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貸危機視角下的虛擬經濟消極效應分析①

吳英貴，袁 方

（河南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 焦作454003）

一、引言

自從人類社會產生貨幣以來，貨幣這一特殊的商品就一直充當著一般等價物的角色，人類購買一切商品都可以通過貨幣這一媒介進行交易了。可是，當今世界的現行貨幣制度是紙幣制度，紙幣代表的也只是一種貨幣符號，是一種財富的象征符號。人們為了獲得更高的象征財富的地位的貨幣不再滿足于通過G-W-G′實現貨幣的增殖，而是追求G-△G-G′實現貨幣的快速增殖，這種以錢生錢的活動在今天的經濟領域非常普遍，也就是與實體經濟相對立的虛擬經濟。

現代經濟的重要規律——經濟“倒金字塔”發展規律，認為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全部經濟金融化的價值都可以構成倒置的金字塔結構，該結構分成四個層面。第一層面為金字塔底部以實物形態存在的物質產品；其上是商品和真實的服務貿易；第三層是股票、債券、商品期貨等；最上層是完全虛擬的金融衍生品。倒金字塔結構有其嚴密的構成規則和運行規律。總體而言，倒金字塔結構上層部分的增長要遠高于底層部分的增長，整個倒金字塔結構增長呈非線性特征，保持著穩定的增長比例。但20 世紀80 年代以來，隨著金融全球化和網絡技術的發展，倒置的金字塔越來越頭重腳輕，倒金字塔的層次越高增長速度越快。這也說明了虛擬經濟的作用已經超越傳統的實體經濟，滲透到實體經濟的每一個角落。[1]

二、次貸危機爆發原因淺析

按照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觀點，貨幣基本的職能是流通手段和價值尺度，而貨幣的支付手段是以信用為基礎的，這樣就擴大了商品經濟的矛盾，許多商品生產者以賒賬買賣的方式發生了債務關系，形成債務鏈條，一旦鏈條中斷，則會產生經濟危機。“這種貨幣危機只有在一個接一個的支付的鎖鏈和抵消支付的人為制度獲得充分發展的地方，才會發生。”[1]（P163）其中金融信用制度是“人為制度”的重要構成要素。因而，當代國際金融危機可以看成是一場源于資本主義虛擬經濟的過度膨脹而導致的貨幣支付危機，這從美國的金融衍生品市場上可以得到證實。

美國房地產市場因為格林斯潘時代的低息政策而繁榮了好幾年，因為對房地產市場的前景非常看好，各個銀行和金融機構也將資金貸給一些資質比較差的借款人，這就是所謂的次級貸款，是相比于正常貸款和優質貸款來說的。

同時，因為房屋貸款一般都需要15-30 年的償還期，在這些償還期內，現金流可以準確的預計，但是商業銀行等貸款機構持有的這些債券流動性又比較差。為了提高流動性和收益率，一些金融機構就把次貸開發成一種金融產品，也就是所謂的CDO。這些CDO 的標的就是房屋次貸， 這些機構從商業銀行等購入次級貸款，然后開發成CDO 再賣給其他投資者和機構。同時，為了對沖CDO 的風險，又開發了CDS 這一風險更高的產品。

當美國房地產市場開始下行時，一些次級貸款的借款人開始違約，次貸收不回來，CDO 大量虧損，CDS 也開始面臨損失。又因為這些產品被持有的實在太多太廣泛，因此為了彌補損失，持有這些產品的機構開始拋售，又降低了這些產品的價格，越來越多的人不愿意持有CDO 和CDS，產品的流動性基本喪失，這些金融衍生品憑證相當于一張廢紙。因此，持有這些產品最多的機構虧損愈嚴重，而正是美國的幾大投資銀行大量持有了這些產品。同時，他們在金融市場上影響力很大，很多機構由于投資者都與他們發生交易，如果這幾大投資銀行倒閉，那么與他們發生交易的機構也將面臨巨大虧損，進一步加劇金融市場的恐慌。

表面上看，由房地產次級貸款引發的金融危機是由連續加息 監管不力以及房價下降引起的，但實際上是對虛擬經濟的過度投機引起的。美國房地產市場上人為制造出巨大的有支付能力的市場需求，不斷追求對資本的的利潤，把一個原本有限的實體經濟市場吹成了一個巨大泡沫市場并樂在其中。但是所有的市場穩定和價值增值都是在資本能不斷獲得新鮮的資金投入的前提下推進的，金融衍生品的投資者最終需要變現獲得投資收益。但是，資產價格人為造成的虛高和資本市場投資回報的實現的矛盾終究要在房地產市場需求不足的情況下爆發的，實現價格向價值回歸。而CDS 和CDO根本就不具備多大的實際價值，旺盛的房屋供給也遠遠超過了房屋的需求，市場經濟的價值規律被扭曲了，房價隨著公眾的支付能力降低而逐漸回歸理性。伴隨著房地產價格的跌落的潘多拉魔盒打開的第一步，緊跟著是各種源于住房貸款的金融衍生產品價格的大幅下跌，資金鏈不能繼續循環下去了，金融衍生品價格最終泡沫破滅。雖然馬克思曾指出，當資產價格的泡沫破裂時，“只要這種證券的貶值或增值同它們所代表的現實資本的價值變動無關，一國的財富在這種貶值或增值以后就和在此以前是一樣的。”[1]（P527）但是，資產價格當與金融衍生品價格相互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時，資產價格泡沫的破裂往往導致金融衍生品價格的急劇下跌，虛擬資本的大規模減少，有價證券的價值大幅縮水，社會的整體信心下降，金融危機的全面爆發也就不可避免了。

三、虛擬經濟的消極效應

虛擬經濟進行的以錢生錢的活動，所進行的是一種“零和游戲”。人們在進行投機活動的時候，往往會忽視實體經濟的發展。而1997 年和2007 年的兩次經濟危機都是首先發端于金融市場，虛擬經濟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如為實體經濟提供融資支持，促使資本流向效益高的領域和企業，提高整個社會的經濟效益，以及通過財富效應刺激消費和投資需求等。它的消極效應往往容易被人們巨大的投機欲望所埋沒。因此，對虛擬經濟的消極效應進行分析顯得非常重要。

1.被迫擴大貨幣投放總量，增加了實體經濟不確定因素

人們把閑置不用的資金存到銀行后，這些新的存款很難立刻尋找到資金需求者，從而形成巨額存貸款差；人們進入股市，在證券市場買賣基金和國債時都要設立第三方的資金帳戶并儲備資金以等待利好行情，這些資金就會形成巨大的貨幣沉淀；基金管理公司、財務公司和保險機構獲得消費者投資后，仍然要把這部分資金放在銀行里等待收益更好的投資機會的出現，從而造成規模不等的貨幣沉淀。甚至本身這些行業就是虛擬經濟領域，這些領域的資本逐利本性顯得更加急迫，在這里沒有了貨幣這一一般等價物的實物概念，有的只是一串串的數字和符號。為了補足虛擬經濟運轉所必需的血液——貨幣，國家就必須在實體經濟的實際貨幣供給之外，漫無目的的擴大貨幣的投放量。可是，這些超額發行的貨幣，隨時都有可能釋放到實體經濟中來而造成宏觀經濟的不穩定。這就好像是把房子建在沙漠的地基上一樣，底下是空的，人們把房子蓋得越高，地基的負重就越大，當建在其上的房屋重量超過了地基的最大負荷的時候，倒塌的現實性就變得理所當然了。《經濟學家》雜志在次級貸款危機前曾撰文警告，過去二十年，全球經濟平均增長3.5%，國際貿易平均增長7%，但是資本流動增長14%，是國際貿易的兩倍，經濟增長的4 倍。對沖基金從新世紀初的千家左右增至逾萬，掌管資金近萬億。股權投資基金的資金也達萬億之巨。全球匯率和貨幣變成投機工具，虛擬經濟大幅脫離實體經濟而且勢如破竹。據2011 年底的全球股市收市之日市值計算，全世界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規模的比例，到了12 倍——全世界股市的市值加上債券的余額，加上未平倉的金融衍生品合約余額是800 萬億美元，而全世界GDP 才60 多萬億。由此可見，天量的虛擬經濟一旦釋放，弱小的實體經濟也許會不堪一擊，全面癱瘓。1997 年爆發于泰國的亞洲金融危機在巨大熱錢沖擊下而快速擴散，東南亞國家和地區的國民社會財富被國際炒家洗劫一空，經濟發展嚴重受挫。

2.增加了經濟宏觀調控的難度

為了順利實現虛擬經濟一節接著一節的循環運轉，國家需要再額外投放貨幣，但任何宏觀經濟管理者都不可能準確計算出這一數字，這是一個世界性難題，也可以說這是一個難以破解的難題。例如，隨著股價的攀升，面值10 元的股票，有可能數倍、數十倍地從實體經濟領域里游離出資金來入市投機炒作。大量資金瞬間的蜂擁而至，局部實體經濟瞬間就會出現資金周轉不靈。而且，在經濟全球化和世界金融交易電子化的時代，資金的游動變得隱蔽難測了，人們很難清楚知道這些因為利好而來的貨幣是從哪里流動過來的，不可能計算清楚這些貨幣的規模有多大以及都有哪些后續資金跟進。如果把全社會分為兩大經濟部門的話，即實體經濟部門和虛擬經濟部門，則在一定時期內證券市場領域的資金多了用于實體經濟領域的資金必然減少，可是短時間內卻難以統計清楚。面對一系列的未知數，貨幣政策決策者等宏觀經濟的管理者，可能會出現盲人摸象的窘困。假如根據估算，粗略知道了貨幣政策的大致方向和貨幣的投收總量，但是在執行貨幣的投放和回收政策時，虛擬經濟仍然會給政策的執行設置種種麻煩。例如，居民現金收入持續下降是造成消費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國家準備用投放消費信貸的方式刺激消費。但是在執行這個看似簡單的政策時，由于各家銀行都具有各自獨立的經濟利益，為了實現風險的最小化，金融機構會偏向于那些收入水平高的人群，在進行放貸時自然而然傾向于富裕階層。而我們很清楚的知道，富裕人群的消費結構和消費欲望往往和收入水平較低的人群不同，富人的消費需求缺乏彈性，這樣寄希望于拉動經濟增長的擴大內需的貨幣政策就會大打折扣。

下面我們以公式進一步說明在虛擬經濟條件下確定貨幣供應數量的難度。我們把社會中的經濟部門分為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兩大經濟部門，這樣我們依據傳統的貨幣供應數量理論就能這樣表達既存在實體經濟又存在虛擬經濟條件下的貨幣供應公式：

其中M 為貨幣供應量，V 為貨幣流通速度，Pr 為實體經濟中商品的價格，Qr 為實體經濟中商品的交易總量，Pf 為虛擬經濟中商品的價格，Qf 為虛擬經濟中商品的交易總量。[2]（P129）

在（1）中，若PrQ 是已知的，而PfQf 卻由于人們對證券市場行情的預期 人們會投入多少資金量 何時進場和離場等心里因素不可能提前得到，從而難以確定市場中需要的貨幣量。而且由于乘數效應，要合理計算出總貨幣供應數量就更加困難了。

3.阻礙農業和工業等實體經濟的發展并進而引發金融動蕩

人們在傳統的農業和工業領域進行生產生活等物質資料生產，通過貨幣這種一般等價物充當交易的媒介，實現滿足人們更多更好的物質產品和服務需求，貨幣扮演的角色只是一種獲取物質產品和服務的工具或手段。可是在虛擬經濟中，擁有資本的人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和不辭辛苦的參加到實體經濟的勞動和管理中，依靠錢就可以買到一切想要的東西。在這種金錢萬能假象的迷惑下，真正生產了使用價值的農業和工業部門等實體經濟部門被撇到一邊，而如何更快更輕松獲得回報卻成為人們參與經濟活動的唯一目的。國家也能從股票基金市場的交易中收取稅收從而增加收入，而這些收入是計入GDP 的，造成國家有動力把無法真正反映人民真實生活水平的GDP 當作經濟增長的目標。目前，中國GDP 年增雖然只有8%左右，可是為了維持這個增長率，貨幣的供應量卻以30%的幅度高速增長，我們是以超量的貨幣供應推動了經濟的快速發展。據官方數據顯示，2000 年我國GDP 總量為8.9 萬億元，廣義貨幣供應量（M2）13.5 億元，是GDP 的1.5 倍，多出了4.6 億元，而到了2009 年我國GDP 總量為33.5 億元，廣義貨幣供應量為60.6 億元，是GDP 的1.8 倍，比差多出了27.1 億元。通過分析可以看出，貨幣保值增值的特殊需要促成了虛擬經濟的產生和飛速發展，但是搞資本運作的虛擬經濟越發達，經濟運行的成本就越高，宏觀經濟的可控性就越差，經濟的泡沫就越大，金融危機的潛在可能性也就越大。為了讓貨幣保值增值就節外生枝出龐大的 難以控制的且潛伏風險巨大的金融衍生品和經過資產證券化處理的理財產品，這樣所積累的虛擬經濟泡沫風險的破滅也就不可避免。

4.成了加劇貧富差距的重要工具

虛擬經濟進行的是以錢生錢的游戲，資金在這個游戲過程中充當了一般生產資料的角色，按照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觀點，誰擁有更多的生產資料也就意味著誰能創造更大的剩余價值。而當今形式豐富的金融交易方式為便利的投機活動打開了方便之門，只要你持有貨幣，就有可能進入到這個游戲當中，而這個游戲規則講究的是資本的實力，資金力量微弱的群體在游戲中獲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虛擬經濟獨立于實體資本之外，流動性很大，在電子化時代變得更加隱蔽和高深莫測，是名副其實的投機家的樂園；當代衍生金融工具的發展，使虛擬資本同實體資本脫離得更遠，流動性更強，更可以供持有者突然大數額、遠距離運作，從而對一國、一個地區甚至全球經濟造成沖擊。虛擬經濟過度增長客觀上要求重新分配國民收入，而眾多投機商的加盟，勢必會加劇貧富兩極分化。馬克思這樣寫到股票市場的殘酷性：“因為財產在這里是以股票的形式存在的，所以它的運動和轉移就純粹變成了交易所賭博的結果；在這種賭博中，小魚為鯊魚所吞掉，羊為交易所的狼所吞掉。”[1]（P520）又點出了信用制度的二重性質是：“一方面，把資本主義生產的動力—用剝削別人勞動的辦法來發財致富—發展成為最純粹最巨大的賭博欺詐制度，并且使剝削社會財富的少數人的人數越來越減少；另一方面，又是轉到一種新生產方式的過渡形式。”[1]（P521）

總之，虛擬經濟是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當經濟的發展越來越依賴于虛擬經濟以及虛擬經濟的規模不斷擴大的時候，我們不應忘記人類生存的基礎是物質的和技術的。現階段我國的生產力水平總體不高的情況下以及面對金融危機的不斷打擊，我們更應清楚認識到并且應當盡力建立完善的金融管控制度抑制虛擬經濟的負面影響，維系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平衡，正確引導虛擬經濟的積極效應，積極發展實體經濟，因為實體經濟強則國家強，最終實現經濟的健康發展。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劉駿民.從虛擬資本到虛擬經濟[M] .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