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慧
(浙江警察學院 社會科學部,浙江 杭州 310000)
犯罪學是集各門科學之大成的綜合性學科,它不僅涉及到刑法學和社會學的相關理論,而且涵蓋生理學、心理學、倫理學、統計學,乃至計算技術和病理學等各方面,是為了預防和減少犯罪現象的發生,以實證和思辨的方法研究作為社會現象的犯罪現象的產生、存在和發展變化規律的社會科學。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犯罪學教學和研究進一步受到重視,許多大學開設了犯罪學課程。犯罪學研究的視野也進一步拓寬。浙江警察學院開設的《犯罪學》課程內容涉及犯罪學的概念、犯罪現象的發生機制、犯罪現象發生的一般原理、存在及規律、犯罪對策等,以期學生對犯罪學的基本理論知識有一個全面的認識,并學會用犯罪學的基本原理和方法理性認識和分析在轉型時期日益嚴重的犯罪問題,學會如何進行獨立的犯罪學研究,以及在現有時空條件下如何同犯罪作斗爭。筆者在多年的教學工作中,有很多感悟,在此,談談自己的感受。
蔡元培先生說過,大學理想的價值取向是“研究高深學問”。然而,由于當前社會浮燥的風氣沖擊,高等教育大躍進式的發展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極其混亂的局面,并由此帶來很多問題,例如越來越多的學術造假、科研造假、科研經費違規使用等等,很多學科樂于搞易出成果、易于名利雙收的短期工程,作為學科生命線的基礎理論研究嚴重不足。與所有的基礎理論課程一樣,這種現象犯罪學亦不能幸免。
犯罪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總體目標應該是通過犯罪原因、犯罪動態、犯罪發展演化規律的科學研究與綜合描述,提出宏觀的科學的社會犯罪預防與控制策略。但是,長期以來,由于基礎理論研究不足,犯罪學研究長期停留在為應用而應用的經驗水平層面,甚至被降低為單一的服務性研究[1](P45)。因為沒有基礎理論的支撐,缺少了對犯罪問題的實證考察與理論探索,在犯罪預防與治理的實踐中也幾乎做不到對犯罪問題的深入分析。
這樣的學術氛圍,直接表現在大學教學中,學生往往更熱衷于操作性課程,樂于短頻快地學會某項技能,而對基礎理論課程的學習熱情不高,在行動上也表現出抵觸與懈怠。理論修養的嚴重不足反映在公安工作中即是功力不夠,例如對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研究多停留在經驗階段,無法做到理論化、科學化;反映在個人工作實踐中,即是處理問題分析問題缺乏視野與眼界,只會憑經驗辦事,幾乎沒有理論的指導,經常事倍功半,甚至犯方法論上的嚴重錯誤。
“學高為師,身正為范”,教師的一言一行對學生的成長影響極大。俄國著名的教育家烏申斯基語“健康的人格就是教育工作者的一切,只有健康的心靈才有健康的行為。”教師的政治態度、思想作風、道德品質、治學精神、行為習慣,都對學生有很深的影響。教師的愛比起父母的愛具有更大的社會意義,教師對學生的愛,既是教育學生的感情基礎,又是重要的教育手段。
為更好地發揮教師的主體作用,調動學生參與教學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高校教師管理與考核中均有“學評教”的環節,其目的在于弘揚教書育人、傳道授業,在于促進師生交流、因材施教。但是在實踐中,存在極個別的不良現象,教師管理與考核的初衷被扭曲,原本純潔高雅的師生關系被庸俗化。例如為博得學生好感與好評,一味遷就學生,少講或不講理論,放松對學生的要求、降低考核的難度,不注重學生智力的啟發、態度的養成與品質的培育。其結果是課堂上表面熱熱鬧鬧,實際上是無價值的活動,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無價值的活動損傷的是大學教學的內在功能,學生習慣于不深入思考、隨心所欲、胡思亂想、固執己見。在這樣的課堂,表面上充分體現了學生的主體性,實際上教師放棄了價值引領、智慧啟迪的高尚職責,說“誤人子弟”也毫不為過。
犯罪學是十分重視實證研究的,實證與思辯可以說是犯罪學研究的兩個最重要的方法。十九世紀中頁,人類學派大膽地將物理學、生物學、化學、人類學、醫學、尤其是精神病學的歸納、解剖、人體測量、實驗、觀察等邏輯的、客觀的研究方法帶入犯罪學研究中[2](P224),不僅標志著犯罪學脫離古典哲學和古典刑法學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也標志著實證主義犯罪學的正式誕生,實證研究從此成為犯罪學研究的最重要方法之一。然而,長期以來,犯罪學被理解為純粹理論的學科,犯罪學的教與學是個純粹思辯的過程。這種片面和錯誤的理解,與我國犯罪學研究缺乏專門人才,如精神病學專家、社會心理學家等等,犯罪學的研究和成果沒有得到普遍的重視與認可有關。這種理解的偏差也表現在教學活動中。在高校教學中,由于客觀條件的限制,教學方法陳舊、教學方式單一,老師滿堂講授,學生從不動手,很難在教學中實現對大量犯罪人的實證研究。在課堂教學中似乎習慣于教師的理論傳授,在基本原理的講授中,完全借助思辯和演繹的方法,使用三段論的邏輯思維方式,演繹出自己的結論和觀點[2](P183),完全忽略了犯罪學研究的另一重要方法,即實證和歸納的方法。犯罪學似乎只需要紙張、筆墨,而實際上犯罪學更需要大量的事實驗證、科學的事實評價,我們現實需要的犯罪對策首先是如何公正地使用刑罰,同時也絕對需要對如何科學地使用刑罰的超前思考。
為什么要學習犯罪學理論?教師要發揮主導作用,在正式上課之前就應該理直氣壯地講解理論與實踐的辯證關系,讓學生除了理解理論來自實踐的同時,深刻理解理論對于實踐的指導意義。教師可以通過舉例的方式,例如,緊密聯系公安工作實踐中“情報信息主導警務”模式,拓展思維,引導學生思考,尋找理論的源頭:環境犯罪學的“同心圓”理論、犯罪地理學的相關理論以及現實中的犯罪地圖的繪制等等。再如,聯系十分引人關注的犯罪率問題,科學分析犯罪率消長的規律,引導學生思考如何正確認識犯罪率,以及在犯罪率的統計中克服虛假的情感期待、堅持真理、實事求是的理論底氣。讓學生感受犯罪學并非束之高閣的純理論,感受犯罪學理論的前瞻性,及對于實踐的重要價值,充分領略理論之美。從而激發學生學習理論的熱情。
筆者認為理論課教學對教師的要求更嚴格,教師的壓力更大,學生對教師的期待也更高。所以上好理論課程,教師必然要花費大量的心血。
要傳道授業,首先自己要加強理論修養。在犯罪學教學中,體會很深刻的一點,就是學無止盡。每一輪備課都有新的感受,每一次講課都會發現自己有需要彌補的地方。理論的彌補除犯罪學本身,也涉及哲學、刑法學、精神病學、法醫學甚至藝術等等學科的理論與實踐。只有這樣,才可能在課堂上展示給學生一個色彩豐滿的世界。
在教學方式方法上,要充分體現犯罪學的學科特點。例如,在介紹實證主義犯罪學理論時,可以先講解這一學派的理論主張,適當介紹龍布羅梭著作中描繪的“天生犯罪人”之類型特征,這必然會引起學生的極大興趣。但這只是起步,要引導學生思考,拓展他們的思維,如可以結合典型案件的犯罪人,分析其生長環境和經歷,啟發學生思考“天生犯罪人是否真實存在?”這個環節可以結合學生的自主學習和實訓,給學生充分的時間,自主地尋找知識來充實自己,并學會如何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在此基礎上,再引領學生向前邁進:如何正確評價實證主義犯罪學?如何正確評價龍布羅梭?可以提示學生思考具有前瞻性的問題:假如科學技術發展到可以甄別人類的遺傳缺陷,那么我們應怎么對待這些人?是否可以從他們一出生就進行所謂的犯罪預防?教師可以不給出標準答案,只需要給學生一個價值觀念:科學永遠不可以將人當做物來對待。在這個章節的教學中,充分實現了犯罪學研究實證與思辯的有機結合,亦讓學生充分感受到教學過程中教師對學生的導師般的人生引導與關愛,以教師的才情引導師生關系的良性發展,讓學生感受被鼓勵、被肯定,在課堂教學體會師德之美、追求真理之美。
學生的成長是教學的最終價值。我們的孩子們,經歷了高考指揮棒下的小學與中學,似乎已經習慣于教師講什么聽什么、考試考什么學什么。現有的條件下,大學教學似乎更肩負著啟蒙教學的重任。因此,在大學教學中,教師要十分注重學生思維的啟迪,讓學生學會思考,這種思維是自由的,但絕對不是胡思亂想;這種思維可以是顛覆性的,但絕對不是偏執己見。
啟迪智慧很好的方式是實訓。犯罪學的實踐,現有的條件下,一般是通過案例分析討論的方式進行,貫穿的宗旨,是用犯罪學的思維、犯罪學的理論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是很好的學以致用的方式。但仍然不夠,可以考慮的實證研究的方式是社會調查。在開學之初,即可以將社會調查的要求交代給學生們,時間限制可以是一個學期,鼓勵學生以訪談、問卷、統計等等進行社會調查,以學習小組為單位形成調查報告,并鼓勵學生在實訓、課堂發言中使用自己調查得來的數據和案例。要充分肯定和鼓勵學生走出校、獨立思考,并學會如何在犯罪學理論中尋找解決問題之道。對每一次實訓和社會調查,教師都要有歸納和總結,對于學生出現的問題和偏差要及時糾正。
此外,還可以以思考題的方式,布置一些有一定難度的思考題,鼓勵學生以學習小組的方式完成。例如,讓學生比較古典學派犯罪學和人類學派犯罪學之區別。這樣的題目有一定難度,但仍然在學生可以達到的高度范圍內。要完成任務,他們必然要大量閱讀、相互探討,在這一過程中一定會有所收獲。實踐也證明,學生們對這一類問題的興趣明顯高于一些簡單的論述題,他們提交的答卷也往往會讓教師驚喜。教師一定要把這驚喜反饋給學生們,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成長帶來的感動,并真正體會學習帶來的成功喜悅,體會智慧之美。
教師,其實是藝術工作者,學生就是教師心愛的作品。他們每個人都應該不一樣,因為每個孩子都一定有自己的有優勢和長處。四年的大學生活,四年教與學的互動,能給學生留下終身難忘的記憶,知識能給他們永遠的“胸中有書氣自豪”的底氣、懷抱現實放眼未來的胸襟。
[1]王 娟.犯罪學概論[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7.
[2]吳宗憲.西方犯罪學史[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1997.