《十年風雨紀事》出版后,披露了不少當時制定具體行動方案的細節,推進了相關研究。吳德口述一個值得注意的敘述和看法,就是他比較肯定汪東興在行動中的作用。
汪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之一。1980年代以來,汪的作用被有意淡化,與事實不符。吳德評價,汪東興在粉碎“四人幫”問題上出了大力,功不在李下。他具體敘述到,華國鋒、葉劍英找汪東興談過幾次,具體研究了解決“四人幫”的辦法,整個行動班子分為準備文件的寫作班子和實施抓捕的行動班子,前者由李鑫負責,后者負責對“四人幫”實施隔離審查,行動班子的人員是汪東興親自挑選的。10月4日傍晚,華國鋒、汪東興、吳德三人最后商定了整個行動的具體方案。
武健華的回憶提供了新的更為詳細的史實。按武的記憶,10月2日下午,葉劍英直接去中南海汪東興的辦公處,與汪第三次密談。葉提出要加速對“四人幫”采取果斷措施,要求汪當天晚上去找華國鋒商量具體問題,自己則先去華家談。當晚汪去華家交談。華表示,葉汪的意見和他想的原則上一致,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具體化。華要汪提出一個具體的實施方案,然后再議定。按武健華的回憶,汪東興去華家之前,已經召集張耀祠、李鑫、武健華三人開會,布置他們琢磨一個行動方案。10月3日上午,李鑫、武健華向汪東興匯報了行動方案的初步意見,汪同他們再次做了研究。當晚,汪東興第二次去華國鋒家,匯報行動方案。華肯定了方案可行,也提出兩條意見:一是再縮短時間,爭取提前解決:二是再約葉帥談談。10月4日下午,葉劍英再次到汪的辦公室,聽取了汪關于新的方案的匯報。吳德所說10月4日晚上商定方案,顯然是下午葉劍英聽完匯報之后的事了,可以同武健華所憶銜接起來。武健華的回憶進一步解答了具體行動方案制定過程的疑問,很值得研究者關注。
六、具體行動的準備和實施
抓捕“四人幫”的行動是如何準備的?過去流傳不少繪聲繪色的說法,大都未經證實甚至系任意編造。近些年,當事人的回憶和口述資料逐漸相對全面和清晰地復原了歷史。據華國鋒、吳德的談話或口述,準備工作主要是由華、汪、吳三人分別商談,由汪、吳領導指揮的。中南海內抓捕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毛遠新的行動,主要由張耀祠、武健華負責;中南海外抓捕遲群、謝靜宜、金祖敏的行動,由吳德負責;控制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人民日報》等新聞輿論單位的行動,由耿飚、邱巍高負責。吳德則與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吳忠溝通,并與當時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陳錫聯聯系,取得了對北京衛戍區部隊的直接指揮權。
至于具體行動的經過,當事人的披露比較詳細。這是近些年研究一個比較突出的進展。張耀祠、耿飚的回憶錄,鄔吉成。的回憶文章,還有香港鳳凰衛視臺對武健華、周啟才、陳長江、楊正泉、保育鈞等人的訪談,尤其是最近發表的武健華的回憶文章,都相當細致地敘述了10月6日晚間在中南海懷仁堂抓捕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在201樓內抓捕江青,在豐澤園軟禁毛遠新,控制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10月7日進駐人民日報社的經過。中南海外抓捕遲群、謝靜宜、金祖敏的經過,過去一直不清楚。吳德在口述中第一次作了披露,只是同抓捕“四人幫’的情況相比仍嫌籠統,遠不及對中南海內行動敘述細膩。這方面的情況,有待親歷者和知情者進一步披露。至于個別細節,當事人之間也有一些差異。比如,張耀祠說從中央警衛局抽調二十幾名干部,組成四個小組,與吳德的說法(五十多名干部)和武健華所說(五個小組)都有些出入。
七、事件過后的追認和善后
抓捕“四人幫”當晚,中央政治局在北京西郊玉泉山召開緊急會議。這一非程序的強力行動需要得到程序性追認,毛澤東逝世后最高權力核心的真空需要盡快填補,事件過后的中國政局需要穩定,這些都必須由最高決策層做出部署和安排。因此,作為一個完整的歷史事件,應該說這是最后一個環節。
過去人們只知道這次會議的結果,至于經過則不知其詳。最早比較展開憶述的,是吳德口述;后來周啟才接受鳳凰衛視臺的訪談,介紹就更為詳盡了:最近武健華的文章也有不少披露。參加會議的政治局成員是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吳德、陳錫聯、紀登奎、陳永貴、蘇振華、倪志福、吳桂賢等11人,作為工作人員旁聽會議的是李鑫和周啟才。會議從6日晚上十點開到7日凌晨四點,時長六個小時,主要是由華國鋒、葉劍英通報抓捕“四人幫”的經過,然后做出了關于隔離審查“四人幫”和推舉華國鋒為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的決定。之后,就當前和今后一段時間的工作做出了安排。會上,華國鋒曾提議推舉葉劍英為中共中央主席,葉則堅持謙辭:政治局委員(紀登奎)建議按照毛澤東“三七開”的基調,指出“文化大革命”的錯誤所在,葉認為這時的文件不可能解決“文革”的問題。
不過,無論是吳德的口述、周啟才的訪談還是武健華的文章,對會議安排當前和今后工作的情況均寥寥數句,語焉不詳。那次會議的參加者(包括旁聽者)僅有四位健在,更進一步的情況,還待當事人披露。而這次政治局會議是有記錄的,筆者猜想,會議關于抓捕“四人幫”的經過會有不少涉及,如能解密,對研究會有可以預期的可觀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