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統戰學學科界定的理論思考

■劉新庚 傅建平 李佳晁

統戰學是一門正在發展中的新興學科，正確界定其學科的研究對象，準確把握學科的理論屬性和實踐屬性，是判斷其學科有無存在價值的前提，更是發展其學科理論體系的根基。列寧早已指出:“如果不先解決一般的問題，就去著手解決個別的問題，那么隨時隨地都會不自覺地碰上這些一般的問題。”[1](P476)黨的十八大報告也特別強調，統一戰線是“奪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勝利的重要法寶”。[2]因此，在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謀求世界和平發展的今天，科學界定統戰學學科，大力推進統戰學的發展，其意義深遠而重大。

一、統戰學應為研究統戰現象及其運行規律的專門學科

探討統戰學的學科建設問題，首先必須正確認識和準確界定學科自身的研究對象。因為每一個學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對象，確立研究對象是一個學科成立的根據和發展的邏輯起點。研究對象是由社會的客觀需求所決定的。換句話說，學科成立的前提是因為有特定的研究對象，是社會對其有特定的研究需求。如果沒有特定的研究對象將意味著社會不需要這門學科，更談不上學科的發展了，統戰學也不例外。

統戰學的學科研究對象到底是什么呢?筆者認為，統戰學作為研究國家統一戰線問題的專門學問，其學科研究對象就是人類社會中客觀存在的統一戰線現象及其運行規律。我們提出這一看法，是建立在對該學科特定研究領域及其特殊矛盾的深入考察和整體把握基礎上的。毛澤東同志曾經對學科研究的區分問題有過精辟論述:“科學研究的區分，就是根據科學對象所具有的特殊矛盾性而為。因此，對于某一現象的領域所特有的某一矛盾的研究，就構成某一門科學的對象。”[3](P309)同理，要確立統戰學的學科研究對象，首先應該考察統戰學是否具有特殊的研究領域，以及該領域中需要解決的特殊矛盾是什么。

關于統戰學的特定研究領域，我們應該做嚴格的學術思考和邏輯界定。特定研究領域，是指具有特指性、獨特性或唯一性的研究領域。統一戰線是社會歷史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它作為一定社會政治力量的政治聯盟及其實踐活動，是自從政黨產生以來就有的客觀現象，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共產黨人到處都支持一切反對現在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運動”，“共產黨人到處都努力爭取全世界的民主政黨之間的團結和協議”。[4](P307)既然各個歷史時期、各種人類社會都需要搞統戰工作，即統一戰線是社會的和歷史的客觀現象，社會就必然要設置一門學科來研究和詮釋這種客觀現象，因此，統戰學的產生就是客觀的社會需求。統一戰線到底是什么?其本質何在?統一戰線的運行是否有規律可循?能否建立用于指導統一戰線工作實踐的統戰學?……要解決這些問題，就必須順應社會需求，專門研究統一戰線這種特定的社會現象。這一特定的社會現象，就是統戰學學科的特定研究對象，其展開的研究問題就是統戰學學科的特定研究領域，任何其他學科都不會來研究和詮釋這種現象及其領域。

關于統戰學學科研究領域的特殊矛盾，則需要從其研究領域中復雜的矛盾運動中去認識。根據辯證唯物主義的對立統一規律，統一戰線是由多種矛盾構成的矛盾運動體系。統一戰線的運動形態中，包含著領導與被領導、“同”與“異”的矛盾，它們體現了辯證唯物主義的對立統一規律，是統戰學學科研究領域的特殊矛盾。其中，“同”與“異”是統一戰線的基本存在，領導與被領導是統一戰線領域中不可分割的兩個方面，統一戰線就是其基本矛盾的對立統一。基本矛盾的運動發展(即求同存異)就構成統一戰線的運行機制，而求同去異則是統一戰線的發展機制。由于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先進性，能確保其在上述矛盾運動中的主導地位，因而能確保其在統一戰線中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地位。這就是當代社會統戰學學科研究對象的本質表現。只有真正認識到統一戰線的這種特殊矛盾，才能把握統一戰線的運動規律，才能使統戰學真正科學化。

不僅如此，統戰學還必須研究統一戰線的運行規律。任何一門科學都是對某一領域事物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的反映，是對客觀規律的研究和總結。統一戰線同其他一切事物一樣，有其產生、發展和變化的客觀規律。諸如基本的“不均衡律”(人際關系與社會力量的不均衡)、特殊的“同異律”(求同存異且相互轉化)等。統戰學就是專門研究統戰事物及其規律的科學，即對統一戰線這種特定的客觀存在進行深入系統研究，揭示其內在的運行規律，從理論上加以概括，形成知識體系，并隨著實踐的發展不斷充實、豐富和拓展。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統戰學的建立也是統一戰線客觀規律的要求。

綜上所述，統戰學是研究一定社會統一戰線現象及其運動規律的專門科學，而不是研究別的現象和規律。從學科內涵的視角審視，統戰學是一門綜合性很強的學科，是反映人類社會統一戰線現象發生、發展和變化規律的知識體系。從社會功能意義上說，統戰學又是一門研究協調關系的科學，研究統一戰線戰略策略的科學，也是研究一定社會階級力量和社會力量配置的科學，即研究各種社會力量最佳配置的科學。

準確揭示這一學科研究對象的重大意義，不僅是確立統戰學學科的基本前提，而且是明晰統戰學研究任務的學科根基。依據統戰學學科研究對象，其研究任務可展開為幾個方面:一是歷史地系統地審視統一戰線現象，準確把握統一戰線的內涵與外延，駕馭統一戰線的發展趨勢，總結統一戰線的經驗，發展統一戰線的獨特政治優勢;二是深度分析統一戰線的特殊矛盾及其運動形態，揭示統一戰線的運動規律;三是研究馬克思主義特別是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統一戰線的思想與理論，努力建構中國特色統戰工作的理論體系。

二、統戰學應是隸屬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的二級學科

毛澤東同志在黨的七大上就已指出:“統一戰線是一門專門的科學，我們黨內很多人還沒有學會，很多人很不善于同黨外人士合作，我們要學會這門科學。”[5](P415)但在改革開放以前，統一戰線一直沒有被當做一門獨立的學科來加以研究，常常被放在科學社會主義或黨史黨建學科來闡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李維漢同志在1979年3月的統戰系統干部大會上，重新提出了“統一戰線是一門科學”[6]的命題。但如何將這一科學的命題建設成一門學科，還有待于大家進一步努力，首先就必須科學界定其學科屬性。

筆者以為，就統戰學的理論屬性而言，統戰學應該是隸屬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中的二級學科。

首先，馬克思主義理論作為統一戰線的指導思想，為統一戰線的研究和統戰學的建構指明了科學的方向，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一是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等著作中提出統一戰線的系統學說之后，為統一戰線指明了方向，大大推動了統一戰線實踐在共產主義運動中的發展，才逐漸形成和發展起相應的統戰學理論形態和知識體系。二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為統戰學提供了很好的原理與方法論基礎。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包括黨的學說、政治學、社會學、法學等，統戰學就是介于這些學科之間的一門綜合性的邊緣學科。

其次，列寧在蘇維埃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中，全面捍衛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同時也大力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的思想體系，大大推進了統戰學學科思想體系形成的進程。列寧發展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統一戰線思想，認為無產階級在奪取政權時需要統一戰線，在奪取政權以后，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仍然需要統一戰線。實踐中，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黨堅持和發展了統一戰線的策略，在同沙皇政府和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的斗爭中，高度重視統戰戰略，廣泛建立工農聯盟，大力爭取小資產階級，贏得了大量同盟者，奪取了十月革命的勝利，有效地鞏固了蘇維埃政權。列寧還明確指出:“為了幫助這些群眾反對資本，為了幫助他們了解整個世界經濟和政治方面的兩條戰線的‘妙訣’，我們采取了統一戰線的策略，并且要把這種策略貫徹到底。”[7](P296－297)

最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統戰思想使統一戰線理論在中國得到最充分的發展，標志著統戰學學科理論體系的日漸成熟。在中國革命戰爭中，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創造了極為豐富的統戰工作經驗，諸如與民主黨派實行“長期共存、互相監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在處理統一戰線內部關系中遵循求同存異、“團結－批評－團結”的方針。改革開放之后，中國共產黨結合時代發展的新特點，創造性地提出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統一戰線的新理論、新方針和新政策，解決了新時期統一戰線的一系列根本問題，大力推進了統戰學的理論創新。這一系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統戰理論的成果表明，90多年來，中國共產黨人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以求真務實的精神，認真總結和研究統戰工作的經驗，并將其抽象概括，使馬克思主義統戰思想升華到了系統化、理論化的新境界。

綜上，當今通常所說的統戰學，實際上就是指馬克思主義統戰學。馬克思主義理論是隸屬法學門類的一級學科，它下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發展史、西方馬克思主義、思想政治教育和中國近現代史綱要等六個二級學科，統戰學與這六個二級學科一樣，都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的黨的意識形態學科，都是研究馬克思主義理論具體運用的學科，都是彰顯馬克思主義理論時代魅力的科學體系，所以，它完全應該隸屬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下轄的二級學科，是馬克思主義戰略和策略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

筆者認為，統戰學是馬克思主義關于戰略與策略問題的重要理論和學說的這一定位比較準確，也非常到位。因為統一戰線要面對不同世界觀、不同利益的人們或群體，要做人的思想轉化工作，要爭取在共同的目標下(或共同基礎上)的合作與統一。這既要講究戰略謀劃，又要講究工作策略。策略是相對的，有條件的，是靈活性的表現;戰略是絕對的，無條件的，是原則性的表現。這些都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在統戰工作方面的具體化，是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思想在統戰理論上的具體延伸。“戰略”與“策略”是統戰學中的兩個關鍵詞，是統戰學的核心范疇之一，也是其學科定位的重要特點。

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二級學科，統戰學的理論體系中應始終貫穿馬克思主義的思想精髓。第一，在統戰學的學科論中，統一戰線與統戰學的定義、統戰學研究領域和研究任務的確立、統一戰線基本矛盾及其運動規律的揭示等等，都是馬克思主義戰略與策略思想的具體拓展。第二，在統戰學的實踐論中，有關統一戰線的一切實踐活動，都閃耀著馬克思主義實踐第一的思想精髓。第三，在統戰學的方法論中，不論是統一戰線的組織、統戰工作的領導，還是統一戰線中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都是對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思想的生動演繹。

三、統戰學應是構建和諧社會、服務人類和平的應用型學科

筆者以為，就統戰學的實踐屬性而言，統戰學應該成為一門促進和諧社會建設、服務人類和平事業的應用型學科。

江澤民同志在2000年全國統戰工作會議上指出:“進入新世紀，黨對統一戰線的基本要求是:高舉愛國主義、社會主義旗幟，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服務，為維護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服務，為實現祖國完全統一服務，為維護世界和平與促進共同發展服務。”[8]

黨的十八大報告進一步指出:“統一戰線是凝聚各方面力量，促進政黨關系、民族關系、宗教關系、階層關系、海內外同胞關系的和諧，奪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勝利的重要法寶。要高舉愛國主義、社會主義旗幟，鞏固統一戰線的思想政治基礎，……促進思想上同心同德、目標上同心同向、行動上同心同行”。[2]中國共產黨關于統戰學的科學論斷，既進一步確立了新的歷史時期統一戰線的重大使命與戰略意義，也為正確認識統戰學學科的應用屬性指明了方向。

就學科本質而言，統戰學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應用型科學。盡管統一戰線理論是作為人們主觀認識過程的理論形式而存在的，但它的本質就是組織和領導統一戰線實踐活動的科學。事實上，統一戰線是一定社會政治力量的政治聯盟及其實踐活動，是理論指導下的作為一種客體形態和實踐過程而存在的實踐活動，是為了實現特定政治目的的工具，這就從根本上決定了統戰學學科的應用性。

就具體功能而言，統戰學是一門組織隊伍、指導革命和建設的應用型學科。作為馬克思主義戰略和策略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作用顯然是在對具體革命和建設實踐的主觀指導方面。[9](P40)雖然它是馬克思主義理論下屬的意識形態學科，但它是一門應用性很強的意識形態學科，是指導統戰實踐的應用型學科。

就其產生淵源而言，統戰學的形成，本身就是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經驗的總結與升華。從黨的二大開始，中國共產黨就建立了民主革命統一戰線，后來經過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解放戰爭時期和過渡時期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到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愛國統一戰線，中國共產黨取得了統一戰線理論與實踐上的重大成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的統一戰線在實踐上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發展階段，具體包括健全了各級政協組織，完善了“長期共存、互相監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方針，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制，包括發揮各民主黨派知識分子的作用，發揮民族、宗教和僑務等方面的作用。總之，中國共產黨執政以來，通過鞏固和壯大統一戰線，實現最廣泛的大團結、大聯合，擴大了黨的執政基礎，改善了黨的執政方式，豐富了黨的執政資源，優化了黨的執政環境。可以說，統一戰線是我國社會政治力量的政治聯盟及其實踐活動，在民主革命時期，它是團結各族人民和各派政治力量謀求人民翻身解放的武器，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它是凝聚各種力量共謀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實踐活動，對統戰學的客觀呼喚也必然需要升華為科學的理論體系，成為客觀性、實踐性很強的理論學說。

就學科類別而言，學科總體上可分為理論型學科和應用型學科兩大類。理論型學科偏重于理論思維、邏輯抽象和歸納演繹，偏重理論原理體系的完整性。實踐型學科偏重于經驗總結、實踐方法及其運行規律，偏重對實踐應用的指導性。就統戰學的根本任務而言，統戰學是為構建和諧社會、促進人類和平事業服務的科學。統一戰線是中國共產黨創造的三大法寶之一。“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是馬克思、恩格斯的一個重要原理。作為隸屬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二級學科，統戰學也應承擔起為人類謀求福祉的歷史使命。正因為如此，有的專家也提出了統一戰線國際化的觀點。[10](P12)筆者也正是從立足人類社會的長遠發展角度，認為建立統戰學學科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在正確認識和揭示其內在的科學原理及其運行規律的基礎上，既要為促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服務，為促進我國香港、澳門和臺灣地區長期繁榮穩定與祖國和平統一服務，為構建和諧社會服務;也要為維護世界和平、構建和諧世界、促進共同發展服務。[11]

[1]列寧全集(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2]胡錦濤．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 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而奮斗[N]．人民日報，2012－11－18(01)．

[3]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毛澤東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6]李維漢．在中共中央統戰部召開的統戰系統大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1979 －03 －19(01)．

[7]列寧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8]江澤民．大力加強黨的統一戰線工作 為完成新世紀宏偉任務服務[N]．人民日報:2000－12－05(01)．

[9]林志寬．建立獨立的社會主義統戰學[J]．社會主義研究，1985，(3)．

[10]張獻生．國際性:新世紀新階段統一戰線的重要特征[J]．中央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10，(1)．

[11]胡錦濤．在全國統戰工作會議上的重要講話[N]．人民日報，2006 －07－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