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和
(江西省交通運輸廳 規劃辦公室,江西 南昌 330006)
2010年《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和國家“十二五”規劃把武漢、長沙、南昌圈在了一起,2012年2月10日,湘鄂贛三省政府又簽署了《加快構建長江中游城市集群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開始逐步實施長江中游地區三省的高層次高水平合作。在“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簽署后,湘鄂贛三省的合作就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新階段有新問題,例如在內部合作方面,湘鄂贛三省是進行單純的城市群合作,還是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再前進一步,走向全區域合作?是單純的經濟合作,還是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再向前進一步,走向全面的經濟與行政合作?在對外區域合作方面,湘鄂贛三省是以整體面目出現,還是以個體面目出現?要把諸如此類的問題搞清楚,首先需要把我國未來區域發展格局搞清楚,其次需要把湘鄂贛三省的區域定位搞清楚。
(一)基本認識。
筆者對我國未來區域發展格局有兩個基本認識。
基本認識之一:我國未來區域發展將會在國家“十一五”規劃中提出的“堅持實施推進西部大開發,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促進中部地區崛起,鼓勵東部地區率先發展的區域發展總體戰略,健全區域協調互動機制,形成合理的區域發展格局”基礎上,加上以2010年《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中“兩橫三縱”城市帶為骨架的五條巨型經濟帶,再加上“六個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形成一個城市群集聚區、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和巨型經濟帶相互協調發展的新格局,其中“六個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具體是指東北、華北、西北、西南、華南和華中(“華中”是指處于“華北”與“華南”中間的湘鄂贛皖蘇滬浙七省市所在區域)六大綜合經濟區。為什么提出“六大綜合經濟區”?
第一,進行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劃分的需求已經出現。
我國從“七五”計劃開始實行東中西三大經濟地帶劃分,至今已近三十年;“十五”后期開始進行東部、西部、東北和中部四大戰略板塊劃分,也有八九年了。這期間實現了東部優勢地帶的培植,西部大開發的顯著進展,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初步振興和中部地區的初步崛起。有戰略與政策配套的前述經濟地域劃分的效果已經顯現,并且還將繼續發揮協調我國四大戰略板塊發展的功能。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從外向帶動為主轉為內需帶動為主,東部、西部、東北、中部四大戰略板塊協調發展戰略和一大批國家級區域規劃的深入實施,以及2010年《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的頒布,現在全國二級綜合經濟區的核心已經基本明確,一個個由城市群帶動相關區域發展的中西部二級綜合經濟區正在形成之中。東部地區二級綜合經濟區加上正在形成中的中西部二級綜合經濟區的發展,特別是彼此之間經濟技術合作的需要,產生了對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劃分的現實需求。此外,在四大戰略板塊中出現了東北綜合經濟區,也為進行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劃分開了一個好頭。
第二,六大綜合經濟區的核心問題已經解決。
方創琳、姚士謀、劉盛和等關于“中國有望沿大江大河進一步發育形成六大城市群集聚區,即三江平原城市群集聚區、黃淮海平原城市群集聚區、長江中下游平原城市群集聚區、珠江閩江城市群集聚區、長江上游城市群集聚區和黃河上游城市群集聚區”[1](p169)的研究成果為“六大綜合經濟區”的提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上述六大城市群集聚區基本能與“六大綜合經濟區”相匹配,其中“三江平原城市群集聚區”對應“東北綜合經濟區”,“黃淮海平原城市群集聚區”對應“華北綜合經濟區”,“黃河上游城市群集聚區”對應“西北綜合經濟區”,“長江上游城市群集聚區”對應“西南綜合經濟區”,“珠江閩江城市群集聚區”對應“華南綜合經濟區”,“長江中下游平原城市群集聚區”[注]①關于“長江中下游平原城市群集聚區”問題,秦尊文在2006年就預見過長江中游城市群一旦形成,勢必與長江三角洲城市群共同構建“長江中下游大城市群”。參見秦尊文著《城市群的形成機制和演化過程》,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2006年12月,第205頁。對應“華中綜合經濟區”。
第三,六大綜合經濟區的劃分貫徹了經濟區劃和社會區劃(主要是行政區劃)相一致的原則,將具有長期的穩定性。
1952年中央正式將全國劃分為華北、東北、西北、中南、華東、西南六大行政區。1961年中央把全國劃分為華北、東北、華東、中南、西南和西北六大經濟協作區。筆者認為,只要把其中南北縱向劃分的“中南”和“華東”變為東西橫向劃分的“華中”和“華南”,使之更符合中國中部和南部相關區域的自然、經濟和人文實際,就可以為現時所用,而且是經濟(合作)區劃與行政(合作)區劃近乎完美的結合。
基本認識之二:未來綜合經濟區內部合作將會從單純經濟合作發展到經濟與行政全面合作。
其理由如下:第一,從歐洲一體化歷程看,歐洲有關國家從1951年的“歐洲煤鋼共同體”發展到1957年的“歐洲經濟共同體”,實現了從單項合作到全面經濟合作。后來又從“歐洲經濟共同體”發展到歐盟,實現了從經濟合作到政治合作(貨幣聯盟和政治聯盟)。在遭遇歐債危機后,正如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2012年9月12日所言,還有可能從歐盟發展為“歐洲合眾國”。歐洲諸國從共同的經濟利益入手發展合作,后來甚至讓渡國家部分主權來擴大合作。作為一個國家中的綜合經濟區內部合作,其遇到的阻力和困難應當比歐盟所遇到的小,將更有可能在較短的時間內,從單純的經濟合作發展到全面的經濟與行政合作。
第二,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國家行政改革需求看,需要打破省級行政區對跨省(市、區)經濟發展的某些束縛,綜合經濟區內的行政合作是將經濟調控的職能向上提升的過程,應當更有利于統一市場體系的完善;需要與國家大部制改革相配套,在未來形成大經濟合作區——大行政合作區——大部制的新格局。
第三,從現實需求看,在現階段,在中央與省(市、區)之間增加一個自愿組合、以經濟協調為主要職能的綜合經濟區的行政合作層級,更有利于中央政府的管理和精簡,更有利于中央與地方的溝通,更有利于調動中央、大區域和地方三方面的積極性、創造性,更有利于大區域內外的協調發展,更有利于提高我國的國際競爭力。
第四,從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關系看,綜合經濟區內經濟合作領域的擴大和水平的提高,必然要求上層建筑做出相應的調整。綜合經濟區內的合作從單純的經濟合作走向有限的行政合作,再走向全面的行政合作是必然的。
2.定位認識。
湘鄂贛三省已經有了三種定位,在自然地理和國家主體功能區規劃中,均定位為“長江中游地區”,在當前國家四大戰略板塊的劃分中定位為“中部地區”。
筆者認為,湘鄂贛三省還要有在國家未來區域發展格局中的定位,這個定位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從層級看,“六大綜合經濟區”是國家一級綜合經濟區,因為湘鄂贛三省是“華中綜合經濟區”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湘鄂贛三省是國家二級綜合經濟區。
第二,從“華中綜合經濟區”與“湘鄂贛三省”的關系看,一個是“大華中”,一個是“小華中”。“大華中”是中國經濟發展的“中軸”。“小華中”除了具有“中軸”的特性外,還有具有“中樞”的特性。
第三,從“長江中下游平原城市群集聚區”看,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皖江城市帶和長江中游城市群是并列主體關系,這三個主體呈“啞鈴”型結構。
在湘鄂贛三省簽署“戰略合作框架協議”以后,三省政府的旅游、商務、經合、工信、農業、科學、教育、文化等近20個職能部門或先或后簽署合作協議。應當說這些協議雖然重點在長江中游城市群,但并沒有完全局限在城市群內。這種初步的經濟與行政合作,為三省走向全面的經濟與行政合作提供了想象空間。基于對我國未來將形成六大綜合經濟區,綜合經濟區內部合作將會從單純經濟合作發展到經濟與行政全面合作,從而最終形成六大經濟與行政合作區的基本認識,對湘鄂贛三省區域定位的認識,以及下述六個理由,筆者建議湘鄂贛三省在時機成熟時發展全面的經濟與行政合作。
第一,湘鄂贛三省具有進行全面經濟與行政合作的自然地理基礎。湖北省地勢東、北、西三面環山,盆地向南敞開;湖南省和江西省地勢大同,都是西、南、東三面環山,盆地向北敞開,三省共同組合成了一個以長江中游平原為核心、以長江為紐帶的相當完整的自然地理單元。三省之間的自然地理關系是一種天然的互補關系。
第二,湘鄂贛三省具有進行全面經濟與行政合作的文化基礎。三省文化同源,是中原文化向江南傳播的承接地和中轉地,具有源遠流長的歷史文化淵源。從古代三國戰場的縱橫捭闔,到近現代中國革命的風云變幻,三省在政治、經濟、軍事、科學文化等多方面聯系緊密,共同經歷了歷史風云的洗禮[2](p91)。
第三,不同于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的核心為上海獨大和由此形成的中心——外圍型結構,湘鄂贛三省基本公平地共同擁有“漢長昌”這個核心,由此決定了湘鄂贛三省合作必然是一種平等的合作。漢長昌核心位于長江通道橫軸和京哈京廣縱軸兩條巨型經濟帶交匯處,是全國經濟中樞所在,由此決定了三省進行全面的經濟與行政合作將具有重大意義。
第四,加強經濟與行政合作好處良多。能更好地調控區域內的競爭與合作,能更有效地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能更好協調區內核——群——區的關系,實現區域的整體發展;能更好更快地實現三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近期目標和使長江中游城市群成為“全球經濟的極點”、“共同富裕的亮點”和“生態文明的(示)范點”[3]三大長遠發展目標。
第五,能更有利于爭取中央政府的規劃支持、政策支持、財政支持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支持,有利于統籌對外區域合作,特別是非地緣性的區域合作。
第六,可為國家提供一個經濟與行政合作的先行試驗區。“中樞區位”、“天然互補”、“共有核心”是“小華中”獨具的優勢,是爭取作為先行試驗區的有利條件。
現在的東部、西部、東北和中部四大戰略板塊劃分是從東中西三大地帶演化而來的,是經濟地帶劃分與綜合經濟區劃分的結合。在這個結合型地域劃分中,“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屬于經濟地帶是明確的,“東北地區”屬于綜合經濟區也是明確的。那么中部地區屬何?中部地區由中部地帶切割而來,它縱貫南方和北方兩大地理區域,跨越黃河和長江兩大河流,它有中原城市群、太原城市群、長江中游城市群和皖江城市帶四個核心區。由此看來,中部地區理應是一個經濟地帶而不是一個綜合經濟區。既然中部地區是一個經濟地帶,那么中部地區沒有一個公認的核心區是正常的,爭當中部地區的龍頭城市沒有長遠意義。筆者認為,要把當前中部地區的合作看作是歷史機遇,是未來華北和華中兩大綜合經濟區合作的預演,要抓緊這并不太長的寶貴時間,培植兩大綜合經濟區之間的聯系。長江中游城市群與中原、太原兩個城市群、皖江城市帶之間要相互支持、相互取經,共同落實中央“中部崛起”的戰略部署,促進中部戰略板塊又好又快發展。根據當前的四大戰略板塊和未來“六大綜合經濟區”的劃分,筆者認為,在中部地區內部合作方面,無論是以湘鄂贛整體,即以{[3(湘鄂贛)+1(皖)]+2(豫晉)}的形式出現,還是以湘、鄂、贛個體的形式出現,都是適宜的。當然,如果能以湘鄂贛整體形式出現,則更符合三省已經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的實際情況。
在《加快構建長江中游城市集群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簽署之前的2012年2月4日,湘鄂贛皖四省交通運輸廳負責人聚首武漢,共同簽訂推進設立長江中游城市群綜合交通運輸示范區合作意向書。在湘鄂贛三省的政府職能部門中,交通運輸部門走在三省合作的最前面,起到了表率作用。但筆者對媒體報導的“四省可考慮建設‘四縱四橫’綜合運輸通道”[4]這個布局持不同看法。不同看法之一是為什么不強調對于長江中游城市群來說是重中之重的漢長昌高速環路,不同看法之二是為什么把國家規劃的從武漢經南昌、福州至臺北的綜合運輸大通道給忽略或部分忽略了。
為什么會發生上述“不強調”和“忽略”的情況呢?筆者認為這里可能有一個認識的誤區。從概念上來說,地域與區域兩個概念的不同點是前者邊界模糊,后者邊界明確。“長江中游”是一個地域概念,對其邊界自然各有各的看法,既可以是湘鄂贛三省,湘鄂贛三省加上安徽的部分地區,也可以勉強擴大為湘鄂贛皖四省。但如果我們關注更為權威的《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就可以明白“長江中游地區”和“江淮地區”是兩個并列主體的關系,即湘鄂贛與安徽也是兩個并列主體的關系。所以,四省交通運輸部門合作的主體應當是“3(湘鄂贛)+1(皖)”的關系。
在合作主體明確之后,四省綜合運輸大通道布局的形式也就可以基本確定下來。因為“中心輻射”型交通布局是與保持中心強大的目標相聯系的,縱橫布局型交通布局是與均衡發展的目標相聯系的。因此,作為全國經濟地理中心的湘鄂贛交通布局中的綜合大通道應取“中心輻射”型,而作為處于湘鄂贛與滬蘇浙之間的安徽宜與皖江城市帶這個“帶”相一致,以“縱橫”型為宜。所以,四省綜合運輸大通道布局宜采用“中心輻射+縱橫”的形式,而不是簡單的“四縱四橫”布局。
[1]方創琳,姚士謀,等.2010 中國城市群發展報告[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1.
[2]江西省旅游局.東南沿海“后花園”旅游圈區域旅游戰略規劃研究[C].2004.
[3]江景和.“漢長昌發展極:構想回顧與后續建議”[J].湖北社會科學,2012,(7).
[4]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共建長江中游城市群綜合交通網[EB/OL],http://news.ifeng.com/mainland/detail_2012_02/06/12319873_0.shtml,2012-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