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稿日期] 2012-12-17
[基金項目] 國家軟科學重大項目“科技進步對經濟發展貢獻率研究”(2008GXS1B022);國家軟科學重
大項目“科技促進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評價方法和體系研究”(2011GXS1B001)
[作者簡介] 李斌(1968—),女,湖南湘鄉人,湖南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產業經濟,經濟增長.
[摘要] 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的外商直接投資(FDI)呈現出極不平衡的狀態,地區之間的地理稟賦以及文化差異是重要的原因。1998-2010年的區域經濟數據顯示,文化包容程度、地理位置以及集聚效應對FDI的區位選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中又以集聚效應的影響最大;交通運輸因素并不直接影響FDI區位選擇,集聚效應的文化包容效應為負。
[關鍵詞] 文化;地理;集聚效應;FDI區位選擇
[中圖分類號] F224[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8—1763(2013)05—0046—05
一 引言
我國在完成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后吸引了大量的FDI,這些FDI對我國的經濟發展產生了重要的作用。與此同時,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的FDI卻呈現出了極不平衡的狀態,“十二五”規劃明確提出要縮小區域經濟發展差距,研究影響FDI區位選擇的因素對縮小我國區域間經濟差距具有重要意義。表1為我國東、中、西部地區FDI分布情況,中、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的FDI投資量長期存在差
湖南大學學報( 社 會 科 學 版 )2013年第5期李斌,杜松泰等:文化包容、地理集聚對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分析基于動態面板數據模型的實證分析
以往的研究認為,影響FDI區位選擇的因素主要有技術創新、內需、市場規模、市場開放程度、市場成熟度、基礎設施完善程度、勞動力成本、產業結構、政策優惠程度、教育發達程度、財政分權程度、政府消費、宏觀賦稅、開放度、國有投資占GDP的比重、經濟增長速度等(孫霄仲(2006)[4];楊海生(2010)[7];王文劍、仉建濤、覃成林(2007) [6];廖上勝、樊瑞鵬、王選華(2012)[2]等)。但很多學者的研究并不基于一個統一的框架。
美國學者Krugman(1991)從地理稟賦差異的角度通過中心外圍理論研究了企業集聚,他將最初的產業集聚歸結為歷史的偶然,初始的優勢因“路徑依賴”而逐漸擴大,產生“鎖定”效應[9]。集聚帶來的是企業經濟效應的增強,李君華(2009)等研究了集聚效應對企業經濟效應的作用后認為,隨著企業集聚的增加,企業間通過人與人的交流、交換信息而產生的技術外部性會更大,從而能獲得更大的經濟效應 [3] 。集聚效應增強企業經濟效應的功能使得集聚效應影響FDI的區位選擇,余珮、孫永平(2011)等學者研究了集聚效應對FDI的吸引作用,他們認為集聚效應在吸收外資時具有積極效應[8]。
以新經濟地理學為基礎的分析固然基于一個統一的框架,但文化因素對FDI的區位選擇也有著重要的影響。孫焱林(2004)等以國家為單位研究了文化因素對我國外商投資的影響,研究中使用了Gravity模型進行分析得出結論,認為我國之所以能吸引大量FDI,與我國和新加坡、日本、韓國及我國臺灣、香港之間的文化關系有很大聯系[5],而陳繼勇(2010)等發現,文化因素對外商直接投資具有正向影響[1]。
我們認為目前以文化、地理因素為視角來研究我國FDI區位選擇問題的學者相對較少,并且地理因素對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并不完全由集聚效應傳導。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結合集聚效應研究文化、地理因素對我國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
二文化、地理因素對FDI的影響分析
(一)文化因素
文化包容性的強弱關系到FDI投資者的企業文化能否很好應用于在東道國的經營活動中。作為企業核心競爭力之一的企業文化是企業的核心理念以及組織、生產、管理和研發等方面的綜合軟實力,與企業的競爭力水平以及盈利能力緊密相關。
FDI東道國內部不同地區的文化包容性由于歷史、環境等客觀因素存在差異,但不同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可以改善文化包容性:地區間的文化交流使得不同地區的文化得以相互吸收、融合從而提高本地區文化的包容性。
(二)地理因素
地理因素可以分為交通運輸因素以及地理位置因素。
交通運輸是企業生產過程中的必要組成以及拓展市場的重要工具。企業通過交通運輸加強對周邊市場的輻射能力以擴展市場。交通運輸發達地區的運輸方式選擇種類多、運輸能力強,產品、原料運輸周轉速度快,企業可以結合自身產品特點合理選擇費用低、耗時短的運輸方式,避免產品積壓以及原材料供應不及時,降低成本,提高盈利能力。
FDI投資者在經營過程中的各環節對于市場規模、信息獲取、基礎設施以及金融體系具有很高的依賴度。地理位置作為企業開展經營活動的空間場所反映地區在經濟體系中的重要性以及地區的經濟活動與其它地區經濟活動之間的關聯程度,地理位置靠近經濟中心的地區市場規模大、信息獲取迅速,基礎設施、金融體系完善。
(三)集聚效應
由于歷史原因或在貿易成本較高的情況下,大量企業傾向于把廠址向運輸成本較低的地區集中進而產生了集聚,集聚所產生的集聚效應又進一步推動企業的集中,使得這些地區的企業數量以及人口數量大幅增加。這種規模的增加一方面使得企業個體能夠從外部獲得“福利”,通過共享市場、原料以及人力資本等方式降低生產成本,即集聚效應的外部性。另一方面,知識的非競爭性和非完全專用性所引起的周邊企業在生產過程中的研發技術以及生產工藝的擴散以及企業之間企業家、設計者、技術人員和工程師等人員的相互流動將促進企業的研發技術、生產工藝等的改進,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以及盈利能力,即集聚效應的技術外溢效應。
交通運輸因素與集聚效應的外部性影響FDI區位選擇的方式有著一定的相似性,即通過擴大市場、降低成本來影響FDI的區位選擇;同時,集聚效應的增強將使得地區人口流動內部化從而減少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這將不利于地區文化包容性的增強。因此我們假設,地理因素中的交通運輸因素主要通過集聚效應來影響FDI區位選擇;集聚效應的增強將降低地區的文化包容性,即集聚效應的文化包容效應為負。
圖1作用機理
三實證檢驗
(一)模型設定
Dij表示地區i與地區j之間的距離,在這里我們近似地采用兩省份省會之間的直線距離進行計算,公式中當i=j時Dij代表“區域內距離”,在這里我們近似地采用區域i等面積圓半徑的三分之一來計算。我們分別使用上海、湖北、四川的中心指數代表東部、中部和西部的中心指數。東、中、西部地區1998~2010年的中心指數如下:
在回歸階段,我們首先對模型是否存在個體效應進行檢驗,我們得到F=11.51***,拒絕H0:不同個體的截距相同,模型存在個體效應。進一步我們對模型個體效應是隨機效應還是固定效應進行檢驗,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隨機效應模型優于固定效應模型。
由于模型中加入滯后一階的FDI作為解釋變量將導致自變量存在嚴重內生性。在這里我們需要對模型加以修正,而如果模型擾動項之間存在自相關或者異方差則GMM模型較球型擾動假設下的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模型修正更為有效。我們對模型殘差項是否存在異方差進行檢驗,異方差的檢驗主要有BreuschPagan 檢驗、GoldfeldQuandt 檢驗等,在這里我們使用BreuschPagan 檢驗,Breusch-Pagan 檢驗是將OLS估計的殘差的平方對模型中的解釋變量做回歸的異方差性檢驗,我們得到LM= 36.02***(0.0000),進而我們拒絕原假設:修正模型與原模型誤差序列同方差,即數據存在異方差。因此我們認為,GMM模型更適合以上數據的回歸分析。Arellano和Bover(1995)提出并由Blundell和Bond(1998)改進的動態面板系統GMM估計方法可以很好地解決變量的內生性問題。
在GMM模型中,我們采用Bond(2002)的方法將GMM估計中的被解釋變量滯后項系數與固定效應估計系數和混合效應估計系數進行比較(C0=0.449、C1=0.382、C2= 0.461,C0 、C1 、C2分別為FDI(-1)項的GMM估計系數、固定效應估計系數和混合效應估計系數),我們發現GMM模型中的FDI(-1)項估計系數介于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系數和混合效應模型估計系數之間,因此我們認為GMM模型未出現大的偏倚,而檢驗過度識別的SARGAN檢驗接受原假設,即工具變量是有效的。
(四)計量結果討論
通過GMM模型回歸結果我們發現,集聚效應的衡量指標Nu企業數量并不顯著,原因可能是企業的數量并不能很好地反映企業的規模。地理位置對FDI區位選擇的影響顯著,中心指數每增加1%,FDI投資額將增加0.39%。地區在經濟意義上的地理位置越靠近區域的經濟中心,FDI投資者獲得的市場越大、生產成本越低,地區對FDI的吸引越強。文化因素對FDI區位選擇的影響顯著,客運量每增加1%,FDI將增加2.51%,流出的人口越多,地區與其它地區之間文化的交流越多,隨著這些流出人口的回歸,地區的文化包容性將得到提升,FDI投資者的企業文化、先進理念、管理模式在地區中能更好地被接受,地區對FDI的吸引力將增強。集聚效應對FDI區位選擇有顯著的影響,外商固定資本總量Cap每增加1%,FDI將增加3.79%,地區的集聚效應越強,其成本越低、市場越大、技術外溢效應越強,地區對FDI的吸引力越大。換而言之,FDI投資者更偏向于以往投資更多的區域,歷史FDI投資量較大的東部地區在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將獲得更多的FDI。集聚效應與文化因素乘積項的回歸系數為負,這與我們的假設相符,集聚效應的增強會使得地區人口流動內部化,不利于地區間的文化交流以及地區文化包容性的增強,這與我國發布的宏觀經濟數據一致,以地處西部的人口輸出大省四川省為例,其內部人口流動隨著地區集聚效應增強已超過省際人口流動。另一方面,衡量文化交流的指標客運量越大人口流出越多,雖然文化的交流增強會增強地區文化的包容性,但這種人口流出并不利于本地區集聚效應的增強。
最后,我們使用隨機效應模型檢驗我們的假設:交通運輸因素是否直接影響FDI區位選擇。加入Fr變量的隨機效應模型RE(1)的Fr變量不顯著,并且修正后的R2值并未顯著提高。這與我們的假設相符:地理因素中的交通運輸因素并不直接影響FDI的區位選擇。
四結論及政策建議
通過研究我們發現,文化、地理因素以及集聚效應對FDI區位選擇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FDI投資者在區位選擇過程中更傾向于以往投資過的地區,并且以往投資量越多,這種傾向也就越明顯;交通運輸并不直接影響FDI的區位選擇;伴隨集聚效應增強的地區人口流動內部化將降低地區的文化包容性,不利于地區對FDI的吸引。
為了促進我國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根據以上結論我們提出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一)我國政府應加強東、中、西部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為中、西部地區勞動力的流動提供優惠政策以增加東、中、西部地區特別是中、西部地區的文化包容性。
(二)我國政府應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扶持力度,優化全國經濟體系結構,以產業梯度推進為基礎大力推動中、西部地區主導產業升級,提升中、西部地區在全國經濟體系中的地位,改善中、西部地區在經濟意義上的地理位置。
(三)我國政府應加快中、西部地區交通運輸基礎設施的建設速度,特別是中、西部地區交通運輸的薄弱環節,促進中、西部地區產業集群發展,提升其吸引投資的能力。
(四)中、西部地區政府應利用自身有利資源、結合本地區優勢產業,合理規劃,加速建設成具有一定規模和競爭力的產業集群,增強產業集群的集聚效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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