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臺灣學者蔣勛的書,有一節寫道:小時候,為了送一本同班同學忘掉的筆記本,曾經翻山越嶺渡過淡水河去他家里,那時,淡水河橋很少,繞了很多路。至今,記憶很深。他說,這是生命中幸福的開始。
蔣先生的話,一下激發了我的同感。我去大興安嶺下鄉第一次回上海探親時,一位“插兄”的母親來家,背了20多斤重的芋艿,委托我帶給她的兒子,說是孩子特別喜歡吃芋艿。我母親怔了一下,但沒有拒絕,只是轉身看著我,問:能背得動嗎?回程有幾千公里之遙,要換兩面三刀次火車。我卻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回大興安嶺時,一旅行袋的芋艿成了我要特別留意的行李。到了連隊,我把芋艿交給“插兄”,一帳篷的人都品嘗到了來自家鄉的土產。
幾十年來,每當記憶這次長途背運,心中浮起的總是快樂,這種快樂中的單純,帶給我綿長的慰藉。我要感謝母親,她沒有阻止我的單純,她成全我將年少的單純變為行動,而沒去計量得與失。
我懷念單純,是因為光怪陸離的社會,已經讓人唯恐不復雜了。有一次參加暑期旅游團,媽媽們在交流教子經。“做好事也不能當傻子,否則孩子從小就吃虧,大了怎么去競爭。”“是呵,現在的教育脫離實際,社會上有多少虛偽、假象!”“就是要讓孩子從小知道付出要有回報,否則,永遠弱勢!”
這幾位媽媽的愛心,有這么多的算計,她們要把孩子培養成什么樣的人?一定是精明、重結果的競爭強人,這對于當今社會,實在也是對應之舉。但是,人的成長、人格的養成在哪里呢?
(見《新民晚報》),寧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