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鵬,楊 麗
(遼寧師范大學 研究生院,遼寧 大連 116029)
魯迅在1925年1月1日“因為驚異于青年之消沉”[1]365而寫的散文詩《希望》中說到:“我早先豈不知我的青春已經逝去?但以為身外的青春固在……”[2]181魯迅把青年看成自己的“身外青春”,對“身外青春”的關注一直是魯迅的一個精神向度。本文以魯迅散文為研究對象,探討魯迅對“身外青春”的各種不同態度,從而展示一個偉大靈魂的側面。
魯迅在散文《藤野先生》一文的開頭,這樣描寫了日本東京一個公園的場景:
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頭頂上盤著大辮子,頂得學生制帽的頂上高高聳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辮子,盤得平的,除下帽來,油光可鑒,宛如小姑娘的發髻一般,還要將脖子扭幾扭。實在標致極了。[2]313
日本的國花櫻花開放在春季,當其盛開得嬌艷動人,繽紛爛漫時,“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云”飄在朗朗的天際,煞是美艷!東京市民會絡繹不絕地前來觀賞。賞花的人群中總也少不了清國留學生,且是“成群結隊”相伴而行。這些留學生也形成了一道“風景線”。頭頂上盤著猶如“富士山”般“高高聳起”的辮子,也有解散了辮子頭發盤得平的,像是小姑娘的發髻一般“油光可鑒”。辮子作為民族壓迫、民族屈辱的象征,魯迅對其深惡痛絕。而有些留學生卻怯于剪掉,不以留辮為恥,反以為榮,可見身上的封建思想與落后意識并未根除。魯迅選擇毅然決然剪掉辮子,并說“我的愛護中華民國……大半正為了使我們得有剪辮的自由”[3]576。清國留學生在東京的這種“附庸風雅”與“丑態”讓魯迅感到厭惡——“東京也無非是這樣”!
清政府統治下的中國內憂外患,派遣留學生出國留學的初衷是要學習他國的先進科技知識,來探索本國的近代化之路。有些青年卻把寶貴的青春揮霍在消閑娛樂上,“賞櫻花”“學跳舞”“燉牛肉”。而魯迅“除學習日文”就是“赴會館,跑書店,往集會,聽演講”[3]578。正值青年的魯迅,沒有將自己的青春置于身外來揮霍享受,而是積極向上,譜寫著青春的樂章。1903年魯迅在《自題小像》中曾表明過心跡:
靈臺無計逃神矢,
風雨如磐暗故園。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薦軒轅。
魯迅看到清國留學生的種種“丑態”,心里備受刺激,遙想故國飄搖不定的現狀,又目睹同來的留學生沉醉于異國風情,心里難免會生出失落之感。
面對一道而來的青年人的醉生夢死與消閑享受,魯迅心里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2]313魯迅禁不住發出這樣的感嘆。在弘文學院畢業后便決定前往仙臺的醫學院去學習。“仙臺是一個市鎮,并不大;冬天冷的厲害;還沒有中國的學生。”[2]313魯迅選擇到仙臺這樣一個條件一般的學校學醫,一方面要通過學醫來救國,另一方面似乎是厭倦了與盤著富士頭的清國留學生在一起,而要找個清靜的地方去充實自己。魯迅在東京學習的兩年間沒被享樂的“同仁”所“同化”,依然堅定地保持著自己的方向,尋求著自我所心向往之的彼岸。事實上,魯迅在仙臺時也沒有完全割斷與中國留學生的聯系,除了經常通信外,還與許壽裳等人時而聚會,與范愛農等人有接洽,和這些志同道合的青年互為勉勵,共同進步。魯迅不僅讓自己的青春不留白,同時也關心著其他青年人的發展。
在散文《范愛農》中,兩人在后來“冰釋前嫌”的回憶中敘說了一段誤會。當時魯迅作為留日的學長,去橫濱接前來留學的范愛農及其同伴,在關檢時,看到范愛農皮箱中裝有其師母的“繡花的弓鞋”,這引起了魯迅的不滿,“心里想,這些鳥男人,怎么帶這東西來呢”[2]323,無形間造成了二人之間的隔閡。雖然是一場誤會,但從側面看到了魯迅的秉性,他不滿青年人的自我腐化和墮落,希望他們能夠珍視出國學習的機會,以待學有所成為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這也正是魯迅青年時期的人生目標。魯迅重視青年人的發展,后來在雜文《北京通信》中提到“但倘若一定要問我青年應當向怎樣的目標,那么,我只可以說出我為別人設計的話,就是: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我之所謂生存,并不是茍活;所謂溫飽,并不是奢侈;所謂發展,也不是放縱。”[4]52在基本生存保證的前提下,青年人不能只顧一己的奢靡享樂,而是要求發展,這發展也決非無盡地放縱自己。青年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肩負的使命,要在不斷的學習中提升自己,為改造社會添磚加瓦。“自然,這,是很幼小的。但是,惟其幼小,所以希望就正在這一面。”[1]316
這些不肯涂脂抹粉的青年們的魂靈便依次屹立在我眼前。他們是綽約的,是純真的,——阿,然而他們苦惱了,呻吟了,憤怒,而且終于粗暴了,我的可愛的青年們!”[2]228
是的,青年的魂靈屹立在我眼前,他們已經粗暴了,或者將要粗暴了,然而我愛這些流血和隱痛的魂靈,因為他使我覺得是在人間,是在人間活著。[2]229
這是1926年4月10日魯迅在《一覺》中對覺醒青年的一段描述。魯迅在《〈野草〉英文譯本序》中說“奉天派和直隸派軍閥戰爭的時候,作《一覺》”[1]365。此外,此時距離“三·一八”慘案發生后不久,面對軍閥無休止的混戰,目睹愛國青年的慘遭殺害,魯迅心中充滿血和淚。在整理青年文稿的過程中,“綽約的”“純真的”“不肯涂脂抹粉的”沉默的青年們終于“苦惱”“呻吟”“憤怒”“已經粗暴”或者“將要粗暴”了,這是多么的振奮人心!魯迅已按捺不住心中涌起的波瀾,高呼“我的可愛的青年們”。部分青年在魯迅的支持下堅持從事文藝活動,在“一片沙漠里”終于涌現出《淺草》和《沉鐘》。盡管《淺草》“經了幾乎致命的摧折”在短短的3年內便名存實亡,隨后的《沉鐘》也在“這風沙澒洞中,深深地在人海的底里寂寞的鳴動”,但是它們已“開一朵小花”,并且“拼命伸長”自己的根去吸取地泉,“造成碧綠的林莽”,方便人們“休息”。這種堅持與拼搏深深觸動魯迅心靈,“我愛這些流血和隱痛的魂靈”,這宛然讓人感到“生”的存在,覺得是“在人間活著”。魯迅贊揚與期許這種精神,因為他們是被斗爭的“風沙打擊得粗暴”的靈魂,他們身上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與持久的戰斗力。
1925年4月23日,魯迅曾在《死火》中通過奇幻的夢境方式,展現了自己的戰斗精神追求。他夢見自己在“冰山間奔馳”,雖然寒風凜冽刺骨,“我”也堅忍地墜入冰谷去尋找“死火”,那象征著抗爭與進步的火種。“我”渴望它重新燃起,并且“永不凍結”“永得燃燒”。[2]201現實的殘酷終究難逃“燒完”的宿命,與其“凍滅”不如奮戰后“燒完”,便勇猛地躍出冰谷口外,雖然“我”被碾死在象征反動勢力的“大石車”下,但“我”為救出革命的火而欣喜。青年人也是這“死火”的組成部分,魯迅不惜以自我犧牲的代價來喚醒青年,可見其人格的高尚。
魯迅生活在一個“風雨如磐”的時代,一個被“因襲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中國,又深受進化論的影響,“總認為將來必勝于過去,青年必勝于老人”,[1]5因此堅信青年人是未來的希望。當看到消沉的青年時,魯迅直言不諱表達著不滿:“現在青年的精神未可知,在體質,卻半還彎腰曲背,低眉順眼,表示著老牌的老成的子弟,馴良的百姓”。[5]251魯迅敏銳地感知到青年中普遍存在著的頹廢心理和虛空的苦悶,意識到應該喚醒青年人的覺悟,并鼓舞青年人正視現實,重拾失去的自信力,奮起與黑暗抗爭!在《燈下漫筆》中,魯迅大聲呼喊:“這人肉的筵宴現在還排著,有許多人還想一直排下去。掃蕩這些食人者,掀掉這筵席,毀壞這廚房,則是現在的青年的使命!”[5]229面對復雜的社會環境,青年們必須勇敢地擔負起身上的使命,“青年們先可以將中國變成一個有聲的中國,大膽地說話,勇敢地進行,忘掉了一切利害,推開了古人,將自己的真心的話發表出來。”[1]15雖然贊賞“憤怒而粗暴的魂靈”,但即使做不到,也“愿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以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5]341。魯迅用自己的溫熱,帶領青年走出“冰谷”,使其“永不凍結”“永得燃燒”!魯迅把促使青年人的覺醒當作己任,且不惜以犧牲的代價對青年人進行積極引導,熱情指點,使他們得以沿著正確的路徑成長和發展。
是的,但素園卻并非天才,也非豪杰,當然更不是高樓的尖頂,或名園的美花,然而他是樓下的一塊石材,園中的一撮泥土,在中國第一要他多。他不入于觀賞者的眼中,只有建筑者和栽植者,決不會將他置之度外。[3]70
得到魯迅這樣肯定和贊賞的不是別人,正是韋素園,一位不求名利、踏實肯干、不尚空談的進步青年。韋素園原系未名社成員,1932年不幸以三十歲的盛年因病去世。魯迅在為他寫的“墓記”中,悲嘆“宏才遠志,厄于短年”[3]64。不久又在散文 《憶韋素園君》 一文中詳盡地記敘了二人的交往,表達了對他優秀品格的贊佩。
從魯迅深情款款的回憶中,我們看到韋素園身上那種“愿意切切實實的,點點滴滴地做下去的意志”,以及那種辦事“認真”,雖然“窮著”和“生著病”而仍舊堅持工作、“拼命的對付著內憂外患”“認真而激烈”個性。韋素園忠厚踏實,不求聞達,活著時“在默默中生存”,死后“在默默中泯沒”,魯迅把他比作是“樓下的一塊石材,園中的一撮泥土”,認為“在中國第一要他多”。韋素園勤勤懇懇地做了許多對革命文藝事業發展有幫助的工作,“在默默中支持了未名社”,使譯作“在文苑里卻至今沒有枯死的”,因此“是值得記念的青年”。魯迅對他身上的優秀品質在回憶的“小事”中進行了細致的描寫,給予充分的肯定與高度的贊揚,是因為他是建筑者、栽植者,而不是一個模仿者、跟隨者,他理應是青年們仿效的楷模。韋素園“并非天才,也非豪杰”,但與當時存在的只知自我的青年相比較,他的確是值得贊賞的。而在飽含深情的文字之外,我們也同樣看到了一向不喜歡空談的魯迅,他的一生也是在勤奮不息、努力耕耘、埋頭苦干中度過的,二人的精神有相合之處。
魯迅很贊譽韋素園身上那種“不怕做小事業”的“泥土”精神。在1924年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校友會上的演講中就強調“泥土和天才比,當然是不足齒數的,然而不是堅苦卓絕者,也怕不容易做”[5]177,正是指出這種精神的可貴性。魯迅在對青年的做事態度上呼喚“泥土”精神,特別贊賞“肯做苦工”,“切切實實的,點點滴滴的”做“小事情”的年輕人,因為“似乎大家都可以做”且“中國正需要”。但魯迅也很清醒地看到在當時的中國,“求虛名”的青年也大有人在,而甘愿做小事情的青年人則十分稀少。在后期看到青年人逐步擺脫浮躁時,他會感到由衷的欣喜,并會迫不及待地寫信告訴給老朋友“近來有一些青年,很有實實在在的譯作,不求虛名的傾向了,比先前的好用手段,進步得多……”[6]59。在《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中也贊揚這種“埋頭苦干的人”,他們可以稱之為是“中國的脊梁”,現在的社會也并不缺少擁有這種品質的人,“不過一面總在被摧殘,被抹殺,消滅于黑暗中,不能為大家所知道罷了”,[3]122踏實肯干的青年才是社會所需要的人才。
魯迅在回憶韋素園時提到了他的一個致命傷——“他太認真”,“一認真,便容易趨于激烈,發揚則送掉自己的命,沉靜著,又噬碎了自己的心”[3]66,這是對韋素園“太認真”的一種惋惜。而當看到中國人的“不認真”時,又表現出了別樣的態度。中國人把“一切事”都看作“不過是一出戲,有誰認真的,就是蠢物”。[4]345魯迅看來,“不認真”是中國國民性的一個固有弱點,他曾發出號召要向自己的“敵人”——日本學習那種凡事認真的精神。對魯迅來說,認不認真,同樣是關系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前途與命運的因素。這似乎與韋素園的“太認真”矛盾,其實不然。正因為“認真”二字在魯迅心中有極其重要的分量,所以會對韋素園的“太認真”表現出欣賞,為失去這樣的青年而惋惜。魯迅對韋素園這樣默默無聞,踏實認真的青年可謂是贊賞有加,通過他勾勒出了有為青年的輪廓。
我平素想,能夠不為勢利所屈,反抗一廣有羽翼的校長的學生,無論如何,總該是有些桀驁鋒利的,但她卻常常微笑著,態度很溫和。待到偏安于宗帽胡同,賃屋授課之后,她才始來聽我的講義,于是見面的回數就較多了,也還是始終微笑著,態度很溫和。待到學校恢復舊觀,往日的教職員以為責任已盡,準備陸續引退的時候,我才見她慮及母校前途,黯然至于泣下。[4]291
劉和珍,沒有“桀驁鋒利”的外表,而是始終“微笑著”“態度很溫和”,是一位追求新知的女性,富有正義感,敢于反抗“廣有羽翼的校長”,不因勢利強大而屈服,并時時擔憂母校的前途。這樣一位在思想上、行動上都進步的青年,卻被“虐殺”在棍棒刀槍下,在如花燦爛的年紀!1926年3月18日,北京發生一件兇殘的血案:段祺瑞政府派衛兵用步槍大刀,在國務院門前包圍虐殺了徒手請愿,意在援助外交的市民和學生,死傷人數眾多,事后被污蔑為“暴徒”,女師大學生劉和珍和楊德群在此事件中慘遭殺害。魯迅一直不贊成學生請愿的事宜,但也萬萬沒料到會有如此“喋血”的慘案發生。已經“出離憤怒”的魯迅看到了為中國而死的青年,在“悲哀與尊敬”的心緒中感到“有寫一些東西的必要”。可面對國民黨政府的暴行“實在無話可說”,慘象和流言實在讓人忍無可忍,呼喊“我還有要說的話”!“沉勇而友愛”的革命女青年在“彈雨中互相救助”“殞身不恤”,是多么“驚心動魄的偉大”!這些女性沖破幾千年的桎梏,做事“干練堅決”“百折不回”,是新女性的代表,魯迅真誠的毫無掩飾表達著對她們的贊揚。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真的猛士”是為革命而犧牲的烈士,同時也是魯迅自身及對青年的期許。存活的有志青年要化悲憤為力量,繼續頑強不屈地與黑暗現實作斗爭。先驅者的死是要顯示未來的希望的。“茍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奮然而前行”。[4]290魯迅對青年寄予希望,激勵著他們向著光明的未來勇敢前行,魯迅的革命姿態也盡顯其中。
魯迅目睹了一次次青年的被屠殺,層層淤積起來的青年人的血,使其極度悲憤,并沉重地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中國失掉了很好的青年,我在悲憤中沉靜下去了,不料積習又從沉靜中抬起頭來……”[1]500魯迅一貫的戰斗精神讓其將悲憤凝于筆端,記錄下另一位革命青年——柔石。 他的家鄉,是臺州的寧海,這只要一看他那臺州式的硬氣就知道,而且頗有點迂,有時會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孺,覺得好像也有些這模樣的。[1]476
柔石做事堅決干練,遇到挫折勇于面對,身上有臺州人特有的“硬氣”;“迂”氣如方孝孺,是其不屈不撓秉性的體現。他善良真誠,不怕死,且驚疑于世間居然有人“賣友”“吮血”,堅信“只要學起來”就沒什么不可能。這樣一位青年,在1931年2月7日國民政府的反革命的文化“圍剿”中被秘密槍殺,遭此命運的還有其戰友,他們是被人們永遠銘記的“左聯”五烈士!他們為追求自由,生命與愛情皆可拋棄。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后,是無盡的痛心和悲憤。國民黨政府的罪行已無可計數,面對為革命獻身的年輕戰士接連遇害,魯迅在激憤的同時也對他們充滿了贊許。“我不如忘卻”,但又說“將來總會有記起他們,再說他們的時候的”。[1]502革命者的崇高品質和戰斗精神將會永遠銘記在人民心中。“夜正長,路也正長”,黑暗的統治在繼續,奮斗不息的步伐也不會停滯,我們當以十足的勇氣來面對。不能忘卻的繼續前赴后繼,以昂揚斗志前行。
魯迅贊揚犧牲者無畏的品格,但他心里并不希望青年人作無謂的流血犧牲,他也從不鼓動青年用自己的熱情去硬碰殘暴的當局。他不贊成學生請愿游行,一方面是他對國民黨政府的殘暴有充分的認識,另一方面是出于對青年人生命的珍愛,他期望青年們能夠更好地生存與發展,因為青年是未來的希望。而“希望是附麗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4]378,因此魯迅對因自己的號召而使青年人牽連受害的事件表現了深深的自責。因民間講究蝦越鮮活,吃的人便越高興,越暢快,他說,“我就是做這醉蝦的幫手,弄清了老實而不幸的青年的腦子和弄敏了他的感覺,使他萬一遭災時來嘗加倍的苦痛,同時給憎惡他的人們賞玩這較靈的苦痛,得到格外的享樂。”[4]474魯迅對青年的態度有時是矛盾的,既希望看到青年勇猛奮起抵抗黑暗,又害怕青年因這勇猛而犧牲。這也就是魯迅為什么時常要對青年發出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又怕因此“毒害”了青年的緣故。
魯迅散文的精神世界是一片幽幽深谷,而對“身外青春”的關注又是其散文的一個精神向度。魯迅把大量的心血傾注在青年身上:他率直地對醉生夢死的青年表達著不滿,發自內心地對踏實肯干的青年給予著贊揚,他為革命事業喚醒與培育了眾多的英才,同時又為因此犧牲的青年感到痛心與惋惜,但依然始終如一在青年身上尋找著生命的能量。我們從魯迅對“身外青春”的各種不同的態度中窺見魯迅散文的精神向度,借以這扇窗戶,來感受魯迅的人格風范和思想力量。
[參 考 文 獻]
[1] 魯迅.魯迅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2] 魯迅.魯迅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3] 魯迅.魯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4] 魯迅.魯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5] 魯迅.魯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6] 魯迅.魯迅全集:第14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