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抵心靈的閱讀誘惑

摘要 與同一時代的作家相比，王朔的讀者意識最為強烈，其作品在標題、內容、形式、傳播途徑四個方面極具特色，顯示出王朔強烈的讀者意識。作為商業化寫作的第一人，王朔的成功對于其他作家和文學愛好者而言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王朔 讀者意識 標題 內容 形式 傳播途徑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A

作家的讀者意識，是指作家在寫作活動中對于讀者因素的自覺意識和對這種意識的積極實現，換句話說，作家的讀者意識主要是研究作家為誰寫？寫什么？怎樣寫？繼而研究怎樣傳播才能為讀者所接受并最大限度地擴大讀者群的意識。

中國當代作家、編劇王朔的“讀者”不僅包括閱讀其書面文字的讀者，也包括“閱讀”根據其小說改編的電視劇、電影的“讀者”。王朔在創作中非常重視讀者的地位，具有鮮明強烈的讀者意識，在中國當代小說作家群里，無出其右。王朔在作品的標題，對主要角色的選擇，話語方式的多樣化，發展與演藝圈、媒體的關系方面也體現出了強烈的讀者意識，這些都產生了獨具特色的閱讀誘惑，并從容抵達讀者的心靈深處。

一 作品標題藝術

標題是一切智慧和藝術的開始，它不僅代表著藝術作品的深刻內涵，還充分體現了作者的創作用心。標題是作者提供給讀者的第一印象，它對于讀者的重要性，在于這種印象是將讀者拒之門外還是深刻勾起讀者的閱讀欲望。

翻開《王朔文集》，可以發現，在小說的命名方式上，王朔使用了三種。第一種為傳統的常規標題，如：《等待》《空中小姐》《編輯部的故事》等，這類標題或講述中心事件，或展示中心人物，或突顯小說環境，均符合小說創作的一般規律：小說標題具有闡釋小說中心信息的功能。第二種為隱喻性標題，如：《動物兇猛》《橡皮人》《我是狼》《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浮出海面》等，這類隱喻性標題為既定文本松了綁，賦予其自由馳騁的空間，是一種開放性的標題，它們以一種昂揚的姿態，小說文本間接指向現實，滿足著讀者的閱讀期待。第三種為反世俗反傳統類標題。如：《玩的就是心跳》《看上去很美》《我是你爸爸》《誰比誰傻多少》《你不是一個俗人》《過把癮就死》《一點正經沒有》《千萬別把我當人》等，這類標題的語言使用鮮活的口語，高舉著反叛世俗與傳統的大旗，對“崇高”與“嚴肅”進行著無形而有力地消解，它以新奇、另類的姿態挑戰著讀者的感覺極限，它所傳遞的作者創作意圖是：在當今發達的商品經濟社會里，傳統的政治理想和純真的東西已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懷疑主義與憤世嫉俗，因而荒謬與合理并存，善良與邪惡共生。

作品的發表時間印證了王朔獨具匠心的標題藝術。處女作《等待》發表于1978年，《空中小姐》發表于1985年，這是第一種標題；第二種標題中，《浮出海面》發表于1985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橡皮人》發表于1986年，《我是狼》發表于1988年；第三類標題中，《一點正經沒有》《千萬別把我當人》發表于1989年，《我是你爸爸》《誰比誰傻多少》發表于1991年，《你不是一個俗人》《過把癮就死》發表于1992年，由此縱觀王朔的創作生涯，可以發現，在創作之初，王朔傾向于傳統表述，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讀者的口味，在摸清了市場行情之后，變得放心大膽，并堅定不移地采用極具穿透力的語言，直抵讀者的心靈深處。

二 對作品主要角色的選擇

中篇《空中小姐》寫于20世紀80年代初，是王朔的成名作，“一個純情的飛機女乘務員和一位海軍復員戰士的戀愛故事，清新可愛，真切感人。”這是《當代》雜志1984年第2期“編者的話”對這部中篇的介紹。當時，中國改革開放的時間還不長，讀者能夠看到的作品大多數還是反映農村、工廠生活的，而《空中小姐》則是當代城市青年題材，文字也很清新，小說發表后，好評不斷，王朔也因此獲得了“當代文學獎”的“新人獎”。意在“還原生活”的長篇小說《看上去很美》中，王朔講述了一個孩童方槍槍始于幼兒園，終于小學的成長經歷，其影響和銷量雖不如之前幾部作品，但是作為不同年齡段的讀者則有不同的感受，老年人可以看到過去的自己，青年人可以看到現在的自己，從而體現出角色選擇方面的讀者意識?！兑话胧呛Ｋ话胧腔鹧妗分?，流氓團伙的張明是一個皮條客，平日里冒充警察，總干一些敲詐勒索的勾當，后來落網，保外就醫期間，真誠無私地保護了一個素昧謀面的女大學生胡亦，把她從一群流氓的糾纏中解救出來，并協助警方抓到兩名通緝犯。這部小說的主要角色是為社會所不齒的流氓、妓女，因而沖擊著讀者的審美情趣?！毒庉嫴康墓适隆啡〔挠谏鐣钪械姆N種熱門話題，劇中的調侃、幽默、諷刺、戲謔，開電視系列片之先河，當時形成了萬人空巷的收視盛況。《動物兇猛》的主要角色為一群逃課、泡妞、打群架、溜門撬鎖、無可救藥的中學生，這樣的邊緣人再一次給讀者帶來了震撼。

王朔作品中的人物帶有強烈的時代特色，他們具有不同的文化品味，不同的社會地位。作家用異乎常人的眼光去詮釋，使曾經在讀者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產生裂縫甚至崩塌。讀者能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吸引他們閱讀，去剖析類似自己的心理世界。王朔筆下的人物不僅有工人、干部、技術人員、服務員、職員、醫生以及商店、公司、旅館的經理和管理人員，還有軍人、大學生等被納入社會主流的人員，也有待業者、走私犯、流竄者、騙子、流氓、暗娼、勞改釋放犯、殺人犯等被主流社會所拋棄的邊緣人。對于前者，王朔往往不正面寫他們的理想信念，而是展示他們因各種主客觀原因造成的荒唐、荒誕的行為與遭遇。對于后者，王朔揭示了他們的罪惡，同時也用聚光燈的強光照射出他們真誠善良的極富人性的一面。所有這些人物的選擇，角色的塑造無一不表明王朔的寫作用心——意圖通過不同的作品將不同職業的讀者一網打盡。

三 以不同的話語方式吸引讀者

在作品內容方面，王朔精選不同生活領域中的人物，對其進行描述，在形式方面，王朔則著力從敘述人稱、語言風格方面與讀者進行交流，體現出話語方式的多樣化。

王朔作品多半采用第一人稱，這是與其作品所表現的“情”相適應的?！锻跛肺募饭彩杖腴L中短篇小說24篇。其中，有王朔早期作品，更有產生過轟動效應的代表作品，也含有幾近家喻戶曉的電視劇中的人物及情節片斷的作品?！锻跛肺募饭菜木?，以情感為標準劃分為純情卷、摯情卷、矯情卷與諧謔卷。它們不同于傳統的言情小說，王朔小說的情既有男女之情，也有朋友、親人之情。王朔的小說，通俗又不甚通俗，言情又不僅言情，這正是王朔最大限度博得廣泛讀者的一個原因。

與“情”相適應，許多作品都采用第一人稱。第一人稱的優勢在于，便于直接抒情，能帶給讀者一種親切感和真實感。王朔展示的世界是新奇的，這本身就對讀者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敘述是體驗式的，把他或他的人物看到的社會人生詳詳細細地告訴讀者；鏡頭是有選擇的，而描述是客觀的。這樣，王朔以“情”為切入點，親切地把讀者帶入一個新環境徜徉，客觀地讓讀者和他一塊體驗，使讀者與其產生共鳴。

語言風格方面，王朔的作品使用了大量的對話成分。在現代生活節奏加快和高度的工作壓力之下，競爭的壓力加大，人們身心俱疲，閱讀文學作品不再只是純粹的為了獲得精神的升華，或者接受某些說教，獲取一些知識，大眾的閱讀心理隨著社會發展的巨大變化也出現了差異，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消遣、娛樂以及為了緩解快節奏生活中的精神壓力。由對話建構起來的文學作品，具有簡單、快捷、通俗易懂的特點，更容易滿足受眾的閱讀需要，因此，1988“王朔年”之后，為適應影視拍攝的需要，王朔有意識地使用對話成分，在他的“頑主”系列小說《頑主》《你不是一個俗人》《一點正經沒有》等作品中，我們都明顯地看到這個特點。

除了對話之外，王朔用他獨有的幽默調侃的趣味，滿足讀者的娛樂需求。當今社會，讀者對小說和電影的接受不只是求知，很多人僅僅為了“娛樂”。傳統文學過度強調文學的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具有“崇高化”“嚴肅化”的特點，而王朔作品卻包含很強的流行性因素，它調侃傳統道德，嬉戲政治術語，消解崇高人物，其“世俗性”“幽默性”是對傳統文學特點的一個顛覆。逗樂的情節，輔以幽默調侃式的語言，深受讀者的青睞，因此，王朔作品的暢銷已不是一個難事。

四 影視、媒體成為作品的傳播途徑

除了用作品本身來吸引讀者以外，生活中的王朔不遺余力地借助影視、媒體的力量擴大作品的讀者群。

1988年，王朔的幾部小說同時改編為電影，使得王朔的名字在這一年紅遍大江南北，這一年也就有了“王朔年”的說法。王朔也滿足了他所謂的“混個臉熟”的愿望，嘗到甜頭的王朔此后更熱衷于影視所產生的效應，更加賣力地在影視圈闖蕩，開始寫一些純為影視而作的小說，如：《修改后發表》《誰比誰傻多少》《懵然無知》《劉慧芳》《渴望》《愛你沒商量》等。王朔是小說改編成電影最多的中國作家，相比于其他作家而言，為什么王朔的小說更受導演的青睞？除去王朔曾說“我在1988年以后的創作幾乎無一不受到影視的影響”之外，跟各個導演頻繁地溝通，也是其中一大重要原因。王朔清晰地認識到作品向影視的轉變，可以利用影視通俗易懂的特性，利用這一移動的廣告招牌為其作品做宣傳，并以影視作為傳播的媒介，從而變相地擴大作品的讀者群。

王朔深知新聞媒介對一個人聲名的作用，正如《三聯生活周刊》所說：“最早利用商業傳媒和讀者輿論的作家當屬王朔?！痹凇段铱创蟊娢幕叟_文化及其它》中他說：“1992年，我見了足有兩三百名記者，都見到了，大報小報，北京外地，同一張報紙見了文藝版的見影視版，見了副刊的見周末版的，自己也說亂了，惟恐紅不透，惟恐聲音不能遍達全國城鄉各地。與此同時，圖書銷售應聲而漲，每本均破十萬大關，且持續節節上升。到當年底，我看著鏡子里日漸發福的身體和吃胖了的臉，對自己說：‘你小子算混出來了。’”由此可見，新聞媒介成就了王朔。但是，王朔并沒有因此而滿足。王朔相繼寫了《我看金庸》《我看大眾文化港臺文化及其他》《我看老舍》《我看王朔》《我看魯迅》等文章。這些文章的內容使王朔再次成為社會一時關注的焦點。毫無疑問也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臉熟”的任務，吸引了眾多眼球。

在文學創作中，所有的作家都或多或少的具有自己的讀者意識，讀者意識伴隨著作家創作的每個環節，并跟潛在的讀者對話、交流，讓他們參與到作品的創作中。小說家和劇作家的讀者意識在所有作家中最為強烈，這一點在身兼小說家和編劇的王朔身上體現得最為鮮明。

但另一方面值得懷疑的是，在商品經濟與文學大眾化的洪流中，當“大眾”成為一種時髦，王朔是不是因為媚俗和趨利而忘記文學的責任？或許商人出身的王朔從來就沒有直面過文學的責任。雖然如此，但強烈的讀者意識，使王朔成為文學產品商品化道路上的勝者——商業化寫作第一人。王朔的成功在當今商品經濟的社會里，無疑對其他作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對于那些在文學道路上艱難前行的探索者而言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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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冬云，女，1973—，江蘇豐縣人，本科，講師，研究方向：寫作學，工作單位：徐州工程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