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壽親養老新書》的養老思想

彭草云 阮月芳 浙江省嘉興市中醫院 嘉興314001

《壽親養老新書》是在元代鄒鉉在宋·陳直的《養老奉親書》的基礎上修訂續增而成。該書全面討論了老年養生問題，是老年養生保健的重要專書。筆者認為，其養老思想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 飲食宜忌及食療

1.1 強調飲食宜忌 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素問·太陰陽明論》說：“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藏”。脾胃之所以為后天之本，關鍵在于脾胃能運化水谷，將水谷精微輸送到全身，以營養全身各組織器官。故飲食水谷是人賴以生存的重要條件。作者在全書的第一篇《飲食調治第一》中說：“一身之中，陰陽運用，五行相生，莫不由于飲食也。”“蓋精順五氣以為靈，若食氣相惡則傷其精。形受五味以成體，若食味不調則傷其形”，故“不知食宜，不足以存生”。

高年之人，其臟腑虛弱，脾胃運化遲滯，飲食稍有不慎，即易變生疾患。故鄒鉉氏諄諄告誡說：“其高年之人，真氣耗竭，五臟衰弱，全仰飲食以資氣血，若生冷無節，饑飽失宜，調停無度，動成疾患”，“老人之食，大抵宜其溫熱熟飲，忌其黏硬生冷”，“尊年之人，不可頓飽，但頻頻與食，使脾胃易化，谷氣長存。若頓令飽食，則多傷滿。緣衰老人腸胃虛薄，不能消納，故成疾患”，“次第以順四時軟熟飲食進之”。強調：食后“以熱手摩腹”，“食后引行一二百步，令運動消散”，“食飽，不宜急行”等。

1.2 提倡食療 鄒鉉繼承孫思邈的思想，對老人各種疾患主張先治以食療：“凡老人有患，宜先以食治，食治未愈，然后命藥，此養老人之大法也。”又說：“人若能知其食性，調而用之，則倍勝于藥也。緣老人之性，皆厭于藥而喜于食，以食治疾勝于用藥。況是老人之疾，慎于吐利，尤宜用食以治之”，“善治藥者，不如善治食”。作者在書中列出了17種病證的食治方、諸酒、諸煎等，認為老人日常調理以當以食療為先，藥餌不可輕嘗。

2 藥物治療

2.1 老年用藥宜平和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靈樞·天年》中則認為人年五十以后，五臟相繼皆衰。《靈樞·營衛生會》說：“老者之氣血衰。”凡此皆說明，老人臟腑氣血皆有虧損，不比少壯之人。《素問·五常政大論》在論用藥原則時說：“能毒者以厚藥，不勝毒者以薄藥。”因此，老人用藥宜平和。

書中批評對老人妄用峻利之藥做法：“常見世人，治高年之人疾患，將同年少，亂投湯藥，妄行針灸，以攻其疾，務欲速愈。”但“上壽之人，血氣已衰，精神減耗，危若風燭，百疾易攻”，容易出現“視聽不至聰明，手足舉動不隨其身體，勞倦頭目昏眩”，“宿疾時發，或秘、或瀉、或冷、或熱，此皆老人之常態也”。若“不順治之，緊用針藥，務求痊瘥，往往因此別致危殆。且攻病之藥，或吐、或汗、或解、或利。……其老弱之人，若汗之則陽氣泄；吐之則胃氣逆；瀉之則元氣脫，立致不虞。”由此，書中總結道：“大體老人藥餌，止是扶持之法。只可用溫平、順氣、進食、補虛、中和之藥治之。”

2.2 老年以調理脾腎為主 除食療方、婦人及小兒方劑外，全書共載各類方劑119首。其中調理脾胃方共32首，占26.9%，補腎方28首，占23.5%，二者相加超過所有方劑的一半，可見作者對脾腎甚為重視。蓋脾為后天之本，老人脾胃虛弱，氣血化生往往不足；而飲食稍有不慎，即易停滯不化。腎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老人下元虧虛，虛損立現。故老人的治療以調脾腎最為重要。

2.2.1 調脾胃 書中調理脾胃諸方，大率皆為醒脾開胃、消食理氣、溫暖中焦之方，所治病證涉及傷食、腹痛腹脹、納呆、吐逆、瀉痢、痰飲等。主要藥物：健脾益氣藥：人參、白術、茯苓、炙甘草；理氣藥：陳皮、厚樸、枳殼、木香、檳榔、大腹皮、青皮；燥濕藥：肉豆蔻、草豆蔻、蒼術；消食藥：神曲、三棱、麥芽；溫中藥：干姜、官桂、益智仁、丁香、附子、高良姜、吳萸、蓽拔、蜀椒；芳香開胃藥：藿香、白芷、砂仁；和胃止嘔：半夏、生姜；清熱藥：黃連。

2.2.2 補 腎 主要是延年益壽、駐顏、益老扶羸、烏須黑發，開益智慧、補益元臟、壯筋骨、固精髓之方，用于治虛損、耳聾眼暗、瀉痢、勞嗽、下部虛冷、痹癥等病證。主要藥物：補腎強筋藥：牛膝、巴戟天、杜仲、石斛、續斷、狗脊；溫暖下元藥：茴香、附子、肉桂、細辛；補腎助陽藥:鹿茸、菟絲子、破故紙、胡桃肉、肉蓯蓉、骨碎補；補腎填精藥:地黃、山萸肉、山藥、何首烏、黑豆、枸杞子。除這四類外，其他尚有青鹽引經,蛤蚧納氣平喘,覆盆子補腎固精等。

3 四時調攝

《素問·四氣調神大論》曰：“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故“圣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據此，書中指出：“春溫以生之，夏熱以長之，秋涼以收之，冬寒以藏之。……人能執天道生殺之理，法四時運用而行，自然疾病不生，長年可保。”作者由此提出了順四時以調攝的方法，具體內容包括飲食、用藥、居處等。

根據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為防止一臟克另一臟，書中主張飲食之味，春時“宜減酸益甘，以養脾氣”，夏時“宜減苦增辛，以養肺氣”，秋時“宜減辛增酸，以養肝氣”，冬時“宜減咸而增苦，以養心氣”。春時不宜進食“黏冷肥僻之物”，以其難得消化，多傷脾胃；夏日“渴宜飲粟米，溫飲豆蔻熟水，生冷肥膩尤宜減之”，“瓜果之類，量虛實，少為進之”，防止冷肥之物損傷脾胃，致成滑泄；秋時則“新登五谷，不宜與食”，防止引動宿患；冬日“炙、煿、煎、炒之物，尤宜少食”，防止燥熱內生，耗傷陰液。

用藥上，各依四時特點預為調理。“高年之人，多有宿疾。……至春成積，多所發泄。……若稍利，恐傷臟腑。別主和氣涼膈化痰之藥消解；或只選食治方中性稍涼，利飲食，調停與進。”而盛夏之月，“陰氣內伏，暑毒外蒸，縱意當風，任性食冷，故人多暴泄之患”，可于“每日凌晨，進溫平順氣湯一服”。圣人春夏養陽，故“氣弱老人，夏至以后，宜服不燥熱、平補腎氣暖藥三二十服，以助元氣，若蓯蓉丸、八味丸之類”。秋屬金，主肅殺，老人多咳喘痰飲、寒熱之疾，應“計其所發之疾，預于未發以前，擇其中和應病之藥，預與服食。大寒之日，山藥酒、肉酒，時進一杯，以扶衰弱，以御寒氣”。至于“盛冬月，人多患膈氣滿急之疾。老人多有上熱下冷之患。……晨朝宜飲少醇酒，然后進粥。臨臥宜服微涼膈化痰藥一服”。

生活起居方面，總以寒溫適宜為要。春日天暖，“不可頓減棉衣”；夏日不可貪涼，“宜居虛堂凈室，水次木陰潔凈之處，自有清涼”；冬日“最宜居處密室，溫暖衾服”，“不可輕出，觸冒寒風”，并且應“早眠晚起，以避霜威”。

4 頤養性情

老年人的調護除藥食居處外，精神心理調節尤其重要。《內經》告誡我們應“恬淡虛無”、“精神內守”，“去世離俗，積精全神”，這樣才能“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否則“愁憂恐懼則傷心”，“百病生于氣”。老年人往往事事關心、固執己見，由于身體等原因，又往往導致情緒改變，或易怒，或抑郁不舒。故鄒鉉氏說：“高年之人，身雖老弱，心亦如壯”，“等閑喜怒，性氣不定。止如小兒，全在奉承顏色，遂其所欲”。

因而，一方面，子女應悉心照料，為老人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并常陪伴左右，不使孤獨。另一方面，老年人自己也應摒棄俗務，“家事付與兒子，不宜關心”。培養一些興趣愛好，如品茶、種植花木、收藏書畫、欣賞音樂等，以怡情易性。悶坐無聊時，可“召年高相協之人，日陪閑話，論往昔之事”，天氣晴好時，可適當出外游玩，欣賞花木，登高遠眺。

總之，書中詳細記載了老年人的飲食宜忌、食療、藥物調理、四時調攝、頤養性情等內容，是老年人養生保健的重要專書。但是，由于時代的局限，書中不可避免地夾雜了一些封建迷信思想，如延方士、延名衲、服食等，另有一些錯誤觀點如“治脾節水說”等，應予以揚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