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價性預設的評價意義解讀

李榮娟，張文欽

(1．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山東濟南250022;2．山東省水利勘測設計院，山東濟南250013)

評價性預設的評價意義解讀

李榮娟1，張文欽2

(1．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山東濟南250022;2．山東省水利勘測設計院，山東濟南250013)

預設受話人的評價立場，達到成功的協商、意義傳達目的，這一表達方式在語篇中常常出現。在不明受話者評價立場的情況下，把本身就需要協商的一重評價意義作為預設出現，這使得后續意義的傳達更為通暢。發話人可以利用此種預設達到自己的發話目的，受話人很容易接受自己的“被立場”，而在交流中受話人應避免被牽著鼻子走，正確理解發話人的意義。

預設;預設立場;評價意義

一、前言

徐盛桓指出狹義的預設是在句義中體現出或暗含著的某些客觀事態、情況，作為句子所表述的整個事態、情況的事實基礎。［1］可見預設可以在句義中體現出，是句子后續表述的基礎。張家驊指出語義預設是說話人的常時背景知識，未必一定是受話人已知的。［2］可見預設的意義未必是受話人已經知道的。發話人對句子所表述的整個事態、情況的事實基礎在不確知受話人已知道或發話人后續的表達需要受話人先站穩立場的情況下，明確表達“事實基礎”部分和預設對方的立場就常發生。

文煉指出預設是發話人對事物的認識或看法，受話者接受了這種看法才能正確理解句子的意思。［3］預設內容是受話人已經知道和不知道的，為了順利地溝通，那么預設受話人的立場就成為顯性的表達，受話者需要提醒和協商才能接受發話人后面的核心內容。如果預設的是受話者的評價立場的話，受話者會不會接受預設的評價意義?表達者的預設的合理性會在多大程度上受到質疑?交際雙方會不會因為預設的內容而發生話語內容的修訂?為此筆者做了以下的調查。

筆者將四個班級的大學二年級本科生分為兩組，第一組就第一段，第二組就第二段寫讀后感或就此兩段落提出疑問，不告訴學生調查的目的，10分鐘內完成。

段落一：

作為城市建設的脊梁，太多的民工付出了辛勤的汗水，他們甚至進行著超負荷的勞動。因此，我們也應當出臺類似的強制性休假制度，借此來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京華時報》，2004年7月13日)

段落二：

民工是城市建設的脊梁，太多的民工付出了辛勤的汗水，他們甚至進行著超負荷的勞動。因此，我們也應當出臺類似的強制性休假制度，借此來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同“段落一”，第一句作了改動)

本調查意在了解受話者對預設評價意義部分“作為城市建設的脊梁”的反應。首先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所指的評價意義是評價理論(Appraisal Theory)所說的態度系統。評價理論是20世紀90年代發展起來的，是對功能語言學人際意義框架的擴展。評價理論把評價性資源按語義分為三個方面：態度、介入和級差。其中態度又包括情感、判定和鑒賞三個方面。［4］本文涉及評價體系的態度意義，即評論者是從情感、倫理道德、美學和社會價值這些側面表達對被評價物的態度。評價意義表達發話者的觀點并且反映其所在社會、地區的價值觀念系統，評價意義的表達幫助建立并保持交際雙方的關系。

調查結果如下：收到第一段落評論73份，第二段落評論68份。第一段落的73份評論中有69份專門只就提高農民工地位，建立強制性休假制度，維護農民工的合法權益進行了論述;絕大部分同學同意出臺強制性休假制度，個別同學認為這不是為農民工首先最應該做的事情;有4份評論先提及農民工的貢獻，隨后寫所得，然后評論休假制度，這4份中只有一份提及農民工是勞動力中的一支強大力量。第二段的評論中評論農民工貢獻的同學有18名，(如：民工是社會進步、國家發展的基礎;民工為城市的建設付出了很多，等等。)數量明顯高于第一段落的評論。

兩個段落的差異只在第一句：“作為城市建設的脊梁”和“民工是城市建設的脊梁”。第一個段落的“作為城市建設的脊梁”一句中預設了評價意義：民工是城市建設者，是建設中的重要力量。作者預設了這一評價是受話人和自己的共識，調查結果顯示此表達方式容易使受話者接受評價立場預設，受話人的注意點大部分放在“因此”后的部分。而第二個段落的判斷句式“民工是城市建設的脊梁”更容易引起受話者先對民工的作用做出評價，學生用詞為：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等。但可見學生對民工的作用的評價低于“脊梁”一詞，由此可以反推第一個段落的評價預設“作為城市建設的脊梁”應該是高于一些同學對民工所起的作用的評價的，是和他們的評價不完全吻合的，但大部分同學還是接受了這一預設，并跟著預設關注后面的表達。可見，預設的評價不容易引起讀者的質疑和反駁。

二、預設中的評價意義

Thompson＆Hunston(2000)指出，評價是任何語篇意義的中心部分，是作者向讀者表達意識思想的核心。①轉引自朱東華：《英語專業學生議論文的評價語言范式特征——基于語料的態度和介入系統研究》，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11年第2期。評價意義可以直接或間接在詞匯層、音系層、語法層、語篇層表達出來。在語篇中發話者預設受話人的評價立場和自己一致，建立在預設的評價意義的基礎上進一步表達自己的下文內容或其它的評價意義，新的內容或評價意義的出現使受話者的關注點轉移，從而使預設的評價成為不被質疑的部分。

例一：長期忽視婦女教育造成了大批文盲婦女。這對國家發展所起的消極影響已經在生育率難以控制的現象中明顯地表現出來了。(譯文：Thelong-standingneglectof women’s education has resulted in a large proportion of female illiteracy．Its negative effect on the nation’s development is most strikingly seen in the country’s barelycontrollable rate．)［5］(P195)

受話者的著眼點被引導至主語“長期忽視婦女教育”和“造成了大批文盲婦女”的因果關系上，含有評價意義的主語“長期忽視婦女教育/ The long-standing neglect of women’s education”的評價意義不容易受到質疑。如果表述成：婦女教育長期受到忽視，這造成了大批文盲婦女。發話者的評價意義表達就有兩個評價點：1)婦女教育是長期受到忽視的;2)這造成了大批文盲婦女。從我們前面的調查發現判斷句更容易引起質疑。“長期忽視婦女教育”預設了受話人的評價立場，受話者已接受這一評價，這一預設立場也是發話者和受話者交流繼續下去的保證，被采取的評價立場往往獲得受話者的認可而免遭受話者質疑，受話人容易直接接受對婦女教育的否定評價。

例二：The superb quality of a Binghamton University education is reflected in the caliber of students and faculty we attract，in our reputation at home and abroad，and in the impressive accomplishments of our alumni．(Binghamton University宣傳冊)

例三：After enduring months of political uncertainty，Taliban violence，and the realization of massive fraud in the first round of voting，Afghans now know who their president will be．“Thesuperbquality”是發話者對Binghamton大學的教學質量的評價，發話者預設了受話者接受這一評價，才有了后續的表達。“After enduring months of political uncertainty，Taliban violence，and the realization of massive fraud in the first round of voting”中，由黑體字表達的評價被當作事實來處理，受話者容易直接接受這些評價從而被立場，After引導的狀語就容易成為讀者不會質疑的事實。發話者直接表達評價意義，那么評價意義就有當與不當之分，評價意義就有來源，評價就可能受到受話者的質疑，成為需要協商的部分。而預設的評價意義及受話者立場，評價的來源就成了發話者和受話者或大眾，評價就成了不容易受到質疑的成分，發話者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圖表達隨后相關意義。

例四：Visit the web-site at……and you will find that this informative site includes a good overview of the physical geography，plants and animals，people，culture，history，economy，and politics of the state of Georgia．(《新視野大學英語2》：第二版，第107頁)

本例中受話者的關注點被引致網站內容：physical geography，plants and animals，people，culture，history，economy，and politics of the state of Georgia，而含有評價意義的“this informative site”和“a good overview”部分，成功預設了受話者采取的和發話者一致的評價立場，成功引導受話者采納對網站有利的評價。

三、預設評價意義的功能

預設受話人的評價立場，實際上是發話者把評價意義表達和其它意義表達合二為一，把評價意義背景化，跨越了評價意義當否的協商階段，預設受話者已經接受評價意義部分。預設評價達到客觀告知、建成統一評價陣線、模糊評價來源、使評價事實化以建立對發話方有利的評價立場、預設評價實現語言操縱等功能。總之預設評價采取受話者已經認同評價意義的姿態，使發話者得以影響受話者的態度和行為。

(一)預設評價意義的告知功能

例五：Frustrated with local physicians’inability to help Zhu Ling，her friends Cai Quanqing and Bei Zhicheng，undergraduate students in Peking University，posted an“SOS”letter on a number of Internet usenet groups on April 10，1995，describing their friend’s symptoms and asking for help with a diagnosis．(維基字典)

“Frustrated with local physicians’inability to help Zhu Ling”中，評價意義“Frustrated”和“physicians’inability”出現在原因狀語部分，發話者直接告知受話者評價意義，跨越評價意義協商階段直接預設受話者接受告知內容，進而進行下一步的表達。

(二)建成統一評價陣線

有些評價內容被預設成是發話者和受話者已經知道的事實，已經達成一致的共識，大眾接受的社會規范、準則等。

例六：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稱，朝鮮敢如此“硬氣”的進一步原因，可能還是其第三次核試驗取得了進展。(《齊魯晚報》，2013年4月6日)

本句中預設評價意義“朝鮮態度硬氣”是包括發話者和讀者的普遍的感受，發話者通過預設和受話者建成統一評價陣線。

(三)模糊評價來源

預設評價意義可以掩蓋評價的來源和主觀性，發話者的評價責任降低。

例七：The president’s dishonesty was not

frowned on by the majority of Americans．［6］

含有評價意義的預設The president’s dishonesty(總統的不誠實)的評價來源模糊，到底是發話者的評價還是大部分公眾或所有公眾的評價，不得而知。名詞化使評價成為事實，而這一事實又是繼續下文的基礎，受話者被預設已接受或已經做出這一評價意義，而發話者則可去掉自己評價或引入評價來源后的受質疑風險。

(四)評價事實化以建立對發話方有利的評價立場

評價意義成為客觀的難以質疑的成分，幫助發話者按照自己的意愿預設評價意義，影響受話者對語篇的識解，達到表達的目的。

例八：Watch all the puffiness and wrinkles disappear!［7］(P23)

句中預設“all the puffiness and wrinkles will disappear”(所有的虛胖現象和皺紋都將消失)。句子沒有直接評價產品的改善虛胖、去除皺紋的效果，而是把這一效果放在預設中，使其成為讀者、聽者已經認可的共識，受話人已然被設定了對效果的評價立場，效果是不需要討論的事實，句子跨越了評價責任而把評價變成了事實。受話人的被立場較之立場的直接協商更難被意識到，受話者往往不會意識到并質疑這一預設的評價意義。這種評價預設在報紙上的醫藥廣告中大量存在。如：“紫侖膠囊逆轉衰老震驚醫學界”(《齊魯晚報》，2013年4月6日A15版)。本廣告預設“紫侖膠囊能逆轉衰老”這一評價已經得到肯定，預設的評價意義幫助發話者實現對這一評價內容的成功灌輸。

(五)預設評價實現語言操縱

Roger Fowler指出各種權利關系是人為地建立起來的社會現實，如雇主和雇員間的關系。語言是這種權力建立過程中的主要機制(mechanism)，它是表達掌控概念/關系的工具(instrument)，同時還用來增強已經存在的權勢關系和特權。［8］語言建立了權勢現實，造成了不平等，而不是一種反應不平等的中立介質。發話者可以通過預設評價意義構建于己有利的對話立場。

預設可以被用來構建對發話者有利的權勢關系。如：在推銷產品時，推銷者的直接評價容易受到質疑，潛在顧客擁有完全自由的選擇權，但在語言使用中使得這一關系實際更像是釣魚者和被釣者的關系，發話者處于掌控地位。

例九：Tips for a healthier life—when your feet hurt，make them feel better fast with Freezone and Outgro．(Reader’s Digest，August 1990，第153頁)

這兩種產品“Freezone和Outgro能使腳痛迅速緩解”這一評價意義被發話者預設為事實，把評價意義預設成受話人接受的無需協商的內容。這一預設使發話者掌控了話語權，從而選擇跨越直接評價被質疑的風險，成功引導受話者的理解。

例十：For more information regarding the impressive 1991 Caprice，please call(telephone number)or see your Chevrolet dealer．(Reader’s Digest，August 1990，第157頁)

例十一：Introducing Take Heart．Five delicious dressings that take your health to heart．(Reader’s Digest，August 1990，第171頁)發話者預設的評價意義impressive和delicious dressings及Five delicious dressings that take your health to heart使評價的來源顯示為發話者和受話人，預設受話者已經接受這些評價，這一好處是客觀存在的。發話者利用自己的話語權建立了于己有利的評價意義表達立場，這一評價性預設將對受話人產生對發話人有利的積極影響。

四、結語

預設受話人的評價立場，達到成功的協商、意義傳達的目的，這一表達方式在語篇中常常出現。在不明受話者評價立場的情況下，把本身就需要協商的一重評價意義作為預設出現，使得后續意義的傳達更為通暢。發話人可以利用此種預設達到自己的說話目的，受話人很容易接受自己的“被立場”，而在交流中受話人應避免被牽著鼻子走，正確理解發話人的意義。

［1］徐盛桓．“預設”新論［J］．外語學刊，1993，(3)．

［2］張家驊．“語義預設/語用預設”的一個視角［J］．外語學刊，2009，(3)．

［3］文煉．蘊涵、預設與句子的理解［J］．世界漢語教學，2002，(3)．

［4］王振華．評價系統及其運作——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新發展［J］．外國語，2001，(6)．

［5］王治奎．大學漢英翻譯教程［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0．

［6］賴良濤．名詞化與權勢構建［J］．北京林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3)．

［7］Peccei，J．S．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8］Fowler，R．Power［C］//Handbook of Discourse Analysis Volume 4 Discaurse Analysis in Society．London：Academic Press，1985．

責任編輯：張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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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3842(2013)06-0042-04

10．3969/j．issn．1671-3842．2013．06．07

2013-06-20

李榮娟(1970-)，女，山東臨沂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語篇分析、英漢對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