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行草書法的藝術表現力

摘要 一部好的書法作品要具有豐富的藝術表現力。相對于楷、隸、篆來說，行草書藝術表現力較強，在技能、字形布局、情境三方面有著獨特的表現形式。行草書強調用筆、用墨的多變，結體的松散自由、章法布局變化多樣，行草書更能全面地抒展人心中的情境，更適合作為一種抒發人即時情感變化的手段。顯然，行草書比楷隸篆更具有藝術表現力。

關鍵詞：書法藝術 表現力 墨韻 情境

中圖分類號：J292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書法是中國悠久的傳統文化藝術，是以中國方塊漢字為表現對象，以筆法、墨法、章法為表現方法，以表情達意的線條及其組合為表現形式，以文字的涵義和書家思想情境為表現內容，以賞心悅目、陶冶情操為審美旨趣，同時在社會功能的屬性上，又是一種空間靜態和動態結合的造型藝術。在書法藝術中，行草書與楷、隸、篆相比，行草書在技巧能力的表現，字形與布局上的設計和意境美的體現更具有獨特的藝術表現力。

一 書法技巧能力的表現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書寫技巧能力是練習書法的第一步，是書法的基本功。行草書與楷、隸、篆三種基礎字體相比，其技巧能力的表現，主要在以下方面：

1 提頓筆的幅度加大

提筆和頓筆是漢字書寫中基礎的兩種運筆方法，書寫過程中只有提筆、頓筆相互結合運用，通過提頓筆產生的反差形成筆畫粗細、輕重的變化，才能更好地表現書法的節奏。

在一幅楷書作品中，筆畫的橫輕豎重、撇輕捺重是有嚴格規定的，不可隨意更改。如有寫的不到位或寫過頭的情況，就會使整幅字章法布局遭到破壞。可見，楷書的提、頓筆幅度變化是有限制的。而在行草書中，為了追求節奏感和墨韻的變化，通過速度、力量和筆勢的變化，運筆的幅度和節奏加大，使得行草書的筆畫粗細變化加大，甚至有時整個字用重筆頓寫或輕輕連帶出來，給感官造成反差，加大提、頓筆的幅度，使漢字不局限在規定的模式內，筆畫形態發生質的變化。在唐朝張旭狂草《古詩四首》作品中，筆畫大小、輕重變化明顯、抑揚頓挫，加強了書法的藝術效果。

2 起收筆方式靈活多樣

起、收筆是書法練習的關鍵，在書法藝術中，沒有好的起、收筆就表現不出主筆的風韻，這種美是不完整的。在楷、隸、篆等字體中，以楷書為例，每個筆畫都是單獨存在的，都必須有起筆、收筆，還必須在逆鋒起筆、回鋒收筆，要求非常嚴格。而在行草書中，為追求行草書的藝術效果，每個行草書起、收筆既可以逆鋒、露鋒起筆，又可方可圓；既可粗可細、又可輕可重；還可以一個字或幾個字連在一起只用一個起筆和收筆，形成一串字，這都比楷書的起、收筆更自由，更有變化，更具有隨意性和創造性。顯然，由于行草書在起、收筆變化多樣，比楷書等有更高的藝術表現力。

3 中側鋒運用的比例不同

書法用筆主要有中鋒和側鋒兩種。中鋒運筆體現一種端莊、秀麗、堅挺有力的藝術美，給人以規范、嚴肅、清晰的感覺。側鋒運筆體現一種飄逸、柔美、輕巧的藝術美，給人以瀟灑、輕松、自由的感覺。在楷、隸、篆三種字體中，為了體現書法藝術的規范、莊重，還不失漂亮，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應用中鋒用筆，只有很小比例的側鋒用筆。而在行草書中，為了表現一種自然灑脫、柔韌飄逸的藝術美，中鋒應用的比例自然縮小，大約占百分之七八十左右，更多的側鋒用筆加入到書法作品中，使書法線條的表現力更加豐富。但每位書法家又各有獨特的風格，如王羲之作品的用筆以中鋒為主，側鋒偏少而蘇軾作品的用筆就中鋒為主但側鋒偏多。給人感官效果是不一樣的。需要注意的一點是：書法作品中，中鋒運筆永遠是主要的，側鋒只能起到輔助作用，不能把中鋒用筆降到百分之六十以下，那樣書法作品就會沒有骨力，顯得軟弱無力。所以，“以中鋒為主，側鋒為輔”這是書法藝術的基本原則。但側鋒偏多增加了書法的美感，提高了書法的藝術表現力。

4 運筆節奏感強弱度加大

每一幅書法作品都具有節奏上的變化，就如美妙的鋼琴曲一樣，通過聲音大小和速度快慢以及控制節拍變化，體現出一定的旋律變化，給人以美的享受。書法作品主要通過筆畫提頓的輕重、書寫速度的快慢和筆畫角度的變化，來體現整幅作品的節奏感。楷、隸、篆三種字體和行草書在節奏上的變化有明顯的不同。在楷書作品中書寫的時候因為要端莊、規范，所以書寫的速度不能太快、筆畫的粗細、輕重變化不能太大，因此節奏感不太強。而在行草書則不然，書寫速度的快慢和筆畫的輕重變化和筆畫的角度變化幅度明顯加大。在明代草書大家祝允明《前赤壁賦》中，書寫節奏感很強，氣勢宏偉，似錚錚有聲。行草書的節奏感變化更能體現一個人在一定情景下的心理變化，真正體現出每個人的心情與個性。所以，行草書節奏感的變化使書法藝術表現力更強，使書法作品更美、更有感染力，更能表情達意。

5 用墨更加自由生動

在書法作品中，楷、隸、篆三體要求把字寫得規范、端莊、大方，在一幅作品中墨色上只能用濃墨、淡墨或自己喜歡的墨色，因為濃、淡墨變化太大使畫面沒有莊重感，焦墨書寫又不太流暢，而且整篇字墨色必須保持前后一致。在行草書中，墨色的變化可以是豐富多彩的，通過用筆力量、速度、中側鋒和提頓筆的運用，使墨色產生濃淡干濕的變化。如在王羲之《蘭亭序》中有很多字用中鋒頓筆慢寫顯焦墨顏色，有些字用側鋒提筆快寫顯淡墨顏色，還有很多字用中鋒頓筆快寫顯濃墨顏色。加以相互配合運用使得整幅書法作品《蘭亭序》如同一幅水墨畫一樣，有遠近、大小、濃淡的變化。當然，書法的節奏變化也是有一定程度限制范圍的，如果控制不好會使畫面顯得非常混亂。所以，用好行草書作品的墨色會使書法作品產生繪畫的色彩和效果，更能增加書法的藝術表現力。

通過以上對書法藝術書寫技法上的分析，可知，在用筆和用墨的變化上行草書比楷、隸、篆三體更加自由，更加豐富。書法的藝術表現力也更加突出。

二 字形和布局上的設計

1 筆畫變化更加隨意多樣

行草書筆畫變化的多樣性，與楷、隸、篆書相比有以下三點：由規范到隨意、由簡單到復雜、由有形到無形。楷書中，有八個基本筆畫，經過角度、力度、大小和輕重的變化，總計演變出五十多個基本筆畫，這些筆畫都有一定規范性，書寫有一定的形體限制。而在行草書中每個基本筆畫都可以根據用筆的力量、速度、角度和筆鋒的變化和墨韻色彩的配合以及書寫者的心境。有時可以變化出幾個甚至幾十個不同的筆畫；有時也可以把幾筆替換連接成一筆。如在孫過庭的《書譜》這幅行草書作品就沒有幾個絕對規范的筆畫，墨色變化豐富，在相同的字用不同的用筆方法寫出來時，時重如磐石、時輕如鴻毛、時急如風雨、時慢如老嫗，參差錯落、相映成趣，給人以變化多端而豐富自然的感覺。這充分體現出行草書書寫筆畫的隨意性比較強，書寫沒有絕對的形狀、大小限制。這也造就了行草書筆畫的復雜性、多樣性。增強了書法的藝術表現力。

2 結構更加松散自由

書法書寫必須是方塊字。在楷、隸、篆字體中，結構要求嚴謹、規范，必須遵循方塊字的原則，每個字都有自己的結體原則。而行草書在幅字章法合理、字體重心平穩的基礎上，在結構上突破了楷、隸、篆等字體結構規范的束縛，使結體更為松散自由。草書結體上下貫通，時而一字占數字位置；時而兩三字作一字合寫。運筆以圓轉連帶為主，概括（縮減）了很多筆畫，把文字筆畫簡略為一筆一字，兼有兩筆者，最多超不過三筆，可謂筆筆相連，間架跨度非常大。運用辯證關系更有大小、寬窄、奇正、舒斂、顧盼等結構特點，千變萬化、靈活生動。在懷素的《苦筍帖》中，字的結體時而方正平緩、時而大小不一、時而奇正險絕、時而顧盼相視、時而寬窄不一，相映成趣。這充分證明行草書結構要多樣統一，變化多端。同時也說明行草書的結構變化是楷、隸、篆三種書體結構的繼承和發展。行草書在結體方面的自由多樣，增加了行草書的藝術表現力。

3 章法布局更加復雜多樣

章法又稱“布白”，因為章法的實質，就是對空間虛實的藝術處理。行草書在這點上就要比楷、隸、篆章法的布局要復雜得多。楷、隸、篆的字形和筆畫變化比較簡單、規范，不能寫得過于放縱，上下左右的位置有一定的嚴格要求，給人一種端莊、大方、規范、清晰的感覺。而行草書因為在用筆、用墨變化多樣，字形上伸縮夸張，使得字體靈活生動、虛實相依、色彩豐富、相映成趣，給審美者留下了廣闊的遐想空間，這都是楷、隸、篆等書體所不具備的。行草書在章法布局上同樣講究運用辯證關系，以求整體大效果。如剛柔、粗細、飛白、疏密、收放等。以情相顧盼，以氣相映帶，以意出神勢。使其疏處可跑馬，密處不可容針，虛虛實實、快快慢慢，整幅顯示出大氣勢，得心應手、豪情奔放，成為狀物狀形的好章法。書法家可以根據書寫時的情境、掌握的用筆和結體方法，書寫出自己認為合理的書法章法。在米芾《苕溪詩帖》行書作品中，每個字的用筆、用墨方法都不同、結體各有變化，而且字字相映，行行相呼應，如行云流水、氣勢連貫、渾然一體。構成一幅完美的書法水墨畫卷。只有這樣復雜多樣的章法布局。才能提高書法藝術的表現力。

三 意境美的體現

書法書寫要“意在筆先”，寫字總要在情蘊其中，漢代書法家蔡邕在他的《筆論》中說：“書者，散也。欲書先散（舒發）懷抱，任情恣性（感情志趣），然后書之。”說明書法家根據文字、詞句、文章內容，則將賦有更多的情感，注于筆墨間。寫出字體狀物狀形，從而產生強烈的美感。楷、隸、篆三種書體是一種練習基本用筆和結構變化的書體，尤其適合在非常安靜的狀態下書寫。但大家知道人是有思想感情波動的，但在人喜、怒、哀、樂的時候都不適合用楷、隸、篆來抒發激動的情懷，而行草書在表情達意這方面更勝一籌，更能通過筆墨變化表達出各種美感。如楷書大家顏真卿在聽到自己的侄子被史思明殺了后，悲憤交加，奮筆用行草書寫了名聞天下的《祭侄文稿》，卻沒有用楷書書寫，這幅作品書法藝術研究價值極高，被后人評為“天下第二行書”。晉代“書圣”的大書法家王羲之在游樂和小酌之后，趁著酒興，將蘭亭詩集序文用行書一揮而就。創造了天下第一的《蘭亭序》。這都證明行草書比楷書能更全面及時地抒展人心中的情境，在一定特殊情況下，相對于楷書等字體來說，行草書更適合作為一種抒發情感變化的手段。

自古至今的書法家中，由于生理條件和心理素質的差異，再加上他們人生經歷的不盡相同，就使書家的作品表現出是以主觀精神美為主。這便是常說的“字如其人”。書家在人品行為、性格氣質、思想情感以及文學修養都會反映到作品中，形成自己的“風格”。楷、隸、篆也是如此，但是不太明顯，如柳公權的《玄秘塔》和顏真卿的《多寶塔》之間的風格差別就不大，還有褚遂良的小楷和鐘紹京的《靈飛經》藝術特點差別也不大，所以很難通過這幾本字帖來區分開每個人的具體性格特征。而行草書在這方面表現得更明顯一些，更能展示書家的“心境”。如王羲之的書法《蘭亭序》字體嫵媚秀麗，表現王羲之當時被眾星捧月、微醉而興奮的心境。顏真卿的書法《祭侄文稿》挺拔奔放、一氣呵成，體現了他失去親人心情悲痛的情境。這些作品真正體現了“字如其人”“有感而書”的特點。體現出自我感情的變化，達到了“意境和書法美相結合”的程度。

結語

通過用筆用墨，字體和布局及意境美三方面的分析論證來看，書法行草書的藝術美表現力相對于楷、隸、篆等字體來說更強，更能狀形狀物，表達書寫者的心境。

注：本文系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書法藝術的美學價值研究》，項目編號：1251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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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華玉寶，男，1972—，黑龍江五大連池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書法藝術欣賞、書法教學，工作單位：黑河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