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大人小孩都談論著“中國夢”的國慶長假,筆者閉門在家,觀看了北京衛視《楊瀾訪談錄》推出的大型校園主題對話節目——“正青春”。
所謂“正青春”,一是正值“青春”。欄目組走進北外、清華、北師大、中國傳媒、北郵等5所高校,面向的對象都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二是正向“青春”,編導期望當代青年釋放青春的正能量,朝著積極健康的方向發展。
節目請來柳傳志、潘石屹、王石、郎朗、俞敏洪、黃西、麥家、賈樟柯、張怡筠、李亞鵬等十位各行各業的精英代表,探討“學業與事業”“眼界與境界”“通過與專才”“夢想與思想”“情商與逆商”等5個話題,關注青年人的成長困惑,分享精英們智慧人生。在此,筆者就涉及的5個青春話題,談談由此引發的教育思考。
一、關于學業與事業
潘石屹在回答“在學校所學的知識對未來是否有用”時說,當年在學校所學的知識對后來的事業基本沒用。他認為,在學習方式發生改變的今天,求知欲、好奇心比知識本身更重要。柳傳志說,知識本身用得很少,但在學校學到的思維方式、學習方式影響著自己的為人處事。拿了生物學博士學位最終卻做了全職脫口秀演員的黃西也說,脫口秀與生物知識看起來確實風馬牛不相及,但研究中學到的實驗精神、篩選能力,以及對待失敗的正確態度都使他受益不少。
應該說,嘉賓們的感言極具代表性,當前中國學子們在學校所學與社會所需的“脫臼”現象日益突出。這應當引起所有教育人的反思:我們到底應該對學生傳授怎樣的知識?
其實,有用或無用是相對而言的。在“一考定終身”依然嚴重的當下,教師們在課堂上聲嘶力竭所強調的知識重點,費盡心思突破的知識難點,對于高考而言,是“有用”的,但對于學生未來事業的發展而言,可能就是“無用”的。一些關于學生興趣愛好、人格結構、精神出路的知識,對于學生的終身發展來講,是“有用”的,但對于拼分數的高考來講,往往又是“無用”的。在應試面前,教育者往往是短視的。我們很多時候所做的工作,不是在“為學生的終身發展奠基”,而僅僅是在為學生的高考服務。于是,原本豐滿的教育在應試面前變得干癟、骨感,學生的好奇心、求知欲受到壓抑。
二、關于眼界與境界
郎朗15歲到美國學習古典音樂,導師問他為何學音樂時,他的回答是:為了比賽獲得第一。導師卻告訴他:藝術不能急。于是安排他學習西方音樂史,要求他讀莎士比亞的戲劇作品等等。眼界的不斷開闊,讓郎朗豐富了對藝術的理解,提升了藝術造詣和演奏境界。
應該說,在中國像郎朗當年那樣,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考試、比賽得第一的學生比比皆是,但像其導師那樣,為比賽、考試得第一名降火的教師則是鳳毛麟角。相反,我們的教育者們熱衷于“比賽”(考試),那句“分分分,學生的命根;考考考,教師的法寶”,則形象地概括了當前中國教育的一種怪象。這種“最直接、最急躁、最功利的目標”(楊瀾語),嚴重制約著師生認識事物的眼界,也使他們對教育或學習的理解如坐井觀天。于是,語文教師的眼里只有語文,物理教師的眼里只有物理。就是在自己學科領域里,教師們眼中所有的,也僅僅是與高考“息息相關”的“考點”,絕不旁逸斜出、節外生枝。
其實,不能急的何止是藝術。無論是個人成長,還是國家發展,都是不能急的。急往往源于強烈的功利目的。這種功利目的必然限制我們的眼界。“我們之所以要到山頂上去,為的不是讓全世界的人看到你,而是因為你想看看全世界。”(英國諺語)正因如此,楊瀾提醒說:“人在正青春的時候,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打開你的眼界。”因為眼界代表著你看世界的寬度,境界則是代表著你理解社會、人生的高度。只有通過拓寬自己的眼界,才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三、關于通才與專才
俞敏洪認為,通才與專才并不矛盾,他說:“一個人如果光有通才,但是沒有精深的專業,其實是沒有落腳點的;一個人如果只有精深的專業,思路就會變得越來越狹窄。”
對于基礎教育來講,本身不應該涉及“才”的問題,因為其根本任務是培育合格的社會公民。但是,正確地認識“通才”的概念將有助于我們對教育的理解。所謂“通才”,并非是每個領域都精通的全才,而是如楊瀾所說,要對一些人文科學有基本的涉獵,達到初級或中級的水平,從而成為具有綜合思辨能力的人。
梁啟超先生在1927年8月底寫給梁思成的信中說:“我愿意你趁畢業后一兩年,分出點光陰多學些常識,尤其是文學或人文科學中之某部門,稍為多用點工夫。我怕你因所學太專門之故,把生活也弄成近于單調,太單調的生活,容易厭倦,厭倦即為苦惱,乃至墮落之根源……”
今天的基礎教育,已經被不少教育者弄得單調至極、枯燥乏味,不僅學生厭倦苦惱,連教師自己也痛苦不堪。我們如何保障那些具有人文內涵的“核心課程”不被刪減,如何給孩子人生的發展鋪就一層亮麗的生命底色,給孩子的未來成長形成一條生命通道,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人與人之間是有差異的。學校和社會在注重學生全面發展的同時,還要尊重學生的差異和個性,正如黃西所說:“一個好的社會,應該允許或容忍專才或怪才發揮他的才能。”
四、關于夢想與思想
在談及什么是“夢想”時,麥家說:“夢想是比較遠大的,遠大到能把自己的一生都裝進去,它是整個生命的容器。從某種意義上說,你越往它走進,它自己本身卻越在往后退,你永遠無法得到它,但它永遠指引你,永遠感動你。”
然而,在教育的世界里,孩子們的夢想在教師的煽動下,往往變成了一個個極為功利的欲望。“考高分”“上名校”,幾乎無一例外地成為當前中學生的首要“夢想”。億萬個這種“夢想”的匯集,形成了當前教育的“三高”現象:管理“高壓”、課堂“高效”、成績“高分”。師生們在這樣的環境里心浮氣躁、急于求成,從而導致孩子們失去了年輕時最重要的東西——思想。
思想是承載夢想和讓夢想不斷前行的動力。沒有思想支撐的夢想,必將淪為欲望或空想。賈樟柯說:“當我在取景器后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會變得敏感,變得會思考。”試問,在應試的重圍里,我們在教育孩子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是讓他們變得敏感了還是麻木了?是讓他們變得會思考了還是盲從了?
筆者以為,教育不僅需要滿腔的熱情,更需要一雙理性的眼睛。我們的教育和社會并不缺少理想或夢想,缺少的恰恰是理想背后那雙理性的“眼睛”——思想。孩子學習的過程,既是知識積累的過程,更應該是思想不斷形成的過程。教育者不僅要教給孩子知識,更要教會孩子如何思考,從而形成自己的思想、信念。因此,教育者不能在一味求“快”的教學節奏中忽略甚至摒棄孩子思想的靈光。正如撒切爾夫人所說:留意你的思想,它會變成你的語言;留意你的語言,它會變成你的行動;留意你的行動,它會變成你的習慣;留意你的習慣,它會變成你的性格;留意你的性格,它會改變你的命運。思想,決定著我們是誰。
五、關于情商與逆商
情商和逆商,是現代人必須具備的兩種基本能力。前者指人認識、了解、控制情緒的能力,后者指人面對挫折、擺脫困境和超越困難的能力。張怡筠說:“一個人的情商與逆商,跟他生活的幸福力有著直接的關系。”
然而,在只測智商的高考面前,學校教育對學生情商和逆商的培養幾乎是一片空白。教育者們為了應試,把大量的時間和課程都用在培養學生的智商上。今天的校園里,不知有多少孩子成了情緒的奴隸。正是由于情商教育缺失,才導致近年來校園惡性事件頻頻發生。
同時,為了學生的生命安全,學校、家庭為孩子的成長設計了一條“康莊大道”。在沒有危險、沒有逆境的溫室中成長起來的青年,往往以自我為中心,一旦遭遇挫折就抱怨命運、抱怨社會。李亞鵬告誡當代青年說,要“把這種關注自己的目光從自己的心口移開,開始去關注這個世界”,要具有“遙想于流放之地賞明月”的胸懷。
沒有經過情感糾結的青春是蒼白的,沒有經過逆境磨礪的青春是無味的。有關情商、逆商的教育應成為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從一個人的長遠發展來講,情商與逆商有著比智商更為重要的作用。正如楊瀾所說:“智商告訴我們的是你會不會爬山,情商告訴我們的是你能不能夠愉快地爬山,逆商則告訴我們你是不是能夠爬到山頂還要平安地回來。”
應試的壓力早已讓教育者們變得行色匆匆,我們似乎已經無心、無力來思考教育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正青春”話題的探討,應該引起所有教育者的警覺和反思。因為,只有當教育回歸到它的本質和原點,我們才可能培養出豐滿的生命個體,也才可能實現民族振興的“中國夢”。
(作者單位:重慶市永川萱花中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