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雙性同體在伍爾夫敘事文本中的演繹

摘要 英國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在文學領域中倡導并在自己的作品中運用了“雙性同體”思想。本文就從雙性同體角度出發(fā)，探討其發(fā)展過程，并通過雙性同體的人物形象、象征意象、時間模式討論了它在伍爾夫敘事文本中的演繹，并闡明了伍爾夫“雙性同體”的女性主義立場和意義。

關鍵詞：敘事文本 演繹 “雙性同體”思想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英國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被稱為是超越時代的女性主義思想家，她的“雙性同體”觀表現(xiàn)了女性主義敘事立場，她把實現(xiàn)兩性融合作為女性主義最終目標，力圖通過自己的作品創(chuàng)造出一種全新的文明，充分表現(xiàn)出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現(xiàn)代主義特色。

一 伍爾夫“雙性同體”的女性主義立場

1 “雙性同體”觀的起源

在現(xiàn)當代的文化語境中，“雙性同體”也叫“雌雄同體”，《女權主義百科全書》對這詞語的解釋是：“……意指某種狀態(tài)，‘男人即是女人’，‘女人即是男人’的命題相互整合并可以自由表達。”由此可以看出，“雙性同體”是女性主義價值觀的一種表達方式。但在以父權文化為主的語境中，女性無法實現(xiàn)與男性同等的地位。而伍爾夫用“雙性同體”來表達男女之間的平衡，實現(xiàn)男女兩性優(yōu)秀質素的完美人格。

“雙性同體”觀經歷了從神話過渡到“人話”的經過，其原型可從原始神話思維說起。柏拉圖最早從神話角度闡明了“雙性同體”的概念。在其創(chuàng)作的《會飲篇》中，柏拉圖敘述了關于愛情溯源的神話，其中就談到人類最初都是雙性體，即一個人長有兩張面孔及相連的兩個軀體，使人能夠擁有兩個人的力量，宙斯害怕雙性人力量就把人分成單性體，自從以后，人類就不停地尋找另一半。在很多民族的神話想象中，雙性同體神都是人祖之神，并以雌雄同體的神而永恒結合。因此，表現(xiàn)在神話、宗教、民俗、藝術中，“雙性同體”具有神話思維和意識，它象征了人類精神最早完整的圣潔狀態(tài)，表達了兩性共同通過合體所完成宇宙萬物的共生。也就是說，神圣性或神性所具備的最強力量和最高意義，是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的，其實這說明了一種非常單純、樸素的性別平等意識，即男性與女性創(chuàng)造力是一樣的，沒有身份、地位、尊卑的分別。而在經過歷史的變遷之后，“雙性同體”觀由無性變成了兩性性別角色的確認。

“雙性同體”進入神話思維象征了超凡的神性和神力，它擁有性別世界力量的整合與升華，它產生于人類渴望從兩性互補中實現(xiàn)完美的美好希望。而榮格認為，“人的情感和心態(tài)總是同時兼有兩性傾向”，而馬斯洛更是認為人的“雙性化”是人類理想的角色模式。然而，父權制的出現(xiàn)，使男性與女性有了嚴格的界限，以至于男女兩性人格發(fā)展變得極其不完整。伍爾夫對“雙性同體”的闡發(fā)，從男女平等的思想為起點，使得這一觀念又有了全新的想象，使“雙性同體”女性主義敘事中象征了更高境界的兩性精神及相關方面的文化認同，正如她在文章中所闡述的：“在心靈之中，男女兩性因素必須有某種協(xié)調配合。然后創(chuàng)作才能完成。”代表了女性意識向傳統(tǒng)的男性立場和思維挑戰(zhàn)的鮮明立場中，也更趨近人話，從而實現(xiàn)了“雙性文化完善互補”。

2 伍爾夫雙性共存，追求和諧的女性主義觀念

伍爾夫注重男女兩性之間相互合作及完美的結合，這種女性主義訴求是她一生的永恒追求。表現(xiàn)為互相包容、互相尊重，并將雙性同體精神作為女性主義終極目標，從而走向自由、平等、和諧。她意圖通過這種“雙性同體”詩學智慧，打破兩性對立的文化語境，實現(xiàn)其雙性共存，追求和諧的女性主義觀念。

伍爾夫創(chuàng)造的“雙性同體”觀堅持現(xiàn)實生活中男性和女性只有和諧共存才會實現(xiàn)完美的和諧境界，她認為，“兩性合作是很自然的事情……有助于獲得最大的滿足和最完美的幸福”。而創(chuàng)作者如果在他的寫作中帶有性偏見和性歧視的性別色彩，那么就會忽視掉男女的平等交流與和諧統(tǒng)一，而用這種有色眼鏡寫出來的內容也是枯燥、沒有生命力的。伍爾夫用其敏銳的目光和超前的女性意識審視男性主流社會的內容，并不偏頗女性的身份的張揚，而只希望男女兩性之間達到協(xié)調配合的境地。其實表明了對人類兩性和諧共存的美好愿望，并以自己的作品消解了男性中心文化，充分表達男女兩種性別和情感，擺脫強加于男性和女性的限制，為女性主義指明了出路。

二 伍爾夫“雙性同體”在敘事文本中的演繹

伍爾夫小說敘事女性主義元素耐人尋味，雙性同體意識在小說中的表現(xiàn)非常鮮明，這也能使讀者更容易對她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更深的理解，構成其小說創(chuàng)作的獨特特色。她不僅在理論上對“雙性同體”進行了精辟的論述，并且將這種思想融入她的作品中，實現(xiàn)了她所提倡的“雙性同體”藝術性內涵。這主要表現(xiàn)在她作品中的人物塑造、象征意象、時間模式等方面。

1 伍爾夫小說“雙性同體”的人物形象

伍爾夫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打破了傳統(tǒng)文化中男人強大獨立、重理性有邏輯，而女人依賴重感性、憑直覺的性別定勢，塑造出了融合兩性特征的人物形象。如在她創(chuàng)作的小說《奧蘭多》中，主人公奧蘭多是位傳奇式的人物，作家在小說中表現(xiàn)了奧蘭多人生神奇地跨越了平常意義的時空，在男女兩性轉換中產生地對世界和傳統(tǒng)價值的重新判斷，從而使主人公走向雙性同體的最佳狀態(tài)。實際上，是作家借奧蘭多兼?zhèn)鋬尚蕴卣鞅磉_了兩性融合的可能性。故事中的兩種性別生理上的融于一體，直接闡明了伍爾夫追求的“雙性同體”思想，小說表現(xiàn)了變性后的奧蘭多雖是女人身體，但在其精神上卻呈現(xiàn)出男女混合體，體現(xiàn)了陽剛與陰柔特質的整合，即這是伍爾夫所希望的“雙性同體”。正如她在小說中表述的：“性雖有不同，男兩性卻是混雜的，……對由此產生的復雜和混亂，人人都有親身體驗”。即每個人都能夠體驗著男女兩種人生。

伍爾夫在她的作品中還以“服飾”的形式對主人公奧蘭多進行了敘述，作家利用服飾這種特殊的表現(xiàn)形式對于性別的確認上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上午，穿一件分不清男女的中國袍子……到花園里穿齊膝的短褲很方便；……夜幕降臨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貴族，到街上去冒險。”作家這種刻意描寫的男女混裝，用意在于打破約定俗成的性別界限，抹平了男性與女性之間的差別，以表現(xiàn)兩性流動與融合。作家認為服飾的變化不應該成為性別變化本身的要求，通過這種描寫，作家暗示了這其實是當時社會與習俗的價值標準，因此，她才有意讓主人公通過變換服飾來暗示人們如何自由地享受兩種性別的生活，即只有打破父權專制，消解性別對立的傳統(tǒng)思維模式，才會自由、快樂地生活。

伍爾夫“雙性同體”的思想表達了人的理想狀態(tài)應該是男女共同追求的和諧統(tǒng)一，處于弱勢地位的女性必須面對男權社會的規(guī)范，具有男性氣質的力量、自由品性，才能獲得女性的真正話語權。如她的長篇小說《遠航》，女主人公雷切爾就是作家塑造出的敢于超越當時女性標準的人物，主人公內心堅強，善于思考，追求更徹底更自由的人生，希望“像風或海一樣自由自在”。故事的結局是主人公最終內心的沖突與暴病交織而結束了生命，其實是作家想通過這個結果來表達主人公純潔自由的思想與現(xiàn)實生活不符而導致的，也說明了在男權社會為中心的情況下，覺醒女性追求心靈自由所要付出的代價。再如，伍爾夫所著的《到燈塔去》可以說是完滿地體現(xiàn)了其“雙性同體”的思想，故事的結局以莉麗這個女性人物完成繪畫來結尾，體現(xiàn)了對兩性性格特征的整合，也表達了作家自己的心路歷程和對美好理想的不懈追求。

2 伍爾夫小說“雙性同體”表達的象征意象

伍爾夫的“雙性同體”敘事喜歡通過意識流進行內心深處的思索，從而探求到內在的真實，即采用象征意象來間接表達“雙性同體”觀使小說表現(xiàn)出的內涵更具有濃重的象征色彩，更能表達出對雙性和諧共存的美好愿望。

在《到燈塔去》中，“燈塔”是作者最重要的核心意象，作家利用這個意象傳達了對人物性格和作品主題的宗旨。小說表面上的燈塔只是主人公想要旅行的目的地，而小說人物對“明天能否去燈塔”的分歧，使這個意象具有了更深層的象征意義，作家用它來象征人們戰(zhàn)勝時間和死亡獲得的內在精神航程，代表了美好的理想之光和美好之光，它代表了主人公拉姆齊夫人的精神追求。而更深層的含義在于，作家通過燈塔表明了它是拉姆齊夫婦的綜合象征，正如故事中拉姆齊夫婦的孩子認為燈塔是父母雙性的形象，因此是一座“雙性同體”的燈塔，是理性和感性的和諧統(tǒng)一，它也象征了完美理想的婚姻是由于融合了男女雙性力量才有了完美的結局。小說中莉麗心中的油畫模式也是伍爾夫的“雙性同體”思想的表現(xiàn)：“這畫的外表，應該美麗而光彩……一種色彩和另一種色彩互相融合……我終于畫出了在我心頭縈回多年的幻景”，它代表了莉麗從兩性對立的迷惘、焦慮中得到解放，作家希望的生活中男女雙性之間的和諧統(tǒng)一。

伍爾夫小說里理想的象征意象還有超乎性別的內容，那就是在《海浪》中出現(xiàn)的康乃馨花的意象：“那只花瓶里有一朵紅色的康乃馨花……這是一整朵每一只眼睛都曾作了它各自的貢獻的花……它包含著六種生活。”康乃馨花的意象象征了伍爾夫對“雙性同體”理想具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象征了故事的人物的每一個個體生命如每一片花瓣都是花的一部分一樣，是這朵綻放的康乃馨組成的。這種整體觀念表達了作家對雙性同體的進一步的深刻理解，即真正生命是共同的生命，只有超越小我才能使人類生命的整體綻放出美麗的光輝。

3 伍爾夫小說“雙性同體”的時間模式

伍爾夫在小說敘事形式上，試圖消解傳統(tǒng)意義上的時間結構，將帶有感性的女性色彩心理時間和帶有理性的男性色彩的物理時間融為一體，簡單地說，她更注重在心理時間角度表達人物的意識，特別是女性角色的心理情感變化，反映了在長期父權文化中被遺忘、壓制的女性意識。并巧妙地整合了物理時間，間接地表達了她的一種生活態(tài)度，即兩種時間好比人物內心與表象構成了的一個整體，從而真實地表現(xiàn)了生活的真諦，形成了她獨特的“雙性同體”的時間觀。

伍爾夫創(chuàng)作的《達洛衛(wèi)夫人》小說就采用了雙層時間結構，以此鮮明地演繹了她“雙性同體”的時間模式。這個故事以達洛衛(wèi)夫人的晚會為線索，通過有限物理時間與無限心理時間的并存交錯反映了不同人物形象的生活，并于物理時間和心理時間的交叉代表了“重要的瞬間”，表達出了故事人物的異化感和末日感，也表現(xiàn)了達洛衛(wèi)夫人復雜的人生，對時光的流逝的遺憾與渴望自由的心理。而《到燈塔去》中的“雙性同體”時間模式通過《窗》、《時光流逝》以及《燈塔》三部分巧妙的時間安排，把十年中發(fā)生的故事集中于富有象征意義的黃昏、夜晚和早晨，其間主人公所表現(xiàn)的對人生感懷更是代表了作家想要與讀者分享的一種理想，使讀者能體味到人物不同時期的情感與心路，即那是融合兩種時間、飽含深刻人生意義的光輝，實踐了她的女性主義立場，編織成現(xiàn)代意識流小說時間模式。

三 結語

伍爾夫的雙性同體理論表達了她的一種美好愿望，即男女兩性和諧共處能賦予人類特殊的靈視，能使人們在社會生活中達到自由、和諧、完美的境界。作家將她的這種觀點在她創(chuàng)作的小說敘事中得以實踐，做到了在張揚人類情感的同時，揭示生活的真相，打破個體界限而達到整體融合，對人物的現(xiàn)實生活起著重要作用，也使讀者深深地感受到了“雙性同體”理想境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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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魯楠，女，1981—，黑龍江人，本科，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工作單位：齊齊哈爾醫(yī)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