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見到了宇,幾年前的學生,現在已經出落成帥帥的小伙子。一襲得體的衣服,恰到好處的舉止,渾身上下滿是年輕人的朝氣。最吸引我的,還是他那烏黑的頭發,標準的毛寸,簡單、干凈,透著一股子清爽的干練。
“看來是我贏了,什么時候兌現你的承諾?”一見面,我就開始向他討公道。
說起這事,還要回到我剛剛接宇所在班的時候。接班之前,就聽說這個班里有一個“刺頭”,頭發長,脾氣大,屬于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類型。
接班第一天,還沒有踏進教室,透過窗戶,一個“長”在窗戶邊上的腦袋就吸引住了我的視線:長長的頭發,一圈圈被燙成花卷狀,里外翻騰,典型的發廊版式;整個腦袋被顏色分成三塊,三分之一藍,三分之一粉紅,三分之一大紅,在陽光下,鮮艷而刺眼;幾乎被完全蓋住的額頭下,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我,一副挑釁的架勢。
“超酷!”走進去,并沒有理會他帶有敵意的目光。
“你覺得酷?”他似乎不信,周圍的同學也不解地望著我。
“不是我覺得酷,是你自己覺得酷,要不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子呢!”我知道,接班的第一節課就是這樣開始了,雖算不上別開生面,但也足夠另類。
“那你不打算想辦法讓我變成像你那樣的寸頭?”他壞壞地笑,壞壞地問。
“為什么要讓你變成我這樣子?咱又不是同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觀,對吧?”我也不傻,前面幾任班主任對他使用過的辦法我已經了解得很清楚。按他的話說,刀槍不懼,油鹽不進,看你有什么辦法。
“我覺得一個人的喜好、觀念、審美、志趣都是沒有通約性的。比如,我不喜歡喝酒,并不意味著別人不能夠喝酒;我不喜歡抽煙,并不是說就得要求所有人都不抽煙……所以,你保留這樣的發型,說明你喜歡;我留短短的發型,說明我喜歡。”我知道,價值觀的不同不是惡,審美情趣的差別也不是惡,強制他改變觀念,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奏效的。
“那我就可以這樣了?不用剪發了?”他指著自己的頭發,很懷疑地問。
“當然可以!校長那里我去給做工作,不讓學校逼你;扣咱們班的分,我也不在乎,誰都有權利展示自己的審美觀。但是我覺得,總有一天,你也會留我這樣的短發,因為這是大多數人喜歡的發型。”我說的很堅決,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不可能,我這輩子就留這個發型了。我敢打賭,要是我留了其他發型,我就在地上學烏龜爬。”他甩了一下本就顫巍巍的頭發,用手做了一個爬的姿勢。
“那就一言為定,請全班同學作證,現在開始正式上課。”我轉過身,繼續進行還剩下不足20分鐘的第一節課。
后來,他的頭發顏色越來越淺,也越來越短,直到畢業的時候,仍是燙發,仍有些長,仍有顏色,只不過是單一的黃色,那種淺淺的黃。而每一次頭發的改變,他總是向身邊的同學這么說“哎!老班也不容易,給他點面子吧!”
當其他同學把這些話轉告我的時候,我總是笑而不回應。
“再爬一圈,再爬一圈……”一陣喊叫聲把我從回憶中驚醒。這家伙,正撅著屁股在地上爬。
原來,成長只不過是一次蘇醒而已,需要時間,也需要經歷。或者說,是用漫長的時間去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