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當校園鐘塔的鐘聲敲響了十下之后
我不知道是第幾次捧起了
捧起了07信管班同學的紀念冊
只感到沉甸甸的,
心中頓時升起一種無限的崇敬
我雙手輕輕地撫摸著紀念冊的淡雅的封面
從心靈深處感嘆
這是一份多么珍貴的厚禮!
我再一遍仔細地默讀著:
一位同學寫道:“司老師是我遇到最好的老師……”
另一位同學寫道:“司老師是一本讀不完的書……”
也有同學寫道:“司老師不僅教我們課本上的知識……”
還有同學寫道:“我的愛好就是聽司老師的課”
“我的興趣就是聽司伯伯講那過去的事情……”
我讀著、讀著
我的雙眼濕潤了
一股暖流再一次從心底直沖腦門
熱淚不禁奪眶而出
內心充滿著滿足、幸福和感激!
我心中十分明白
這里寫的
不是奉承
也不是恭維
更不是某種壓力下的應酬
這是29顆年輕的心
包括那用維吾爾文字書寫的祝辭在內
都是一種自發的書寫
都是發自肺腑的箴言
——司有和
如果你對司有和教授不了解的話,先讀到這首詩,可能以為他是搞文學出身的,其實,司有和教授是地地道道的理科出身。他1969年7月畢業于中國科技大學,在中國科技大學任教29年,后在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任教12年。這首詩就寫于他退休前。從詩中可以看出,司教授是一位多么受學生愛戴的好老師!
司有和教授是一位真正的學者、專家!無論教學與科研,都做得出色!他參與了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的創建,長期跟蹤、觀察與研究少年班學生的學習與成長,出版學術專著20多種。是我國超常教育最早也是最富有成果的研究者之一。
1993年國務院授予他“為發展我國高等教育事業做出突出貢獻的專家”的榮譽,他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1994年,全國婦聯、國家教委為他頒發“全國家庭教育工作園丁獎”和“全國家庭教育工作先進個人”榮譽稱號。
他還是中國科學院優秀研究生導師。帶碩士、博士研究生。
更可貴的是,他將自己的研究成果應用在自己兩個孩子的教育上,兩個孩子均取得優異成績,先后考入中國科技大學。
11月中旬,在中國科技大學出版社,本刊記者第一次見到久聞大名的司有和教授。其時,司教授已退休,返聘在出版社工作。但在他身上,記者一點也看不到“老”的痕跡。司教授個子不高,親切隨和,樸實健談。
很自然地,我們談起他那本《早期誘發——幫你快速提高孩子學習成績》的書,也談起了他長期研究的少年班學生。
問:司教授,你從事少年班管理工作多年,據你對少年班學生的觀察與研究,發現他們跟普通孩子相比,都有哪些特點?
答:少年班的孩子雖然聰明,但也不是我們所想象的“神童”“天才”。他們在人生的早期都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培養了他們良好的學習態度、習慣與方法,培養了非常良好的非智力因素,樹立了遠大的目標。相對于普通孩子,他們求知欲更強,好奇心更強,探索的欲望更強,為達到目標他們更努力。
問:是什么樣的家庭培養出這么優秀的孩子?他們的家庭背景很好么?父母都有些什么特點?
答:少年班的孩子絕大部分出自普通家庭,并無顯赫的家庭背景。我對少年班的孩子家庭情況作過統計,大致是,出身知識分子家庭的孩子占到六成左右,如中小學教師、醫生家庭。但父母是工人農民的孩子也占到四成左右,甚至有些孩子的父母都是文盲。當然,這些工人農民家庭的孩子,家里親戚中有人能教他們一些知識,或者是上學時遇到了某個好老師,發現并啟蒙了他們,使他們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彌補了早期教育的欠缺。
問: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孩子與工人農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在教育上差別明顯么?
答:有差異,但應該沒有顯著的差距。相對來說,知識分子家庭的孩子,家庭教育會早一些,內容系統些,方法科學些。如0-3歲,父母就開始有意識地對孩子進行文化啟蒙,認字,數數,做手工,講故事,畫畫,等等。孩子早期表現很優異,顯露才華較早,由于從小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上學后他們往往一直保持著優勢地位。
而那些工人農民家庭出身的孩子,接受知識教育的時間相對會晚一些,大部分都是上小學以后十歲左右才開始得到“高人”指點。
問:兩者的差異會不會體現在視野上、情趣上?
答:相對來說,知識分子的孩子,由于父母受過教育,家庭層次稍高一些,經濟條件也好一些,見識廣一些,思維開闊一些。也有的在文藝和體育上顯露才能,這主要是環境的影響。
但到了中科大,別說是少年班的孩子,就是普通大學生,一個來自農村的孩子,在一個月后,也會自覺地追蹤與關注科技發展的前沿。
問:中科大教授的孩子上少年班的多么?有沒有兩代人都出自少年班的?
答:不多,甚至全國大學教授的孩子上少年班的都不多。總體來說,高級知識分子的孩子上少年班的都不多。
但是不少少年班的孩子反映,自己就是看了報上有關中科大少年班的報道后,樹立了要考少年班的目標。其父母對此也很支持。
少年班創立到現在30多年了,只有一對父子皆出自少年班。父親少年班畢業,成了中科大教授,其獨子后來也就讀少年班。算是佳話吧!
問:你的兒子是就讀少年班的。
答:是的,1986年,我的孩子司衛東從合肥一中高二考取中科大少年班,是當年全校惟一的一個。他當時15歲。
問:你在書中說,兒子早期的學習成績并不理想。是后來你用了早期誘發的方法,讓他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的。
答:是的,兒子出生在文革年代,在農村小學讀到三年級,后來轉到中科大附小,跟從小在城里讀書的其他教授孩子比,成績有差距。
當時我研究少年班學生,有了早期誘發的理念。我發現他喜歡看書,性格好靜,適合搞理科,我就開始激發他對科學的興趣。坐火車時,我就問他:“東子,你說這車窗外的樹為什么往后跑呢?”“因為火車往前開。”“那你再看看遠處,遠處的樹木往后跑還是往前跑呢?”他一看,奇怪了,遠處的樹為什么朝前跑呢?
又如,洗衣機排水,水流流出漩渦時,我把他叫過來,再用手指在漩渦中心的空洞處試試,告訴他那里確實沒有水,然后再給他講龍卷風形成的道理。
孩子的科學興趣被激發出來了。我又給他推薦科普書,《物理世界奇遇記》《從一到無窮大》《太陽元素的發現》,還有我自己寫的《低溫世界》。孩子非常喜歡。后來孩子選擇了超導機理的研究,也跟這幾本書有關。
從小學四年級到初二,這個早期誘發的過程是很長的,學習也是要有積累的,中途不能松懈。學習是長跑,不是百米沖刺。
問:孩子所在的群體應該說都是家庭教育條件比較好的,要在這樣的群體中出類拔萃,很不容易啊!
答:是的。天才是很少的,一千人里只有一個。大多數正常孩子的智力應該說沒有太大差異,因此在學習成績的高低上,態度、習慣、方法和非智力因素都很重要。我經常給孩子講少年班孩子刻苦學習努力進取的故事,對他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從小學高年級起,孩子的學習有了起色。初一寒假,他提前自學平面幾何。但直到初三,他進入班上前5名,真正顯露頭角。可以說,孩子付出了很大努力,持之以恒的努力。
問:孩子考中科大少年班,有些什么有趣的故事么?
答:實事求是地說,中科大少年班是很難考的,從全國招生,每年只招一個班,都是尖子中的尖子,僅面試就要5天。如果我早早告訴兒子,兒子可能就有畏難情緒。我是在兒子功課跟上來之后,慢慢地誘導他,潛移默化地影響他。春節時,親友相會,我就大談少年班學生如何如何,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兒子也在一旁聽見了。但我絕對不講少年班如何難考難進,也壓根不提讓他考少年班的事。
初三時,他的成績很好了,他問我:爸爸,我可不可以考中科大少年班?我心中暗喜,但不露聲色,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考少年班不容易啊!兒子說:我會努力!
高考前幾天,孩子對我說:爸爸,我要看世界杯,晚上三點的足球賽。我答應了,他很高興。也沒有影響后來的考試。我認為,如果不答應,他可能好幾天心理都不舒服,影響情緒,進而影響考試的發揮。
后來,兒子考進了少年班,但當他得知,當年全國考進40個孩子,自己只考了22名時,寫下了一首詩:
人生幾回搏
不搏待何時
喜長睡猛醒
我在后面加了一句:望獨占鰲 頭。
問:你的子女現在都在美國,你感覺孫子們的教育跟國內有些什么不同?
答:美國的孩子法律意識很強,自我意識很強。我的小孫子,才8歲,他爸要他學習,他要玩游戲,他爸打他,他就打電話給校長投訴爸爸,還威脅說要打電話報警。結果校長勸他爸爸,不要逼孩子做他不愿做的事情,要尊重孩子的意愿,玩是兒童的天性等等,搞得他爸爸很尷尬。他媽媽對他說:你要是報警了,警察抓走了爸爸,我們可能很長時間就見不到爸爸了。他答:我可以不報警,但你們不能逼我干不樂意的事。
美國孩子小學時的書面作業很少,動手多,社會活動多,體育鍛煉多。跟中國孩子相比,他們自主意識很強。學習也很輕松,很快樂。他們不注重知識的系統學習。大學是寬進嚴出,中間可以休學出去工作,研究的風氣、條件都比國內好。
問:司教授,能不能談談你對中國高考的看法?
答:有一種說法叫高分低能,我不認同。分數從某種程度上,是孩子學習能力的反映,學習能力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沒有學習能力的人,能干成什么事?高分低能的人有沒有,肯定有,但是是小概率事件,不是大概率事件,不能以偏概全,把那些考高分的人都貶低成低能者。
高考就目前來講,還是相對公平的。分數面前人人平等,尤其是對老百姓的孩子來說,大家憑能力憑本事上大學。我國的國情就是人口多,這么多的人口,如果沒有一個相對公平公正的方法來選拔人才,那不亂套了?現在有些人炮轟高考,仿佛高考是萬惡之源,顯然是夸大了高考的負面作用。我要說,現在遠沒到取消高考的時候。
問:現在許多人都關注高考改革,對此,你有些什么建議?
答:高考制度在某些方面可以靈活些,比如說,有些孩子高二就想參加高考,不想讀高三。我覺得應該有一個特殊通道,允許部分學有余力的孩子高二就參加高考,不一定百分百學生都挨到高三。
問:司教授,你在中科大工作29年,又在重慶大學任教12年,可以說是終身從教。你對教育,有些什么樣的個人感悟?
答:中科大的教育可以說影響了我的一生。學校不僅是教知識,教專業,更要教作風。這個是影響學生終身的。當年中科大畢業生不少分到衛星中心、火箭基地,荒無人煙,條件都是很苦的,但大家沒有怨言。現在的畢業生也大都在搞科研。中科大學生中,一千人中就出一個院士。說明他們還是以科學為重,崇尚真知。
中科大少年班,走過三十多年,回頭來看,是成功的。對早出人才多出人才,是有促進作用。至于有個別學生因不適應退學,也很正常。每個大學都會有退學的學生,沒有才不正常。
我在重慶大學的時候,對學生說:凡有興趣搞研究寫論文的同學,可以來找我,我指導學生寫論文,幫他們改論文,自己拿出三萬元錢,幫學生發表論文。所以學生和我關系都很好。作教育,不能太功利,不能時時想著自己的回報和利益,要著眼長遠。古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百年大計。要啟迪智慧,引領方向。
責任編輯 蕭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