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亨利·迪帕克藝術歌曲的特色

摘要 亨利·迪帕克是19世紀法國著名的作曲家。受當時歐洲浪漫主義文化思潮的影響，迪帕克的音樂在創(chuàng)作上有著較強的藝術創(chuàng)新。他的藝術歌曲對法國浪漫主義音樂的發(fā)展乃至世界音樂的發(fā)展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動作用。本文從迪帕克藝術歌曲中詩歌與曲調的完美融合、伴奏織體的藝術特點和旋律線條的藝術特征三個方面對其藝術歌曲的特色進行剖析。

關鍵詞：亨利·迪帕克 藝術歌曲 浪漫主義音樂

中圖分類號：J603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亨利·迪帕克是19世紀法國著名的作曲家。由于他對藝術的苛求和對音樂的執(zhí)著，使得他創(chuàng)作的百余首音樂作品中只有十六首聲樂作品流傳、保存下來。他對音樂的大膽表現(xiàn)和創(chuàng)新為法國浪漫主義音樂的發(fā)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他作品中細膩的音樂情感、戲劇性的音樂風格也成為了那個時代法國音樂的典型代表。本文將從迪帕克藝術歌曲中詩歌與曲調的完美融合、伴奏織體的藝術特點和旋律線條的藝術特征三個方面對其藝術歌曲的特色進行剖析。

一 詩歌與曲調的完美融合

詩歌本身便具有音樂的文化屬性和藝術屬性，對音樂的發(fā)展起著十分重要的影響作用。詩歌和音樂往往經(jīng)歷著同樣的文化運動和思想變革。詩人與作曲家向來交往緊密，合作無間。詩人為作曲家提供了廣闊而豐富的音樂主題，而作曲家也為詩人提供了無限的創(chuàng)作靈感。兩者相輔相成，互相促進。在歐洲19世紀初，文化者發(fā)起了一場浪漫主義的文藝思潮，亨利·迪帕克便是這場運動的推動者。在這期間，他和許多著名的詩人和詞人進行過合作，如勞爾、戈蒂爾、波德萊爾等。這樣的合作使得詩歌和音樂碰撞出更加絢麗、浪漫的火花，留下了許多經(jīng)典的具有詩情畫境的浪漫主義歌曲，以至于詩歌與曲調的完美融合成為了亨利·迪帕克藝術歌曲的首要特色。

在亨利·迪帕克的作品中我們能夠看到詩境與曲境的完美融合。雖然詩歌一直以來都是歌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但能將兩者完美融合到一起的必然是對詩歌和音樂都非常精通的藝術大師。而在迪帕克的音樂作品中，我們便可欣賞到這樣的藝術至境。迪帕克將詩與歌做到了真正的融合。例如，在歌曲《費迪蕾》我們便可以欣賞到迪帕克對于詩和音樂意境的理解和描繪。這首詩是由勒孔特·德·利西創(chuàng)作，描寫的是一個名叫費迪蕾的女主人公苦苦等待自己意中人而意中人卻遲遲不來時的心態(tài)。詩中將人物的心理巧妙地融入到周圍的景物中，充滿了詩情畫意。迪帕克正是抓住了詩中這種如畫的意境，所以并沒有將音樂編排成只是在焦急中等待的深閨怨婦的情懷，而是在音樂開頭通過輕柔的柱式和弦將音樂的主題定位了舒緩、悠揚的意境，之后音樂平穩(wěn)地進入了主旋律，并繼續(xù)以舒緩的音樂風格向人們描繪出費迪蕾在等待中所流露出的甜蜜，以至于有些發(fā)困，正如詩中所呼喚的那樣“噢，歇息吧，費迪蕾”，而詩中的每一次呼喚，迪帕克都用輕柔的旋律加以修飾，仿佛意中人此刻已出現(xiàn)在費迪蕾的面前，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fā)，喚她入睡。歌曲的意境與詩的意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猶若天成。

迪帕克不但注意將詩與曲統(tǒng)一、融合，還在創(chuàng)作中盡可能將詩的發(fā)音和曲的旋律和諧地編配在一起，使得詩發(fā)音的語調聲音與音樂的旋律完美地交織在一起，極具語言美感和聲樂美感。法語的發(fā)音相對復雜，讀音也極具特色，元音輔音很多，而最有代表性的是小舌顫音、鼻化元音以及聯(lián)誦和連音現(xiàn)象。正因如此，法語讀起來才讓人感到輕柔、動人，每一句話都給人以娓娓道來，朗朗上口的感覺。所以，相對于其他語言，法語本身便具有音樂性和詩意性。法國的詩人更是借助詩將法語語音的優(yōu)美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極富韻律。為了將詩與曲更加深入地融合，迪帕克在進行曲調的編排上緊緊跟隨法國詩中特有的韻律，旋律節(jié)奏按照詩語言的發(fā)音起伏變化而進行。這使得迪帕克的作品演唱起來更能突出表現(xiàn)法語本身的優(yōu)雅氣質。例如，在《羅薩蒙德莊園》的聲樂旋律中，為了配合詩本身的語調變化，迪帕克將旋律塑造成介乎于說話和唱歌之間的表演，旋律的每一步變化都源于歌詞中的語音變化，這樣的旋律由于更加符合語音的習慣，所以更加具有朗誦感，產(chǎn)生了很好的藝術效果。

二 伴奏織體的藝術特點

由于迪帕克創(chuàng)作的歌曲很多主題都取材于詩歌，因此在進行伴奏織體的創(chuàng)作時，迪帕克同樣從如何配合詩歌的情感表達而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并由此開始了對伴奏織體的創(chuàng)新和改革，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

首先，迪帕克的伴奏織體中對持續(xù)的低音進行廣泛的運用。持續(xù)低音是和聲中一種常見的表現(xiàn)手法。迪帕克將這種持續(xù)的低音和聲手法巧妙地應用到自己的伴奏旋律中，使得伴奏音樂輕柔、舒緩，能夠很好地表現(xiàn)出上文所述的音樂情感和主題。在迪帕克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鋼琴低音和聲的伴奏通常跨越幾個小節(jié)乃至幾十個小節(jié)。這樣的旋律設計不但符合上文所述的法國詩中的表述方式，也使得音樂的整體旋律更具根基，對于音樂上方流暢、優(yōu)美的旋律進行了充足的支撐，使旋律聽起來更具穩(wěn)定性和充實感，表現(xiàn)出了法國音樂的民族特性。

如在《遨游》中當歌詞唱到“那里秩序、美麗、富饒、寧靜和快樂就是一切”時，迪帕克便用持續(xù)的鋼琴低音和聲為歌詞伴奏。這樣的藝術處理仿佛讓聽眾和詩中的主人公一樣站在波光粼粼的海邊，面對著西下的夕陽，享受著大自然的安靜與和諧。鋼琴的低音持續(xù)、深遠，仿佛夕陽中的海面平穩(wěn)、浩瀚，粼粼的波光慢慢地輻射向飄渺的遠方。迪帕克用持續(xù)的低音為觀眾呈現(xiàn)出一幅夢幻的景象，輕松、安逸、祥和、寧靜。隨著音樂的旋律，觀眾的心自然也就寧靜下來。音樂的表現(xiàn)手法多種多樣，沒有好壞之分，只有運用是否得當之別，迪帕克用恰當?shù)牡鸵糇鳛榘樽嘈?，在成功?chuàng)編了多首膾炙人口的音樂作品的同時，也為迪帕克的音樂風格注入了鮮明藝術張力。

其次，迪帕克巧妙的對和弦進行了大膽創(chuàng)新和編排。對和弦的處理能夠反映出一個作曲家的音樂功底和對音樂的理解。一個出色的作曲家也對和弦有著獨特的理解。迪帕克在和弦的處理上注重對音樂的意境表達而并不局限于創(chuàng)編的束縛。因此，在迪帕克的音樂中，我們可以聽到對傳統(tǒng)和弦的大膽變音，甚至還有一些搭配不太和諧的和弦組合。這樣的創(chuàng)新為音樂意境的完美表達發(fā)揮了作用。如《哀歌》是一首凄美動人的詩歌，其中的文字哀怨、傷感。迪帕克在為這首詩作曲的時候充分考慮到了詩中所表達的意境，因此，在和弦的使用上采用了更加靈活的寫法，其中有大小三度的交替、多利亞六度變音、弗里幾亞變音等豐富的和弦變音，在展示了迪帕克高超創(chuàng)作技巧的同時，也將歌詞中的情感深刻、完美地表達了出來。

然后，迪帕克在伴奏織體中運用了多彩的調式變化。上文已經(jīng)論述了迪帕克為了表現(xiàn)音樂主題和意境，會對傳統(tǒng)和弦進行大膽地改編和創(chuàng)新，通過運用豐富的變音來搭配出更符合主題意境的旋律。實際上調式的變化是迪帕克最常用的織體伴奏藝術。迪帕克音樂中的變音豐富多彩，風格各異，但基于同樣的創(chuàng)作思想，即為音樂的主題情感服務。所以在迪帕克看似天馬星空的調式變化中，主題意境是其中主要的藝術線索，所有的音樂變化都是為了更加深刻地表達詩中的主題意境。例如，在為《遺產(chǎn)》譜曲中，為了表達歌詞“深淵在召喚那樹葉，狂風也將要把我?guī)ё摺钡膹娏仪榫w，迪帕克將曲調在低調和高調之間進行了過山車式的跳躍。調式的狂烈變化營造出了狂風、暴雨等意象，很好地表達出主人公強烈的絕望情緒。

最后，迪帕克在音樂創(chuàng)作中運用短小的動機來表達輕巧的音樂形象。音樂動機是指音樂中比主題更加短小、更加形象的音樂結構。帕迪克非常鐘愛這種短小精干的音樂節(jié)奏，經(jīng)常在他的音樂節(jié)奏中加以運用。相對于較長的音樂主題，短小的音樂結構能夠形成更加輕巧、鮮明的音樂形象，讓聽眾耳目一新。例如，在上文所述的《遺產(chǎn)》中，迪帕克在旋律聲部采用了舒緩、悠長的旋律節(jié)奏，而在織體伴奏上則采用緊湊、短小的動機結構，一緩一快之間的對比，強烈地表現(xiàn)了音樂主題。要求觀眾在短時間里記住較長的音樂主題自然不太現(xiàn)實，但記住其中充滿亮麗色彩的短小的音樂動機無疑是十分可行的。迪帕克深諳此道，因此，在他音樂中的每一個短小的音樂動機無不是他精心設計的。如《遺產(chǎn)》中的這一個，在舒緩的旋律之中突然添加的音樂動機如同合奏音樂中一聲悠揚的長笛，發(fā)人深省，令人銘心。而由于其音樂結構的短小，因此更能反映出一個作曲家對每一個音符和每一個樂式的深刻理解和熟練運用。迪帕克音樂作品中短小的音樂動機設計得恰到好處，因此并沒有突兀之感，而是作為整個音樂的亮麗元素融入其中，這就是一代音樂大師向人們展示的藝術魅力。

三 旋律線條的藝術特征

在迪帕克音樂作品的旋律特征上，他首先運用半音化和單音的重復來表達音樂中細膩的主題情感。迪帕克一生共有百余首音樂作品，但由于他對藝術的苛求，世間流傳的迪帕克聲樂歌曲只有十六首。由此可見，他對音樂意境的不斷追求和對藝術表現(xiàn)的不斷挖掘。半音化便是當自然音體系的音階無法表達出迪帕克所要表現(xiàn)的音樂主題時，迪帕克所采用的旋律創(chuàng)作手法。迪帕克對于半音化旋律的運用使得他的音樂作品能夠表現(xiàn)出更加細膩、豐富的主題思想，使得旋律線條更加具有抒情性。如在《哀歌》中，迪帕克為了表達出原詩豐富的情感內容，利用半音化的曲調變化以及不和諧的和聲效果，其中穿插陰沉、緩慢的旋律節(jié)奏，為觀眾描繪出一幅凄慘、陰森的墓地畫面，為主題“哀歌”的表現(xiàn)起到了出其不意的音樂效果。單音的重復在這首歌曲中與半音化配合使用，不斷重復的單音和比自然音更加細膩的半音在歌曲中不斷出現(xiàn)，營造出歌曲中單調、蒼白的色調。在迪帕克手中的半音如同畫師手中點睛之筆，每每在音樂關健之處點上一筆，整個音樂風格便瞬間融會貫通，躍然而出。畫師通過畫筆來描繪世界的千姿百態(tài)，迪帕克便用其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描繪出屬于他的細膩旋律線條，引起聽眾的情感共鳴。

迪帕克繪制的旋律線條的第二特征便是通過旋律線條粗獷的跳躍來表達音樂主題的戲劇性。迪帕克的音樂尤其是為詩所譜寫的音樂十分注重對詩中意境和主題的完美表達，總是通過音樂的創(chuàng)編來向聽眾描繪詩中所表達的一幅幅流動的畫面。因此，他的音樂具有詩一樣的戲劇性。為了表達音樂中的戲劇性，迪帕克通過跳躍式的音程來描繪出粗獷、豪邁的音樂線條。雖然這樣做增加了演唱的難度，卻也讓歌曲本身的戲劇性更具張力。例如，在《浪和鐘》的音樂中，為了歌詞中海浪起伏的藝術效果，迪帕克運用了減七度和純八度的兩次大跳。跳躍的旋律線條仿佛是海中隨風翻滾的浪潮，盡情地宣泄著主人公心中的悲涼和絕望。無論從樂理上還是從情感表現(xiàn)上，跳動的旋律線條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富有戲劇性和震撼性的。再如，在《遨游》中為了表達詩中奔向幸福生活的號召情感，迪帕克的音樂在旋律推向高潮之后卻突然回歸到最開始的音階、旋律。仿佛是演講者在發(fā)出號召和吶喊后的戛然而止，也如同巨浪襲來之后歸于的平靜。

結語

亨利·迪帕克的音樂作品內涵深刻，意境突出，情感細膩，內容豐富，是法國乃至歐洲浪漫主義音樂的典型代表。迪帕克的作品取材于詩歌，并對詩歌的表達意境和表達方式進行細致入微的挖掘，力求譜曲的旋律和曲調能夠與詩歌融為一體。本文從迪帕克藝術歌曲中詩歌與曲調的完美融合、伴奏織體的藝術特點和旋律線條的藝術特征三個方面對其藝術歌曲的特色進行剖析。本文的研究對于推動中國歌曲的藝術創(chuàng)新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注：本文系華南理工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費”項目的階段性成果，項目名稱：“俄羅斯藝術歌曲的起源及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x2ysD2100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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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剛毅，男，1976—，吉林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藝術歌曲、俄羅斯音樂，工作單位：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