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沒有那么簡單

與幾個朋友聊天，雖為同行，也都是一線班主任，但人員構成還是比較復雜的：有高中班主任，有初中班主任，也有如我一般的小學班主任。自然，聊的話題仍是班級學生的教育與管理。

“我上一屆所帶的班級有一位學生，父母離異，他跟70多歲的奶奶生活，成績不錯，但總是打架斗毆。學校領導一而再再而三地勸其回家，到初三時該生自己去北京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回家后想繼續上學。對此我沒意見，但校長一再叮囑我不許收。最后，孩子就沒再上學了，現在在街上流浪，打架斗毆，搶劫，派出所都拿他沒辦法了。如果當初留在班上，老師可管管，同伴再說說也許不會墮落如此。”正在帶初中班主任的宛老師這樣說道，語氣中滿含可惜與無奈。

“如果有學生天天都犯錯：上課睡覺、遲到、玩手機、不交作業等，那么我們真的有足夠的耐心面對嗎？”同樣為初中班主任的趙老師這樣反駁道。

“是呀。偶爾一次這樣的事情，我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是每天都給你演一出類似的戲，那我們還能單純認為是教育問題嗎？”另一個初中班主任李老師附和道。

“一些本不應該進入上一級學習的孩子，該勸退的還是勸退好。”可能目前正在帶高中的班主任馬老師，對這樣的學生更無可奈何吧，因而毫不猶豫地說道。

而其中，喜歡進行深入思考的劉老師緊蹙著眉頭思忖道：“有很多根本就教育不了的孩子，老師卻還得天天去面對、去教育他們。是不是教育承擔的事物太多了？”

……

這樣的敞開聊，每個人都提供質疑真好，可以聊出很多的思考。但是，也可以感受到這些有責任感的同行都有著眾多的內心矛盾。一方面，他們想盡力教好孩子，提供最適合孩子的教育；另一方面，他們又對此無能為力，不說提供最適合孩子的教育，就是維持班級秩序都感覺頭疼。

“我們的行為是基于我們真的就本應該如此，還是因為受到老師外在的光環的影響？”劉老師繼續思考著這個命題。但明顯感覺到，他的思維還是有點局限。

“不是教育承擔得太多，而是從起始階段就有問題——說到底，還是教師承擔得太少。”我說道，“你們大多是初中或是高中的教師，都能看到眼前孩子現在的表現。那么，看到孩子們起始階段或前一階段的表現了嗎？看到他們曾經的老師那些表現了嗎？”

另一同為小學班主任的小陳說道：“教過小學就能夠理解，有多少學生葬送在起始年級。”

接著這個話茬我說道：“拿我所帶的上屆六年級的孩子來說吧，大部分是兩個教學點并過來的。三年級剛接手時，近乎一半孩子不及格。那么，這到底是教師問題還是學生問題？帶到六年級時，我一方面感覺萬分心痛——在四年的接觸中，我知道一部分孩子本不會這樣。另一方面我也感覺萬分愧疚——給我的這四年，我有時還是控制不住情緒而傷害了他們。”

朋友們聽我說得有些激烈，便質疑道：“那么，我有一個具舞蹈天賦的學生，她家長認為舞蹈不能賺飯吃，而執意讓該生繼續學習枯燥無味的數學等學科。學生拗不過家長，因此故意在學校搗亂，想著被學校開除，好去學舞蹈。那么，這樣的學生你不‘勸退’嗎？面對這樣的學生，你還覺得是教師承擔得不夠嗎？”

既然說，就說到位：“是的，我依然覺得是教師承擔得不夠。如果說孩子有什么另類的表現，那肯定是某個節點出了問題。看著孩子們一路走，但我們的目光都落在自己陪伴的那一段路途。前面一段時間的教師的行為，您見到了嗎？對于這個孩子來說，前一級的教師沒能吸引住孩子，沒能及時與孩子溝通，讓孩子已經失去了學習信心，失去了培養良好習慣的最好時機。那么，雖然不是你的問題，但終究算不算是教師的承擔不夠呢？”

這，得到了大多數朋友的認可：“是的，我們的教育缺少了連續性，都是鐵道警察——各管一段，教育時也就難免有盲人摸象的感覺，就避免不了對部分學生產生偏見與歧視。也許這種偏見與歧視只是潛意識，但終究會顯現出來，從而讓孩子們接受這樣的暗示而進一步陷入情緒的低谷。”

“這大概也能夠解釋目前所謂‘差生’越來越多的原因吧。回到開始時的那個問題——我贊同宛老師的意見，當面對孩子的問題又沒找著背后的原因時，還是寬容點好。雖然寬容只是態度不是方法，但有這樣的態度才能找到相應的方法。否則，將孩子推出校門，是解決了學校的麻煩，但對于孩子來說，則是一生的改變。”

“這樣的改變，對于孩子一生來說，可能又是一種傷害的來源。”宛老師補充道。

我有點糾結也有點無奈——雖然大家都贊同這樣的想法，但改變的途徑在哪兒呢？

……

這次聊天的話題有點沉重，也不乏辯論時的火藥味，沒有以往的輕松與愜意。但就是這樣的聊天，讓我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教育沒有那么簡單。雖然可能有各種個性的孩子，但沒有生來就頑劣的孩子。作為教育者的我們，視野要更開闊才行。這樣，不僅知道要重視自己與孩子相處的這個階段，在必要時，還需要了解孩子成長的其他時段與空間的生活。也唯有這樣，老師才能真正全方位地了解孩子，才能避免帶著有色眼鏡看孩子，才能避免對他們不應該的傷害，讓他們更健康、更陽光地成長著。

（作者單位：安徽蕪湖縣陶辛鎮保沙中心學校）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