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琛,孫玉忠
(哈爾濱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哈爾濱 150025)
哈爾濱猶太移民社團史作為地區近現代史研究的重要課題已經被學界所廣泛關注,學界較多從近現代商業發展史,猶太移民生活史等視角開展研究,成果頗豐。科學文化的案例研究源于科學哲學與文化哲學相交叉的研究方法,著重研究科學活動本身并進行哲學上的反思。同時自20世紀中葉國內學術界開始關注科學哲學領域以來,科學文化作為重要議題的研究歷久彌新。國內科學哲學學者孫慕天教授提出科學技術觀的多元化發展,哈爾濱地區作為近代移民城市,特別是多民族多元化的地區文化是科學文化多元化研究的基礎,同時比較科學哲學方法的使用,并最終倡導中國本土化的科學哲學研究[1]。關注猶太裔移民科學文化史的研究,關注猶太裔移民在特定歷史時期下的科學文化問題及其對哈爾濱地區科學文化的影響,從而可以梳理哈爾濱地區科學文化傳統。本文以猶太社區領袖亞·考夫曼哈爾濱生活作為基礎,并嘗試解決科學文化傳播等基本問題。
在科學史以及科學文化視閾下,研究哈爾濱猶太裔移民在特定歷史時期中,將其作為一個特殊的樣本進行分析。哈爾濱猶太裔移民研究,特別是作為地區特色研究課題,李述笑研究員為首的黑龍江社會科學院猶太人研究中心的理論成果豐碩,特別是關于猶太人社團生活的研究在國內外學界影響很大。自科學哲學研究傳統創立以來,關于科學史的作用就爭議不斷,托馬斯·庫恩開創科學哲學歷史傳統和莫頓開創的科學社會學,使科學哲學界更多的關注科學史的作用。科學文化作為科學哲學始終關注的領域,更是被學界所重視。正如孟建偉教授指出,科學活動不可只關注形而下的實踐活動,更要關注形而上的科學之魂[2]。通過對哈爾濱猶太裔科學文化的深入思考,可以有助于理解科學活動的實踐價值和理論價值,更是一個城市發展的縮影。
亞·考夫曼先生作為哈爾濱猶太移民社團的領袖和傳播科學文化的學者,其研究價值對于科學哲學以及科學文化問題是顯而易見的。追溯這段歷史可以重新認識這段歷史的價值。我們從考夫曼的生平開始,1885年11月28日,亞伯拉罕·約瑟夫維奇·考夫曼出生于俄國契爾尼戈夫省姆戈林市一個正統猶太家庭,1904—1908 就讀于瑞士伯爾尼大學攻讀醫學,并在瑞士參加錫安主義運動。1912年遷居來到哈爾濱生活[3]9。在其生平研究中,李述笑研究員所做的生平表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為研究其生平提供幫助。作為哈爾濱猶太科學文化的倡導者和親歷者,是作為科學哲學反思的重要案例,科學文化實踐主義的研究應基于區域性科學活動為基礎。
自1905年哈爾濱開埠通商以來,隨著中東鐵路的開發,大量國內外移民相繼涌入這片未經開發的熱土,這中間尤以猶太裔移民的涌入較為特殊,因為他們大多因政治原因或者避難來到這里,融入到迥然不同的中國文化之中,特別是以亞·考夫曼為領袖的猶太裔移民社團生活更是近代哈爾濱僑民生活的縮影。
哈爾濱猶太裔移民工商業蓬勃發展,伴隨工商業的發展猶太裔投資的企業帶來當時世界較為先進的科學技術及先進的管理方式。阿倫·約瑟夫維奇·卡甘為代表的猶太裔近代實業家,創辦了具有先進科學技術工藝和管理方式的近代化工廠。其中包括如參與經營的阿什河糖廠是中國第一家甜菜制糖企業,其鍋爐和離心泵等設備均為英國伯爾曼及俢窩伊公司進口,按可生產俄式砂糖的要求安裝,一晝夜生產精糖20 噸。1921年對俄國面粉公司進行改組并收購了松花江面粉廠(也稱永勝公司)年生產能力約為10 萬噸,其建筑和設備堪稱北滿地區一流。此外,還興辦釀酒工廠、豆粕粉碎等農產加工廠等[4]。這些近代工業實業對中東鐵路和哈爾濱地區的重要性,對中東鐵路沿線的利用率提高,促進地區經濟發展和傳播科學技術以及先進管理經驗發揮了巨大作用,也對今天哈爾濱地區農業現代化和農業發展的科技化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
近現代的哈爾濱猶太裔移民的文化是科學的。簡言之,猶太裔移民大都由于遠東地區近代的開發或迫于歐洲國家對猶太民族的高壓政策,所以猶太裔移民的社會階層比較高,受教育程度普遍較高,帶來了西方近代以來崇尚科學的文化傳統以及猶太民族特有的科學精神。1912年2月,亞·考夫曼來華,并以行醫為職業。1914年開始在哈爾濱市立醫院工作,后作為猶太社團領袖領導哈爾濱猶太裔社區[3]9。體現猶太裔移民的文化是科學的主要有三個特點:首先,以考夫曼生平研究可見猶太裔移民大多受過良好的現代科學教育并從事近現代科學的相關職業,并對哈爾濱地區科學事業發展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特別是利用當時較為先進的醫療設備為病患診治。其次,形成了依托現代科學基礎的社會化建制和科學發展體系,1917年10月猶太中學建立,亞·考夫曼先生應邀擔任校務理事會主席。1924年1月籌建哈爾濱猶太人民大學。可見猶太裔移民不僅傳播其文化,還依托猶太社團建立了體系化的教育機構,相關教育機構陸續設立。猶太裔移民特別重視藝術領域的教育,培養了大批藝術人才[5]。再次,猶太裔移民注重報刊業等有助于科學與文化傳播的領域,使科學文化通過報刊的發行得以廣泛傳播,促進近現代科學知識的普及。亞·考夫曼組織出版了報道遠東地區社會文化生活的《西伯利亞——巴勒斯坦》(后更名為《猶太生活》)。猶太裔移民的文化是帶有明顯近現代科學傳統的移民文化,區別于同時期的闖關東移民文化等[6]。由這些事實證明,猶太裔移民文化是近現代科學文化的橋梁,進一步促進哈爾濱地區近代化進程的基本因素。
近現代哈爾濱猶太裔科學文化發展是具有鮮明民族文化特色的。首先,由于在宗教和文化習慣上哈爾濱猶太裔移民與其他族裔移民和中國境內的移民具有較大差異,所以具有鮮明民族特色,如亞·考夫曼1921年5月將猶太貧病救濟會施診所開辦在猶太免費食堂和猶太養老院,其帶有猶太教會的色彩,就有鮮明的猶太宗教傳統。其次,科學文化發展伴隨錫安主義運動的發展,如1921年2月哈爾濱猶太宗教公會選舉理事會,錫安主義組織成員占40 名理事中的22 人,并且教育衛生等活動的經費來源于錫安組織成員的捐贈,傳播科學內容的報刊也多由該組織創辦。最后,猶太裔移民的科學文化根本目的是傳播自身的科學與文化,并且加強其民族文化的內涵。作為猶太社區領袖和優秀的社會活動家亞·考夫曼的作用是公認的。科學文化的解釋性,即科學活動蘊涵文化因素反之文化成分解釋科學認識。同時科學文化的開放性是科學活動的基本要素,哈爾濱猶太裔移民科學文化活動正是科學解釋性與開放性的統一[7]。
應該指出的是,科學史研究具有傳統史學研究的基本特點。近些年來,科學史研究的內史論與外史論研究傳統爭論不休,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科學史發展的進程。從科學文化角度研究興起于科學哲學的歷史主義傳統,其社會學視角豐富了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的研究。科學史無法脫離其社會背景獨立研究,如果脫離研究科學史也是不具有重要價值的。默頓創立的科學社會學研究傳統的科學史,也正是這方面研究很好案例。潘光教授研究猶太人在亞洲活動與生活的比較研究中著重闡述了教育、經濟、文化活動,但沒有對科學活動進行深入的分析[8]。將亞·考夫曼作為科學傳播與科學文化載體的研究還沒有先例,從科學史視角,甚至是科學文化哲學視角研究,可以打開哈爾濱猶太移民問題和科學哲學新的領域,對發展區域科學文化研究與科技政策與管理是大有好處的。哈爾濱文化的包容性為猶太人創業和發展提供了廣闊的舞臺,猶太裔移民也為哈爾濱多元文化的形成作出了貢獻[9]。
從上述分析,作為科學文化的猶太裔移民研究具有以下幾個基本特點。其一,科學實踐的豐富性。在亞·考夫曼先生的領導下,創辦現代科學文化的機構,宣傳科學文化思想。在漂泊異鄉的生活里,可以很快適應中國化的社會生活,又堅持其民族特有的文化傳統并加以創新。美國現代科學哲學家約瑟夫·阿加西指出科學文化的實踐主義研究的重要性,特別在科學文化的自治、寬容與責任等諸多方面討論了科學文化實踐觀的必要性[10]。其二,具有鮮明民族特點的科學方法論,以及基于宗教和民族運動為前提的猶太民族特色,科學教育與科學傳播的發展。科學文化的傳播與發展內在機制是復雜而又具有規律的,把握這樣一種張力是研究此問題的關鍵,猶太裔移民哈爾濱社區生活研究的突破口也在于此,專門性研究是此課題未來的趨勢。其三,異于傳統中國科學文化與西方科學文化的內在機制,這也是今后要研究的重要問題,以亞·考夫曼哈爾濱生活工作的歷史為背景,更好理解猶太裔科學文化的認識論層面的問題。李醒民教授在分析科學文化時著重指出科學文化的形而上的研究較為重要,科學精神是科學的本原與真詮,這有益于道德和人生[11]。科學文化的影響體現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很難以單一的結構表征科學文化的特性,在研究上述問題時也遇到同樣的問題,在理解科學文化時應該以分層結構和真切的歷史事實分析科學文化的本質規律和運動模式。哈爾濱猶太裔移民科學文化的研究更是體現這一思路的理想問題,隨著問題研究的不斷深入,科學文化問題將是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研究的橋梁和助手。
科學精神是科學文化最好的詮釋。近現代中國歷史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為西方科學的傳播史,在很多地區科學文化傳入往往伴隨殖民史的發生,重要是哈爾濱地區作為開放型的城市在接受猶太裔科學文化的同時,并沒有產生劇烈的社會矛盾,這是值得深思的事情。科學精神貫穿于亞·考夫曼先生的一生工作與生活之中[12]。從有關文獻與相關著作中可以看出,考夫曼的科學精神可以分為以下幾個層次:社會活動層次、科學認識論層次以及科學本體價值層次。社會活動層次,簡而言之就是亞·考夫曼參與的科學活動實踐工作,在推廣猶太社團科學活動以及社會其他活動中的科學事業,這部分工作是廣為學界所認同的,也是被公眾所贊許的。科學認識論層次則是,考夫曼對猶太社團科學文化結構的認識與主張,主張建立近現代科學為依托的教育體系以及現代醫學為基礎的猶太醫院。尤為重要的是,作為外來移民直至猶太裔移民陸續遷出哈爾濱地區,其相關機構依然發揮著作用。科學本體價值層面,是發展猶太文化傳統,傳承猶太文化。
科學文化思想是亞·考夫曼多年的社會實踐和猶太文化傳統的影響所致,也是猶太移民問題研究所忽視的內容,這為更好理解哈爾濱近代科學文化的形成,乃至哈爾濱近代科學發展的脈絡都是具有重大意義的。哈爾濱地區作為近代新興的移民城市,特別是大量外國移民曾經長期生活的城市,可以作為地區特色的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案例,豐富地區近代史與社會文化的研究。作為哈爾濱重要地區性課題,哈爾濱猶太裔移民問題挖掘還需要深入和專門化。科學文化甚至是科學文化哲學的研究應該立足于科學的文化史并以哲學視角進行反思才是合理的研究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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