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析高茲生態社會主義的勞動觀

■王磊峰 陳永森 劉偉偉

高茲(AndréGorz，1923 －2007)是生態馬克思主義學者。他一生寫了大量的著作，大都蘊含著對勞動的關注和探討。通過對這些文本的解讀，筆者認為，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的主題是個體解放與勞動解放的結合。

一、高茲對資本主義勞動的批判

幾乎所有的生態社會主義者都是在批判資本主義的基礎上建構自己的生態社會主義理想，高茲也不例外。高茲生態社會主義的勞動觀是從批判資本主義的經濟理性、技術和勞動分工等三個方面來批判資本主義勞動的。

(一)對資本主義經濟理性導致勞動異化的批判

在高茲看來，資本主義最不合理的東西就是經濟理性。經濟理性的基本原則是“計算與核算、越多越好”，是資本主義發展的必然產物，也是資本主義的價值觀念與道德標準。經濟理性使人重交換價值而輕使用價值，造成人的異化，從而加強了對人的控制。在前資本主義的傳統社會中，人們可以自由地決定需求和工作程度，永遠不必要最大限度地提高勞動生產率，因此也不必要計算時間，無需用單位時間來量化勞動成果。那時人們的行為與時間、工作和生活的節奏是一致的。比如，我在一小塊土地上耕種，僅僅是為了滿足我的家庭、我的牲畜;我在樹林里砍柴，僅僅是為了家中的廚房之用。那時，人們所遵循的基本原則是“夠了就行”，“所花費的勞動時間就是生活所要求的時間，完成了必要的工作，就是自己的閑暇”[1](P109)。

高茲在肯定馬克思經濟學的基礎上，批判了經濟理性對勞動者產生的危害。經濟理性“使把勞動看成量的物質單位成為可能;換句話說，作為一個脫離了工人的個性和動機的獨立的實體，能夠對勞動本身進行測量。而且這也包含著工人將進入剝奪了他們人格和個性、個人目標和期望的生產過程。作為一種純粹的勞動力，它是可以交換的，能夠與其他工人的勞動進行比較的，勞動所服務的目標不再是工人自己。對工人來說，他們什么也不是”[1](P20)。也就是說，經濟理性把勞動者變成了賺錢的工具，變為了一種資本的投入。在勞動中，勞動者被剝奪了自主性和創造性，喪失了人應有的本質。這里，高茲實際上是在進一步闡述馬克思的異化理論，所不同的是，馬克思是從資本主義私有制的罪惡出發，而高茲主要是從經濟理性的片面性出發。

(二)對資本主義技術加劇勞動異化的批判

高茲認為，建立在經濟理性基礎上的科學技術，不是馬克思所認為的中性的，而是處于決定性的地位:“科學技術反映與決定了生產者與他們的產品的關系，工人與他們工作的關系，個人、群體與社會的關系，人們和他們環境的關系。科學技術是權力分配、社會生產關系與勞動等級分工的發源地。”[2](P18－19)在這里，高茲指出科學技術不是中性的，他認為資本主義的科學技術與資本主義資本的邏輯相一致，資本主義的科學技術是為了加強對資本主義資本的統治，對無助于強化現實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科學技術，資本主義會棄而不用，故資本主義與它的技術融為一體。“資本主義生產和交換關系已經銘刻在資本主義饋贈給我們的技術之中。”[2](P119)因此，高茲指出，在資本主義經濟理性指導下的技術，塑造了當今的資本主義社會，而資本主義追求利潤最大化的目的，易使科學技術具有經濟理性的本質特征。為了獲得最大限度的利潤，資本主義社會通過提高科學技術來提高生產率，導致人力資源等的浪費，加劇了勞動的異化，使資本主義社會陷入危機之中。人在勞動中喪失的主動性與創造性，進一步加深了異化，科學技術越來越具有非人性的特征，因而，目前科學技術所塑造的社會呈現出明顯的病態。

(三)對資本主義勞動分工的批判

高茲對勞動分工引起勞動異化的批判堅持了馬克思的勞動異化理論，沿襲了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所提出的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條件下勞動分工與異化勞動的關系，即勞動者和他的勞動產品相異化、勞動者同他的勞動活動的異化、勞動者同他的類本質相異化和人與人之間的異化。正如馬克思所說:“異化勞動把自主活動與自由活動貶低為手段，等同于把人的類生活變成維持人的肉體生存的手段。”[3](P274)但隨著經濟理性指導下的科學技術的發展，人們的勞動所遵循的原則從“夠了就行”(Enough is Enough)到開始崇尚“越多越好”(The More the Better)。“勞動分工的進一步發展使工人對生產的控制力下降，進一步抹殺了工人勞動的創造性，使勞動的等級性更加明確，工人勞動的異化程度進一步加深。”[4]高茲從以下五個方面來批判被后工業時代資本主義勞動分工進一步加深的勞動異化:第一，勞動分工越來越明確，使工作越來越破碎;第二，勞動分工進一步降低了勞動者的地位;第三，勞動分工造就了神秘化的工人;第四，勞動分工使社會上出現了作為資本運動的醫療和疾病;第五，勞動分工有效地維護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統治。此外，高茲還批判了資本主義勞動分工相聯系的資本、教育與疾病。

二、高茲對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的構想

高茲認為勞動的解放實質就是消除異化勞動，不僅要減少勞動時間，而且要使勞動成為有創造性的自主活動;不僅在勞動中展現自己的價值，而且勞動之外的各種活動也是人生的重要內容和價值之一;閑暇不是以消費為樂，而是尋求豐富的生活。高茲構想的生態社會主義勞動可以概括為兩大內容:一方面是所有的人都獲得解放;另一方面是所有的活動都是自主和快樂的。

首先是時間的解放。在高茲看來，時間具有雙重含義。一方面，“時間”不是中性的，它總是與人的生存體驗相聯系。自由時間本應是愉悅的，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自由時間成為被動的與空虛的時間，使個人生活在枯燥無味的消遣之中”[5](P118)。因此，時間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能說明個人的生存狀態。另一方面，人為規定的“時間”。在此基礎上，高茲認為時間的解放應該做到:第一，可以自主地選擇工作時間。工作的重新分配不是以犧牲工人對自己時間的支配為代價的，而是工人可以自主選擇的。第二，工作時間是間斷性的，但工作是穩定的。間斷性工作僅僅減少每月、每年或多年的工作時間，但工作卻分散在越來越多的人身上。社會總的工作時間少了，但工作卻可以大家一起分享。

其次是工作的解放。第一，工作在所有人中合理地分配。不是一些人做著全職工作，而一些人(尤其是婦女)做些臨時的、間歇性的工作;大家都接受靈活、彈性的工作制。第二，更少的工作，但收入穩定。它承認每個人間斷工作的權利，也承認其獲取持續收入的權利。失業不是工作人員被動承受工作的缺失，而是工作人員自己選擇工作的間斷，而且，這種選擇應受到法律的支持。從政治上來說，這種選擇是合法的，只要它與社會的特定政治選擇、新藍圖相一致。對“自愿失業的人”的補貼是一種有保障的社會收入。高茲認為，當社會的必要勞動時間減少時，不工作的時間可能要比工作的時間更長，個人的活動因此可能比有償工作更有意義，社會收入也就變得比工資更多。第三，實行最低收入保障制度。高茲認為，收入保障是以多元活動為基礎的社會(A society based on multi－activity)的前提條件。當然，無條件地確保每個人的生活收入不是用來取代收入再分配的其他形式(家庭津貼、住房、失業和生病福利、基本國家養老金等等)，不是迫使失業者接受臟亂、廉價的社會下層工作，而是讓所有人免于貧窮。當今的一些資本主義國家(如美國)常把享有非常小的福利津貼的權利與完成一項無報酬或報酬很低的公共事業工作聯系起來。高茲認為，這實際上是把失業者看成無能者和乞討者，把失業的原因歸結為失業者本身沒有社會技能和必要的意志力。在高茲看來，無技術人的高失業率實際上不是因為他們缺乏專業的技術，而是因為有技術的人由于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而從事無技術的職業，因此就把能夠完成這些工作的人驅趕出去了。這種工作福利制的極端保守主義的觀念可以與后福特主義的觀念相共存。無條件的生存收入(subsistence income)實現了兩種職能:全部或部分失業的福利和激勵接受浮動工資和浮動時間的臨時工作。這種基本的生存收入只是一種調節適應社會工作變遷的手段，而不是真正地為了工人本身。根據這一觀念，“生存收入”使就業成為斷斷續續的，甚至可能鼓勵間歇的就業。但是誰將從中獲益呢?高茲認為是雇主。“很低的‘生存收入’實際上是對雇主的補貼。它允許雇主在支付維持最低于生存水平的工資條件下去找勞工。”[6](P82)由于工人不能保證有足夠的基本收入，他們必須持續地尋找一些臨時工作，因此他們不能在多元活動的基礎上謀生。在這種情況下，“生存收入”極大地促進了工資關系的管制，使就業變得更不穩定，商業合同替代了工資關系。在這里，我們看到了要求在間斷工作中獲得持續收入的困境。高茲認為，工作中的間斷性，不應該體現在資本對勞動的決定權，而應該體現在工作者控制自己時間的個人和集體的權利。

再次是消除付薪勞動。高茲認為，實現勞動解放的關鍵在于改變當今社會普遍流行的“付薪勞動”，而消除付薪勞動模式的社會就是社會主義社會。付薪勞動“是一種‘抽象勞動’，可以測量和量化的，可以從提供勞動的人中分離出來的，可以在勞動力市場上買賣的。簡而言之，它是十八世紀末以來由工業資本主義發明和強制執行的可用貨幣交換的工作或者商品勞動”[6](P53)。這樣的工作滿足了經濟機器客觀的、功能性的要求，使工人成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奴仆，喪失了內在的尊嚴，埋沒了自己的興趣。因此，要實現人的自主化與一切活動的自主化，就必須廢除付薪勞動。

付薪勞動的出現，使勞動者只出賣自己的勞動而不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這是一個偉大的進步，它使人擺脫了肉體的蹂躪和精神的屈從。但是，付薪勞動也出現了馬克思、高茲等所揭示的那種不自由和異化的問題。消除付薪勞動，使人獲得更高程度的自由，這確實是一個美好的愿望，但在目前情況下，要走到這一步還很艱難。消除了付薪勞動，如果沒有相應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也不一定比在付薪勞動的條件下更自由。

盡管如此，高茲關于勞動的設想還是很有創造性的。技術發展了，生產率提高了，用工減少了，但人又必須通過勞動來獲得起碼的生活條件，怎么辦呢?各個國家都在就業問題上絞盡腦汁，似乎唯一的辦法只有發展經濟，增加就業機會。如果是發展第一和第二產業，就可能落入“經濟發展—生態破壞”的怪圈，如果是發展第三產業，就可能出現高茲所揭示的一部分人“伺候”另一部分人的新“奴隸”現象。高茲的就業設想很有創意。減少工作時間，每個人不一定一個星期要工作5天，每天工作要7—8小時，而是每個人一個星期工作3天，每天工作3－4個小時，一份工作幾個人做，這不就使那些無所事事的人有事干了嗎?此外，把工作的范疇擴大，不要認為只有獲得貨幣收入，尤其是拿到工資才叫工作，婦女或者男士的家務勞動也是工作，并同樣也可以得到應有的報酬。諸如此類，勞動資源不就獲得了全面的分配嗎?社會不就變得更穩定了嗎?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工作收入可能會少一些，消費也要受到限制，但未來社會，無論獲得怎樣的進步，都不可能發展到產品可以自由拿取的地步。在提高生活質量的前提下，少一些消費，可能真的是我們未來生活應有的選擇。

最后是重新解釋工作。高茲首先對工作概念進行了區分:經濟理性下的工作是盈利性的工作，非經濟理性下的工作則是有意義的工作。對非商品下的工作，高茲認為應具備以下兩個條件:要為自己工作(work－oneself)、自主活動(autonomous activities)[1](P153)。比如，在工業社會中，工作常常被理解為創造某種物品并獲得一定報酬的活動。按照這種理解，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于哺育自己孩子的婦女，就是沒有“工作”。而當她們在幼兒園照顧他人的孩子時，就是在“工作”。為什么在婦女在幼兒園照看小孩時是“在工作”，而當她們照看自己的孩子時卻說她“不在工作”呢?即使母親在家得到的補貼與幼兒園的老師得到的工資相等，她仍然沒有“工作”;即使她擁有同樣教育資格，她也不是“工作”。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工作’一開始就被定義為社會活動，標志著廣泛社會基礎上的社會交換流程的構成部分”[6](P3)。“工作”的報酬確認了他或她的工作介入了那個流程。不過，高茲認為，這還不是本質的，“其本質在于那種‘工作’在整個社會的生產和再生產中執行著社會認同和規范化的功能。為了執行社會的認同功能，它必須按照已被社會確定的程序，依照社會認定的它所展示的技能，使自己成為可確認的。換句話說，它必須是一個‘工作’，一個‘職位’。也就是說，根據被認可的程序，采用制度上被確認的技能。而家庭主婦不具備其中的任何一種條件，她的工作不是社會勞動過程的一部分，沒有服從社會認可的程序，沒有她們是否遵從職業標準進行制度上的監督;在時間和效率的意義上也不服從于公共標準。簡而言之，它并不屬于公共的范圍，它沒有滿足社會規定和社會認定的要求。他們的工作僅僅是與奴隸和傭人的工作同類，僅僅侍奉于主人，更不用說有什么藝術的或理論的創造。”[6](P3－4)

高茲認為，對工作的這種理解是狹隘的。家務勞動盡管“沒有價格”、“沒有交換價值”、“沒有實用性”，但同樣是一種社會性、創造性的工作。因此，高茲反對把家務勞動社會化和家務工薪化、男女共同分擔家務勞動看作婦女解放的途徑。因為家庭勞動社會化實際上就是否定家庭勞動本身固有的社會性，把家務活動當作“非工作”。同時，他認為減少家務勞動的時間，讓更多婦女成為企業生產力的一部分，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今天的目的已不再是提高生產力，而是利用個人勞動進行創造性的工作。把婦女解放等同于走出家庭，到外面謀求一個工作崗位，這實際上未能理解現代工作的含義。在今天這個社會里，婦女或男性的勞動都是工作，同樣，所有藝術創造、體育運動或者哲學思考活動也是工作。這些活動的目的是自我意義和知識的創造，是對規范性的超越和再創造，是對傳統意義上的“工作”的脫離、背叛和抗爭。可見，高茲“從邏輯上認為婦女的解放意味著人的解放與勞動的解放”[7]。

另外，高茲根據當今資本主義勞動實踐的新變化與新形式的勞動，而在后現代社會倡導非物質的勞動，“我們正經歷一個多種生產方式共存的時期。以維持大量物質固定資本為中心的現代資本主義，正逐步讓位于一個以穩定所謂非物質的資本為中心的后現代資本主義，這些非物質的資本也稱為‘人力資本’、‘知識資本’或‘智力資本’”[8](P1)。這種勞動觀到底與馬克思的勞動觀有哪些聯系？在某種程度上，它可以歸結為馬克思所闡述的資本主義社會形態下“生產勞動”概念之內，甚至可以說是馬克思“非物質生產勞動”觀在后現代社會的運用與發展。因為高茲認為:“卡爾·馬克思早就認識到知識是(最大的生產力)和財富的主要來源。測量和計量‘勞動的直接形式’不得不停止，結果可測量的財富被創造出來。財富的創造依靠勞動時間和雇傭勞動量變得越來越少，而依賴科學和技術的進步正越來越多。相比一般科學勞動而言，直接勞動和其數量會隨著生產的決定方式而消失，當然，這是一個必不可少但又是次要的過程。現在‘生產過程’不再被誤認為是一個‘勞動過程’。”[8](P2－3)

三、對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的簡要評析

筆者認為，高茲的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是在不同時期、不同場合分析當代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實際狀況中多次論述勞動的觀點和看法的總和。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是其思想體系中的重要內容之一，基本上貫穿于其生態社會主義思想內容的始終。高茲生態社會主義的勞動觀有著很多的積極性，但由于歷史和現實條件的限制，同樣存在著某些局限性。

(一)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的積極性

第一，在資本主義社會中，高茲認識到經濟理性和生態理性是矛盾的，為解決兩者的沖突，必須進行生態重建，并具體指出，工業社會的生態重建不同于所謂的“環境主義”，也不能徹底否定工業文明的烏托邦，可以走向生態社會主義的現代化。故他試圖通過未來社會主義的建立來實現人與自然、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解放，這對我們觀察分析后工業社會的階級結構具有巨大的啟發意義。第二，高茲把生態方式的范式歸結為“更少但是更好”，并指出生態方式的目的是減少經濟合理性和商品交換適用的范圍，并使之從屬于非定量的社會和文化目標以及個人的自由發展。[9]可見，在他的生態理性構筑的未來社會主義(后工業社會主義)的圖景中，“生態”這一理念對于一個社會良性發展的重要意義，生態社會主義預示了社會發展的未來趨勢。第三，高茲認為“自動化和電腦化的首要目標是消除非技術的勞動(通過使他們成為機器般的人)，此外，使先前最高技能的勞動標準化和統一化。節約時間(勞動的、個人的)是主要目標，而不是增強控制和支配”[10]，他看到工人的勞動依賴機器，勞動分工是資本主義用來控制工人對生產過程和生產內容的手段。

(二)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的局限性

首先，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體現了烏托邦精神。比如，高茲稱自己所設想的未來社會主義更關心的是個人自由，實現人和社會的健康發展，但由于他堅持存在主義的理論立場，不變革資本主義制度，以“非工人—非階級”作為后工業社會的革命主體，這種設想注定是不能實現的。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有些理想主義內容，正如他所說，他提供的只是一種可能性，因而沒有全面地說明生態理性的現實可行性。其次，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帶有明顯的人本主義色彩，如在面對資本主義勞動分工問題時，偏重從人本主義和倫理價值的角度出發，過度強調人的異化，夸大勞動分工帶來的社會等級制，沒有把人放入整個社會中分析。最后，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具有改良主義的性質。他強調奪取權力，但卻把權力局限于工廠企業、勞動場所的經濟權，而不是政權，這種改革即便成功，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勞動者的地位和命運。[11]

總之，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深受存在主義的影響，沒有真正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忽視了經濟基礎的決定作用。高茲生態社會主義勞動觀雖然帶有烏托邦的性質，但在某種意義上，高茲設想的未來社會主義就是馬克思所說的共產主義社會。在那里，正如馬克思所言:“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所有人自由發展的條件。”[12](P294)高茲想通過勞動的解放來實現“自然－人－社會”的和諧，他在社會主義與生態學之間構筑了自己的勞動觀，豐富并發展了馬克思的勞動觀。

[1]Andre Gorz．Critique of Economic Reason．London and New York:Verso ，1989．

[2]Andre Gorz．Ecology as Politics．Boston:South End Press，1980．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4]吳寧，張秀啟．高茲新工人階級論析評[J]．湖南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6)．

[5]Andre Gorz．Strategy for Labor:A radical proposal．Boston:Beacon Press，1967．

[6]Andre Gorz．Reclaiming work:Beyond the wagebased society．Cambridge:Polity Prees，1999．

[7]陳英．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何以可能？[J]．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5)．

[8]Andre Gorz．The immaterial knowledge:value and capital．London and New York:Calcutta，2010．

[9]周穗明．生態重建與生態社會主義現代化——法國學者高茲論生態社會主義[J]．新視野，1996，(6)．

[10]馮旺舟．制度批判、技術批判、資本批判——論高茲解放思想的核心論題[J]．常熟理工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1)．

[11]吳寧．高茲的生態學社會主義[J]．南京政治學院學報，2006，(5)．

[1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