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林
(南京政治學院軍事信息管理系,上海 200433)
20世紀下半葉,世界各國的圖書館普遍已從傳統的手工編目過渡到以聯機聯合編目為主的計算機編目上來。如今,無論是MARC21 還是CNMARC 的書目記錄,除其記錄結構(Record structure)外,主要由其數據元素內容(Content of the data elements)和內容標識符(Content designation)兩部分組成。[1]考慮到內容標識符取決于數據元素內容,數據元素內容取決于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以及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又取決于一定的編目原則聲明,故本文從編目原則聲明的角度看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產生與發展。
20世紀50年代,隨著編目工作的發展,人們已經普遍意識到探求編目條例理論性和原則性的必要,感到迫切需要一種能指導編目實踐的總的理論原則和在其指導下的簡明規則。當時西方編目界,以時任美國國會圖書館書目和編目政策顧問的柳別茨基為代表的圖書館人在這方面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探討,以致后來在全球范圍內產生了一部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編目原則聲明——巴黎《原則聲明》以及一批基于它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
20世紀60年代前夕,西方各國都在修訂自己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其中變化最多、分歧最大的問題,逐步集中到匿名著作和機關團體出版物這兩個方面上來。在亟待統一的情形下,國際圖聯(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以下簡稱IFLA)于1954年組織專門人員對西方國家的24 種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進行了研究,并從上述兩個方面于1956年提出了一個2 條17 款的建設性報告——《Report on Anonyms and Works of Corporate Authorship》。此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又對另外一些內容展開了討論,并在此基礎上由圖書館資源委員會提供資金,于1961年10月9-18日在巴黎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會議大廈召開了一次“國際編目原則會議”(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ataloguing Principles,以下簡稱ICCP)。這次會議,共有53 個國家、12 個國際機構派了代表出席。
在當時,由于地域尤其是文化上的差異,要完全做到編目規則的國際標準化是件極為困難的事,因此ICCP 的中心議題是在商討各種編目規則的基礎上,制訂出一套國際通用的編目原則。與會者認為,統一的編目原則是各國制訂標準的著錄規則的前提,唯有這樣才能有效地溝通各國的編目規則和由此而產生的各種形式的書目間的聯系與一致。ICCP 本著確立一套全球公認的編目原則,并在此基礎上建立較為一致的,所有國家、地區及各語種均可大體接受的著錄標準的指導思想,以及考慮到當時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基本上是先標目后著錄的現實,所以首先需要“在著者和書名字順目錄中對款目的選擇與著錄形式的基本原則上達成一致的看法”。[2]整個會議共提出了17 份工作報告,制訂并通過了含有12 個條款的《原則聲明》(由于全稱為Statement of Principles Adopted at th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ataloguing Principles,Paris,October 1961,所以以下用“巴黎《原則聲明》”稱謂)。
巴黎《原則聲明》首先在其條款1“使用范圍”中聲明:這里所說的原則,僅適用于印本圖書(實際包括當時圖書館中與一般性圖書性質相同的那些出版物)目錄中的標目和款目用詞的選擇與形式(即決定款目在目錄中的次序的主要因素);在印本圖書的目錄中,款目以著者姓名為著錄標目以及在著者姓名不適合或不足以作為標目時,按書名作為著錄標目的款目合并組成一個字順的次序。[3]從總體內容上看,巴黎《原則聲明》的其他條款即條款2-12 大致可分以下兩大部分:一是總則部分(即條款2-7),這一部分是關于字順目錄總體的規定,如關于字順目錄的職能(條款2)、目錄的結構(條款3)、款目的種類(條款4)、款目的使用(條款5)、款目的功能(條款6),以及統一標目的選擇(條款7),它是以后各專論部分的基礎;二是專論部分(即條款8-12),這一部分是關于各類型出版物中可能出現的特殊書目情況的規定,如關于個人著者(條款8)、機關團體的著錄款目(條款9)、多著者(這里的“著者”也包括被取作標目的機關團體,條款10)、以書名作著錄標目(條款11),以及個人姓名的款目詞(條款12)。
概言之,巴黎《原則聲明》的第一大部分的重點在于統一目錄的職能(這是編目方面的理論問題),第二大部分的重點在于統一主附標目制(這是標目方面的實際問題)。如巴黎《原則聲明》對文獻機構的目錄職能是這樣規定的:目錄必須有效地確定①文獻機構是否藏有以下特定的圖書:(a)圖書的著者或書名,(b)書上沒有標明著者而僅有書名,以及(c)著者和書名都不合適或都不足以說明該書的著者、書名時,用代替書名的適當名稱;②(a)文獻機構藏有某一特定著者的哪些著作,以及(b)某一特定著作的哪些版本。由于目錄的職能,之前柳別茨基在其《Cataloging Rules and Principles》一書對文獻機構目錄提出的查檢職能和集中職能思想已經深入人心,[4]并對1961年的ICCP 也產生了直接影響,所以容易得到統一。但主附標目制則具體涉及印本圖書目錄中的標目與款目詞的選擇與形式,所以ICCP 一方面總結了1841年以來英美編目的傳統,另一方面也協調了西方兩大編目體系——英美編目體系和普魯士編目體系,使雙方在編目原則問題上進一步相互接受和融合,結束了那種長期并存的對立局面,特別是解決了諸如“團體著者”、“統一標目”和“個人姓名款目詞”等這幾個歷來頗有爭端的問題。此外,巴黎《原則聲明》還進一步擴大了題名作為主要款目標目的使用范圍。[5]
1961年的ICCP 可謂是當時世界編目史上參與人員最為廣泛的一次編目學會議,它所制訂的巴黎《原則聲明》也可謂是當時世界編目學上一部最為重要的理論文獻,它為整個西方編目體系的統一提供了條件,為國際書目情報資源的共享,為擴大書目情報的交流范圍鋪平了道路,對以后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制訂乃至世界書目控制計劃(Universal Bibliographic Control)的最終形成和發展均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然而,巴黎《原則聲明》客觀上也存在以下不足:①由于當時其重點是放在“在著者和書名字順目錄中對款目的選擇與著錄形式的基本原則上達成一致的看法”,所以還沒來得及將統一的編目原則成為各國完全標準的著錄規則(即它僅僅只涉及標目方面的著錄規則)。②由于它產生于計算機和網絡時代以前,因而沒有也不可能考慮到計算機和網絡在介入書目活動領域后它們對整個編目理論及實踐帶來的種種變化。③為了取得國際上的一致承認,它在某些方面作了妥協和讓步,從而影響了其標準的性質。誠如Gorman 所言,“可以公正地說,巴黎《原則聲明》的一切優點都應歸功于柳別茨基,而其一切缺點都應歸咎于國際折中主義的壓力?!保?]
從巴黎《原則聲明》誕生之后的情況看,其作為編目國際標準化基礎的目的無疑已經實現,即從它誕生起世界各國制定的編目規則大多嚴格遵循或至少在很大程度上遵循了它的要求,[7]也產生了一批在世界上影響較大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世界上影響較大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在西方編目界應首推被譽為編目“圣經”的《英美編目條例(第2版)》(Anglo- American Cataloguing Rules.2nd Ed.,以下簡稱AACR2),而在中文編目界則不得不提我國的《中國文獻編目規則》。
例如為了貫徹前述巴黎《原則聲明》之精神,英美加三國經過協商終于在1967年出版了AACR(Anglo-American Cataloguing Rules)。但由于當時的英國與美國和加拿大在一些編目細節上仍還存在一定的分歧,所以AACR 出版時分了兩個稍有差別的版本即英國版和北美版同時出版。與以往的編目條例相比,AACR 最大的不同一是在選取標目時主要著眼于著作者的責任,其后才考慮文獻的類型;二是增加了許多新型文獻的著錄規則。
20世紀70年代,IFLA 的ISBD(即《國際標準書目著錄》)開始頒布和實施,這迫使編制與之相匹配的編目條例的任務被提上議事日程。于是1974年,英美加三國再次舉行會議,開始商討AACR2 的編制。經過數年的努力,AACR2 終于于1978年正式出版,并將包括AACR 在內的先標目后著錄的傳統順序作了倒置。
AACR2 出版后,美國國會圖書館一方面對它積極采用,另一方面則根據新的以及新版ISBD 對它不斷地進行修訂。在從卡片目錄到聯機目錄的轉變已成不可逆轉之時,AACR2 的修訂本終于于1988年正式出版,即《AACR2 1988 修訂本》。對于這樣一個修訂本,曾有人建議要將它命名為AACR3,但其編者沒有接受。因為它并非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是一個全新的版本,標志著一場新的描述性編目革命的到來,而實質上它只是在編制思想和總體結構與AACR2 保持一致的基礎上,總結了過去十年來對AACR2 修改的意見和方案,以及對AACR2 重新進行了一次建構與調整?;谕瑯拥脑?,又一個十年之后的1998年,AACR2 又出了一個修訂本,即《AACR2 1998 修訂本》。AACR2 的最后一個修訂本是于2002年9月出版的。[8]
從名稱上看,上述AACR2 似乎是一部英美地域性的編目條例,但實質上它是一部地道的英文編目規則,就連其編者之一的Michael Gorman 在其《AACR3 Not!》一文中也認為最好將AACR2 改名為《所有圖書館資料編目用英文規則》(English-Language Rules for Cataloguing all Library Materials)。但是盡管如此,我國文獻機構在進行西文編目時大多不是直接采用AACR2,而是根據基于AACR2 和相關國際標準以及結合我國實際需要而編制的《西文文獻著錄條例》。
標準化編目前,我國中文編目界影響比較大的一部編目條例是書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中文普通圖書統一著錄條例(試用本)》。20世紀80年代我國開始頒布、實施的GB 3792 系列標準大多沒有標目法的內容,只有GB 3792.2-85《普通圖書著錄規則》中有一附錄A“標目(補充件)”。因此20世紀90年代伊始,編制一部能夠涵蓋各類型文獻著錄和標目的《中國文獻編目規則》就被提上議事日程。后經各方兩年多的通力合作,《中國文獻編目規則》終于于“’96 北京國際圖聯大會”召開前問世?!吨袊墨I編目規則》出版后,中文信息資源的載體、信息傳播的方式和信息組織的形式均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國內外的編目理論與方法也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在此情況下,中國國家圖書館又組織館內外學者于2002年開始對之進行修訂,并于2005年由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出版了《中國文獻編目規則(第二版)》。
20世紀下半葉,隨著計算機的普及和互聯網的開通,圖書館除了擁有實體資源外,數字和/或網絡資源也隨之不斷增長,即開始步入復合圖書館時代。從互聯網信息組織和檢索的角度看,也從本身最初的門戶網站、搜索引擎在向開放平臺的方向發展。這些均對圖書館的信息組織和檢索工作產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影響,[9]以致后來在全球范圍內又產生了一部新的更具國際影響力的編目原則聲明——《國際編目原則聲明》以及基于它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
基于上述背景,IFLA 21世紀伊始就著手對巴黎《原則聲明》進行修訂,并致力于制訂一部能適用于聯機圖書館目錄以及其他領域的新的原則聲明。后一行動的具體表現就是2003年在德國法蘭克福召開的“國際編目規則第一次專家會議”上通過的《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草案)》(Statement of International Cataloguing Principles:Draft)。該草案后經在阿根廷、埃及和韓國等國召開的國際編目規則專家會議的評估和/或修訂,2009年正式以《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形式發布。[10]
《國際編目原則聲明》替代和拓寬了上述巴黎《原則聲明》的范圍:由只涉及文字內容的作品擴展到包括各種文獻類型,由只涉及款目的選擇和形式擴展到包括圖書館目錄所使用的書目數據和規范數據的各個方面;它不僅包括原則和目標(即目錄的功能),而且也包括應當收入各國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指導性規定,以及有關查找和檢索功能的指南。具體內容包括:1.范圍;2.總原則;3.實體、屬性和關系;4.目錄的目標和功能;5.書目著錄;6.檢索點;7.查找功能的基礎。
在“1.范圍”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說它所述的原則,旨在指導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制訂,它們應用于書目數據和規范數據以及當前的圖書館目錄。另外,它所述的原則也可用于由圖書館、檔案館、博物館和其他團體所創建的書目及其他數據文檔,其目的是為各類書目資源的描述性編目和主題編目提供一種一致的方法。
在“2.總原則”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共列舉了指導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制訂的九大原則,即:①用戶的便利性:在對著錄以及用以檢索的名稱的受控形式作出抉擇時應該考慮到用戶的便利;②通用性:在著錄與檢索中使用的詞匯應與大多數用戶所用的詞匯相一致;③表達性:著錄以及名稱的受控形式應按實體描述其本身的方式來確定;④準確性:應如實描述被著錄的實體;⑤充分性與必備性:只應包含那些在著錄以及用以檢索的名稱的受控形式中對完成用戶任務所必需的,以及對唯一識別某一實體所必不可缺的數據單元;⑥有意義:數據單元應具有目錄學意義;⑦經濟性:當達到某一目標而存在多種途徑時,應選擇整體經濟性最佳的途徑(即費用最少或方法最簡單);⑧一致性與標準化:應盡可能實現著錄與確立檢索點工作的標準化,這樣才能取得更大的一致性,從而提高共享書目數據與規范數據的能力;⑨集成化:各類文獻的著錄以及各類實體名稱的受控形式應在適用范圍內基于一套共同的規則。此外《國際編目原則聲明》還強調,編目規則中的規定應具備可論證性而非隨意性。
在“3.實體、屬性和關系”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引進了E-R 模型中的實體(Entities)、屬性(Attributes)和關系(Relationships)概念。
在“4.目錄的目標和功能”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認為目錄應當是經濟有效的工具,它能使用戶:①在利用資源的屬性或關系進行檢索后,從某一收藏中查找(find)書目資源;②識別(identify)一個書目資源或代理(即確認所著錄的實體對應于所搜尋的實體,或者區分具有相似特征的兩個或多個實體);③選擇(select)一個適合用戶需求的書目資源(即選取一個在媒介、內容、載體等方面能滿足用戶要求的資源,或放棄一個不適合用戶需求的資源);④獲取(acquire)或存取(obtain access)所著錄的文獻(即提供信息,使用戶能夠通過購買、借閱等方式獲取某一文獻,或者以電子方式通過聯機連接遠程來源檢索某一文獻),或者檢索、獲取或存取規范數據或書目數據;⑤瀏覽(navigate)目錄和目錄以外的其他領域(即通過書目數據和規范數據的邏輯排列和清晰的漫游途徑的展示,包括作品、內容表達、載體表現、單件、個人、家族、團體、概念、實物、事件和地點間關系的展示)。
在“5.書目著錄”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認為,一般而言,應為每一載體表現創建一條獨立的書目著錄;書目著錄通常以作為載體表現代表的單件為基礎,并可包括屬于被體現的作品和內容表達的屬性。最為關鍵的是,《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在此認為,著錄數據應以國際認可的標準為基礎,而對圖書館界而言,國際認可的標準就是ISBD。其次,《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在此還認為,著錄還可依據目錄或書目文檔的目的而采用不同的詳簡級次(levels of completeness),并將有關詳簡級次的信息反映給用戶。
在“6.檢索點”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內容包括一般規則(General)、檢索點的選擇(Choice of Access Points)、規范檢索點(Authorized Access Points),以及不同名稱和名稱的變異形式(Variant Names and Variant Forms of Name)等內容。其中在“一般規則”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認為檢索點用于查詢書目數據和規范數據,它們的形成必須遵循“2.總原則”中的原則,并且可以是受控的或非受控的。
在“7.查找功能的基礎”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內容主要包括查找(Searching)和檢索(Retrieval)兩部分內容。其中,“查找”部分的內容包括查找手段(Search Devices)、基本檢索點(Essential Access Points)和附加檢索點(Additional Access Points)等;而“檢索”部分的內容則指出用同一檢索點查詢到幾條記錄時,記錄應按便利于目錄用戶的某種邏輯順序顯示,并優先遵照適合于檢索點的語言和文字的標準。
綜上可以看出,《國際編目原則聲明》是一邏輯非常縝密的整體。即除“1.范圍”部分外,《國際編目原則聲明》首先提出編制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總原則及總框架,然后提出目錄的目標和功能以及與之相關的書目著錄和檢索點,最后強調查找功能的基礎。其中與巴黎《原則聲明》最大的不同,是《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3.實體、屬性和關系”引進了E-R 模型概念,并以此作為編制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框架結構。其實,《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在其他方面也對巴黎《原則聲明》的理論作了巨大拓展。如在“2.總原則”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首次提出了用戶的便利性、通用性、表達性、準確性、充分性與必備性、有意義、經濟性、一致性與標準化,以及集成化等九大原則,并視目錄為用戶提供便利為其首要原則。再如在“4.目錄的目標和功能”中,《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認為目錄應具備查找、識別、選擇、獲取或存取,以及瀏覽等五大功能,這比巴黎《原則聲明》提出的目錄兩大職能——查檢職能和集中職能大為擴展。另在“6.檢索點”和“7.查找功能的基礎”部分,《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與巴黎《原則聲明》相比也有許多獨到之處。這些都為新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編制指引了方向。
《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在其引言部分說:本聲明以國際上主要的編目傳統為基礎,同時兼顧國際圖聯《書目記錄的功能需求》(FRBR)所提出的概念模型;期望本聲明能夠增進國際書目數據和規范數據的共享,同時也為致力于制訂一部國際性編目規則的編目條例制訂者提供指導。[11]但從目前情況看,基于《國際編目原則聲明》而編制的編目條例全球還只有RDA(Resource Description and Access)這一部。
如前所述,AACR2 于1978年出版后,不算局部內容更新就先后在1988年、1998年以及2002年出版過其修訂本。但從20世紀90年代起,全球的很多用戶都在不斷抱怨AACR2 在歷經了多次修訂和更新后變得過于復雜和不合時宜。這些抱怨都是在各種會議中提出的,并公布在列表服務器中。其實,就連負責修訂AACR 的聯合指導委員會(Joint Steering Committee for Revision of AACR,以下簡稱JSC)也認為,AACR2 過于復雜,且結構缺乏邏輯性,將內容和載體的術語混淆在一起,并缺乏層次感和對受編內容來說是很重要的關聯關系。上述抱怨和看法均可理解,因為AACR2 畢竟是在互聯網出現之前、IFLA 提出概念模型以及《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得以通過之前編寫的,盡管它不斷地進行修訂和更新,其根本問題還是無法得到解決。即AACR2 只能說是一部建立在巴黎《原則聲明》以及卡片式目錄標準之上的編目條例,加之其編目規則中還存在著不少的英美偏見。[12]
20世紀90年代末期,JSC 決定積極為未來的AACR2 做些改變,因為他們意識到環境的變化和概念模型的發展給予了看待所處環境的新角度,也給予了新的機會來改進編目方式和向用戶傳遞書目信息的方式。于是JSC 和AACR 原則委員會(The Committee of Principles,以下簡稱CoP)于1997年在多倫多召開“AACR 原則和未來發展國際會議”。多倫多會議邀請了來自世界各國的許多編目專家來共同制定AACR2 的未來行動計劃,會中提出的一些建議為AACR2 朝新的方向發展提供了思路,有些建議后還成為RDA 所追求的目標,甚至Lynne C.Howarth 所提出的解構AACR2 的第一部分即不按載體形態而按內容來重構編目的思想還被認為是最早確定的RDA 框架。[13]
2004年9月,CoP 宣布編制AACR3(全稱是AACR3:Resource Description and Access)并計劃于2007年出版。其主編、加拿大人Tom Delsey 既是多倫多會議的與會者,同時也是FRBR/FRANAR(即后來的FRAD)模型的參與者。AACR3 原計劃由導言、第一部分“描述(即著錄)”、第二部分“選擇檢索點”以及第三部分“檢索點形式”組成。同年底,AACR3 的第一部分草案完成后即交部分機構評審,但是上述計劃到2005年4月卻有了變化。因為世界各國的編目規則制定者、各個國家的國家圖書館以及其他組織對AACR3 的第一部分草案做出的某些評論和意見,引起了JSC 對于與FRBR 模型更加緊密結合以及構建元素集必要性的關注,加之1998年Tim Berners-Lee 所提出的語義網愿景在當時也已開始迅速地發展,這使JSC 進一步意識到不能再用以往的方式來進行編目,不能繼續在無法與其他信息社會成員進行交流的系統中用MARC 進行“記錄”,即必須要對未來進行規劃以保證圖書館今后在更廣闊的領域里依然占據重要的地位,以及需要對關聯數據的環境有所計劃。在此情況下,新的結構和計劃應運而生,并將AACR3 中原來副題名Resource Description and Access 中的三個實詞的首字母RDA 作為其正題名。使用該名稱除了繼續強調描述和檢索在編目條例中的重要性之外,另外一是為了消除原來名稱的地域性特征(即去Anglo-American 字眼),二是顯示走出圖書館界的雄心(即去Cataloguing 字眼)。[14]
最后需要強調的是,RDA 的部分編制者其實也是《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制定者,其中最典型的要數RDA 聯合指導委員會的美國國會圖書館代表及主席Barbara Tillett 女士。既然前述《國際編目原則聲明》“同時也為致力于制訂一部國際性編目規則的編目條例制訂者提供指導”,所以在參照了《國際編目原則聲明》的有關內容后,JSC 決定將RDA 的目標設定為:專為數字環境設計的,用于資源描述與檢索的新標準;成為針對所有類型的內容和媒介進行編目的工具;作為工具,其生成的記錄可以通過互聯網、Web-OPAC 等在數字環境中使用,同時可以在語義網的關聯數據環境中發揮作用,以及應用RDA 元素元數據集創建的記錄可以適應新出現的數據結構。其具體目標為:
●規則應易于理解和使用;
●適用于在線、網絡環境;
●為所有媒介類型提供有效的書目控制;
●鼓勵不限于圖書館界使用;
●與其他類似的標準兼容;
●具有基于國際通用原則的邏輯結構;
●區分內容和載體數據;
●樣例——更多、更合適。
總之,RDA 基于AACR2,以FRBR、FRAD 為理論基礎,遵循《國際編目原則聲明》,體現了國際編目界的最新進展,目的是成為世界性的資源描述與檢索的內容標準。
最后需要說明的是,RDA 的雛形形成于2005年7月,后經2005年12月、2006年6月、2007年3月、2007年6月、2007年12月、2008年10月及2009年7月的多次修訂,最終于2010年6月以RDA Toolkit 的形式正式發布(含阿拉伯文、中文、德文、法文等多種語言版本的內容說明)。[15]2010年12月31日,美國國會圖書館結束RDA 測試后的過渡時期,并于2011年發布了其正式測試報告,這標志著RDA 已進入一個新階段。如作為RDA 編制方的美國、加拿大、英國和澳大利亞四國國家圖書館就相繼發表聲明,同意最晚于2013年的第一季度實施RDA 的切換日(美國國會圖書館實施RDA 的切換日是2013年3月31日)。德國作為唯一非英語、非RDA 的編制國,其國家圖書館也將實施RDA 的切換日定在2013年的第一季度。至于其他一些歐洲國家,現在也多以RDA 為模版來積極探討在本國圖書館實施RDA 的方案。在我國,中國國家圖書館2012年也已成功舉辦了一次RDA 培訓班及相關研討會,同時正與CALIS 的專家在翻譯RDA 全文;我國臺灣同行則已翻譯出RDA 的培訓資料,并聯合學界、實務界、資訊界成立了一個RDA 工作小組。另外,不少商業性公司也適時抓住RDA 即將實施的商機,并通過RDA 中國代理的方式在向社會推廣和宣傳RDA。[16]
綜上所述,編制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要受一定的編目原則聲明指導和制約,而制定編目原則聲明又是一項頂層設計和規劃。從此意義上講,探求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的理論性和原則性是一項十分必要而且十分重要的工作,因為唯有在一種能夠指導編目實踐的總的理論和原則的指導下,才能編制出一部適合時代和用戶需求的編目條例和/或編目規則。
〔1〕Library of Congress.Network Development and MARC Standards Office.MARC21 concise format for bibliographic data.http://leweb.loc.gov/marc/bibliographic/ecbdhom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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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eymour Lubetzky,Cataloging Rules and Principles:a critique of the A.L.A.Rules for Entry and a proposed design for their revision.(Washington:Library of Congress,1953)
〔5〕高紅.編目思想史.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8
〔6〕米歇爾·高曼.我們應當稱頌……:回顧六位對編目工作深有影響的人.圖書館學情報學參考資料,1981(1)
〔7〕IFLA Cataloguing Principles:the Statement of International Cataloguing Principles (ICP)and its Glossary in 20 Languages.Ed.by Barbara B.Tillett and Ana Lupe Cristán.(München:K.G.Saur,2009).http://www.ifla.org/en/publications/statement-of-international-cataloguing-principles
〔8〕王松林.信息資源編目(修訂本).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
〔9〕翟曉娟,許鑫.解析圖書館信息組織在互聯網發展三個時期的定位、演變及趨勢.國家圖書館學刊,2012(2)
〔10〕IFLA Cataloguing Principles:the Statement of International Cataloguing Principles (ICP)and its Glossary in 20 Languages.Ed.by Barbara B.Tillett and Ana Lupe Cristán.(München:K.G.Saur,2009).http://www.ifla.org/en/publications/statement-of-international-cataloguing-principles
〔11〕IFLA Cataloguing Principles:the Statement of International Cataloguing Principles (ICP)and its Glossary in 20 Languages.Ed.by Barbara B.Tillett and Ana Lupe Cristán.(München:K.G.Saur,2009).http://www.ifla.org/en/publications/statement-of-international-cataloguing-princip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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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胡小菁.《資源描述與檢索》的醞釀、編制與實施.國家圖書館學刊,2011(2)
〔14〕胡小菁.RDA 的國際化戰略.數字圖書館論壇,2010(12)
〔15〕Revision history Joint Steering Committee for Development of RDA.RDA:Resource Description and Access.Prospectus.http://www.rda-jsc.org/rdaprospectus.html
〔16〕黃如花,周偉.“資源描述與檢索”(RDA)的實施進展.現代情報,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