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吉姆爺》陌生化語言特色翻譯

摘要 英國著名作家康拉德的代表作《吉姆爺》在寫作技巧和文體形式上進行了革新，其小說最明顯的特色就是陌生化技巧。翻譯將康拉德的陌生化語言特色再現，使譯文讀者體會思考句子的深層含義，加深對康拉德作品的認識，這要求譯者必須根據整部小說的象征系統、小說主題突出陌生化效果，并對康拉德的語言特色進行深入挖掘，才能表達出小說的文體效果。

關鍵詞：語言特色 康拉德作品 寫作技巧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在作品中，表現陌生化的關鍵手段在于偏離一般的語言方法，進行大膽地破壞習慣性的用語方式，然后再用創造性、新鮮感和表現力的語言進行表達，這其實就是陌生化的含義。《吉姆爺》突出的語言特色就是陌生化。約翰·康拉德創造性地運用各種陌生化手法，為閱讀過程制造障礙，加大其作品的密度和可感性基質，迫使讀者以新的眼光去感知作品。而如何使其陌生化語言特色在翻譯中再現？譯者可以從文體學角度分析陌生化意義，注重語言的通達和美感，并設法在譯作中加以再現。

一 小說詞匯陌生化翻譯再現

詞匯陌生化將讀者從常規化語詞配置中解放，《吉姆爺》詞匯陌生化配置旨在使語言更精致和鮮明，引起讀者對于事物新的感受所創造的新意義。譯者為了發揮出譯文的藝術感染力，就必須理解增加了意義的模糊性與不確定性，尊重原文本身的手法，才能體現出原文的交際意圖和審美效果。

1 翻譯中再現詞匯隱喻

我們知道在文本中出現的隱喻是各種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象，《吉姆爺》中隱喻表層與深層意義打破了常規的、對等的內容，為小說增加了多種解讀的可能性，隱喻意象晦澀，譯者不易察覺，給讀者和譯者理解其深層意義造成障礙。如小說中有：“Her tenderness hovered over him like aflutter of wings.”是作家用比喻通過敘述者馬洛對吉姆妻子玨兒的描寫。我們會發現，這種女性的形象比較模糊，所以翻譯時，讀者就要仔細分析小說女主人公玨兒的形象。作者選擇“flutter”翻譯成漢語的意思是“拍動、震顫”，“hover over”翻譯成漢語的意思是“停留于，盤旋于”，暗示讀者玨兒的溫柔有別于一般的傳統女性形象，表示她對吉姆的愛是主動的、積極的，整句話的意思是說：“她的柔情好似輕輕煽動的翅膀，在他的頭頂飛舞盤旋。”作家隱喻的手法指向了小說中的蝴蝶意象，“蝴蝶”增加了意義的多樣性，是浪漫、勇敢、神圣和完美道德的化身，突出蝴蝶意象是譯者成功再現原文意圖的關鍵。作者有意模糊了詞匯配置表層與深層意義，翻譯時要剖析不合常規隱喻配置蘊含的深層意義，才能表現出原文的陌生化效果。

《吉姆爺》通過作者對語言素材有目的地運用和加工，完成了作者對題材的演繹，以此形成了康拉德獨特的陌生化風格。如在描寫朝圣者登上“帕特那”號的情景時，作者選擇連用三個帶有“stream”的并列句，而翻譯難點就是“Stream”在整個語段中代表的隱喻意味。在這里，康拉德利用“stream”生動的視覺效果和聽覺效果形成強烈的前景化效果，即通過潛在的“水流”意象，暗示朝圣者在敘述者的眼中如同洪水猛獸，讓讀者在幾乎被淹沒的語音浪潮中感受到殖民者對被殖民地人們的歧視、輕蔑以及所包含的某種懼怕態度。所以，在翻譯時要保留原文“they Streamed”的并列結構，即將原文中所使用的連續三個“涌”字意象得以突出：“他們涌上船……他們涌進來……他們涌進來”，從視覺上給讀者以潛在的暗示，翻譯時要考慮它在語段中的整體效果，使作者這一藝術選擇在譯文中得到體現。

2 翻譯中再現名詞化

《吉姆爺》中詞匯陌生化主要方法之一還有名詞化，它是指用名詞進行表達一般不是名詞應該進行表達的意義，因此它也是語法隱喻的主要表現形式。康拉德在《吉姆爺》中有意使用大量名詞化短語的并置，以突出其陌生化效果。而于譯者而言，只有認識到作品中的陌生化效果，并對這些內容給予足夠的重視，才能完美地表現出原文帶有陌生化特色名詞化的短語詞性。如在小說中敘述了馬洛帶著吉姆的問題向博物學家斯坦討教，作者頻繁運用“beauty”“accuracy”“harmony”等抽象名詞，大致意思是“這美麗”、“這精確”、“這和諧”，用意在于反映說話人的身份，通過故意使話語抽象化，說明說話人對世界認識的概括性，來拉開自己與聽話人之間的距離，折射出斯坦的學識和修養，以及他疏離、回避的態度。作者通過這種名詞化的陌生化手段來反映斯坦逍遙、避世的人生態度。在翻譯時，要根據上下文了解人物形象的性格才能突出其名詞性質，才能使譯語讀者體會到原文抽象的語言風格。

名詞化翻譯難點還有具體與抽象名詞并置，如原文中作者描述客廳、安樂椅、酒、航海手冊等具體物品后，在書寫時卻有意進行了轉折，使用了一個抽象名詞詞組“a warmth of welcome”，表面看來，詞組只是交待船具店的熱情好客，康拉德為突出其名詞性質，打破常規的表達方式“warm welcome”；還有違英文語法，在不可數的抽象名詞前加了不定冠詞“a”。而“a cool parlour”、“a warmth of welcome”等都是數量詞加名詞，作者把“熱情的歡迎”與所有有價值的商品并置，作者這樣做是為了達到意象的并置，以吸引讀者的視線，意外的名詞化方法使讀者假設其隱含的深層含義，并能使讀者按照作者進行的語境設計搜尋解讀的依據，這種搜尋而有所獲的過程給讀者帶來快感。譯本中要注意這一反常的名詞化現象，要打破常規的教條，獨辟蹊徑，將名詞化并置在漢語中，也在語義上突然轉向，使原文并置的意味更為明顯，產生陌生化效果。

3 翻譯中再現語言雜合

康拉德在《吉姆爺》中混合使用外語成分，即在英文中使用外語成分實現主要敘述語言英語無法實現的功能，這增加了閱讀的難度，營造出陌生化效果。小說用到了法語、德語、馬來土著、拉丁和阿拉伯語，使作品的細節更接近現實。出現頻繁、形式多樣的外語幫助刻畫人物，使人物形象更鮮明。《吉姆爺》中外語成分對翻譯的挑戰在于，要能察覺原文中的語言雜合現象，使譯文更符合漢語的語言習慣，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以體現陌生化效果。

如文中敘述了馬洛講述的吉姆故事，并向斯坦請教“怎么活法”，斯坦回答為：“辦法就是破壞性地交出你自己，在水中手腳的伸展使深深、深深的海將你托起。”作者借用斯坦之口說了難以理解的、看似邏輯混亂的比喻，意思是說人生下來掉進夢里就像掉進了海里，這時要想活著就得放棄努力才會浮出水面，如果不這樣做而非要掙扎就會越陷越深。在康拉德筆下，斯坦是一個博物家，語言嚴謹規范，但作者卻安排他犯了簡單的語序錯誤。康拉德這樣處理的目的是使人物形象更鮮明、使細節更為真實，用有違英語常規的語序來增加讀者閱讀難度。在細心的閱讀后，我們發現斯坦的身份是講英語的德國人，語言起到暗示人物身份的作用。語法結構的雜合增加了人物的真實性，也表現了斯坦完全沉浸于問題思考中，會情不自禁地用母語德語來思考，更能吸引讀者的審美關注，起到陌生化效果。因此在譯文中可以模仿原文將動詞后置的語序，保留這種語言雜合現象表達的特定隱含意義，以達到制造陌生化效果的目的。譯者還要有足夠的文體敏感性，了解小說外語成分意義的豐富性和多種可能性，盡量在譯文中傳達外語成分具有的功能，從而使原文陌生化效果再現。

二 翻譯中再現《吉姆爺》篇章組織陌生化

《吉姆爺》具有語篇層面新穎的陌生化風格，其表現手法主要包括喜劇反諷、敘述視角轉換、時間凝固。譯者必須仔細理解原文，重視康拉德陌生化形式的特殊意味，才能使小說陌生化藝術效果在譯文中體現出來。

1 翻譯中再現反諷喜劇效果

《吉姆爺》具有幽默、喜劇的一面，但它與傳統小說的陌生化特點又有著很大的不同：嚴肅中透露著輕松，在冷峻中隱藏著幽默。在翻譯時，要充分認識到這種獨特的喜劇精神和幽默態度，才能使這種喜劇反諷效果在翻譯中再現。

常見的悲觀主義思想表現人生最大的悲哀與恐懼是死亡，但《吉姆爺》中的死亡場景卻帶有喜劇性色彩。作品描寫了吉姆滿懷悲痛、大義凜然地讓老酋長多拉敏將自己處死前，太陽無光、天地一片昏暗、暴風驟起、大地異常的環境。但本應悲傷壯烈的情形卻被多拉敏槍殺吉姆的滑稽動作沖淡：“他的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咯咯咯的聲音”，起首一個形容詞“unwie1dy”意思是“非人性的”。在漢語中帶有貶義意味，與動物的意象相呼應，起到了小說的喜劇反諷色彩，其中“un-”暗示多拉敏曾經的年輕、強壯。康拉德善于運用玩笑似的口吻對待死亡，使毀滅、死亡變得輕松而富有喜劇意味，并令故事的“可怖”轉成了耐人尋味的“可笑”。所以譯文在翻譯時就要深刻領會小說中一些原本恐怖、黑暗與死亡有關的場景，識別康拉德在死亡場景描寫和反諷的表現，恰到好處地把握原文喜劇反諷的風格，以使譯文讀者充分體會原文帶有幽默口吻的語言形式。

2 翻譯中再現敘述視角轉換

康拉德創作的《吉姆爺》語篇層面陌生化的另一特點是敘述視角轉換。其小說的復調效果給讀者一個極大的未定點或空白，在讀者面前展示了吉姆在人生命運關鍵時刻的思想、情感，迫使讀者自己去思考、去填充，使讀者直接看到主人公的內心深處，譯者要能夠區分各種敘述聲音和敘述視角，使讀者看到一個旁觀者的客觀印象和判斷，表現隱含的敘述態度、敘述視角的自由轉換，使小說充滿懸念，體現陌生化效果。

如在文中，從全知敘述者視角對吉姆進行描寫時，先是詳細描述吉姆幻想成為英雄，然后又表現了主人公在海員培訓期間遭遇的失敗，連續用了三個短語，來說明他的身高，然后我們才猛然發現，敘述者想要強調的不是吉姆的高大，而是暗示吉姆只是個凡人。又如，作者表現吉姆在法庭上接受審訊時的情景：“這人——暗想道——這么看著我，好像能看透我背后的什么人、什么事”，表面看來這段話出自馬洛的視角，然后緊接著寫吉姆走神時想了什么，這里一下跳到了吉姆的視角，這種敘述視角的突然轉換打破了讀者預期的敘述模式，一下子增加了閱讀難度，有助于產生陌生化效果。因此，采取翻譯策略要注意敘述視角的轉換，意識到原文中隱含的視角轉換及其中的用意，以便與原文形成功能上的對等，表現出陌生化效果。

3 翻譯中再現時間凝固

康拉德在小說中有意識地運用了時間凝固手法，每當他所設計的人物進行發生重要事件時，作者就會花大力氣對細節進行渲染和描述，并增加記憶、意象等方面的內容。促使小說情節進展變慢，讓讀者感到似乎時間這時已凝固了，如同我們照相時情景定格的一瞬間，這樣就能夠使讀者關注美妙的意象世界時，深入到作者所設計的空間意識中。

如文中吉姆回憶“帕特那”號誤觸沉船時：“出了什么事？輪機的砰砰聲還在繼續……突然間，這平靜的海，這無云的天……像是雷聲，極遠的雷聲，……船身好像變軟了，然后又降下來，……船穿過了狹窄的一條顫動的水和嗡嗡的空氣。”康拉德沒有直接表述撞船事件過程，而是通過講述一連串看起來毫無聯系的事件，達到節奏緩慢的語言效果，同時融入了重復的元素，生動地表現出吉姆復雜的心理活動。因此，在翻譯時，要給讀者留有更大的想象空間，注意避免破壞語篇陌生化特征，以更好地再現時間凝固的空間化手段。

三 結語

康拉德在《吉姆爺》中通過詞匯隱喻、名詞化、喜劇反諷、敘述視角轉換等手法，使小說呈現出陌生化效果。要想在翻譯中得到體現，譯者應善于察覺原文語言形式以及藝術上的內在動因，才能實現原作者苦心經營的美學效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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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鞏茗珠，女，1981—，山東章丘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語言教學，工作單位：山東英才學院外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