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的區別與聯系

劉華麗，黃婉梅

(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 443002)

黃伯榮、廖序東等學者認為插入語是指插在句子里的某個實詞、短語或句子，它跟前后別的詞語沒有結構關系，不互為句子成分，但又是句意上所必須的成分［1］。插入語是獨立于主要句法成分主謂賓定狀補之外的特殊成分，是傳統語法中的概念。如今，語言研究已經從句法擴充到篇章，開啟了許多新的研究領域，隨之出現很多新的研究術語，比如話語標記。

話語標記是在互動式言語交際中從不同層面上幫助構建連續性互動行為的自然語言表達式。近年來，話語標記語已經成為國內外話語語言學、語用學等領域所共同探討的熱點課題，語言學者給予了高度關注。

從學界已有的研究文獻看，作為語言學上的這兩個不同術語，插入語和話語標記有相似之處，也有著極大的區別。本文主要從各自的分類、特征、功能等方面概括這兩個術語的異同，以期讓我們對二者有更清楚的認識。

一、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的分類

1.插入語的分類

分類是插入語研究的重要內容，由于對插入語性質認識的不同，導致對插入語的語義分類也各不相同。胡裕樹在其主編的《現代漢語》中把插入語分為7類［2］，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也把插入語分為7類，王力《中國現代語法》將插入語分為8類［3］，葉南薰等將插入語分到多至14類［4］。

司紅霞在《現代漢語插入語研究》中提出通過提取公因式，可以得出幾類被大家普遍認可的插入語:引起注意類、強調和肯定類、總括總結類、注釋舉例類、消息來源類、推測估計類［5］。

2.話語標記的分類

Fraser(1999)把話語標記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用來連接兩個話語單位所傳遞的信息(或直接或間接)，另一類是用來連接兩個話語單位所闡述的話題［6］。冉永平等將漢語話語標記劃分為八個小類:話題轉換標記、話語來源標記、推論性標記、重述標記、言說方式標記、對比性標記、主觀評價性標記、言說行為標記［7］。劉麗艷將話語標記分為稱呼標記、始發標記、轉換標記、結束標記等四類［8］。孫利萍、方清明在《漢語話語標記的類型及功能研究綜述》一文中則把話語標記分為17類［9］。

3.二者在分類方面的區別與聯系

綜觀學界對于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的分類研究，二者有交叉的部分，如插入語中的強調肯定類、消息來源類、推測估計類與話語標記的重述標記、話語來源標記、推論性標記，二者具有對應性，說明現代漢語中的被判定為插入語的某些成分，在當代語言學中也被認為是話語標記。

當然，關于二者的分類研究，其內容也表現出明顯的區別，這主要表現在分類的角度不同。話語標記的分類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從語用功能上把話語標記分為兩大類，再分別往下繼續細分，另一種就是根據話語標記的功能直接分類。但兩種分類的依據都是語用功能，而學界對于插入語的分類則主要是從語義方面進行的。

二、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的特征

1.插入語的特征

關于插入語的特征，學界有不少概括，如司紅霞在《現代漢語插入語研究》中認為插入語有三個特點:形式的相對凝固性、結構分布的附著性、語義的非命題性。形式的相對凝固性是指插入語的結構和意義是相對凝固的，不能隨意更改。結構分布的附著性是指從結構分布上看，插入語不能離開核心句單獨出現，常常附著在核心句之上。語義的非命題性是指從語義表達來看，插入語是不具有命題性的，即使刪除，不影響整個句子的表意完整性。

2.話語標記的特征

關于話語標記的特征，學界也有不少研究，如 Schiffrin(1987)認為話語標記具有以下特征:功能上具有連接性;語義上非真值條件性，即話語的有無不影響語句命題的真值條件;句法上具有非強制性，即話語的有無不影響話語語句的句法合法性;語法分布上具有獨立性，經常出現在句首，并且不與相鄰成分構成任何語法單位;語音上具有可識別性，可以通過停頓和調值高低來識別［10］。

3.二者在特征研究方面的區別與聯系

綜觀學界對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特征方面的研究，發現二者有相同之處，如插入語和話語標記在形式上都具有獨立性，位置十分靈活，且都不與句子中的任何結構成分發生語法關系，具有可刪除性，刪除后，對一個句子的主要語法成分沒有影響。總之，插入語和話語標記都對句子的命題意義的真值條件不發生影響，即使刪除也不會導致句子不合語法。

當然，二者的區別也很明顯。如插入語是一種習慣性的固定短語，結構和意義是相對凝固的，不宜隨意變動，而話語標記不具有這一特點。李宗江在談及話語標記的特征時指出話語標記是一種表達式，可以是詞、短語或小句，因此比起插入語，話語標記的語形是不穩定的，有很多的變體形式。另外，和插入語相比，話語標記的獨立性也更強。

三、插入語和話語標記的功能

1.插入語的功能

司紅霞在《現代漢語插入語研究》中將前賢學者關于插入語的功能研究歸納為五類:修辭功能、篇章銜接功能、語義補充功能、傳信功能、話語標記功能。修辭功能是學者最早關注到的插入語的功能，即對文本具有修辭的作用。篇章銜接功能，指插入語在句中有承上啟下的作用，能使上下文更好的連接起來。語義補充功能是指插入語具有使句子表意嚴密化，補足句意的作用。傳信功能是指插入語是漢語語言中與表達信息來源可靠性程度相關意義的主要表現手段。

2.話語標記的功能

劉麗艷在《漢語話語標記研究》中將話語標記的功能歸納為語篇組織功能、語境順應功能和人際互動功能。語篇組織功能是指言者通過使用話語標記把零碎的不連貫的話語組織成連貫的話語。語境順應功能體現了交際主體對動態的交際語境的關注。人際互動功能體現了交際過程中交際主體之間的相互關注。

解巧紅在《話語標記語的功能》中將話語標記的功能歸為三類:主觀性功能、互動性功能和文本性功能。主觀性功能體現在對之前話語和隨后話語做出主觀性的回應和表達他們的主觀態度。互動性功能關注的是聽話人與交際話語的關系。文本性功能，指話語標記語被用來標記各種不同的過渡和轉換［11］。

3.二者在功能方面的區別與聯系

綜觀學界對插入語和話語標記功能方面的研究，二者的一致性主要表現在:第一，都能在句子或語段中起到修辭的作用，在句子的表情達意方面具有獨特的語用價值。第二，都很關注聽者和言者的關系，加強說話人和聽話人的人際互動，在傳信方面有更好的表達效果。第三，都有補充語義的功能，補充的主要是說話人的情感態度及其他。第四，都有篇章銜接功能，是幫助組織語篇使之連貫有序的手段之一。

但二者也有區別。插入語具有話語標記功能并不意味著插入語都屬于話語標記;話語標記有插入的功能，而且基本上具備插入語所有的功能，即便如此，也不能說話語標記都是插入語。從語體方面來看，插入語是書面化的，常用在書面語中，話語標記則沒有那么正式，比較口語化，常出現在口語語體之中。總的來說，插入語是屬于傳統句法結構，曾被認為是語言中的一種冗余成分，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這種成分并不被學界所重視;而話語標記則是語用層面上的，在當代被認為是語言中比較重要的表達手段，從而被學界高度重視而成為研究熱點。

［1］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增訂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胡裕樹.現代漢語(重訂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

［3］王 力.中國現代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4］葉南薰.復指和插說(修訂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

［5］司紅霞.現代漢語插入語研究［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6］Fraser B.What are discourse markers［J］.Journal of Pragmatics，1999(31).

［7］何冉然，冉永平.話語聯系語的語用制約性［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9(3).

［8］劉麗艷.漢語話語標記研究［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1.

［9］孫利萍，方清明.漢語話語標記的類型及功能研究綜觀［J］.漢語學習，2011(12).

［10］Schifrin D.Discourse marker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11］解巧紅.話語標記語的功能［J］.科技信息，20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